2013年7月5日 星期五

陽光甜姐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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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帛琉

明媚耀眼的陽光透過椰子樹葉片的細縫灑下,遊客們盡情倘佯在潔白柔軟的沙灘上做日光浴
,湛藍的海面上有點點風帆,四周充滿了歡樂氣氛。

“嗯……”

夏逸薰慵懶地翻個身,讓陽光親吻她的背部肌膚,她的身上穿著一套漂亮的比基尼泳裝,手
上則拿了一本翻沒幾頁的小說。

真是太舒服了!

她最喜歡就這樣躺在椰子樹下什?也不做,啥也不想地接受大自然的洗禮,偶爾翻翻幾頁小說,
但大部分時間都閉眼假寐,聽著海潮聲和海鷗的歡唱聲睡午覺。

來帛琉工作果然是對的!

夏逸薰懶懶地起身,拿起擱在一旁的防曬油塗抹裸露出的肌膚。

在舊金山念完大學後,她本來猶豫著該繼續進修還是回臺灣工作?就在那段思考的空檔間,她來
到帛琉參加同學的結婚典禮。才第一眼,她就愛上了這個人間仙境!

帛琉擁有美麗的海灘和全世界最美的海底世界,而且這裏的生活步調總是那?悠閒,仿佛有一輩子
的時間可以好好地吹吹海風、玩玩水。

喜歡水上運動的夏逸薰當場就決定要留在這兒住一陣子,她大學時念的是旅館管理,抱著姑且一試
的心動態向此地的一些大飯店毛遂自薦,很幸運地,她被其中一間度假飯店錄取了。

其實飯店工作很辛苦,薪水也不見得很高,但逸薰不在乎。她覺得人生快樂就好,斤斤計較幾個
錢實在太無聊了,而且她對這裏的工作環境真是滿意得不能再滿意!

她所服務的聖瑪莉飯店緊鄰帛琉最美的沙灘,而且員工宿舍也在附近。另外,一個月還有大約八
天的輪休假。

每次休假時,逸薰總是不急著到別處去玩,反而喜歡躺在沙灘上曬曬太陽、作作白日夢,好好休息一番後又可精神抖擻地投入工作中。

再睡一覺吧!塗好防曬油後,夏逸薰又戴上墨鏡準備找周公再下一盤棋。

但,正當她快進入夢鄉之際,耳邊卻傳來刺耳的尖叫聲。

好像是兩個女人在吵架,而且她們用的並不是英文,而是她最熟悉的母語——中文!

“你這不要臉的狐狸精,竟敢勾引我男朋友,笑死人了!也不秤秤自己有幾兩重?瞧你竟然還穿得這?暴露企圖誘惑他,你知不知恥啊?”

“你說什??”另一個女人的嗓音也拔高了。“周寶儀,你講話要有憑有據!不要含血噴人,別以?你家有錢就可以把別人踩在腳底下。”

“對,我家就是有錢,你嫉妒是不是?”姓周的女人盛氣淩人。“我告訴你——你別作白日夢了!你以?憑你這股騷勁,臣潞哥就會看上你?哈!也不滾回家照照鏡子!像你這種賤女人,就算主動張開大腿,臣潞哥還不屑碰你呢!”

天啊!真是越罵越難聽了……夏逸薰在心底歎了口氣,很想把耳朵捂上。

聽得出這兩個女人是?了搶一個男人而爭風吃醋,但在大庭廣?之下,這樣實在太難看了。

何苦呢??了一個男人把自己搞得跟潑婦一樣?

“你說什??”被當面羞辱成這樣,張姿鈺臉上忽青忽白,倏地高舉右手狠狠地朝周寶儀揮下一巴掌!

哼!她早就想這樣做了。在擔任雷臣潞秘書的這段時間裏,她不知受了這千金小姐多少窩囊氣?

“你打我?”周寶儀捂著紅腫的臉頰,呼天搶地的尖叫著。“該死的你!居然敢打我?你造反了你!我一定要叫臣潞哥開除你!”

周寶儀發狂地撲向張姿鈺,兩個女人瞬間扭打成一團。

天啊,居然打了起來?夏逸薰拔下墨鏡,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她不能再置身事外了。

這片沙灘是聖瑪莉飯店買下的私有海灘,在這裏休憩的客人也都是聖瑪莉的客戶。

而眼前這兩個又打又罵的女人已嚴重影響到其他客人的安寧,許多原本在作日光浴的客人紛紛對她們投以不悅的眼光並議論紛紛。

雖然逸薰現在是休假中,但卻無法置之不理。

更何況,身?女人,她實在不想看到她們把自己弄得這?狼狽又失態。

她快步走向正在打架的女人,並攔住其中一個。“小姐,請你冷靜一點。”

“沒你的事,滾開!”妒火沖天的周寶儀巴不得把張姿鈺打成大花臉。“敢搶我的男人?而且還不把我們周家放在眼底?我絕饒不了你!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來啊!來啊!要打就來啊!誰怕難啊?”張姿鈺也豁出去地大吼著,反正她知道得罪這位未來老闆娘,她的工作也保不住了。

她索性更加尖酸刻薄地挖苦著。“什?你的男人?笑死人了!臣潞根本沒有正眼看過你,就算你拿你那富可敵國的家產來倒貼,他都不屑看你一眼!哈哈,除了有幾個臭錢之外,你還有什??真是丟盡女人的臉喔!”

“你該死!臭婊子——”

話剛落下,兩個女人扭打得更厲害了。勸架中,逸薰的腹狠狠地挨了一拳!

這一拳痛得她眼冒金星,腳步不穩地連連後退,眼看就要撞上一旁的椰子樹……

但,沒有撞到樹幹應有的痛楚,她只覺得自己陷入一副溫暖結實的胸膛內……

“呃……”逸薰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正陷入一個男人的懷抱中。天啊!這男人好高大啊,他一站起來幾乎將她頭頂上的陽光全部遮住了……

男人昂藏的身軀仿佛散發著無窮的精力,陽剛的線條鑽不在他鍛辣過的強健肌理上。而肌膚則呈現傲人的古銅色。在他懷中,還可以嗅到一股混合著淡淡煙草和古龍水的男性氣息……

古龍水是麝香調,若有似無地勾引她的心……

“沒事吧?”冷峻的嗓音揚起,適時地喚回失神的逸薰。

“啊?沒、沒事。”逸薰面紅耳赤地抽身而出。噢!真是太丟臉了,她可是來勸架的,竟然勸到一半就獎名其妙地投入一個男人懷中,而且還被他身上的氣息弄得失魂……

雷臣潞沒再看她一眼,面無表情地繼續走向前。

瞥見他身上的黑色泳褲,站在一旁的逸薰才恍然大悟——天!他不是那時躺在躺椅上的男人嗎?

兩個女人開始打架時,逸薰就注意到——她們背後的躺椅躺著一個戴著墨鏡的男人,直覺告訴她,他很可能就是引發這場爭奪戰的禍首!

真想不到!逸薰雙眼錯愕地越睜越大……這男人明明看到兩個女人?他打得你死我活,他竟還能文風不動地繼續躺在躺椅上做日光浴,仿佛事不關己,打死一個少一個!

太過分了!就是有這種薄情寡情的臭男人才會把女人逼得失態!逸薰憤怒地瞪著男人的背影,原先對他的“綺麗幻想”此刻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住手。”雷臣潞冷喝,聲量並不大,但隱在其中的威嚴卻令兩個打紅了眼的女人瞬間乖乖地停下手。

“臣潞哥!”周寶儀惡人先告狀地哭喊著。“嗚……你看看,你看看你請的秘書是怎?欺負我的?不但罵我還把我打得全身是傷,嗚嗚……你要替人家作主啊……”

“周寶儀,你閉嘴!”張姿鈺怒不可遏地沖上來對她斥責,但對著雷臣潞時卻是軟語撒嬌著。“臣潞,你千萬不要聽她胡說!你明明看見的,我們兩人本來好好地躺在這裏曬太陽,是她像瘋婆子似的沖過來對我大吼大叫!臣潞,你不喜歡她是對的,像這種野蠻的女人根本配不上你!”

只有我才配得上你啊!張姿鈺對自己的美貌很自負,不禁開始幻想,也許臣潞會捨棄這位多金女朋友而投向自己的懷抱。

“你才該閉嘴,賤女人!”周寶儀氣得柳眉倒堅,使勁地推了張姿鈺一把。“你給我聽好,我才是臣潞的正牌女朋友,也是即將過門的妻子!你這種花錢就可以請到的廉價秘書最好別再造次,惹毛了我,我不但要臣潞開除你,還會叫你在臺灣永遠混不下去!。

哼!他們周家在臺灣可是響叮噹的富貴人家!爺爺是資政,爸爸當過立法院院長,媽媽還是婦聯會會長,想要整死這女人簡直易如反掌。

“好啊!那你就使出卑劣手段整我啊,誰怕誰?”飽受欺壓的張姿鈺不顧一切地吼著。“周寶儀,不要以?自己家裏有幾個臭錢就這?囂張,告訴你,臣潞真正喜歡的是我而不是你!要不然他就會帶你來帛琉度假,而不是帶我來!”

哼,利用自己是臣潞秘書的關係,張姿鈺很容易便得知他休假的去處。她當然是自己厚著臉皮花錢買機票硬跟來的,不過她就是故意要這?說,好氣死周寶儀!

“你——”周寶儀果然又被激得像是盛怒中的火雞,指著張姿鈺的鼻子又跳又叫他罵出一連串不堪入耳的話。

“夠了!”雷臣潞厭惡地喝止,從小大到都有一堆女人?了他而爭風吃醋,他原本懶得管,但這兩個像火雞般的女人已嚴重破壞他的假期,他不得不出面阻止。

“你——”他冰冷地指著張姿鈺的鼻子。“你立刻回臺灣去,別讓我在帛琉再看到你。”

這個女秘書簡直像花癡!連他的私人度假都以照顧他?藉口而硬跟過來,回臺灣後,他打算給她一筆資遣費開除她。

“臣潞……”張姿鈺的表情像是快哭出來了!嗚,怎?會這樣?

她厚著臉皮硬跟來帛琉,每天使出渾身解數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先是狂吃“大奶寶”等豐胸九,再穿著一套又一套的性感比基尼企圖引起他的注意。想不到,連邊都沒沾到就要被他趕回臺灣了……

不是說度假中的男女最容易陷入熱戀嗎??什?她這個老闆卻始終連看也懶得看她一眼?她的身材可是前凸後翹,八隻手也無法掌握啊!

“哈哈……”一旁的周寶儀幸災樂禍地大笑,真是大快人心啊!

哼,她早就知道臣潞還是護著她的!雖然平時他對她很冷淡,但她卻堅決相信總有一天臣潞會發現她的美好而愛上她。

“還有你。”雷臣潞冷峻地轉過身,指著周寶儀更加無情地命令。“如果你硬要留在帛硫的話,隨便你。但我警告你最好自愛點,不要再藉故出現在我面前,否則休怪我翻臉無情!”

他對女人向來是不假辭色的,就算周寶儀的家世富可敵民也一樣。他有今天的成就完全是靠自己得來的,而不是靠任何一個人,更不屑去靠一個女人。

“臣、臣潞?”周寶儀尷尬得臉色都變了,她總仗著自己家世好而驕縱,沒有想到雷臣潞這?不給她面子!

“哈哈哈!真好笑啊!人家叫你要自愛點耶!”換成張姿鈺發出得意的大笑。“哼,你再踐呀,周大小姐,看來你的下場也好不到哪里去嘛,哈哈!”

不再理會兩個女人的唇槍舌戰,雷臣潞轉身就往飯店走去。

“等等我啊,臣潞!”周寶儀慌張地跟上去。“臣潞,你聽我說,這一切都是誤會……”

兩個像火雞的女人至少走了一個,沙灘上也算平靜多了!夏逸薰松了一口氣,轉身資回自己的海灘椅,邊走邊想著……雷臣潞?

這個名字好耳熟,她似乎在哪里聽過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他究竟是誰?算了!逸薰甩甩被海風親吻的長髮,管他是誰!八成又是一個不學無術、處處留情的花花公子!







···

曬了一天太陽,回到員工宿舍後,逸薰先進浴室裏洗了個澡,才剛走出浴室就接到肯尼打來的電話。

肯尼是老闆的兒子,換言之就是這間飯店的小開,未來的接班人。

他追逸薰追得很勤,逸薰來到這裏工作兩年了,他也追了整整兩年,充分顯現出他的耐性。

不過,逸薰已明白告訴他,自己已經有個在維也納念書的男朋友了!

而且,就算沒有男友,她也不願跟肯尼太過接近。

她不想讓別人認?她是靠特殊關係才能在飯店混下去,她只想努力地工作,不想惹來一些閒言閒語。

但肯尼真是耐性過人,越挫越勇!他表示尊重逸薰已有男友的事實,不過兩人還是可以做好朋友。

漸漸地,逸薰發現其實他人挺好也挺上進的,很努力地學習飯店管理實務,而且願意到每個部門去學習。不像一般的小開,除了泡女人之外什?都不會。

逸薰靠著自己的能力由一個普通的服務生升到客服部的主任,在公事上與肯尼接觸的機會也越來越多,只要不涉及感情,她發現她跟他挺聊得來的,可以做很好的朋友。

所以,逸薰也慢慢接受肯尼的一些邀約,不過她的前提是只能當朋友,絕不談感情。

肯尼知道她這兩天休假,熱情地邀她晚上先開車出去兜兜風,然後再約同事們去一家新開的義大利餐廳吃晚飯。

既然晚餐算是同事聚餐,逸薰也爽快地答應了。

打開衣櫥,逸薰隨手抽出一件白色的棉質洋裝套上,略微自然松的棕色長髮則隨便綁了個馬尾。

不像一般害怕曬黑的東方女孩,逸薰非常熱愛太陽,小時候在鄉下長大的她,覺得被曬黑是件天經地義的事。

在陽光洗禮下,她擁有一身蜜糖色的誘人肌膚,搭配她靈活有神的大眼睛,和具有異國風情的棕色捲髮,更顯得韻味十足。

坦白說,她不是個喜歡花時間打扮自己的女人,在飯店工作都穿制服,閒暇時她的穿著也以休閒、輕鬆?主。

雖然穿著簡單,但亮麗的五官再加上清新自然、毫不造作的氣息,已不知?她吸引來多少愛慕的眼光,只不過她卻渾然未覺。

綁好馬尾後,電話又響了,她立刻接聽。

“哈囉?”

“哈囉,甜心,是我。”被端傳來男友楊勝凱的聲音。“剛才我打了兩通電話給你,你都不在。”

“哦?我大概在沙灘上曬太陽吧,今天我休假。”

楊勝凱一天總要打個兩、三通越洋電話給她,對於他的“索命連環call”,逸薰早就習慣了。

“你自己一個人去曬太陽?”他多疑地問著。

“當然。”逸薰又好氣又好笑。“勝凱,我的行情沒那?好,而且帛琉到處是美女,不會有一堆男人搶著陪我曬太陽。”

“甜心,別生氣。”楊勝凱著急地解釋著。“你知道的。我就是太喜歡你了才會這?緊張,而且你是那?出色,我真伯有別的男人搶走你。”

“不會的。”逸薰耐著性子解釋。“勝凱,你知道我對感情是很忠實的,也沒什?興趣玩愛情遊戲。現階段的我只希望好好地工作,根本沒興趣多看別的男人一眼。”

其實解釋久了真的很累!但勝凱就是這樣,也不知是不是他對自己太沒自信了,總把她盯得很緊。

“甜心,我相信你!對了,我最近大考完了,你有沒有假期可以來維也納玩玩,或者我飛去昂琉找你?”

“假期啊……”逸薰翻著牆上的月曆,遺憾地道:“可能不行了耶,三個月前我才一口氣休掉五天假去找你,最近不方便又排那?長的假,再等一陣子好嗎?”

“可是我好想你,我想馬上看到你!”楊勝凱歎氣。“你知道的,異國求學的日子很孤單也很寂寞,甜心,不要工作了,來維也納陪我吧!”

“勝凱!”逸薰搖頭微笑。“別說傻話了,我去維也納要靠什?過活?在那裏我未必很快就能找到理想的工作。而且我很喜歡帛琉這裏的工作環境,別孩子氣了!我們三個月前剛見過面啊,不急於一時嘛。等到我下次有休假時一定再去看你,好嗎?”

“可是我真的很想見到你,很希望有人陪在我身邊……”楊勝凱的語氣很失望,隱約透露著不安。

“我也很想見到你,可是我們都不能忘了彼此的身份,是吧?你到維也納是?了求學;而我也該在帛琉好好地工作!好嘍,長途電話很貴的,下次再聊好嗎?”

“好吧,甜心,記得想我!ILoveyou!

“Metoo!Bye-Bye!”逸薰微笑著挂斷電話。

“叩叩!”門板上傳來敲門聲。“哈,我來的似乎不是時候,可以過去嗎?”黎晴彤倚著門板促狹地問著。

“你不是已經進來了嗎?”逸意笑道。“坐吧。

黎晴彤是她的好朋友,也是一起在舊金山念大學時的同學。另外,還有一個汪品漩,三人之間的交情好的不得了,簡直到了無話不談,形影不離的地步。

當年這三個俏麗的東方女孩一起進入舊金山大學就讀時,還引起了一陣大騷動呢!因?這三個女孩雖然個性迥異,但各有各的美,同樣令人移不開視線,因此追求者數都數不清。

舊金山大學畢業後,夏逸薰和黎晴彤一起到帛琉工作;而汪品漩則回到臺灣。

“我聽到了哦!”黎晴彤曖昧地擠擠眼。“跟楊勝凱情話綿綿啊?他可真是愛慘你了,一天至少兩通熱線追蹤!”

楊勝凱早她們一年到舊金山念大學,等於是這三個女孩的大學學長。再加上他跟逸薰交往的關係,所以晴彤跟他也很熟。

逸薰隨手拿了罐可樂給黎晴彤。“你知道我跟他的感情沒有那?濃烈,只不過他一個人在維也納念書,難免感到寂寞罷了。”

其實對於楊勝凱這?緊密的電話追蹤,逸薰還真是覺得吃不消!她覺得男女朋友之間最重要的就是互相信任,就算分隔兩地,也沒有必要以“索命連環call”來追蹤。

“那代表他很在意你、很愛你呀!萬一他半通電話都不打來,那才是有問題呢!”黎晴彤在床畔坐了下來。“不過,你上次休長假不就是到維也納看他嗎?他又想見你啦?”

“對啊……”逸薰淡淡地歎了一口氣。“坦白說,晴彤,我真的覺得有點吃不消!怎?說呢……我並不是不高興他這?緊張我,我只是覺得勝凱好像很沒安全感,老是要我在他身邊,他才會覺得我跟他之間的感情是存在的。”

逸薰銀揚勝凱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也許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吧,楊勝凱借著地利之便追求到她。

“我可以瞭解你的感受,感情就是要有點勁又不會太黏!”黎晴彤表示贊同,隨即又道:“不過,勝凱哥有多喜歡你是大家都知道的,而且你們也交往這?多年了,他在感情上依賴你也是可以理解的。”

晴彤像是想起什?,好奇地問著。“對了,你上次不是說勝凱哥希望等他明年順利拿到碩士學位後就結婚,逸薰,你真的準備要嫁給他了?”

嫁給他?逸薰一怔,半晌才道:“其實我也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我很猶豫……”

“猶豫什??”黎暗彤咬著吸管,奇怪地看著她。“你們都交往這?多年了,結婚是很正常的事,而且你之所以會拒絕肯尼還有其他男人的追求,不也是?了勝凱哥?”

是嗎?逸薰有點迷惘……

沒錯,這幾年來她一直把楊勝凱當男朋友,很自然地沒有多看別的男人一眼,也從不在意誰的追求。

可是結婚……她腦中一片空白!

好奇怪,她竟從來沒有想過是不是要嫁給他的事,也很難想像要跟他一起生活的畫面……

黎晴彤失笑。“瞧你那猶豫的表情,如果不是我太瞭解你的個性,我一定以?你另外有男朋友了,所以才會舉棋不定。逸薰,我問你一個問題——你真的愛楊勝凱嗎?”

晴彤的表情很認真。

逸薰的反應卻更加茫然。“嗯……我知道我應該很肯定地說‘是’!畢竟我跟他交往了那?多年,可是……”

好怪,?何她就是不能直率地說出她很愛楊勝凱呢?逸薰眼神迷惘,她是很喜歡他,覺得跟他在一起很有安全感,從懂事以來,兩人就像兄妹般互相照顧。

可是,愛情……

“可是連心底都不敢肯定,對不對?”黎晴彤慧黠地替她把話接下去。“逸薰,既然我們是好朋友,那你就不要介意我有話直說。我覺得你應該好好地想想你真的愛他嗎?交往這?多年並不等於是真愛,真正的愛情,只要在雙方視線交會那一?那就能確定了!”

逸薰搖搖頭。“我對他當然是有感情的,只不過我們東方人不習慣把‘愛’這個字挂在嘴邊罷了。”

“喔?”晴彤似笑非笑地瞅著她。“那我問你——你們睡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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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晴彤!”逸薰紅著臉大喊,即使個性再怎?直爽,她還是無法大大方方地跟閨中密友討論這個問題。

“別臉紅,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而且我又不是外人。”晴彤緊追著問;“到底有沒有?”

逸薰沒開口,俏臉卻紅得像蘋果似的。

“沒有!對吧?”黎晴彤瞭解地道。“這樣真的有些奇怪耶,你們在一起那?多年,連雙方家長都早已認定,只差最後一道結婚的手續而已。況且,勝凱哥身材很好,怎?看都像個正常的男人,你們……都沒有在一起過嗎?”

逸薰嗔了她一眼。“你呀,真是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在臺灣時我跟他是鄰居,家裏還有家長在,怎?可能發生什?事?一起在舊金山念書時,我是跟你、還有品璿一起住的,我有沒有外宿的紀錄你最清楚。坦白說,除了親吻外,我們沒有更進一步的關係。”

“他不會要求嗎?”晴彤問著,男孩子那個年紀正是血氣方剛的時期,更何況逸薰的身材又好。

“當然會啊!”逸薰小聲地回答。“可是我說過了,我只允許自己跟他親吻,再進一步就不可能了,我希望能保留到婚後才有親密行?。”

“天啊!”晴彤拍拍額頭。“你們這樣也算情侶啊?都二十幾歲了耶!我不是說情侶之間一定要有親密行?,可是逸薰,你給我的感覺……嗯……怎?形容呢?我覺得你根本不是把他跟男朋友,而是當親人!”

“是嗎?”逸薰一愣,思索了會兒後道:“其實我並沒有處女情結,不認?自己的初夜一定要保留給丈夫。可是很奇怪,面對勝凱時,我就是完全沒有那種想把自己交出去的感覺。晴彤,我這樣會不會很奇怪?他……他也一直跟我抱怨這件事,他認?既然我愛他就應該給他。”

在舊金山和維也納時,楊勝凱多次想跟她突破最後一道防線,但逸薰堅決不肯,?了這件事,兩人還嘔了好幾次氣。

“是有點奇怪。”晴彤回答。“不過我說的奇怪是,你並不想把自己給他,而不是你到現在還是處女。其實我很贊成你的作法——聽從自己的直覺!如果不想給他就千萬不要勉強自己,那樣做只是傷害自己又傷害別人。不過逸薰,我要再提醒你一次——你真的愛他嗎?”

“應該……愛吧……”她眼眸更加迷惘。

晴彤搖頭歎氣。“愛情不能以應不應該來形容的,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是非常絕對的感覺,不要被什?責任啦、世俗眼光所左右。算了,也許你還沒認真地想過這個問題。時間差不多了,你也該準備出去了吧!晚上不是要跟大夥兒去聚餐嗎?”

“對啊,你不去嗎?”

“不行,我今天上晚班,你們去玩就好,玩得開心點。”

晴彤對著鏡子調整制服上的名牌,她也在聖瑪莉飯店工作,但因個性活潑大方,所以進入公關部門服務,很得上司的重用。

“對了,逸薰!”黎晴彤突然一臉興奮。“你知不知道我們飯店來了位超級貴客?”

“超級貴客?誰?”

逸薰疑惑地看著晴彤,不明白她?何這?興奮?其實聖瑪莉飯店是五星級的高級飯店,她們也接待過許多國際巨星,像是瑪丹娜、麥可傑克森,或是一些政治人物都曾下榻於此。

“雷臣潞啊,你不知道嗎?”

“雷臣潞?你是說……”

“沒錯,就是享譽國際的紅牌音樂製作人!”晴彤眼睛都發亮了,滔滔不絕地道:“他好棒啊,我是他最忠實的fan!聽說他是華裔,從小就展現驚人的音樂天賦。在維也納學習古典音樂並震驚歐洲後,就轉往國際市場發展,所製作的每張唱片無不瘋狂熱賣,還囊括了數屆的葛萊美獎。不管是電影界或是流行音樂界都爭相請他當音樂製作人,許多過氣的昔日紅星更是視他?大救星,因?只要他肯出馬幫他們製作唱片,保證他們一定可以起死回生,再度大紅大紫。

雷臣潞?逸薰想起來了……難怪她在沙灘時就覺得這個名字很耳熟。不久前才剛頒過葛萊美獎,華裔出身的雷臣潞再次成?國際話題,他一個人就囊括了許多超級大獎。

他是來帛琉度假的?原來他是音樂製作人,難怪有一雙藝術家的手,修長、骨結分明而優雅……

奇怪,我在想什??逸薰慌亂地打住思緒,他有一雙修長的手關我什?事?別忘了他可是個薄幸的壞蛋!

晴彤仍一臉陶醉地繼續說下去。“聽說他擁有非常扎實的古典音樂基礎,所以他所創作的音樂總是比別人多了點深度。我還記得去年他參加百老彙音樂季時所即興演奏的小提琴獨奏,啊……好感人啊!就算再不懂古典音樂的人,也都會當場被感動得無以復加!他就是有這種魔力,可以讓別人打從心底?生共鳴。”

一說起超級偶像,晴彤簡直是欲罷不能了!

“他本人長得又帥又酷又有型,而且好年輕,才二十六歲!許多傳播媒體爭相想訪問他,不過他本人痛恨曝光,幾乎全不接受媒體訪問!好幸運啊,沒想到這位超級大帥哥居然出現在飯店耶!我可以這?近距離地看到他,啊,真是好幸福……”

看到晴彤的崇拜狀,逸薰實在不忍心潑她冷水,告訴她——其實雷臣潞是個冷酷的大壞蛋,看到兩個女人?他打得死去活來也無動於衷!

“我真的該準備出門了。”逸薰拿起鑰匙。“要不要我替你帶什?東西回來當消夜?”

“不用了,你還是快點下樓吧!我剛才看到肯尼興衝衝地在擦拭他的心愛跑車,是等著接你吧?快去、快去!”晴彤曖昧地擠擠眼。”

逸薰淡淡一笑。“別亂說,你明明知道我跟肯尼只有同事關係,私下的相處就像哥兒們一樣。”

“你把人家當哥兒們,可人家未必是這?想喔。”晴彤意味深長地微笑著。“依我看啊,肯尼根本就是想打長期戰!一開始先順著你的意思當普通朋友借機接近你,希望日積月累下來,你可以喜歡上他!不是有句話說——近水樓臺先得月嗎?”

“胡扯!”逸薰失笑。“肯尼很清楚我跟他只適合當朋友,絕不適合當情人。你啊,別再瞎起哄了!”她對感情很忠實的,絕對不可能腳踏兩條船。

晴彤更加好奇。“逸薰,?什?你就是不喜歡肯尼呢?我們先撇開楊勝凱,針對肯尼這個人來討論。你一來這裏上班他就鎖定你,追了你整整兩年,連找們這些旁人看了都被感動了,你?何就是不能接受他?除了楊勝凱的因素之外……難不成因?他是老闆的兒子?”

“不是這兩個原因。”逸薰認真地解釋著。“如果我真的愛上他,不管他是老闆的兒子或是老闆本人,那份感情擋都擋不住!但我對他就是沒有來電的感覺,所以我寧可一開始就把話說清楚,也不願讓他會錯意而造成日後更大的傷害。”

“唉,勝凱哥跟你求婚,你無動於衷;而那?優秀的肯尼,你也不心動,真怪啦!”晴彤聳聳肩,隨即又促狹地問著。“這幾年我不斷地看到一大堆男人追你,但你都不?所動,說真的,你該不會是……是……”

“是同性戀!”逸薰笑著替她把話說完,並故意問她。“如果我說是,你會怎?樣?”

“不怎?樣啊!”晴彤也大笑道。“不過,拜託你千萬別告訴我——這幾年來,你一直深深愛著我,我會嚇得當場心臟病發!我肯定我愛的是男人!”

她們這三位消妞各自有一大票追求者,明媚大方的晴彤行情絕不比逸薰差!

逸薰也大笑。“好啦,別再耍寶了,我真的要出門了。”

兩人並肩走出員工宿舍,卻看到凱西慌慌張張地沖過來,一看到逸薰就像見到救星般!

“學姐,太好了,你還在這裏,快快,快救我!”

“凱西,怎?啦?跑成這樣子?有話慢慢說。”凱西是逸薰大學的直屬學妹,逸薰平常就很照顧她。

”總統套房內的客人出事了!”凱西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客服部的一些主管剛好都休假,我真的不知道該怎?處理。”

“出事?出了什?事?”逸薰緊張地問著,她是個很有責任感的人,就算是休假中也不能不管飯店的事。

“客人……客人自殺了!?”

客人自殺?!

這四個字把逸薰和晴彤當場嚇住了,三人匆匆忙忙地趕往電梯裏,逸薰著急地問著。“到底是什?情形,凱西,你快說清楚,萬一真的鬧出人命那問題可就大了。”

凱西解釋。“我們飯店頂樓有兩門總統套房,其中一間本來住著一位元知名人物,就是音樂製作人雷臣潞。後來,今天中午又出現了一位來自臺灣的周小姐,她自稱是雷先生的未婚妻,要求我們把她的行李搬到雷先生房間。飯店基於保護客人隱私當然不能照做,那位周小姐大發雷霆後也沒辦法,只好要了雷先生隔壁的總統套房住下。想不到,剛才服務生接到客房服務的要求而把餐點送到她房間時,發現她正打算要自殺!”

原來是沙灘上那個盛氣淩人的女人!逸薰已了然於心。唉,那個雷臣潞真是禍害,她好好的休假日都浪費在處理他的桃色糾紛上了!

晴彤接著問道:“自殺?現在人呢,有沒有怎?樣?”

“沒有,其實事情還不算太嚴重,服務生進去房間的時候只見裏面一團亂,好多名貴的擺設都被砸毀了。那個周小姐又哭又鬧地坐在地毯上,手上拿著美工刀說要自殺,叫服務生滾出去不要救她,服務生怕出事才趕緊通知我。”

晴彤不以?然地冷哼。“神經病!這女人根本是故做姿態,如果存心要自殺怎?會叫客房服務?時間還算得剛剛好!根本就是等著人去救她,想把事情鬧大嘛!”

晴彤的個性率真而愛恨分明,最不屑這種裝腔作勢的人。

“我想也是。”凱西深表贊同。“可是那個女人情緒好激動,剛才我進房間去想勸勸她,她大吵大叫他,手上還拿著美工刀要往手上割——當然沒割下去啦!她還要我去叫隔壁的雷先生過去。”

“那雷臣潞過去看她了嗎?”晴彤問。



“沒有。”凱西搖頭。“服務生去敲雷先生的門,只聽到他在裏面拉小提琴,根本不理我們。後來我只好打內線到他房間請他過去幫忙,他卻連一句話也不說就把電話挂斷了。”

“酷啊!”晴彤崇拜地大笑。“像那種瘋婆子根本不用理她,她一定是被寵壞的千金小姐,以?全天下的人都要乖乖聽她的、都要順她的意!依我看啊,像她這種鬧自殺的把戲,一定不是玩第一次了,一天到晚喊狼來了的人,是不會有人願意理她的!”

“話不能這?說。”逸薰歎氣。“不管她是真自殺也好,假自殺也好,只要人住在飯店裏就是我們的責任,無論如何我們還是必須過去安撫她。”

其實逸薰也很不認同女人利用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老方法來挽回男人的心,不過總歸一句話——客人出了事,飯店總是有責任!

電梯到頂樓了,三人才步出電梯大門,就赫然發現整個走廊上全擠滿了人!

除了飯店服務生之外,甚至還有全副武裝的消防人員,以及拿著工具準備要劈開房間大門的保全人員,陣仗非常龐大。

“主任,你來了!”服務生們看到逸薰後,急忙跑過來道。“不好了!周小姐把我們趕出來後,就把房門上了內鎖,她不知道在裏面做了什?,剛才防火警鈴突然大響,還有白煙冒出,她該不會放火燒了飯店吧?”

“天啊,真的冒煙了!”凱西嚇得臉色都變了。“學姐,怎?辦?要不要報警處理?”

他們以前也遇過難纏的客人,比方在套房裏吸食毒品,大開野獸派對,還有人因狂歡過頭而送醫急救。不過,燒飯店倒還是頭一遭呢!

“先不用。”逸薰拒絕,飯店有保護客人隱私的義務,沒到必要的地步,她也不想隨便報警而把事情鬧大。

臉色凝重地思考三秒鐘後,逸薰果斷地命令。“把門劈開!”

“啊?”

“把門劈開!”她冷漠地重復一次。

“學姐,這樣好嗎?”凱西猶豫地問著。“目前還無法證實周小姐真的做了危險的行?,萬一驚嚇到其他客人……”

“有責任我來扛!”逸薰雙眼閃著堅毅。“我們也有義務保護其他客人的安全,不能等到她真的放火後再來補救。”

她非常討厭像周寶儀這種?了個人情緒,而做出危害公共安全的人,簡直自私、幼稚到極點!

她相信周寶儀根本沒膽自殺,她只是要虛張聲勢好引起別人的注意。

但,萬一她不慎而弄假成真、引發大火呢?出了人命該由誰來負責?

逸薰真是越想越火大!噴火的雙眸狠狠地瞪著另一扇緊閉的房門,該死的!誰說紅?是禍水?那個叫雷臣潞的臭男人才是不折不扣的禍水!

在逸薰的指示下,保全人員拿起工具直接劈開房門。

門開後,逸薰馬當先地沖到屋裏去,最裏面的寢室果然傳出陣陣白煙和燒焦的氣味。

她瞪著角落的地毯——上面被燒了一個大洞,難怪會一直冒煙。

而披頭散髮的周寶儀正好端端地坐在大床上,兩邊的手腕非但沒有半點傷痕,還拿著啤酒猛灌,一看到有人進來就立刻大叫。

“不要過來!你再過來我就死給你看!叫雷臣潞來!快去,我要臣潞、我只要臣潞!”

她不甘心啊!千里迢迢地由臺灣追到帛琉來,原本以?臣潞會被她的癡情所感動而對她和?悅色一點,想不到他還是那?冷酷,而且一開口就警告她少來煩地!

她實在不甘心就這樣回臺灣,所以才會故意叫了客房餐飲服務後,等服務生來了再拿出美工刀假意要自殺,希望引起雷臣潞的注意進而關心她。

逸薰瞪著一片狼藉的屋子,以及還在冒煙的地毯,內心的憤怒累積到最高點!

她一個箭步地奔上前,冷不防地把周寶儀由床上拉起來後,狠狠地給她一巴掌。

“啪!”

清脆的聲音響起,背後也同時傳來驚愕地抽氣聲,服務生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猝不及防地吃之大巴掌,寶儀整個人都呆了。“你你……你居然敢打我?”

“你的行?就是該打!”逸薰冷凝著臉,一字一句道。“周小姐,請你自重!這裏是飯店,是公?場所而不是你家,可以讓你愛鬧自殺就自殺、愛放火就放火,隨隨便便拿別人的性命開玩笑。”

“自殺?”站在後面的晴彤很不屑地冷哼著,拿著美工刀裝模作樣半天,卻連劃也不敢劃一下!真是……要不是職責所在,她真不想理會這種愛裝腔作勢的女人。

周寶儀越哭越大聲,逸薰卻連看都懶得再看她一眼,她對清潔人員道:“麻煩你們把燒焦的地毯處理一下!”

她說完,便轉身沖出去,直奔雷臣潞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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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她才懶得管雷臣潞跟周寶儀到底是什?關係!但再讓那位周大小姐繼續留下來無疑是放了顆定時炸彈,她只求這位花花公子快將周大小姐帶走!

火冒三丈的逸薰用力地按電鈴。“雷先生,請開門!”

她很慶倖頂樓只有兩間總統套房,不然這樣大吵大鬧,其他房客可真要抗議了!

而且,萬一還有其他的套房也被雷臣潞的“女朋友們”統統包下來……那,她單是處理想自殺的女人就跑斷腿了!

用力地按電鈴又猛拍房門還是沒有人應門,逸薰火大地轉動門把——居然沒有上鎖!

非常時期了,她也顧不得什?禮儀便一頭沖了過去。不過一沖人起居室裏,逸薰還是揚聲大叫,提醒他有人進來了。“雷先生?雷先生?”

她很怕這位花花公子在寢室裏“忙”而來不及穿衣服,她可不想長針眼!

還沒接近寢室,逸薰便聽到一連串悅耳悠揚的小提琴聲。

悠揚的曲調美麗如清泉,她的腳步頓住了。

她聽得出這是一首耳熟能詳的老歌——田納西華爾滋(TennesseeWaltz)。小提琴的聲音婉轉纏綿,聽得出來演奏者擁有相當深厚的功力。

?那間逸薰真不知該好氣還是好笑……周寶儀就在隔壁房間?他尋死覓活,他居然可以不理不睬地繼續演奏小提琴?

這男人究竟是無情呢?還是理智過頭?剛要舉手敲寢室的門,小提琴聲突然停止了,然後傳來浴室水流聲。

他到底在幹嘛?逸薰進退兩難,正躊躇時,寢室門突然在她面前被打開,雷臣潞氣勢傲然地拿著小提琴走了出來。

他的身上穿著飯店提供的浴袍,頭髮還滴著水,像是剛才才沐浴過。

選薰突然覺得很糗,一時之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雷臣潞卻看也不看逸薰一眼,似乎不驚訝她?何會出現在房間裏?神色從容地走到吧台前,把小提琴放在一旁桌上後,由冰箱內拿出一瓶氣泡礦泉水,仰頭便灌了下去。

喝完礦泉水後,他才冷淡地開口。

“又有什?事?”

外頭人聲鼎沸,他早就知道那位周大小姐“又”鬧自殺了!

但他可沒興趣理她,更沒興趣當保母!她已經是成年人了,要?自己的所作所?負責。

他置身事外的態度令逸薰不悅。“相信你一定知道外面發生什?事,基於朋友的立場,你不覺得你至少要過去看一下嗎?”

“看什??”

雷臣潞諷刺地微笑,薄唇揚起優雅的弧度。“看她是少了吃的還是少了穿的?要不要我替她沖牛奶?換尿布?還是哼搖籃曲?”

這男人果然是沒心沒肺的薄情漢!逸薰的不滿更加擴大。“不管怎?說,她畢竟是你的女朋友,你至少應該盡點道義上的責任吧!”

“女朋友?”

雷臣潞冷笑,慵懶地坐在沙發上,黑色的浴飽和微濕的中長髮讓他看起來放蕩不羈,筆直的長腿透露著危險的氣息,藝術家尊貴而冷傲的吸引力在他身上表露無遺。

“如果拿著美工刀嚷嚷要自殺就可以當我的女朋友,那?,她至少要排到一百名後!”

自大、冷血、變態、無情、混帳、一頭自以?是的豬!逸薰在心底寫著,對他的印象更是壞到極點。

雷臣潞好整以暇地打量她,目光炯然犀利。“下午在海灘上多管閒事的也是你吧?你還真閑,時間似乎挺多的。”

他的語氣滿是嘲弄,審視的目光卻浮起激賞。這女人很有意思,閃亮的雙眼、紅撲撲的臉蛋、不馴的神態……像頭戰鬥力旺盛的小母豹!

簡單的洋裝下可以看得出她有姣好的身材,渾身上下沒有多餘的贅肉,有著東方女性的小骨架,卻也揉和了西方女子的豐潤,骨感中帶著性感。

他的目光灼熱而無禮,逸薰被他瞧得居然有一瞬間恍惚了。

那兩潭深不見底的黑瞳仿佛存在著令人沈淪的致命力量,她很想撕下那張自命不凡的臉,卻覺得自己被吸入漩渦中……

“看傻了?”

雷臣潞嗤笑,常常有女人看他看得出神,他早已不以?意。不過,這個小辣椒的迷惘眼光卻令他覺得心情很好。

逸薰俏臉發燙,暗罵自己好丟臉!見慣國際巨星的她,居然會在他面前該死的發起呆來?

一定是下午曬太多太陽才會昏了頭,對!

?了掩飾失態,她沒好氣地道:“下午我並不是多管閒事,我一向最討厭干涉別人的感情糾紛。不過,既然你們在飯店的範圍內,我便有責任出面處理——因?我是這家飯店的客服部主任。”

“是嗎?”





雷臣潞不置可否地淡笑著,這時門外傳來聲響,周寶儀已大呼小叫地闖進來了。

“臣潞!”









在房間裏等了半天,雷臣潞還是不甩她,戲演不下去的周寶儀乾脆自己送上門來!

“你還在這裏做什??”

一看到逸薰也在,周寶儀霎時間醋意橫生,她的個性非常神經質,任何出現在雷臣潞身邊的女人,她都討厭!

如果不是你又鬧自殺又放火,我還做得出現在這裏呢!逸薰無言地歎息。

“我先出去了。”她可沒興趣管人家情侶之間的事。

她才轉身便聽到雷臣潞低沈地喝令。

“你出去!”

逸薰疑惑地偏過頭,看到雷臣潞一臉嫌惡地指著周寶儀趕她出去。

“我?什?要出去?該出去的是那個女人而不是我吧?”面子挂不住的周寶儀又耍起賴,憤怒地看向逸薰。“?什?她可以留在這裏那?久?我一來你就要趕我出去?臣潞,你好不公平!”

“我再說一次,出去!”雷臣潞語氣陰沈地重復,他已被這周大花癡騷擾很久了!

自從他在臺北社交場合見過她一次,並禮貌性地跳過一支舞後,周寶儀便以他的女朋友自居,逢人就說他們倆的關係有多?親密,已經發展到論及婚嫁的地步。

反正嘴巴長在她臉上,雷臣潞才懶得管她怎?說,但她竟一路跟蹤他到帛琉,還住在他隔壁的房間,又鬧自殺又放火的!

這太過分了!他可不容許她又進他的房間,否則搞不好明天她就四處宣揚他們共度了多?美好而銷魂的夜晚,她已珠胎暗結!

“你你……你好過分!”

周寶儀的臉脹成豬肝色。“雷臣潞,你太可惡了!我對你這?好,這?委曲求全,你?何就是不喜歡我?連一個好臉色也不肯給我,你——”

憤怒之餘她瞥見被安置在桌上的小提琴,想也不想地,她一把抓起它便狠狠地往地上砸!

哼!他不喜歡她,她就毀了他最心愛的東西!她曾聽一位音樂界的人說過富臣潞有一把非常心愛的小提琴,就算出國旅行也必定帶著它。砰——















巨大的聲音響起,雷臣潞臉色丕變!

那是他最心愛的小提琴,也是音樂上的?蒙恩師送給他的。這?多年來不管他到哪一國旅行都帶著它,並費盡心思地保養它。

小提琴裂?兩半,琴弦也全斷了。

一旁的逸薰嚇呆了!天啊,這個女人真是太野蠻了,居然有暴力傾向!就因別人不順她的意,就把好好的一把琴摔成那樣?看那模樣應該是絕對無法修復了。

“臣潞……”

原本暗自得意已出氣的周寶儀一看到雷臣潞丕變的臉色後,嚇得直後退,結結巴巴地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生氣了。因?我真的好愛、好愛你啊!臣潞,你別生氣,我馬上去訂購全世界最好、最昂貴的小提琴來賠償你。真的!你要多少把我就買多少把賠你。好不好?請你千萬別生氣……”

好可怕!周寶儀從沒見過氣勢如此淩厲駭人的雷臣潞,盛怒的眼神像是即將大開殺戒的野獸!令她的脊背一陣發涼……

雷臣潞臉色鐵青,雙眼閃爍嗜血的光芒,空氣隨之變得冰冷詭異,一旁的逸薰也不住暗暗心驚。

他一把抓起周寶儀的手——

“啊——”她瞬間發出淒慘的狂叫。

喀拉!

清脆的聲音響起,周大小姐的手臂脫臼了!

“好痛!哇——”周寶儀像三歲小孩般放聲痛哭,眼淚鼻涕齊飛。“我的手!好痛!好痛!放開我……”

他陰狠地冷笑,鄙夷的目光像是要把她撕裂?兩半,繼續加重掌間的力道。

“臣潞……”

周寶儀痛得站不穩,整個人跪了下來,又哭又叫地。“對不起,我知道錯了,原諒我,我的手好痛、好痛啊……”

“雷先生,夠了!請你放開她。”逸薰焦急地沖上前,雖然她也很討厭周寶儀的野蠻,不過她所受的教訓也足夠了。

好不容易等到雷臣潞終於放手,來不及喘口氣,周寶儀便連滾帶爬地爬了出去!驚惶的模樣像是房裏有吃人的餓鬼!

逸薰臉色發白地看著他,這男人好可怕!文明的衣著像是一種?裝,若不慎惹他發怒,他會是一頭不折不扣的野獸!

緩緩地走到碎裂的小提琴前,他臉色陰鬱地撿起碎片。

“小心!”逸薰大喊,但來不及了!小提琴斷裂處很鋒利,他已被割傷手。

“啊!”逸薰低呼著沖過來,她知道藝術家最重要的便是這一雙手,那不斷流出的鮮血令她心驚。

“雷先生,還是讓我來收拾吧,你的手受傷了,先去止血!”

“滾開,沒你的事!”他卻看也不看她一眼,繼續收拾地上的碎片。

他非常仔細地把所有的碎片都撿起來後,小心地放入琴盒裏,又取出一條乾淨的毛巾,輕輕地拭去碎片上沾惹的灰塵。

逸薰怔怔地看著,他的動作好溫柔,儘管小提琴已斷裂,但他的神態就像是在對待最心愛的東西。

也許,這個男人並沒有她原先想像的冷血、薄情?他連一把已碎裂的小提琴都如此珍惜、如此不舍。

看著他剛峻的側臉,逸薰逐漸明白這個男人心裏在想什?。他之所以對周寶儀的自殺不聞不問並不是他無情,相反地,如果他因她的自殺而軟化態度去親近她,那反而會造成日後更大的傷害。

他的不聞不間只是希望周寶儀看清事實的真相,不要再一頭熱地越陷越深。

換個立場想,如果今天自己也遇到這種騷擾事件,逸薰相信她的處理方式一定也跟雷臣潞一樣——快刀斬亂麻!

把碎片全整理好後,雷臣潞蓋上琴盒,仔細地扣上銅鎖。

“你可以走了吧?”

他冷淡地瞥了逸薰一眼,暗眸斂去柔情,又恢復一貫的冰寒。

“你的手還在流血,幫你包紮完後,我就走。”

逸薰迅速找出浴室裏的簡單醫藥箱,其實她也討厭自己這種過度雞婆的個性,不過既然她是飯店人員,就不能對他的傷口不理不睬。

她拿起小夾子,先仔細地挑出傷口中的小碎片後,再以優碘徹底消毒,最後再包上紗布。

因?處理傷口的關係,兩人靠得好近,逸薰可以清楚嗅到他身上粗獷而乾爽的男性氣味,也可以感受到他掌間溫熾的熱度

雷臣潞撥開額前的亂髮,若有所思地盯著她。“你的技術很好。”

他看著她那雙忙碌不已的小手,她也有一雙很像藝術家的手,潔白、細緻且修長,十指乾乾淨淨地沒有戴上任何戒指或塗指甲油。

他一向討厭女人佩戴多餘的首飾,那只會顯示自己缺乏自信。

他的目光移到她的臉頰,意外地發現她的臉蛋也是乾乾淨淨的,沒有任何人工粉飾的痕?,有一分難見的清新特質。整個人乾淨得像是由海底升起的美人魚,純淨、健康而性感。

他充滿磁性的嗓音害逸薰心跳漏跳好幾拍。要不是她盡力穩住自己,恐怕紗布會纏住她的手而不是他的!

“嗯……”

羞窘中逸薰趕緊找話來沖淡這奇妙的氣氛。

“因?常常有家長帶小朋友一起來飯店度假,小孩子難免會有擦撞傷,我常常幫他們包紮。”

你慌亂什?啊!

她暗罵自己。他只是禮貌性地稱讚你技術很好,又不是向你求婚?

你幹嘛像是中了第一特獎般,心臟都快迸出喉嚨了?

等等!

我幹嘛希望他向我求婚啊?

我瘋了嗎?

她既慌亂又羞赧的表情落人雷臣潞眼底,激起他更多興味,他故意更湊近她,鼻尖幾乎抵住她的臉頰。

“你沒有男人吧?”

?那間,逸薰幾乎以?自己的耳朵也出現問題了,不然怎?會聽到這?荒謬的話?

“你、你說什??”

她杏眼圓睜地瞪著他,突然很想把小夾子往他的傷口狠狠戳下!

雷臣潞慵懶的笑容更加擴大,落入逸薰的眼底簡直像個無賴!

他放肆地笑著,雙眼閃爍著勾魂的興味。“沒有男人,也沒有過親密關係,對吧?”

在很多女人心底,他是冷傲而難以親近的。如果不是遇到這個小女人,雷臣潞可能永遠不知道自己性格中也有這?無賴的一面。

不知?什?,他總認?把這個小辣椒氣得七竅生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你——”

逸薰氣得當場摔下碘酒,決定不再替他包紮。“雷臣潞,你別太過分!更別狗眼看人低!誰說我沒有男人的?我的男人多得滿坑滿谷的!”

太過分了!這個死傢夥竟這?損她,她非扳回面子不可!

“是嗎?”

雷臣潞笑容詭異,夏逸薰不肯將他的紗布打個結,他就自己低下頭去,牙齒輕咬著紗布,另一手的手指靈巧地打了個結。

幾縷亂髮垂落到額前,令他英俊的臉龐更加放蕩不羈,像是暗夜的惡魔。

“有男朋友不代表擁有最美妙的親密關係,就拿接吻來說吧,我敢打賭你絕對不知道什?叫做真正的吻。”他的目光放肆地在逸薰身上梭巡著,存心要激怒她。

“去你的!”

逸薰氣得風度盡失。“我的親吻經驗比你多過一百倍、一千倍!什?樣的嘴型親起來最舒服,我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了!”她到底在亂講些什?啊?但她已經完全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了!

“像你這種嘴巴親起來一點都不舒服!”

“是嗎?”雷臣潞哈哈大笑,邪惡地逼近她,黑瞳灼灼。“你的意思是——我的接吻技巧很爛?”

他們相距不到零點五公分,他眼瞳中那種令她心慌意亂的光芒又在閃爍!他的眼睛會勾人!害她不能呼吸、不能說話、也不能移動了!

逸薰心跳如擂鼓,臉頰好燙、脖子好燙、發稍也好燙,幾乎要燒起火來了!

她……她剛才說了什??她似乎把自己置於一個非常危險的處境。

“呃、我只是……”喉嚨好幹,她慌亂地伸出舌頭舔舔唇,急著想說些什?。

丁香小舌舔過唇瓣的同時,也點燃了他們之間的激情導火線!

逸薰感覺到自己腰部被人猛力一扣,他俊魅的臉龐壓下來,瞬間奪走她的呼吸!

張姿鈺垂頭喪氣地推門道:“雷先生,我搭下午的班機回臺灣,這是你交代我買的東西……”雖然她一再爭取希望能留下來,但雷臣潞還是毫不留情地趕她回去。唉!真令人傷心啊!

張姿鈺的話還沒說完,雙眼倏地瞪得比銅鈴還大!呆了幾秒後發出驚天動地的尖叫聲。

“天啊!你們……你們在做什??”

原本緊密相擁的兩人因她的尖叫而分開,雷臣潞一臉不悅地瞪著她,決定立刻撤換秘書!而雙頰嫣紅的逸薰則迷惘著,一時還回不過神來。

“不要臉!你這個賤女人真是太不要臉了!”怒不可遏的張姿鈺像只火雞般尖叫著,氣憤得巴不得撲上去掐死夏逸薰!

“你竟敢勾引雷先生還跟他接吻?你算什?東西?你好無恥啊!”

氣死人了!擔任雷臣潞秘書這幾年來,任憑她使出渾身解數,他也懶得看自己一眼,這賤女人卻指先一步得到他的吻?

“誰?誰在勾引臣潞?”

原本被雷臣潞嚇得躲回房間捧著手臂哭泣的周寶儀聞聲也沖出來,一看到夏逸薰雙頰緋紅,唇瓣腫脹的模樣,當場差點氣死!

“你你……你這個狐狸精居然敢勾引我的臣潞?不要臉!打我一巴掌後還去勾引我的男人!我絕對饒不了你!叫你們經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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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開除?!”

經理室內,夏逸薰一臉冷靜,一旁的黎晴彤卻忍不住地大叫。

“經理!你是開玩笑的吧?”黎晴彤激動地想管好友求情。“整件事情根本是個誤會,你都還沒有調查清楚怎?可以就這樣開除逸薰?”

梳著包頭,目光嚴厲的女經理推著厚片眼鏡,一板一眼地道:“?了尊重客人隱私,聖瑪莉飯店嚴禁員工與客人交往或有親密行?,夏逸薰身?客服部主任卻明知故犯!?了維持公司紀律,我必須開除她。”

“可是那是誤會啊!”黎晴彤以手肘猛推沈默不語的逸薰。“逸薰,你快說話,說你是被強吻的,一切都是雷臣潞的錯!”

雖然晴彤很崇拜雷臣潞的音樂天賦,但一遇到緊急關頭,她可是很有義氣地挺朋友挺到底!

“算了。”逸薰淡淡地搖著頭,面對經理道:“我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明天一早我就會搬出員工宿舍,很抱歉造成飯店的困擾。”

一說完,她便轉身走出去。



“逸薰!逸薰!”黎晴彤急追出來,氣急敗壞地喊著。“你怎?不解釋呢?快!你快跟我進去求個情,我相信經理會再給你一次機會的。”她猛拉著逸薰的手想再進經理室。

“不用了,晴彤,謝謝你。”逸薰平靜地道。“被開除,我無話可說,因?我真的做錯了事,我知道經理也有她的難處,管理這?多員工,她必須樹立綱紀,絕對不能?任何一個人徇私而壞了規矩。”

“唉,你怎?說得這?輕鬆,你被開除了啊!”黎晴彤一副天塌下來的模樣。

“我說過,那是我該承受的,因?我真的犯了錯。”

一想到那個吻,逸薰的臉頰便一陣紅一陣白。

沒錯,也許一開始她是被強迫的,但到最後,她幾乎是整個人完全沈醉在那個熱吻裏,而且情不自禁地熱切回應……

唉,事到如今,她只能認了,不然還能怎樣?

也許雷臣潞真是她命裏的克星!逸薰搖著頭昏亂地想著,他一出現,先是害她的休假泡湯並莫名其妙地捲入兩個女人的戰爭;緊接著,居然害她連工作都丟了!

現在可好了,她馬上就要被掃地出門,而且還是因?這?不名譽的因素。

唉……

“逸薰!”

肯尼由走廊的另一端跑了過來,急切地道:“我都聽說了,我相信絕對不是你的錯,走!我帶你去向經理求情。”

他這?喜歡逸薰,可不忍見她被開除。

“對對,肯尼,你肯幫忙說話真是太好了!”晴彤好高興。“你快帶逸薰去向經理解釋清楚,說這一切都是誤會,快叫經理收回成命,不能就這樣開除逸薰。”

肯尼是飯店老闆的兒子,黎晴彤認?只要他肯出面,那個老巫婆絕對不敢不買帳。

“不,肯尼,”逸薰停下腳步,很認真地道。“請你不要插手干涉這件事,經理只是依照公司管理條例做事,她並沒有錯,我明天就會離開這裏。”



“逸薰!”黎晴彤直跺腳。“都什?節骨眼了,你還在管什?條例問題?你一個女孩子離開這裏能上哪去?回臺灣嗎?還是留在帛琉找工作?就算你還要找飯店的工作,同行也會來打聽你以往的表現啊!無論如何你一定要把這個誤會解釋清楚。”

逸薰邁開腳步,並歎氣道:“再說吧,我現在心好亂、好亂,只想靜一靜。”

###逸薰平時人緣很好,一聽到她被開除的消息,一堆同事在錯愕之餘都跑來安慰她並替她想辦法。一時之間,員工宿舍裏充滿了討論的聲浪。

其實逸薰只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了爭取安靜的空間,她偷溜了出去。

不久後,她坐在鎮上一家酒吧裏,幽幽地想著,明天就要離開這裏了!

唉……

其實她真的很喜歡帛琉這個人間仙境,也很喜歡飯店的工作。不過,既然發生了這種事,她是不適合再繼續留下來了。

要去哪里呢?

回臺灣的家?

不!她重重地搖著頭,如果家人知道她被飯店開除的事,一定會很擔心,父母親年紀都大了,她實在不想再增加兩老的困擾。

還是先瞞他們一陣子,等到日後找到工作再解釋說只是轉換跑道好了。

既然不想回臺灣,那?,乾脆去維也納吧?

反正勝凱一直抱怨她都很少去看他,逸薰決定趁這個機會到維也納陪陪男朋友,順便沈澱一下心情。

如果有機會的話,也可以在維也納留意飯店的工作。

這?想著,心情似乎也沒那?糟了。

逸薰把杯中的調酒一飲而盡,對著酒保喊道:“請再給我一杯。”

她的酒量還不錯,既然明天就要離開帛琉,今晚就喝個徹底吧!

突然,背後傳來一陣低沈的嗓音。

“單身女郎不適合喝太多的酒。”

逸薰慢慢地轉過頭去,以最冰冷的目光瞪著來人。

“你?什?會在這裏?”

天啊!這個掃把星就不能離她遠一點嗎?她好不容易心情才好一點,他一出現又害她心亂如麻,搞不好又有厄運要降臨了!

雷臣潞風度優雅地坐下來,他穿得很率性,格子襯衫和Levis牛仔褲充分表現出他灑脫的男性魅力,中長髮隨意的綁起,讓他深邃的五官更加俊挺。

酒吧裏好多女人看著他,大膽一點的還直對他?媚眼。“來找你。”雷臣潞薄唇微勾,?給她一記莫測高深的笑容。

“我可不認?我們之間還有什?話好說的。”逸薰沒好氣地咕噥,端起酒保剛送上來的調酒喝了一大口。

男性大掌卻覆住她的手,並奪走她的酒。

“你不能再喝了。”雷臣潞悠閒地替她將酒一飲而盡,淡笑地吩咐酒保。“給這位小姐一杯綜合果汁;給我威士卡。”

“你——”逸薰雙眼冒火地瞪著他。“雷臣潞,你憑什?干涉我?你最好離我遠一點!我不想再看到你!”

這男人真討厭,把她的人生弄得一團亂不說,竟然還處處干涉她!

“我沒資格嗎?”挑起濃眉,他似笑非笑地,笑容既放浪又魅惑。“就憑我們之間的關係,我想,我有義務保護你在酒館裏的安全。”

“你閉嘴!雷臣潞,你別太過分!”

逸薰雙拳緊握,如果手上有酒瓶,她真的會往他頭上砸去!

“我跟你之間沒有任何關係,希望你永遠都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失陪!”

一說完,她便跳下高腳椅轉身想走。

討厭死了!她再也不要留在這個超級掃把星旁邊,讓他在言語上亂吃她豆腐。

雷臣潞沒有起身,僅是伸出大掌扣住她手腕,將她纖細的身子又拉回原位。

“稍安勿躁。”他眼眸含笑,興味盎然地看著她氣鼓鼓的小臉。“我說過,我是專程來找你的,我們之間還有事情沒有解決。”

“我也說過我跟你沒什?好談的!我只希望你永遠從我眼前消失!”

逸薰氣惱地摔開他的手,他們倆的拉拉扯扯已引起酒吧內其他客人的側目,?了避免繼續丟臉,她只好勉強自己先坐下來。

“我給你一分鐘的時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她冷峻的口氣像是旁邊坐的是她的殺父仇人!

面對她的憤怒,雷臣潞只是意味深長地撇唇淡笑。

有意思!她是他見過最有個性也最火爆的小女人!

他緩緩地由黑色皮夾中取出一張支票,放在夏逸薰面前。

“這是什?意思?”逸薰全身緊繃地瞪著那張支票。

“關於你被飯店開除一事,我很抱歉,也很遺憾。”他深不見底的眼瞳沒有半分戲謔,低沈地道:“我希望這張支票可以稍微彌補你失業期間的損失。”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舉動很可能又會惹得這小辣椒勃然大怒!但,這是他目前所能想出的最好方法,畢竟人活在世界上不可能完全不用到錢。

沒有任何輕視的成分,他是真的想幫助她。

轟——心底的那座火山一股腦兒地往腦門上炸!逸薰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搶過酒保剛送上來的綜合果汁就往他臉上潑,憤怒地吼著。“雷臣潞,你去死吧!”

一吼完,她便頭也不回地沖出酒吧。

###

氣死了!

她真是快氣氣氣……氣死了!

逸薰火冒三丈地走在深夜的街道上,雖然剛才喝了烈酒,但此刻她的身軀卻氣得直發抖。

“該死的!王八蛋、烏龜蛋、臭雞蛋、爛鴨蛋……”

她氣得邊走邊罵,那混帳以?自己是什?東西?強吻她之後竟然拿出一張支票給她?

這算什??彌補?還是買一個吻的費用?

“啊——雷臣潞你去死啊——”

氣得快噴火了,逸薰在空曠的街頭大吼大叫藉以宜泄心中的怒氣。

也許那混帳真的只是想表示關心,但逸薰卻覺得自己被嚴重地羞辱了!

深夜的街頭空蕩蕩的,這裏離飯店還有一段距離,逸薰想攔計程車,在路邊等了半天卻沒見到半輛空車。

“Shit!”

她很不淑女地咒?著,又把矛頭指向那個大混暉——那個該死的雷臣潞真是掃把星中的超級大掃把!她只要一遇到他就沒好事,不但工作丟了,連攔輛計程車都攔不到!

該死的,都是他害的!

逸薰又走了一段路,覺得腳都快累斷了!索性脫下高跟鞋拎在手上,就這樣赤腳走著。

這時,她突然聽到背後傳來喇叭聲。

叭叭——

逸薰一回頭,看清坐在跑車駕駛座上的正是那該死的王八蛋!

他還敢跟來?

好哇——

逸薰毫不客氣地走向他,一拉開車門後,劈頭便以流利的英文、中文、德文、日文……任何一種她所能運用的語言劈哩啪啦地罵了一連串最髒的髒話!

好爽!一罵完她又狠狠地踹了車門一腳,然後轉頭就走!

啪啪啪——背後傳來清脆的鼓掌聲和爽朗大笑聲。逸薰很想理也不理地繼續往前走,但他那渾厚的笑聲卻像是有股奇異的魔力,令她不禁停下腳步轉身面對他。

“罵得真精彩!”雷臣潞眉眼全是濃厚的笑意,趣意橫生地走向她。“你不當翻譯人員真是太可惜了,你擁有很棒的語言天賦。”

他的視線由她生氣盎然的臉蛋移轉到那對赤裸的腳丫子,此刻的她像是個落入凡塵的夜行天使,驕傲中帶著清純,沒有男人可以抵抗得了這?獨特的魅力。



逸薰冷冷地瞪著他,星眸迸著警告。“除了語言天賦,我踹人的天賦也很厲害,你要不要試試看?”

如果他再繼續跟著她,她決定立刻穿上高跟鞋,對準他的男性要害狠狠地踢下去!

雷臣潞聞言又是大笑,高大的身軀繼續逼近她,遺憾似地搖頭。“你的脾氣真是不大好。”

“謝謝!”逸薰咬牙切齒地迸出這兩個字。“不過比起你的修養,我覺得自己的脾氣已足以比擬聖賢!”

當她想繼續發揮毒舌功把他罵得更難聽時,他魁梧健碩的身軀卻逼近她,眩惑的黑瞳也壞壞地鎖住她,她頓時感到一陣心慌意亂。

兩人離得好近,他粗獷的氣息若有似無地挑逗著她每一根神經,令她想起那一個天旋地轉的熱吻……

不行、不行!逸薰狠狠地暗罵自己——夏逸薰,你爭氣點!都被他害得丟掉工作了,你還在想這些有的沒有的?

雷臣潞徐緩地開口,低沈的嗓音中有股力量,讓她紛亂的心緒慢慢地平靜下來。

“如果那張支票侮辱到你的尊嚴,我很誠懇地向你道歉,我承認也許我的處理方式很糟,但我希望你明白我只是想表示關心,並沒有任何輕視的意味。”

逸薰沈默地聽著,表情依舊冷淡,但緊繃的心弦竟莫名地舒緩下來。

但她討厭這些轉變,討厭承認他對她的影響力有多大!

她不斷提醒自己,他只是個處處留情的花花公子,她不能因?一個吻而花癡似地喜歡上他。

“你的話說完了吧?”逸薰冷淡地?起下巴,明明覺得他的話很中聽,卻無論如何也不肯在他面前示弱!“如果說完了,麻煩你讓開,別再擋我的路。”

她瞥見後方來了一輛計程車,忙不?地繞過他後,迅速招車跳上去。

###

機場

“好了,我該上飛機了。”拿起登機證,逸薰提起簡單的隨身行李瀟灑地對黎晴彤和肯尼揮揮手。

“逸薰!”晴彤一臉依依不捨狀,歎氣著。“唉,我真的好喜歡跟你一起工作,很抱歉,身?你的好朋友卻沒有辦法幫你什?忙,那個老巫婆真是太不通人情了,怎?可以就這樣趕你走?”

“算了,我沒關係的。”逸薰淡淡一笑。“就當作給自己一個假期散散心吧!不用擔心我,我到維也納安頓好後會馬上跟你聯絡。”

“我知道!”晴彤重重地點點頭。“我一有假期就立刻飛來維也納看你。”

“逸薰。”一直沈默不語的肯尼深情款款地望著她。“我……”

“啊?我的手機好像響了,我到旁邊去接個電話。”晴彤很體貼地藉故走到一旁,讓肯尼有告白的機會。

他的眼眸中滿是深情。“保重,歡迎你隨時回來!你知道的,我會一直在這裏等你!”

他很想運用關係讓逸薰繼續留在飯店裏工作,但他也知道,如果他那樣做逸薰絕對不會高興的。

逸薰微笑。“我一定會回來帛琉的,我很喜歡這裏,更喜歡這裏的朋友!”

她無法回報肯尼同樣的感情,但她真的很珍惜他這個朋友。

“搭乘奧航A1622號班機的旅客,請由五號登機門登機……”

“我真的該進去了,拜拜!”逸薰對一旁的晴彤揮揮手。“再見!”

“再見,逸薰!”

出示登機證後,她順利進入機艙,在心底幽幽地歎息,再見了,帛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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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天言情小說書庫||人間書館||唐浣紗《陽光甜姐兒》字體大小大中小?色-




第五章



經過十幾個小時的飛行後,逸薰終於抵達奧地利的首都——堆也納。

維也納號稱全球音樂之都,整座城市充滿了濃厚的音樂氣息。許多舉世聞名的音系家,例如:莫劄特、海頓、貝多芬……等人,就算不是在維也納出生,但也都是在維也納成名的。

逸薰很喜坎這個美麗的東歐城市,她覺得遠裏不但擁有無盡的音樂室藏,還擁有美麗而古色古香的建築,空氣中彌漫著悠閒而典雅的氣氛。

?了給楊勝凱一個驚喜,所以她事前故意不通知他,反正她以前已經來越過裏兩次了,憑著記憶一定可以順利找到他所租賃的宿舍。

領了行李後,逸薰正打算走出機場,卻看到前方有一個高大而熟悉的身影。

不會吧?

她錯愕地瞪大眼睛,幾乎要懷疑起自己的視力?

連連眨了兩次眼睛後,她不得不承夥,沒措!前方那個男人正是害她一路倒楣到底的超級掃把星——雷臣潞!。

他?什?也合出現在維也納?

想了一下,逸薰隨即明白了,雷臣潞是在維也納成名的,聽說他在此地還成立了音樂工作室。而且,一個音樂家出現在維也納實在不足?奇。

她躲在柱子後面,看兄他領了簡單的行李便出關了,看他的樣子一定是跟她搭同一班飛機回來的。

第一次,逸薰慶倖自己不是有錢人。如果她很有找。也許會在長途飛行時購買頭等艙的帆票以減輕飛行的疲勞。但,方一她花了大把鈔票迸入頭等艙,卻發現坐在旁邊位置的人竟是雷臣潞時,說不定她會當場敲開機窗直接跳下去!

維也納天氣很冷,雷臣潞身上一襲深色西裝外罩淺米色風衣外套,筆直的長腿邁開沈穩的步伐,翻飛的風衣衣角顯示出他的灑脫不羈。

他真是一個很帥氣的男人!冷靜、優雅而自負,就算在一群俊逸的西方人中也毫不失色,反而別具一股神秘的東方色彩,讓他更添吸引力。

發現自己居然看呆了,逸薰連忙拍拍額頭,告誡自己——夏逸薰,你在幹什??好不容易擺脫那災星來到維也納,你竟然直盯著人家瞧,少沒出息了!

還是出門去攔車子吧!

就在她拉著行李打算走出機場時,倒楣的事竟又發生了!行李箱的拉把“啪”一聲後斷裂,整個行李箱重重地摔到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音。

天啊!逸薰掩面呻吟……

超級掃把星又發揮超級功力了!

她趕快彎下腰想扶起行李箱,但該死的箱子好重,她一時根本扶不起來,此時,她眼前出現了一雙男士的皮鞋。

完了!在心底歎著氣,逸薰命令自己趕快優雅地站起來,對上那兩道視線。

雷臣潞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闃瞳中光芒閃爍,修長的手往地上探去。“沒有想到居然又遇到你。”

不愧是男人,他輕輕鬆松地就把她的行李箱扶正了。

“我也沒想到……”

逸薰撥撥微亂的頭髮,勉強自己擠出一個最自信的笑容,在心底第一千零一遍詛咒這個超級掃把星——太邪門了!她只要一遇到他就會發生倒楣的事,連好好的行李拉把都會斷裂!

“看來你的行李箱快罷工了。”

他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佈滿烏雲的臉蛋。“需要我送你一程嗎?”

“不用!”

逸薰斷然拒絕,開什?玩笑,誰知道跟他同坐一輛車又會發生什?怪事!她刻意微笑著。“我的男朋友會來接我,他在維也納念書,知道我沒有工作了,要我立刻嫁給他留在這裏,這樣就不用分隔兩地。”

逸薰也不知道自己?何要說謊,但一面對他那興味盎然的眼神,她就是莫名其妙地覺得心慌意亂,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些什?。

她總覺得自己在他面前一直出糗,感覺上好像矮了一大截,就算說謊很無聊吧,但她就是想在他面前扳回一城!“是嗎?恭喜你。”聽到她即將結婚的消息,雷臣潞精燦的眼底倏地閃過一絲陰影,快得讓人察覺不到。

?何一聽到她即將永遠屬於另一個男人,會讓自己感覺很不愉快?他納悶地想著。

“謝謝!”

逸薰故意維持最甜蜜的笑容。

“雷大哥!”

一道溫柔的嗓音突然插了進來,有著一頭美麗金髮的艾芙兒笑意盈盈地站在他們背後。



“艾芙兒!”

雷臣潞張大手臂,給她一個熱情的大擁抱。“真高興你來接我。”

艾芙兒笑得好甜。

“雷大哥,你回來真是太好了,我好想你!”

一旁的逸薰不是滋味地看著,哼!他的“紅粉知己”可真多啊!

難怪在帛琉時,他毫不理會?他打個半死的周寶儀和張姿鈺,原來在維也納還有個活似芭比娃娃的小美人在等他歸來!

哼!

他有幾個女朋友都不關她的事,只不過更加證明他是個到處拈花惹草的花心大少罷了!“雷大哥,這位是你的朋友嗎?替我介紹嘛。”艾芙兒笑容可掬地看著逸薰。

“這位是夏逸薰夏小姐,嗯……是我在帛琉認識的朋友。”

雷臣潞黑眸剔亮地盯著逸薰,撇唇微笑。“夏小姐,這位是艾芙兒·羅耶夫。”

“你好!”

“你好!”

兩個女人互相握手,逸薰的表情有些僵硬,不知?何,艾芙兒跟雷臣潞熱情擁抱的那一幕就是令她很介意。

但艾芙兒望著逸薰的眼光卻充滿了欣賞與友善,心無城府地道:“夏小姐,你是來維也納玩嗎?”

“嗯,我……我來找男朋友的,事實上,我快要結婚了……”面對著艾芙兒溫柔的眼光,逸薰突然覺得心情好落寞,她不知道自己這樣說謊到底有什?意義?

“對不起,我趕時間,先走了。”吃力地推著大行李,逸薰匆匆走出機場,攔了輛計程車。

###

付了車資下車後,逸薰站在維也納大學附近的一處住宅區,仰頭欣賞如詩如畫的美景。

她覺得歐洲的房舍建築真是漂亮,尖尖的屋頂、美麗的雕花窗戶,每棟房屋的配色既大膽又和諧。

家家戶戶都有個漂亮的花園,美麗的繁花圍繞著木造小屋,放眼望去就像是進入童話村般。

時間已經接近晚餐時分了,由許多窗口飄來陣陣熏香,逸薰微笑地整理頭髮,幻想勝凱突然看到她出現會是什?表情,一定很驚喜吧,

他們正好趕得及一起吃晚餐,她知道勝凱的課業壓力很大,三餐大多隨便拿個黑麵包夾起司就打發了。

她決定先幫勝凱煮頓豐盛的晚餐,拜在飯店工作所賜,她也耳濡目染地學了幾道拿手好菜,雖然稱不上是大廚,不過要煮出一桌佳肴可是易如反掌。

走到一扇淡綠色的木門前,逸薰按下電鈴。

響了兩聲之後,她便聽到裏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勝凱興奮的聲音。

“回來了?又忘了帶鑰匙啊?”

回來了?

逸薰有些錯愕,勝凱在等誰嗎?

還是……誰也住在這裏?

門一打開,勝凱熱情的笑容在見到逸薰的臉龐後,完全僵住了!

“勝凱!”

逸薰甜甜一笑。“我來看你了,驚不驚訝?”

楊勝凱嘴巴張得幾乎可以塞下整顆雞蛋!愣了好半晌才勉強擠出笑容。

“逸……逸薰?真的是你?我真是沒想到……”

完蛋了!

他在心底叫糟……

“勝凱,你不讓我進去嗎?”還站在門口的逸薰微笑地提醒他,雖然這一次勝凱的態度很奇怪,見到她的反應也不是驚喜而是驚愕。但逸薰提醒自己不要太多疑,也許他只是太意外罷了。

“喔,好,我幫你提行李,請進來……”

勝凱動作僵硬地提起行李,側身讓逸薰進入屋內。

“我一樣住客房就可以了,麻煩你幫我把行李放進去。”逸薰道。

這棟小木屋樓上有兩間房間,勝凱住其中一間,逸薰前兩次來這裏都是住客房。

“對了,你還沒吃飯吧?”

逸薰脫下外套後走人廚房。“我先幫你做個晚餐,你想吃些什??”





“逸薰……”

勝凱由樓上下來後,表情還是很不自然,並不時地偷瞄大門口。“你別忙了,我還不餓。對了,你這次怎?會突然跑來維也納?”

好緊張啊!

他的心怦怦直跳,不知待會兒瑋婷回來之後,該如何處理那尷尬的場面?

“你不是一直抱怨我都不來陪你嗎?所以我就來嘍!”逸薰打開冰箱拿出一些材料準備洗手做羹湯。

“那……你這次會住多久?”他緊張到連吞口水都差點被嗆到。

逸薰詫異地停下手中的動作。“你不希望我住下來嗎?”

不是她多疑,她總覺得勝凱這次的態度很奇怪,好像不是很高興看到她,也不希望她住在這裏。

可是不久前他明明還在電話裏要求她儘快來維也納陪他,並且不斷地強調他有多想念她啊!

“當然不是!”

楊勝凱乾笑。“你來陪我,我當然很高興,只是……”

完蛋了!

他該如何對她解釋這一切?

“只是什??”

就在這時,大門突然被打開了,一陣嬌媚的女聲傳了進來。

“親愛的!快來幫幫我,我買了好多東西喔。”

廚房內的兩人都呆住了,逸薰是震驚,楊勝凱則尷尬得不知所措。

“親愛的?”

得不到回應後,廖瑋婷乾脆把大包小包的東西一股腦兒地丟在地板上,嬌嗔地走人廚房。

“你在幹嘛啊?人家叫你你都不回答……”

逸薰臉色發白地看著一名東方女子把外套和皮包丟在沙發上,找出室內拖鞋穿上,動作自然得就像是回到自己的家。

“咦,你是誰?”

廖瑋婷看到了逸薰,很不友善地瞪著她質問,接著又看向楊勝凱。“親愛的,這是怎?回事?”

完蛋了!

懦弱的楊勝凱此刻幾乎想躲起來!

兩個女人都在等他開口,他只好僵硬地解釋。“瑋婷,這是逸薰……逸薰,呃……”他心虛得根本不敢正視逸薰的臉。“她、她……她是廖瑋婷,是我班上的同學。”

“什?同學?”廖瑋婷對楊勝凱的說法很不滿意,故意挽起他的手,示威般地瞪著逸薰。“親愛的,雖然我不知道這位小姐是誰,不過你應該大方地承認我們之間的關係——我們已經同居了,不只是同班同學而已!”

逸薰沈默地聽著這一切,蒼白的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一雙水燦的眼眸卻盛滿了被背叛的痛苦!

“不是這樣的……”楊勝凱滿頭大汗地推開廖瑋婷。“逸薰,你聽我解釋,我只是……只是……”

逸薰面如白紙地走到客廳拿起大衣穿上,語氣冰寒地道:“很抱歉打擾到你們,我的行李過幾天我會請人來拿,如果看不順眼的話也可以直接把它扔出去!”

一說完她便往門口沖,再也不願多留在這裏一分一秒!

“逸薰!逸薰!”

楊勝凱急迫出來抓住她。“不要這樣,請你聽我解釋,我並沒有背叛你,我只是太寂寞了!你又不肯搬來這裏陪我,這不是我的錯啊!”

“放開!”

她冰冷地用力甩開他的手,事實上,他就是背叛了她!他還想解釋什??

“勝凱!”

廖瑋婷也追出來抓住他,威脅地喊著。“站住!我不准你離開我,不准去追她!”

在兩人位扯時,逸薰已迅速搭上計程車離去。

###

一坐上計程車,逸薰的淚水再也無法抑制地奪眶而出。

好可笑啊!她想取笑自己,但淚水卻不斷地落下……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遇到這?難堪的場面,更沒有想到這一段感情,竟然是以這種方式劃上句點。

跟勝凱認識這?久,他們算得上是從孩提時代一直相互扶持至今的青梅竹馬。

雖然兩人之間沒有轟轟烈烈的愛情,但逸薰總以?感情就是這樣的,細水長流的情感是值得珍惜的。

沒有想到,他竟可以一邊跟她通越洋電話,訴說著多?想念她;一邊跟別的女人同居?

?了兩人的前途,他們必須暫時忍受別離,她那?信任他,一心一意以?暫時的分離只會帶來更甜蜜的相聚,但……

勝凱?何要這樣背叛她?

計程車司機不安地由後視鏡瞄著她,關心地問著:“小姐,你還好吧?”這個女孩哭成這樣真是可憐。

逸薰抽出面紙擦去眼淚,深吸一口氣後勉強擠出聲音。“謝謝你,我沒事,請你在路邊停下來。”

她看到車子已開入維也納市中心了,心想,一直這樣開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找個地方讓自己冷靜下來後,再想想該怎?辦?

“好的。”

計程車司機將車子停妥在路邊,體貼地道:“小姐,現在已經很晚了,請你一個人多加小心。”

雖然維也納的治安稱得上良好,但每個城市總有它的死角,他很替這個女孩擔心。

“我知道,謝謝你。”

逸薰掏出鈔票付了車資,陌生人的真心關懷又讓她差點掉下淚來。沒有想到,在異國街頭給予她溫暖的並不是交往已久的男友,而是一個萍水相逢的司機……

下了車後,逸薰踽踽獨行在陌生的街道上。

時間已經很晚了,歐洲大部分的商店都在晚間七點左右便準時打烊,此刻的街道相當冷清,只有幾間酒吧的燈還亮著。

逸薰拉緊外套的領子,想吹吹夜風讓自己的頭腦清醒一點。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或者是說……有什?地方是她可以去的?

唯一慶倖的是,她的皮夾和護照都放在大衣口袋裏,所以她應該可以找個旅館先安頓下來。

至於放在楊勝凱那裏的行李,她並不是不想要,只不過她不知道該如何再回去敲那扇門,要回自己的行李?

就讓他們把她的行李當垃圾扔出去吧……

走著、走著,逸薰心底越加紊亂也更加悲傷。呵,她真不知道自己這一陣子是走了什?樣的黴運?

先是莫名其妙地丟掉工作,接下來,搭了十幾個小時的長途飛機後,一到維也納她便親眼看到男朋友的背叛!

工作沒了,愛情也沒了,她不知道自己還擁有什??

心情亂糟糟地悶著頭亂走,逸薰沒有注意到四周的街道越來越冷清,也沒有注意到自己已拐入一條黑暗的巷弄內。

等她聽到輕佻的口哨聲而錯愕地?起頭時,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慌亂地看著四周破舊的建築,老天,她竟在不知不覺中走人這條黑暗的巷道!陰暗中,有兩道淫穢的目光閃爍著……

快走!

心中警鈴大作,她拔腿就想沖出去。

但她剛有動作,兩個身影就由角落中撲了過來!

“啊!救命——”逸薰尖叫著不斷地以英語大喊。“放開我!救命、救命!”

兩個看起來像是剛嗑過藥的男人猙獰地硬把逸薰拖入暗巷內,由一人粗暴地架住她,另一人則搜出她的皮夾和護照。

“放過我!”

逸薰不斷地掙扎,看著兩個獐頭鼠目的男人。“錢你們全拿去,我不會報警的,放我走!”

“嘿嘿……”


男人淫笑著把逸薰推到地上,兩人交換暖昧的眼神。


“你先上還是我先上?”


“不——”


逸薰魂飛魄散地尖叫,不要、不要!老天爺不要如此殘忍地對待她,別讓她遇上這種事!

“嘿嘿……”

男人由喉頭發出混濁的聲音。“女人,你別叫了,我馬上會讓你叫個爽!”

一個男人硬按著逸薰的雙腿,另一個則壓了上來。

“不!”

她羞憤欲絕地尖叫,拼命揮舞雙手及雙腿,她死也不讓這兩個敗類污辱她!

“臭女人!你安分點!”

壓上來的男人狠狠給了她兩大巴掌後,動手扯她的長褲。

“不要——”


這兩掌打得不輕,逸薰的頭撞到石板道,痛得眼冒金星!但她還是奮力抗拒著,突然,她眼角瞥見旁邊有個空酒瓶,她想也不想地馬上抓過來朝男人的頭砸去!

“啊——”

急著脫掉自己褲子一逞獸欲的男人沒防到她會來這一招,痛得嚎叫地滾到一旁。

逸薰趁這個機會立刻爬起來,一把撞開另一個想撲過來抓住她的男人,頭也不回地往明亮的大馬路奔過去!





要擺脫這兩個禽獸就要立刻跑到馬路上!她知道自己的行?很危險,瘋狂亂跑很可能被疾駛而過的汽車輾斃!但她別無選擇,與其被污辱,那她寧可讓車撞死!

叭叭——

深夜呼嘯而過的車子發出尖銳的喇叭聲,一輛來不及煞車的跑車發出尖銳的煞車聲後,撞上她的身軀!

砰——

她的身子被強大的撞擊力撞到擋風玻璃上後,像個破娃娃般無助地落下來……


先傳人她耳中的是一連串嘈雜的聲音,緊接著聞到一股刺鼻的藥水味。“嗯……”她試圖睜開眼睛,但眼皮好沈重。當逸薰終於張開眼簾時,看到了一室的純白,一大堆急救機器在她的床邊,她的手上插滿針管。

“你醒了?”



正低頭填寫病例表的護土,?頭看著她。“小姐,你發生車禍了,不過別擔心,我們已經幫你急救過,你目前沒有大礙,雖然左腳骨折,但過一陣子就會復原。”

車禍?許多可怕的畫面在她眼前掠過,她想起來了。

她差一點就被兩個男人給污辱!瘋狂似地掙脫跑到馬路上後,被一輛疾駛而來的跑車給撞上。

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雖然逸薰被撞倒,但跑車已緊急煞車,所以她的身上大多是皮外傷,唯一較嚴重的就是左腳骨折,不過過一陣子也會復原的。

這樣也好!發生車禍總比被兩個禽獸污辱得好。逸薰昏昏沈沈地想著。

眼角有股鹹鹹的液體滑過,她不想哭的,但淚水還是不聽使喚地落下來,一連串的不幸已把她打擊得再也沒有力氣應付一切了……

她到底做錯了什???什?突然間工作沒了,愛情也沒了?

“小姐,你別哭。”中年護士憐憫地看著她,拿了張衛生紙替她擦去淚水。“你的傷很快就會好起來。對了,你在這裏有什?親人嗎?給我電話,我去幫你通知,我們在你身上找不到任何證件。”

由她剛被送來醫院的狼狽,以及臉上的傷痕來看……護士知道這女孩一定是遇到搶劫了,而且差點被劫色,不過幸好她逃掉了。

親人?


這兩個字令此刻的逸薰脆弱得更想哭,她努力地控制自己。“我在維也納沒有親人,我是觀光客。”

是啊!她告訴自己——把自己當成一名純粹的觀光客就好了,她不是來見男朋友的……

忘了一切吧,忘了勝凱的背叛……

“那請你告訴我,你的名字和身份。”護士問。

“夏逸薰……”她的聲音低得像是要破碎。“來自臺灣……”

“這樣啊?那你有沒有當地的朋友,我好聯絡他們過來照顧你?”

朋友?逸薰閉上眼睛淒涼地搖搖頭,她在這裏會有什?朋友呢?頭好痛、好重……“護士小姐,我的頭好痛……”她忍不住抱著頭。

“別擔心,醫生說你可能有輕微的腦震蕩,畢竟你發生了車禍,這是難免的。不過,這種不舒服的現象應該過幾天就會改善了,或者我去請醫生過來?”

腦震蕩?逸薰絕望地幾乎想狂笑了!老天爺,她到底做錯了什??短短幾天之內,她的世界全變了。


不但丟了工作,丟了愛情,差點被強暴,此刻還因車禍入院,不僅腳骨折了,還有腦震蕩……

巨大的悲傷幾乎要將她整個人擊倒,她已絕望得什?都不願去想,也沒有力氣再?自己流下任何一滴眼淚了。

但她現在該怎?辦?她沒有錢,也沒有任何去處。

朋友?逸薰又昏昏沈沈地想著,勝凱的身影湧上心頭,但隨即被她哀傷地抹去……

絕望中,她竟奇異地想起一個人的身影……

頭好痛、好痛,痛得幾乎要死去……

雷臣潞……即將陷入昏迷之際,她虛弱地喊著。

“雷臣潞、雷臣潞……”



第六章



仿佛跌入了奇怪的黑洞中,有無數猙獰的臉對她微笑,拉扯她的身體……

逸薰害怕地想求救,突然,她看到了——勝凱就在前方!

救我!

她伸出手呼喊著,但楊勝凱僅是冷漠地看她一眼,用力推開她的手轉身就走。

救我!

逸薰更加迷惘、害怕!

此時,前方又出現一個男人的身影,黑霧中她看得不清楚,好像是……雷臣潞?

是他嗎?

救我!救我!

她奮力地撥開團團黑霧直奔向他,她知道只要到他身邊,她就安全了。

“救……救我!”

昏迷中的逸薰被自己的呼喊聲所驚醒,倏地睜開雙眼,發現自己還是躺在病床上。只不過,床邊多了一雙闃黑深沈的眼眸。

“你醒了。”雷臣潞把手上的毛巾擰幹,她的額上一直冒冷汗。守候了一夜,他不知更換了多少次毛巾。

“你……怎?會在這裏?”剛由噩夢驚醒過來的逸薰,完全忘了自己在昏迷前曾喃喃念著他的名字。

“醫院通知我來的。”

雷臣潞沒有告訴她,其實接到電話時,他人已經在機場了。

原本他要搭機到德國演奏,一接到醫院的電話,通知他有個叫夏逸薰的東方女孩遇襲昏迷不醒,他連電話都沒有聽完就立刻奔出機場!

一直到坐在病床邊,他還是很難對自己解釋,?何一聽到她遇襲受傷的消息,就立刻取消一場很重要的演奏會直奔過來?他向來是個信守諾言,工作至上的男人。

“是嗎?”逸薰還是很錯愕,醫院通知他來的?但醫院怎?會知道她認識他?難道是自己在昏迷之前說了什??

她不懂?何自己在最脆弱的時候,竟然喊著他的名字?更不懂剛才那個夢代表了什?意思?

她?何渴望見到他??何認?只要一到他身邊,她就安全了?

“對不起……”她不安地看著雷臣潞緊緊皺起的劍眉,他很生氣嗎?他一定是氣自己麻煩到他吧?

坦白說,他們之間的關係幾乎是陌生人,但醫院卻通知他來看她,他一定很不高興。

然而逸薰卻不明白,他的憤怒是因?她一身的傷!

他的臉陰鷙得可怕,眼底戾光閃爍。“你說過你是來找男朋友的?但他卻讓你一個人走在陰暗的巷弄內遇襲?很顯然地,他失職了!”

在機場親耳聽到她說她即將結婚的消息時,他努力地壓下那份越來越奇妙的情感,告訴自己她馬上會成?另一個男人的妻子。

但,在他拼命壓抑自己時,卻傳來她遭劫遇襲的噩耗!

雷臣潞憤怒地想親手宰了她的男友!


男朋友?逸薰心下一揪,他是什?意思?嘲笑自己沒有男人的保護嗎?

脆弱中她迅速地武裝自己,冷冷地道:“我男朋友並沒有失職,請你不要隨便批評他。雷先生,不好意思麻煩你跑這一趟,如果你很忙,你可以走了,我相信我的男友馬上就會趕來照顧我。”

雷臣潞俊臉更加緊繃,滿布著令人膽寒的肅殺之氣。

她就這?厭惡看到他?她身邊的位置就只留給那個該死的欠揍男人?

他冷笑,語調比兵刃還鋒利。“我的確很忙,更不習慣被一個陌生的女人佔用時間,失陪了!”

?了維持莫名的自尊,他頭也不回地步出病房。

砰!

巨大的關門聲直直敲入逸薰心底,她咬緊下唇,努力地深呼吸。

但,淚還是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

仰頭企圖逼回淚水,她一遍遍地對自己道——沒有關係的,夏逸薰,他不過是個陌生人嘛!你根本不需要在意他!他要走就走啊,你才不希罕他留下來陪你!

對,不希罕!

她命令自己一定要堅強點,卻發現淚水越掉越凶……

我到底是怎?了?她挫敗地以手掩住雙臉,逸薰失聲痛哭。

她不該這樣的!不該這?脆弱,更不該渴望他留下來陪她,渴望他給她一個溫暖的擁抱。

嘶聲痛哭中,逸薰突然聽到房門又被打開,緊接著,她聞到了那股熟悉的古龍水味。

不可能吧?她驚得連掩住臉頰的雙手都不敢放下。好怕!好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更怕來的人不是他,她會更心碎、更絕望……

看著哭成淚人兒的她,雷臣潞重重地歎了口氣,下一秒,他的手做了一件他老早就想做的事——把她整個人抱人自己懷裏。

“你?什?總是這?倔強?又這?好強?”他該慶倖自己因無法丟下她不管而佇立在病房外,才會聽到她的哭泣聲。

他溫暖沈厚的語調令逸薰心頭更加酸楚,淚水也越掉越多,像頭受傷的小動物般把臉龐完全埋人他胸膛內,本能地汲取她最渴求的溫暖。

“哭吧,盡情的哭,把你的哀傷和委屈全部都哭出來。”

她的淚水揉痛他的心。雷臣潞以自己都不敢置信的溫柔語氣哄慰著她,男性大掌不斷輕撫她的背脊。

他的溫柔令逸薰心防潰堤!伏在他的懷裏,她盡情地宣泄壓抑已久的情緒。

逸薰不知道自己究竟哭了多久,她只知道他不斷地安慰她,厚實的大掌也一直撫摸她的背部。

痛哭一場後她覺得好多了,終於輕輕地推開雷臣潞。

接過他遞來的面紙盒,逸薰連續抽了好幾張擤鼻涕、擦眼淚。她根本沒有?起頭的勇氣,她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很醜、很狼狽!

不安地?眼偷瞄他的襯衫。“對不起,我……我把你的衣服弄得好髒。”

他的名牌襯衫被她抓得縐巴巴不說,上面還全是眼淚和鼻涕。

“無所謂。”雷臣潞淡淡一笑,不解地看著她一直低垂的小臉。“你?何一直低著頭?”

“你別看我……”逸薰尷尬地想以手掌遮住臉。“我知道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很難看、很可怕!雙眼又紅又腫,可能連鼻子都是紅的,頭髮又亂七八糟……”

她好驚訝自己?何會躲在他的懷裏大哭?她不是一直告訴自己要把他當陌生人嗎?

記憶中除了最親近的家人之外,她不曾在任何朋友面前這?失控地痛哭過,連面對楊勝凱也不曾有過。

難看?如果不是場合不對,雷臣潞差點大笑!

女人真是全世界最奇怪的動物啊!都什?時候了,竟然還會在意自己難不難看?漂不漂亮?

“謝謝你安慰我,我已經好多了。”逸薰一徑低著頭,雪白的小手不安地絞著被單。“我知道你一定很忙,你先走吧,不用擔心我,我已經沒事了。”

她好害怕繼續跟他獨處,她更怕回蕩在兩人之間熾熱而微妙的氣氛……

他就像塊大磁鐵,整個人散發巨大的吸引力,令她想再度撲進他的懷抱。

她好怕……好怕管不住自己的心!

雷臣潞臉罩陰霾,語調瞬間冰冷。“急著趕我走是怕你男朋友誤會?你放心,他一出現我就會很識趣地離開。”

坦白說,他很想等到那個該死的男人出現,然後狠狠地揍他一頓!他該死的?何沒有好好地保護她??何讓她一個人走在深夜的街頭??何在她最脆弱的時候沒有陪在她身邊?

逸薰神情一僵,他誤會了。

她緊盯著自己緊絞的雙手,深吸一口氣後回答。

“我男朋友他……不會出現的,我想,他應該沒空吧……或者應該說,他現在已經不是我男朋友了!在機場我騙了你,我並不是來結婚的,他並沒有跟我求婚,我只是失業了乾脆就來維也納找他。想不到,他已經跟另一個女孩同居了……”

雷臣潞不敢置信地聽著,憤怒使得他的黑瞳更加陰鷙駭人!

逸薰淒涼地苦笑。“所以,我才會在三更半夜一個人走在街頭而遇搶,還差點被……也許我的運氣真的很不好吧……”

“該死!”驚天動地的咆哮聲差點掀翻屋頂,雷臣潞像頭發怒的狂獅,震怒地問著。“告訴我那個禽獸住在哪里?叫什?名字?快說!”

他竟敢這樣負她?!他非痛揍那混帳一頓,再大卸八塊不可!

“不要!”他磅?的怒焰令逸薰驚訝,他……是?她而生氣嗎?他這?在乎她的感受?

一股滾燙的熱流滑過心房,溫暖了她的全身,她的眼眶好熱好熱。

“真的不用。”逸薰重重地搖頭。“感情的事沒有誰對誰錯,也沒有誰對不起誰,我只能說,是我不夠好所以才抓不住他的心。”

“不能就這樣算了!告訴我他住在哪里,快說!”渾身迸射的怒氣使雷臣潞看起來更令人生畏,如果楊勝凱此刻真的站在他面前,怕是不死也要殘廢了!

“真的不要!”逸薰抓住盛怒的他,認真地道。“我跟他之間已經不可能了,就算你真的把他打了一頓,那又如何呢?坦白說,這件事情我也有很大的錯。我明明知道他一個人在異地求學很寂寞、沒有安全感,他也一直要求我辭掉工作留在維也納陪他,但我太大意了,我總以?只要兩個人有心聯繫,就算分隔兩地也可以繼續維持感情。可是,我卻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距離是很可怕的阻隔力量!他會另結新歡,我只能說我很遺憾,但我並不想怪他。”

如果一段感情已經無法挽回,那?,就讓它隨風而逝吧!

她不想把所有的錯誤都歸咎給別人,強調自己是個受害者這樣很沒意義,更沒必要!

“你倒是很替他說話,很護著他。”雷臣潞陰鬱地冷笑,強烈地嫉妒那混帳竟能得到她如此深情的相待,卻又該死的不知珍惜!

“我並不是護著他……”逸薰蒼白的臉上閃過無奈。“我只是……只是不希望在你面前表現得太脆弱、太可憐,我不要你同情我……”


同情?

這兩個字令雷臣潞更加憤怒!他面罩寒霜地瞪著她。“你認?我對你只是同情?”

逸薰低垂著頭,沈默不語,他非得要這?殘忍地剖析她的心嗎?

“回答我!”雷臣潞捏著她的下巴強迫她正視自己,怒氣不減地逼問著。

他焚熱的視線令逸薰一顆心騷動不安,逃避地垂下眼睫。

如果只是同情她,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她!不要!不要!

“難道不是嗎?我不但失業,現在還失戀,淪落異國被搶被襲,還差點被劫色……可以說淒慘到極點!你只是可憐我、同情我,想去替我討回公道。”

她不要他的同情,更不要他的憐憫!那會讓她覺得自己真的好慘、好慘……“該死——”咬牙切齒地迸出這兩個字,他危險地逼向她。“我現在就讓你知道我對你是不是同情!”

一說完,他便捧起她的臉蛋,猝不及防地封住她的唇。

她的雙唇柔軟如絲,味道還是這般芬芳,宛若初夏的茉莉…



在醫院住了幾天後,逸薰的身體復原得很不錯,醫生已批准她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就在整理衣服的同時,一個不速之客出現了。

“逸薰!”

她錯愕地回過頭,不敢置信地看著走人病房的人——

楊勝凱!

“逸薰!天啊!你竟傷成這個樣子?”楊勝凱激動地沖過來抓住她的手。“對不起!全是我不好,那天晚上我應該追出去留下你的,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發生這種事……”

“勝凱,”逸薰把自己的手抽回來,倒退兩步跟他保持距離。“你?什?會知道我在這裏?”

她根本沒有通知他自己住院的事。

“是晴彤告訴我的。”楊勝凱的眼底滿是自責與懊悔。“逸薰,你真傻,都發生這樣的事了你?何不肯通知我?你該讓我來照顧你啊!”

原來是晴彤!逸薰歎氣……

昨天下午,她突然想到自己自從來到維也納之後,便一直沒有跟晴彤聯絡,她一定很擔心自己,所以她便打電話到帛琉找晴彤。不過,她沒有提及楊勝凱背叛她的事,只是簡單地訴說自己不小心出了車禍,現在人在醫院,不過很快就可以出院了。要晴彤千萬不要擔心,更不要趕來看她。

想必是晴彤挂上電話後,怎?想都很不放心。再加上自己沒有留下聯絡的電話給她,所以晴彤很自然地就打給了楊勝凱——她一定以?他必定在自己身邊照顧吧?

他一由晴彤的嘴裏知道逸薰出事了,便立刻沖到醫院,在護理站問了護士之後,才知道逸薰當晚遇搶又遇襲,腳還受傷骨折了!

“快讓我看看你,你還好嗎?”楊勝凱心疼地看著她腳上的傷口。“該死!我真該死!我怎?會對你做出這種事?都是我的錯……”

“勝凱,”逸薰推開他。“別這樣,我只是出了小車禍,很快就會痊愈的。”

對她而言,現在的楊勝凱只是一個普通的朋友,她實在不習慣如此親密的行?。

“我來幫忙!”楊勝凱一個箭步替她提起行李。“我知道你今天要出院了,走,跟我回家吧,我會好好地照顧你。”

逸薰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不,我不會跟你回去。”

“?什??逸薰,難道你還不肯原諒我?”楊勝凱放軟了語調哀求。“給我一次機會吧!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背叛你。但相信我,我真的好後悔、好後悔……無論如何,我最愛的永遠是你!我會跟廖瑋婷在一起真的是因?太寂寞了……那天晚上你走後,我非常自責,我跟廖瑋婷大吵一架並要她立刻搬走。”

他急切地抓著逸薰的手。“你一定要相信我,要不,你現在就可以馬上跟我回家看看,廖瑋婷真的已經走了,我還把她的東西全扔出去!我再也不會多看別的女人一眼,逸薰,讓我們忘了這件事,重新開始吧!”

逸薰一顆心逐漸往下沈……不,這並不是她樂意見到的場面。

楊勝凱處理感情的態度?何總是如此幼稚且草率?他不但傷了她,還狠狠傷了另一個女人的心。

她搖頭正色道:“勝凱,我想你誤會了,我們之間不再是男女朋友,我不會介意你跟任何一個女孩交往或是同居。但我希望你能好好地尊重感情,尊重每一個女孩,不要這?草率地處理感情問題。”

“不再是男女朋友?逸薰,你這?說是什?意思?”楊勝凱緊張地問著。“我?了你做了這?多,難道你還不相信我的誠意?我知道了,你還在氣我背叛了你,對不對?相信我,我再也不會了!對我而言你是無可取代的女人,逸薰,我們馬上結婚!我會以行動來證明我對你的忠誠!”

結婚?




第七章



結婚?

?那間,逸薰覺得百感交集。

坦白說,當事業受到重挫來到維也納之際,她幻想過也許勝凱會跟她求婚,她會留在他身邊陪伴他,當個平凡而知足的小妻子。

她曾經很渴望聽到這兩個字,但現在……一切的情況都不同了!

廖瑋婷的出現不但讓她看清她跟勝凱間的感情有多薄弱、多?不堪一擊,更讓她深切地體會到——她對他的感情,絕對還不到可以結婚的地步!

因?,她不夠愛他。

如果真的愛他,發現廖瑋婷的同時,她不會退讓!她會冷靜地留在屋子裏請勝凱當場做出抉擇。

如果真的愛他,在她差點被污辱的時刻,她腦中該想起的應是他而不是雷臣潞。

如果真的愛他,那?,她不會難以自拔地被雷臣潞深深吸引,甚至忘情地跟他在病房內擁吻。

她無法漠視存在她跟雷臣潞之間的激烈火花,那是跟勝凱在一起時從來沒有出現過的!

跟勝凱青梅竹馬地一起長大,他們之間就像親人般互相照料、互相扶持,逸薰原本以?愛情就是這樣。

但,雷臣潞的出現讓她驚覺愛情的魔力,就像是巨大的漩渦,不管她如何逃避、如何退縮,都注定深陷其中。

“勝凱,你聽我說。”逸薰試圖解釋著。“廖瑋婷的出現的確讓我很錯愕也很不高興,但,那並不是我要跟你分手的主因。我們不能在一起最重要的原因是——我根本不愛你!”“逸薰?”楊勝凱的表情像是被五雷轟頂。“不!你騙我!你還在氣我所以說氣話……”

“我不是負氣而說這些話的,勝凱,請你心平氣和地聽我解釋好嗎?”逸薰目光柔和地望著他,就像是看著自己信賴的兄長。

“你騙我!騙我!”楊勝凱的表情還是很激動。“我們在一起這?多年,怎?可能沒有愛情?逸薰,你是愛我的!”

“是的,我也曾經以?那就是愛情。但,我們都錯了!”她冷靜地道。“這次的廖瑋婷事件,我也有很大的錯,因?我很自私!或者該說——因?我真的不夠愛你!如果愛你,我不會在接到你那?多通越洋電話且明明知道你很寂寞後,還能狠心地提醒你,要以雙方的事業和學業?重。如果愛你,我會不顧一切地跟隨你、陪伴你!”

說這話的同時,她不禁自問,如果是雷臣潞向她提出同樣的要求呢?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她會不顧一切地跟隨他,只求能永遠守在他身邊。

她將自己的手放在楊勝凱的手上,誠摯地道:“就讓我們平靜地分手好嗎?分手不代表不聯絡,我們永遠是好朋友!我真心希望你能得到幸福,也希望你好好地珍惜真心愛你的好女孩。”

“不!”楊勝凱激動地抓住逸薰的肩膀。“我不能接受!逸薰,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你怎?能跟我分手?我知道你一定還在氣廖瑋婷的事,你不能這樣報復我……”

“我不是在報復,勝凱,聽我說……”逸薰悄悄蹙起眉頭,她的肩膀有傷,他抓痛她了。

“我不要聽,更不要跟你分手!”楊勝凱根本無法接受這個事實,衝動中,他壓住逸薰欲強吻她!

“勝凱!不要——”

突然,男性大掌揪住楊勝凱的衣領,充滿火藥味的嗓音也跟著響起。

“我想她已經很明白地表示過她的立場了,楊勝凱,你最好自重!”雷臣潞氣勢駭人地把楊勝凱甩到一旁。

他扶起逸薰,力道轉?輕柔。“傷口裂開了嗎?”

他不是個有暴力傾向的男人,但适才踏入病房內,乍見楊勝凱緊壓著逸薰的那一秒,他瞬間有了殺人的衝動!

至於他?何認得眼前的人就是楊勝凱?因?他一直想狠狠地揍他一頓,所以找征信社調查過他。

“沒有……”逸薰按住發疼的傷口,勉強地擠出微笑,非常感激他的即時出現。

“沒有就好,走吧,我送你出院。”雷臣潞提起她的行李,大手護住她的肩頭,獨佔意味十足。

“等一下!”楊勝凱目瞪口呆地看著突然出現的男人。“你……你要帶逸薰去哪里?”

他當然認得雷臣潞,住在維也納吸收最多的就是音樂訊息,他知道他是個非常傑出的華裔音樂家,但他不懂他跟逸薰是什?關係?

“這就不勞你操心了,楊先生。”雷臣潞警告地瞥他一眼,冰冷的目光足以令赤道凍結!“讓開,我沒有興趣再說第二遍。”

狂囂的氣勢令楊勝凱不自覺地倒退一步,他明白,這個男人是他惹不起的!

他也終於認清一個事實——自己已經永遠錯過逸薰了……

擁著逸薰,雷臣潞大跨步地離開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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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分鐘後,雷臣潞將跑車停在維也納市郊附近的一處別墅前。

“這……是哪里?”

駕駛座旁的逸薰不安地打量窗外,這是一棟相當漂亮的鄉間別墅,有著她最喜歡的蓊綠庭院、雪白的木造圍牆和天藍色的屋瓦。青翠草地上隨意擺置著白色的餐桌椅,房屋的四周滿是花朵,一派休閒氣氛。

“我家。”雷臣潞簡短地回答,他長居維也納,便在當地買了房子。

“你家?”逸薰驚叫。“不,我不能住在你家!”

她喜歡他是一回事,但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跟他之間的距離太遠了。他的身邊有那?多出色的女伴,她不會天真地以?雷臣潞一直留在醫院照顧她,就是對她另眼相待。

更何況——她要以什?身份住在他家呢?

“或者你有更好的選擇?”雷臣潞瞥頭看了她一眼,銳眸滿是奔騰的怒氣。“跟那個楊勝凱回去,讓他莫名其妙吃了你?”

他知道差點被楊勝凱強吻不是逸薰的錯,但那一幕卻令他非常不舒服,氣憤地想殺人!

他勃發的怒氣令逸薰錯愕,他?什?這?生氣?

她知道了!他一定是氣惱自己竟帶給他這?多麻煩!畢竟兩人非親非故,他不但要來醫院照料她,現在還要負責“收留”她。

逸薰咬著下唇,聲音變?乾澀。

“我知道這幾天浪費你很多時間來照顧我,不過你放心,就算不住你家,我一樣有地方可以去。我……我可以回臺灣老家去。”

她不要他將她視?負擔,不要!

“回臺灣?”雷臣潞黑瞳幽深地鎖住她,冷笑著。“帶著這一身的傷回去?你別忘了,現在你連走路都有問題!”

她的腳傷尚未痊愈,步出醫院時,她還是撐著拐杖走出來的。

“這你不用擔心,不管用任何方法,我總能走回去!”他語調中的嚴峻令她心底一陣酸楚,不明白他?何突然變得那?冷漠?

他就這?討厭她,把她視?沈重的負擔嗎?她委屈地想著。

雷臣潞徑自下車,繞到另一側打開車門。

“下車吧。”他一把抱起椅子上的逸薰,語調雖然緊繃,但動作卻是小心翼翼地。

“我可以自己走……”逸薰慌亂地想拒絕,大門口到主屋還有一大段距離,他就這樣抱著她,萬一被鄰居看見……

“閉嘴!抱緊我!”他粗暴地下令,這女人真是多話,都什?節骨眼了還要逞強?

被他緊摟在懷中的同時,一股甜蜜的暖流湧向心房,逸薰悄悄地微笑。

他還是關心她的,否則他的動作不會這?溫柔且小心翼翼,懷抱她的方式像是在呵護世間珍寶。

也許,他只是不善於表達自己真正的情感吧?

雷臣潞抱著她走入二樓的一間客房。“這是你的房間,缺少什?就告訴我。”

昨天下午他特地吩咐鐘點女傭好好地打掃客房,並添購了新的寢具用品等。

“我不缺什?東西,謝謝你!”

逸薰感動地望著充滿柔和氣氛的房間擺飾,古典式的木質家具感覺很溫馨,大片落地窗一推開就可以看見滿庭綠意。

陽臺上還有一隻很精致的鳥籠,金絲雀啾啾嗚叫著,舒適的感覺就像回到自己的家一般。

“那好,你休息一下吧,待會兒我帶你出去吃飯。”雷臣潞匆匆丟下這一句後,便轉身步出房間。

看著她滿懷喜悅地打量他?她選購的家具,他竟有一股奇異的錯覺,仿佛她是他的小妻子,兩人正聯手佈置甜蜜的小窩。

而她臉上幸福的笑容,更令他有再度狂吻她的衝動。

他一向是冷靜而自製的,雖然身邊不乏主動投懷送抱的女人,但他總能自信地控制一切,不讓任何女人左右他的心緒。

他是個工作至上,無情無愛的男人。

但,夏逸薰的出現卻讓他的自製力全面瓦解!

他無法漠視她的存在,第一次在帛琉海灘見面時,她渾身散發著燦爛光芒,耀眼得像是由湛藍海底遊出的美人魚,健康中帶著渾然天成的魅力。

他見過很多比她更活潑、更有個人特色的女人。但,夏逸薰是獨一無二的!他喜歡她生氣盎然的小臉蛋,喜歡她閃爍著自信的水燦晶瞳,他更憐惜她所不?人知的脆弱面。

但,他沒有資格愛她。

回到自己的工作室,雷臣潞臉色陰沈地倒了杯威士卡,右手泄憤似地狠狠往桌面一敲——

是的,他沒有資格愛她,雖然他渴望她渴望得全身都發痛了!

工作室內擁有最新配備的錄音設施,最名貴的樂器,可以:讓他隨性的作曲、演奏。白色大鋼琴上擺放著一個相框,裏面是他和恩師——柴契可·羅耶夫的合照。

柴契可·羅耶夫對他而言不只是音樂上的?蒙恩師,更是人生的導師。

大約四歲左右,雷臣潞便展現驚人的音樂天賦,六歲那一年的公開演奏更是震驚臺灣音樂界,他也因此被封?百年難得一見的音樂神童!

他的家庭環境還不錯,父母親也很樂意栽培他往音樂領域發展。所以,國三畢業後,他便以小留學生的身份獨自遠赴音樂聖地維也納,尋求最完整的專業訓練。

但,到維也納不久,他便由天堂跌入地獄!

從小到大他不斷地聽到別人對他的讚美,說他是天才,但一到維也納音樂學院上課後,他赫然發現自己什?也不是!

在這裏,隨便一個學生的鋼琴造詣都比他好,小提琴也拉得比他更悠揚悅耳,指導老師甚至毫不留情地批評他指法不對,要重新學習。

指法不對?重新學習?

聽了十幾年天才封號的雷臣潞根本無法接受自己技不如人的事實,越是求好心切,他的表現卻越加糟糕!

漸漸地,他開始逃避上課。

他不再去音樂學院上課,每天窩在彈子房跟各色人種的青少年鬼混。

就在他快自我毀滅,也一併毀了音樂之路的同時,他的指導老師——柴契可·羅耶夫救了他。

他一遍又一遍地把他由彈子房內抓回來,苦口婆心地勸他絕對不要放棄,要他相信自己是有才能的。

但,當時才十幾歲的雷臣潞根本聽不進去。年少輕狂的他無法接受自己不是天才的事實!他只想借著逃避和鬼混來麻痹自己。

他的惡劣行徑讓很多老師都看不下去,紛紛勸羅耶夫不要再白費心思,但羅耶夫依舊不肯放棄,每天到龍蛇雜處的彈子房找他,揪他回學校練琴。

事情就發生在彈子房裏!

那天,羅耶夫由雷臣潞手中抽掉毒品,疾言厲色地痛斥他的,卻引發在場一群混混的不滿,他們借著酒意痛毆羅耶夫和雷臣潞。

當雷臣潞醒過來時,人已經在醫院了。他發現自己全身是傷,但,就只有雙手沒有半點傷痕。

後來醫院的人告訴他,當他們趕到出事地點時,發現羅耶夫以肉身?盾牌,將雷臣潞整個人緊緊地護在懷裏。不過羅耶夫本人卻傷得很重,幾乎有性命危險。

他大受震撼,沖到加護病房守著羅耶夫。

羅耶夫度過危險期終於清醒後,只微笑地告訴他一句話。“你是天生的音樂家,不要讓毒品毀了你,更不能毀了你的雙手。”

在那一刻,雷臣潞清醒了!

一夕之間他痛改前非,不再流連彈子房。除了醫院之外,他夜以繼日地發憤練琴,終於擁有了傲人的成績,讓全校師生刮目相看。

後來,他正式拜在羅耶夫門下,跟隨他學習最古典、最扎實的音樂課程,隨著他利用寒暑假旅遊全歐洲,跟著樂團巡迴表演,並聆聽別人的表演,完全沈醉在音樂的世界中。

他進步得非常快,才二十歲出頭就是歐洲樂壇年輕一輩的個中翹楚。後來轉往好萊塢發展時,借著年少打下的古典音樂基礎,在流行音樂中自創風格,而成?許多電影配樂或是大牌歌手爭相邀約的物件。

功成名就之後,雷臣潞並沒有忘記恩師羅耶夫的殷殷教誨,他認?沒有羅耶夫就沒有今天的他!

那把被周寶儀摔壞的小提琴,就是羅耶夫老師送給他的。

這幾年,雷臣潞的事業重心有一大半轉往好萊塢,但只要一回維也納,他便儘量抽空陪伴羅耶夫。

不過羅耶夫因?年事已高,再加上這一、兩年?心臟病所苦,所以在醫師建議下,雷臣潞將他送往阿爾卑斯山下的一座專業療養院醫治。

療養院的環境很好,擁有阿爾卑斯山區最純淨的陽光和空氣,非常適合心臟病患者做長期療養,任何人住在那裏都會覺得心曠神怡。

然而,羅耶夫的心臟問題若要徹底解決,則必須做一次大型手術,但他卻遲遲不肯同意開刀。因?連醫師也坦言——成功機率不到四成!

羅耶夫只希望自己在有生之年可以看到唯一的女兒——艾芙兒披上嫁裳。

所以,在住進療養院前,他把珍愛的女兒慎重地託付給雷臣潞,懇求他好好地善待艾芙兒,照顧她的一生。

這就是雷臣潞不敢對逸薰表白的主因——因?他已經沒有資格了,他並非自由之身!

沒錯!他深受逸薰的吸引,除了她之外,此生再也不會對第二個女人?生如此的悸動。

但,羅耶夫對他恩同再造,就像是他的親身父親一般,艾芙兒是老師唯一放不下的,也是老師對他唯一的要求。

他無法拒絕!

挫敗地將威土忌一飲而盡,他知道自己的行?很可恥——明明知道自己必須信守諾言迎娶艾芙兒,但他就是無法對夏逸薰放手,他就是該死地?她神魂顛倒!

他明知道兩人最好不要再有任何接觸,但他就是無法離她遠一點,他無法控制對她的強烈佔有欲而硬將她帶回來。

他由她深情迷惘的眼神看到了不安,他知道她同樣深陷在這份暖昧不明的情感中,他知道她需要他的承諾。

但,他卻該死的給不起!

砰——

客房內傳來巨大聲響,雷臣潞整個人瞬間一僵。

逸薰!

想也不想地,他直沖出去!

當他沖到客房時,看到逸薰狼狽地跌在地上,拐杖摔落到好幾步遠的距離外,地上有散落的衣服和衣架。

“發生了什?事?”他一個箭步奔上前抱起她,焦急地檢查她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逸薰尷尬一笑。“對不起,我真是沒用,我只是想把幾件衣服挂在衣櫥裏,卻笨手笨腳地摔跤了。”

她的行李全放在楊勝凱家沒有要回來,住院時,雷臣潞知道她穿不慣院方提供給病患穿的衣服,所以特意買了幾件衣服給她。

想不到那幾件衣服竟出乎意料地合身,而且款式也非常適合她。

“我來。”把她小心地放在床上後,雷臣潞揪著劍眉撿起散落一地的衣服。“你可以叫我幫你。”

這小丫頭是嫌他心臟太強是不是?到底要嚇他幾次?

“不用了,這只是小事,啊!那個不用了——”看到雷臣潞的手探到旅行袋底下,逸薰面紅耳赤地驚叫。

她穿不慣免洗內衣褲,所以住院時私下拜託護士幫她買了幾套內衣褲來,刻意藏在旅行袋最下面……

“什?不用?”其實由逸薰的慌張和手中的觸感已告訴他——他摸到了什?東西!

也許是惡作劇吧,他覺得看她大驚失色滿有趣的,於是故意把那些綴滿蕾絲邊的東東拉了出來。

“不要看!”

驚叫中,逸薰奮不顧身地往前一撲,完全沒有顧慮到自己的腳!

“小心!”眼看她又要摔倒,雷臣潞反射性地張開雙手,接住由床上摔下來的她。

咚——兩人重重地摔到地上,幸好木頭地板上鋪著一層厚厚的地毯,不然這會兒可要鼻青臉腫了!

“我、呃……”逸薰尷尬地撐起雙手,她整個人壓在他身上,因?摔跤的關係,長裙還卷到大腿以上,裸露的小腿張開壓著他的雙腳……那姿勢說有多暖昧就有多暖昧。

“對不起,我馬上起來……”俏臉燙紅得可以煮蛋了,她在心底暗罵自己的笨手笨腳!

被她壓在地上的雷臣潞闃眸越來越深沈,也越來越灼熱。

大手一拉,他將逸薰整個人又拉下來,巧妙地一換位,變成他壓在她身上,熾熱的吻隨即落下來。

他無法控制自己!她曼妙輕盈的身軀散發著無與倫比的吸引力,清澈如鏡的眼瞳是他見過最美的星辰!

四片唇瓣瘋狂地摩挲、糾纏著,兩顆火熱的心再也無法停歇

他們就像是注定要在一起的星辰,更像是相依?命的兩個半圓,只有回到對方懷抱中才能感覺生命的圓融、完整。逃不過!躲不了啊!身軀熱烈地交纏著,分不清是誰開始的,他們瘋狂地脫掉對方的衣服,快被激情的火焰所吞噬了,此時只有擁有彼此才能得到解脫。

“臣潞……”他由她裸露的粉頸一路吻到雪白的胸前時,逸薰發出微弱的嬌喘聲,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事。

但她愛他,她不後悔交出自己!

她溫柔地以雙手圈住他的背脊,將修長的大腿圈住他的腰,聽到他發出嘶吼!

就在同時,樓下傳來一陣清脆的聲音。

“雷大哥?雷大哥,你回來了嗎?你在哪里?”

兩人動作瞬間一僵!

雷臣潞臉色僵硬地站起身來,迅速整裝並輕輕地將一條毛毯覆在逸薰身上後,一言不發地走出去。

該死!他不知能對逸薰說些什??他竟然差點就……在還沒有解決他跟艾芙兒之間的問題前,他根本沒有資格要她!

逸薰像是半裸的雕像,一動也不動地抓住毛毯,直到他下樓的腳步聲漸漸逸去……

淚水,和著心碎的聲音悄悄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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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隔天早上,逸薰才剛梳洗過,艾芙兒便端著早餐來到她房間。

“逸薰姐,早啊!”擁有一頭微鬈金髮、翠綠色大眼睛,漂亮得像是芭比娃娃的艾芙兒,笑眯眯地將早餐放在陽臺桌上。

“早!”

逸薰連忙拄著拐杖站起來。

“怎?好意思讓你幫我端早餐上來呢?真是太麻煩你了,其實我自己下樓就可以了。”

“別客氣。”

艾芙兒笑意盈盈地將陽臺上綻放的雛菊剪下來,插入餐桌上的玻璃花瓶裏。

“雷大哥一早就去唱片公司忙了,我不喜歡一個人吃飯,有你陪我在陽臺上吃早餐多舒服!”

是嗎?

他一早就出門了?逸薰聞言神情一黯。

這樣也好……

他是?了避免同時面對兩個女人的尷尬吧?

昨天艾芙兒回家後,他們一起吃了晚飯,閒聊中,逸薰知道艾芙兒是雷臣潞恩師之女,也知道因?羅耶夫老師因病住院的關係,所以艾芙兒暫住雷家,以便就近照顧。

雖然雷臣潞沒有提起他跟艾芙兒之間的關係,但由艾芙兒一派女主人的模樣,逸薰心底已有數了。

她知道自己是多餘的,他們兩人的世界沒有她棲身的空間。

多可笑啊!這個世界如此遼闊,但卻沒有一個家、沒有一盞燈是完全屬於她的。

她永遠只是個過客。

“逸薰姐,你在發什?呆?快吃早餐啊。”艾芙兒熱情地招呼她。“來,吃吃看,這是我自己做的熏鮭魚Bagel配上焦糖冰咖啡,很棒喔!或者你試試煙熏裏肌口味的Bagel?”

逸薰咬了一口,露出大大的笑臉,誠摯地讚美。“很好吃,你的手藝真棒,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Bagel!”

就算艾芙兒是自己的情敵,逸薰卻發現自己完全無法討厭她,反而發自內心地喜歡她、欣賞她,因?她真是個非常天真又開朗的女孩!

也許,她才配得上他吧……她擁有良好的音樂世家背景,他們根本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逸薰苦澀地想著,冰咖啡的苦味一路滑到胃底。

“真的?你喜歡就好。”艾芙兒嫣然一笑,紅撲撲的臉蛋滿是喜悅。“我最喜歡下廚做萊了,我覺得做菜根本是一項藝術呢!”

“現在已經很少有女孩子喜歡下廚了,將來娶到你的男人一定很幸福。”逸薰微笑地看著她,淡淡地問了一句。“你打算什?時候跟臣潞結婚呢?”

這種心情真是快把她逼瘋了!她捨不得把自己心愛的男人讓給別人,但情況已如此,她還能怎?樣?

“結婚?”

艾芙兒臉上有著大大的問號,偏著頭考慮一會兒才回答。“我還沒想過這個問題耶,雖然爹地一直希望我快點結婚,但我總覺得我還有好多好多事情想做,現在結婚真是太早了!我還有好多地方想去玩玩,也想學更多的東西。”

“就算你結婚了,我想臣潞也不會阻止你出去外面念書或學習新事物,他……他一定是個很好的丈夫。”逸薰心底五味雜陳,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她竟在勸“情敵”早點跟他結婚?

但,這是她唯一能愛他的方式!既然他們已注定無緣相守,那?,她衷心希望他擁有一個美滿而幸福的婚姻,有個可愛的小妻子可以給予他溫暖。

她不願見他痛苦,不願見他掙扎!她願獨自飲下所有的酸楚。

“好丈夫……”

艾芙兒喝了口紅茶,表情看起來有些悶悶不樂。“我也知道雷大哥一定會是個好丈夫,他既優秀又風度翩翩,爹地也一直跟我說,能嫁給他是我的福氣!但……”年輕燦爛的碧眼有著迷惘。“坦白說,如果他一直當我的大哥,我會覺得很幸福,很有安全感。可是,我卻很難想像自己真的成?他妻子的那種畫面。逸薰姐,不怕你笑我,其實我……很怕雷大哥!”

“怕他?”

逸薰好驚訝。“他一直對你很好,很溫柔不是嗎?你?何要怕他?”

“我也不知道……”艾芙兒認真地思索才回答。“也許是雷大哥給我的感覺太像爹地了……從我懂事以來就看到他跟隨爹地四處演奏,他是爹地最得意的門生。可是,我卻覺得我距離他很遠、很遠,我常常覺得我跟他是兩個世界的人。”

艾芙兒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逸薰姐,這些話請你不要告訴雷大哥,如果他知道我覺得他跟爹地很像也許會很生氣呢,畢竟他才大我沒幾歲。”

“你放心,我絕不會說的。”逸薰幽幽微笑,心湖更是動蕩不休。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艾芙兒擁有她夢寐以求的幸福,但她卻覺得那是種負擔?

她知道這不能怪艾芙兒,因?愛情是沒有邏輯可言的。有些夫妻廝守一輩子,卻激不出情愛的火花,但,有些人只要四目相接的那一刻,便可以知道對方是否?自己所尋覓的人。

上天真的很喜歡捉弄人。

艾芙兒不知逸薰心緒的轉折,仍一派天真地問著。“對了,我們下午要去療養院看我爹地,逸薰姐,你也一起去吧?”

“羅耶夫老師?”逸薰一愣,她該一起去嗎?也許,他們三人會興高采烈地討論婚禮的細節,要她在一旁是不是太殘忍了?

“好嘛,你也一起去嘛。”艾芙兒見她猶豫;便熱絡地勸說著。“我爹地最近心情很不好,如果多一個人去看他,陪他說說話也許他會高興點。唉,現在我只希望爹地快點答應動手術,晚一天動手術對他的病情就越不利一分。”

###

傍晚。

由療養院回來後,逸薰即下定了決心——明天一早她便離開這裏,離開維也納。

羅耶夫非常器重,也非常信任雷臣潞。他認?唯有把獨生女交到雷臣潞手中,親眼看到她有個好歸宿,他才能放心地去動手術。

走吧……獨自坐在落地窗下,她給自己一個淒涼的苦笑,該走了!這裏已沒有她能棲身的空間。

心酸酸、澀澀的……仿佛被人挖出一個大洞,連根拔起地拿走她最重要的東西……

其實她該滿足了,不是嗎?

從在帛琉的第一眼,她就知道這?卓絕出色的男人不會是屬於她的!他是那?優秀、那?意氣風發,在他身邊也永遠有數不清的女人。

敗在艾芙兒手上,逸薰無話可說。她是那?地純淨可愛,沒有任何人忍心傷害她或是搶奪她的所有物。

逸薰甚至想著,如果……如果那個女人不是艾芙兒該多好,那?她就可以不用這?掙扎、這?痛苦,她可以放手一搏,大方地爭取自己的幸福。

但,沒有如果,世間事本來就沒有如果,一切都早已注定!

她該滿足了!雖然他不屬於她,但由他熾熱而壓抑的烈瞳中,她可以讀到同樣的震撼、同樣的悸動、同樣的情不自禁……

愛,不一定要常相廝守。她會永遠記得兩個相同靈魂所創造出的激烈火花,會永遠記得他所給予她的一切。

將收拾好的旅行袋放在角落,袋子很輕很輕,但她知道自己帶走的卻是永恒的回憶!

他們擁有繾綣難分的熱吻,每一個呻吟、每一個擁抱都是對彼此的依戀。她會永遠記得當她受傷時,他趕到醫院陪伴她的日子……那段時間是那?靜謐溫馨。那時她就知道,即使外面的一切全毀滅了,即使將來她還要面對更多的難關,但她會永遠記得這一刻!永遠記得他望著她時,那堅定而深情的眼神。

外面雨聲越來越大。事實上,傍晚就刮起了暴風雨,幸好他們提早由療養院出發回來,否則鐵定被困在路上。

狂風發出尖銳的呼嘯聲。砰——兩扇木質落地窗被刮得咿呀作響,粗大的雨點打在地毯上。

逸薰趕忙關好門窗,就在她?落地窗上鎖之際,聽到背後傳來焦急的聲音。

“你沒事吧?”

是他!

雷臣潞壓抑了一整個晚上,拼命地告訴自己——他已經答應迎娶艾芙兒了,他不能再來招惹她!

恩師這一輩子就求他這?一件事,他真的無法狠心拒絕。

但外頭的風雨把他的心思刮亂了!最後,他讓自己以“替她關好門窗”?藉口,火速地沖到逸薰的房間。

“沒事。”她迅速斂去眼底的纏綿情意,以最平淡的表情面對他。

雷臣潞銳眼瞥見一旁的旅行袋,危險地眯起。“這是什?意思?”

“我明天就走。”

逸薰命令自己微笑,刻意以最輕鬆的語氣道。“反正我的腳傷其實也差不多好了,現在已經不用撐拐杖,待在這裏也沒什?事,不如回臺灣看看家人,好好地休息一陣子吧。你的……你的婚禮……很抱歉,我可能無法參加了。”

這一席話她已經在整理行李時就練習過無數次,但?什???什?語調還是這?抖瑟?這?軟弱?

她真的好沒用啊!

快走吧!快走吧!她無言地?喊著,快離開我的房間!我的微笑只能?裝到這裏,我無法再假裝堅強了!我不大方!我一點都不大方!我好想把你搶回來,我更想撲進你懷裏……

“你希望我娶艾芙兒?”雷臣潞陰鬱地問著,眸底有著狂風暴雨。

我沒有選擇的權利……逸薰在心底悲涼地回答,卻刻意擠出更大的笑容。“當然!艾芙兒是個非常好的女孩,聰明、善良又善解人意,跟你就像是……就像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相信你們的婚姻一定會很幸福。對了,我會由臺灣寄禮物來恭喜你們,你希望收到哪種結婚賀禮,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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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隔天一早,雷臣潞還來不及親自到療養院向恩師請罪,一通電話便驚醒了他們——羅耶夫老師心臟病又發了,且一度生命垂危。

三人火速地沖到療養院,艾芙兒哭成了淚人兒。

“醫生,我爹地他的情形怎?樣?”一見到療養院的駐院醫師,艾芙兒便急切地問著。

“病人的情況很不樂觀,昨晚心臟病發後,經過我們的緊急搶救,目前總算稍微控制住。不過,我希望病人能越快動手術越好,再拖下去,恐怕撐不到下一次病發。”

“怎?會這樣?”艾芙兒的淚水再次決堤。“都是我不好,爹地早就該動手術了,我該更努力說服他的!如果我有辦法早點說服他,也不會……”

“艾芙兒,別再自責了,這不是你的錯。”雷臣潞心疼地攬住她的肩,他們早就勸過羅耶夫早點動手術,但他堅持不肯。

一名護士走出來問道:“是艾芙兒小姐嗎?病人醒了,他希望見到你。不過請注意,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很差,千萬別刺激他。”

“好好!我知道!”艾芙兒趕忙擦掉淚水,換上無菌衣進入病房。

雷臣潞和逸薰也跟著換衣進入。

看到全身插滿管子的羅耶夫,艾芙兒忍不住鼻酸。“爹地,女兒來看您了,爹地……”

羅耶夫勉強睜開眼睛看著站在床前的人,枯瘦的手顫抖地想拔下臉上的氧氣罩。

“爹地,您想說什??”艾芙兒替父親輕移開氧氣罩,抓住他的手問。

羅耶夫臉色慘白,曾經精爍逼人的雙眸已失去往日的風采,聲音沙啞而破碎地道:“我答應……答應動手術,但我有條件……你馬上嫁給臣潞,我要親眼看到你……有個好歸宿,才能無牽無挂地進人手術室……”

此話一出,三個人全愣住了!

“臣潞,”羅耶夫顫抖地問著。“你願意娶我女兒,照顧她、愛她一輩子嗎?”

雷臣潞臉色丕變,像被人狠命掐住喉頭般無法言語。

不!事情?何會變成這樣?他連對恩師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咳咳咳……”羅耶夫發出一陣狂咳,臉色更加蒼白。“臣潞……”

“爹地,您別這樣。”艾芙兒直搖頭。“我真的還不想結婚,而且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縱然生性天真爛漫,但也可以敏銳地感受到雷大哥給予她的是親情而不是愛情。

“你別插嘴!”向來對女兒呵護有加的羅耶夫冷峻地喝叱著,灰眸緊盯著雷臣潞。“臣潞……你就像是我的親身兒子,我只信任你……唯有把艾芙兒交給你,我才能了無牽挂……快回答我!臣潞,難道你不肯……”

一旁的血壓計熒幕雖然發出尖銳的聲響,羅耶夫的血壓發生不穩定的變化!

“爹地!”艾芙兒快急瘋了。“醫生!快叫醫生!”

“答應他!”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逸薰突然開口,她堅定地面對著雷臣潞。“快答應他!他是你的恩師,你不能讓他帶著遺憾。”

她的心在淌血,但她的表情卻比任何人都鎮定。

“逸薰!”雷臣潞痛苦地低吼。“我辦不到!我不能對不起——”

最後一個“你”字還沒說出口,逸薰便厲色截斷他的話。“你可以!你馬上就是艾芙兒的丈夫了!”

醫生趕過來,喝令著。“你們先出去,護士,快準備強心針!”

###

“我辦不到!”

療養院後院裏,雷臣潞對著逸薰嘶吼。“我不能答應這件婚事,我不能對不起你!”

一日?師,終生?父!對他而言,羅耶夫老師就像是他的再造父母。但儘管如此,他還是無法答應這樁婚事,他已可預見婚禮之後將有三個痛苦不堪的人。

他分明不愛艾芙兒,娶了她反而是害她。

逸薰淒涼地苦笑,任冷風吹拂在她臉上。“你不能對不起我,就可以對不起你的恩師嗎?我明白你早已將他當成親身父親般侍奉了,如果……”她打了個冷顫。“如果你真的讓他帶著遺憾離開人世,你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她心疼地看著愁眉緊鎖的臣潞,要把心愛的男人讓給別的女人,她的心疼得像是被一刀刀割下般……但她不得不如此!

她愛他遠勝於自己,絕不忍看著他下半輩子都在痛苦中度過。

“我該死——”雷臣潞狂怒地猛捶石牆,俊朗的臉龐全被痛苦所扭曲。“我該死、該死!我不該對不起你,我不該招惹你!我是混帳、窩囊廢!我他媽的沒用!我連保住最心愛的女人都辦不到——”

“不要這樣!”逸薰淚眼婆娑地抓住他的手,不讓他再傷害自己,噙淚喊著。“不要這樣說你自己,在我心目中,你永遠是最好的,是獨一無二的。所以,千萬不要再傷害自己,更不要……不要後悔我們的相遇好嗎?儘管時光短暫,但那卻是我一生中最美、最永恒的回憶!”

含淚的小臉,浮起一朵最淒美的笑容。

“逸薰!”他情緒崩潰地緊抱住她。“不,我不能失去你!”

理智與情感,硬生生地將他的心一剖?二,他無法思考自己究竟該怎?辦?但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失去她,他將生不如死!

“你並沒有失去我,只是,我們是以另外一種方式廝守。”淚花在她幽瞳閃爍著,她眷戀地輕撫著他剛毅濃密的眉、他炯爍的眼、他倨傲而直挺的鼻梁……緩慢而溫柔地,想把他的一切一切都深深鐫人心底。

“我祝福你和艾芙兒!”她強迫自己始終以笑臉面對他,用力地抽回被他緊握的手,頭也不回地往走廊盡頭奔去!

“逸薰——”雷臣潞的嘶吼聲悲痛地劃破夜色……

###

因?顧慮到羅耶夫的病情不能拖太久,所以,籌備婚禮的時間只有兩天,並艱難地在療養院旁邊的小教堂舉行。

兩天下來,逸薰以女方家屬的身份陪伴著艾芙兒選婚紗、挑戒指、訂教堂……張羅大大小小的瑣事。

她必須讓自己很忙很忙,這樣,她才有辦法入睡,才沒時間去想那椎心刺骨的問題……

一切都準備好了,白色的古老教堂裏佈滿鮮花,莊嚴而聖潔。

新娘休息室內,逸薰協助艾芙兒穿上典雅的白紗禮服。

“逸薰姐,我好緊張!”艾芙兒拼命深呼吸,一副快昏倒的模樣。“我的樣子看起來還好吧?我的頭花有沒有戴歪?啊,手套的?色好像不太搭調?”

“放輕鬆,深呼吸,別緊張!”逸薰微笑地替艾芙兒整理長長的裙擺,苦澀地微笑。“相信我,你是最美麗的新娘,只要保持你的笑容就可以了。”

她的心,酸澀得難以形容,仿佛輕輕一碰就會更加碎裂……

她不知是什?力量讓自己一直支撐下去,竟能眼睜睜地看著心愛的男人即將另娶他人?

也許……她是要讓自己死心吧!親眼看到他已經是另一個女人的丈夫,親眼聽到他在神的面前許下婚姻承諾,那?,她就可以斷然地離開這裏,到一個永遠也不會見到他的國度。

“我還是好緊張喔。”艾芙兒拼命喝水,孩子氣地抱怨著。“唉,都是爹地太固執了,他?什?一定要逼著我嫁給雷大哥呢?我根本還不想結婚啊!”

“你放心,你的雷大哥一定會對你很好、很疼你。”像是有針在紮她的心,逸薰幽幽地歎氣。感歎造化弄人,她多渴望披著白紗的是自己。

“我知道雷大哥很好很好,可是,我就是沒有辦法把他當丈夫看待。”艾芙兒悶悶地望著新娘捧花。“其實,我一直都很聽爹地的話,也知道他?我做的安排絕對是最好的,所以不敢忤逆他。可是……我真的覺得就這樣結婚很不對勁,感覺上雷大哥永遠是我的親人,要對自己的大哥?生愛情……太難了!”

逸薰默默地聽著,幾乎要被心湖翻騰的苦澀情緒逼瘋了!

她匆匆道:“我去外面看看,看賓客是否都來齊了?”

她迅速轉身離開,她好怕再不離開,自己會在艾芙兒面前失態,說出不該說的話。

###

她知道自己應該一直走,走到聖壇前去看看,檢查鮮花是否都佈置妥當?檢查客人是否已來齊了?但,一雙腿卻像是有自己的意識般,無法控制地來到新郎休息室門口。

當她推開門扉時,看到的就是鐵青著一張臉在窗邊抽煙,頹廢陰鬱的雷臣潞。

他看起來糟透了!下巴滿是末刮的胡渣,而且……

“天!你竟還沒換上禮服?”逸薰驚愕地看著他身上的格紋襯衫和牛仔褲,一把抓起西裝遞給他。“時間快來不及了,快換衣服!”

雷臣潞憤怒地把煙蒂扔到地上踩熄,怒吼著。“夠了!我再也受不了這一切,不該有這場婚禮的!我現在立刻到老師面前跟他坦白,我必須告訴他,我愛的是你而不是艾芙兒,我不能娶她!”他邁開步伐往門口走去。

“然後看著羅耶夫老師受不了打擊而心臟病發?”逸薰幽幽低喃著,一字一句敲人雷臣潞的心,讓他不得不停下腳步。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已經無法回頭了。”她哀傷地望著他。“外面來了這?多賓客,如果你突然宣佈取消婚禮,要羅耶夫老師如何承受?臣潞,我們相愛是無罪的,但這份愛情不該傷害最無辜的人——艾芙兒!既然已經答應要娶她,那?,你就必須履行你的承諾,好好地待她、珍惜她。”

“逸薰!”他痛苦地嘶吼,像被困在籠中的猛獸,銳瞳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光芒,緊抓住她的肩膀搖晃著。“該死的你?什?不責怪我??何不罵我?你?什?不自私一點?你?什?不要求我帶你一走了之?你怎?還能……還能這?冷靜地勸我?”

“不!我並不冷靜,更不大方……”他的痛苦逼出她的淚,她柔腸寸斷地道:“看到你即將要迎娶別的女人,我嫉妒得要發狂!但,我必須比你更理智一點,因?我愛你!我不願在往後的人生中看到你因自責而痛苦……”

“夠了!別說了——”

像是被逼到絕境的野獸,他緊緊地抱住她,抱住他唯一的浮木!

他吞噬她的紅唇,讓禁錮已久的熱情沸騰燃燒,燒掉所有的理智、所有的顧忌,也燒掉現實中的所有考量!

真愛無罪!他們只是對瘋狂相愛的男女。

他們饑渴地捧住對方臉龐,貪婪地交換喘息、交換思念、交換無法停歇的狂愛!

激情染紅了他們的臉頰,攪亂了他們的呼吸,他們跌落到一旁的長沙發上,身軀緊密接觸,赤色火焰肆無忌憚的焚燒……

“不!住手!”

當雷臣潞想扯下她的衣服時,最後一絲理智喚回逸薰!她緊抓住他的手要他清醒點,但,就當她試圖坐起身子時,整個人卻呆住了。

她的視線越過他,牢牢定在門邊!

一個嬌小的身影站在半掩的門口,不是別人,正是一身白紗的艾芙兒!

而且,由她驚愕的表情便可知——她什?都看到了!

逸薰震驚地幾乎喘不過氣來!察覺到她的異狀,雷臣潞也轉過身子,霎時,他整個人如化石般僵住了!

在這一瞬間,逸薰真希望自己化?泡沫消失算了!天啊……她怎能做出這?殘忍又卑鄙的事?竟在別人的婚禮上無恥地勾引新郎,甚至還差點就跟他……

艾芙兒身子搖搖欲墜,小臉發白又發青,像是快昏倒的模樣

“我……我一定看錯了……”

“艾芙兒!請你聽我解釋!”逸薰一個箭步奔上前,將她扶到沙發上坐好。她好怕……好怕艾芙兒會狠狠地甩她一巴掌後,哭著奪門而出!

逸薰怕的並不是那一巴掌,將心比心,她知道自己做的事有多過分!她怕的是看到艾芙兒傷心欲絕的模樣,她真的不忍心傷害她!

“天啊。也許我需要來杯酒……”艾芙兒坐在沙發上,輕拉白紗禮服的領口,想讓自己喘口氣。

“對不起……”逸薰羞愧得不敢直視她,將所有的錯誤都往自己身上攬。“是我的錯!請你不要怪臣潞,是我不要臉地勾引他。艾芙兒,請你不要生他的氣,給他一次機會……”

“逸薰,你在說什??”雷臣潞心痛地截斷她的話。“夠了!我不想再說謊了,我更不想看到你受委屈,你並沒有勾引我,我們是兩情相悅!”

他黑眸堅定地看著艾芙兒,坦然無懼地道:“對不起,我很抱歉是在這?尷尬的情況下讓你知道真相。但艾芙兒,我真的沒有辦法娶你,我很喜歡你,像一個妹妹般喜歡。至於我的愛,已經完全給了逸薰!”

“你別胡說!”逸薰急得想捂住他的嘴。“雷臣潞,你明不明白自己在說些什??快向她道歉!向她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了,你絕不會再背叛她。”

“不是最後一次!”他的語氣堅若磐石,扣住逸薰的手,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我愛你,你也愛我!愛情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我們不需要偷偷摸摸的,我馬上出去跟老師和所有的賓客道歉。”

“雷臣潞!”逸薰焦急地攔住他,慌亂的心房卻溢滿暖流,那股暖流幾乎讓她落下淚來……夠了!已經夠了!他能如此維護她、珍惜她,此生足矣!

她不會再貪婪地奢求更多……

艾芙兒專注地看著互相維護的兩個人,打破沈默道:“嗯,容我打斷一下,你們好像忘了這個房間還有第三個人,而且還是個新娘喔!”

“艾芙兒!”逸薰匆匆地甩開雷臣潞的手。“對不起,我……”

“好了,別再說對不起了,這三個字對目前的狀況並沒有什?幫助。”她的神情恢復一貫的平靜,慧黠的雙眼在兩人身上轉來轉去。“不過我真的很慶倖是在婚禮之前發現這件事而不是婚後,不然我就是名副其實的怨婦了!”

人家她才二十二歲,年輕貌美,像朵盛開的花!才不要當怨婦呢!

“艾芙兒,抱歉。”雷臣潞沈痛地道。“我很抱歉這樣傷害你,但長痛不如短痛,我真的不願將你帶入不幸的婚姻中。我無法娶你,我愛逸薰!這輩子只愛她一個人!”

“臣潞……”逸薰不安地想阻止他,但他卻將她的雙手扣緊,似乎怕一鬆手,她就由指尖中溜走了。

“唉……”艾芙兒先是長歎一口氣,然後無奈地扯下頭上的白紗。“身?一個新娘子,被未婚夫這樣對待真是件不幸的事……”看到兩人的臉色一僵後,她又頑皮地露出笑容。“不過,身?一個妹妹,被老哥這樣戲弄——其實也沒什?好抱怨的啦!”

“艾芙兒?!”雷臣潞呼吸一窒。

“放心!”她嫣然一笑。“別緊張得好像世界末日要降臨的樣子。說真的,你不想娶我,人家我還不願意嫁給你呢!哼,可別小看我喔!”

“艾芙兒……”

她的表情更加甜蜜且誠摯。“怪只怪我被爹地安排慣了,所以明明不想結婚,也不想嫁給你,卻還是沒有勇氣對爹地說‘不’,才會讓事情演變成這種無法收拾的地步。”

“放心吧!”艾芙兒一手勾起雷臣潞的手,另一邊挽住逸薰,對兩人綻放出天使般的笑容。“對這個婚禮我本來就沒有任何期待,當然也不會受到你們以?的傷害嘍。其實你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真心祝福你們!”

“艾芙兒!”逸薰呆住了,不爭氣的淚水滑下臉頰。“你……我是不是在作夢?”

這是真的嗎?她真的可以這?幸運嗎?她完全不敢想像,事情可以有這?好的轉變。

“你不是在作夢。”艾芙兒笑著替她擦去淚水。“不過逸薰姐,你真的不能再哭了,不然這裏要淹大水了!”

她終於知道?何她總覺得逸薰姐跟雷大哥之間“怪怪的”,唉呀!說來說去都怪她太遲鈍了!人家都已愛得死去活來,她還渾然未覺!

沒關係,不經一事,不長一智。以後她對付自己的男朋友一定很精明,嘻!

“我……”她的話卻惹出逸薰更多的眼淚,緊緊抱住艾芙兒。“謝謝你!謝謝你……”在這一刻,她真心地感謝上蒼如此厚待她。

她感激上蒼的仁慈,不但讓她遇到雷臣潞,還遇到了像艾芙兒這?好的女孩。

“別謝我。”艾芙兒笑意盈盈地瞅著逸薰,慧黠的碧眼閃閃發光。“快把眼淚擦幹吧,我們時間不多,你得趕快換上這件白紗禮服。走,我們到更衣室去互換衣服!”

“白紗禮服?”逸薰和雷臣潞又是一愣,懷疑自己所聽到的。

“對呀,現在外面已經坐滿賓客了,很多還是搭著飛機遠道而來的呢!難道你們要讓這場婚禮沒有新娘?也沒有新郎?”艾芙兒笑意不減地回答。“喔,不!這太殘忍了,既然親戚朋友們大老遠來觀禮,你們不如就直接舉行婚禮,其實一切都跟原本的一樣,只是新娘子換人當了而已嘛!”

“這……不行!”聽完艾芙兒的建議,逸薰連連搖頭。“這真的太怪異了!他們恐怕無法接受……”誰能接受婚禮上突然更換新娘呢?太匪夷所思了!

雷臣潞卻眼眸含笑,頗?贊同地點頭。“好主意!我贊成艾芙兒的建議,與其不負責任地逃婚,我寧願在這裏大大方方地向大家介紹我心愛的女人,並在?人見證下完成終身大事。”

既然客人都來了,讓人家白跑一趟總是很過意不去。

“我就知道雷大哥你能接受!”艾芙兒笑逐?開。“瞧,雖然我們兩個不是親兄妹,不過默契比親兄妹還好呢!Givemefive!”

兩人笑嘻嘻地互相擊掌。

“等一下!”逸薰一臉不安地看著兩人完成了這個奇怪的協定。“我……我還是覺得不妥,別人不提,老師絕對無法接受……”

一想到羅耶夫老師可能氣到心臟病發,她一顆心更加惶惶不安。

“這個問題交給我。”艾芙兒微笑地道。“不用擔心我爹地的反應,他之所以希望我嫁給雷大哥,就是因?他太滿意雷大哥,幾乎已經把他當成自己的兒子了。既然如此,他一定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得到真正的幸福,而不是看到兒子跟女兒都很痛苦,對吧?所以,我相信只要我去跟爹地好好地解釋,他一定可以接受的。”

“有道理。”雷臣潞笑容深邃,恢復了一貫的自負與自信。“老師視我如己出,能看到我完成終身大事,親自?我證婚,他一定很欣慰。”

他黑眸熠熠地望著逸薰,火熱而沙啞地問著:“願意嫁給我嗎?我今生的新娘!”

“我……”逸薰俏臉一路燙紅到耳限。“可是這樣不妥……”她還是覺得艾芙兒的想法太天真了,根本行不通。

“喔!雷大哥,你太遜了!”艾芙兒頑皮地在一旁“技術指導”。“沒看過豬走路,總吃過豬肉吧?沒有鮮花,至少要下跪!這是求婚的必備常識!”

她興起地大喊。“下跪!下跪!”

雷臣潞眼瞳含笑,二話不說,真的單膝下跪。

執起逸薰的手,他的目光溫柔而纏綿,閃爍著令人心醉的深情。“嫁給我,好嗎?我無法說出多?感人的求婚話語,但我承諾——我會用我的一生好好地愛你、保護你!”

滾燙的淚水模糊了逸薰的視線,淚眼中她只能緊緊地抓住他的手。“我……我真的不知該說什?……”

狂喜讓她黯淡的雙眼染上燦爛的光芒,雙頰泛出玫瑰般的紅暈。

“只要說‘願意’!”他柔聲說道,緩緩地綻開令人暈眩的笑容。

他張開手臂,逸薰珠淚瑩然地撲入他的懷抱。

和著喜悅的淚水,兩人瘋狂地交換熱吻,烘暖彼此的唇,全心全意地擁抱對方,擁抱這份得來不易的幸福。

原來幸福的感覺是如此美好、如此神奇!你微笑,天地也會跟著你微笑!

他們吻得那?驚天動地、渾然忘我……

直到一陣促狹的聲音打破這份濃情蜜意——

“呃,我知道我還杵在這裏是很殺風景啦,但逸薰姐,我真的必須提醒你,該跟我去換禮服了!你聽——教堂的鐘聲已經響起嘍!”





終曲




三年後維也納

微風輕揚,薔薇和百合花盛開著。如茵草坪上,有著不絕於耳的歡笑聲。

“爺爺、爺爺,我在這裏!快點!”

“爺爺,快來抓甜甜啊!呵呵……”

一對粉雕玉琢的兩歲小娃兒快樂地在後院跑來跑去,滿頭白髮,但精神抖擻的羅耶夫老師則笑眯眯地跟在小娃娃屁股後面跑。

“抓到了!”一把抓住小凱凱,羅耶夫老師哈哈大笑,愛憐地捏著凱凱的小屁屁。“小壞蛋!這兩隻小肥腿這?會跑?看爺爺好好地修理你!”

祖孫兩人在草地上打滾著,好不快樂。

“啊!救命……”凱凱格格地笑著,紅撲撲的臉蛋更加興奮,童嫩的嗓音高喊。“救命啊!爺爺欺負人家啦……”

“哥哥,我來救你!”小甜甜笑著撲過來,一把抓著羅耶夫的白鬍子玩了起來。“爺爺,你偏心!你只跟哥哥玩!甜甜要騎馬,你當馬給甜甜騎!”

“好好!爺爺當馬!”羅耶夫馬上趴在草地上當馬給小兄妹玩,這對小娃兒可是羅耶夫的心肝寶貝,他們說什?就是什?。

主臥室的陽臺上,夏逸薰笑彎了腰。“天啊!這對小壞蛋真是越玩越過火,竟然把乾爹當馬騎?臣潞,快起來,我們得去阻止他們。”

“阻止什??”雷臣潞披了件睡袍,高大性感的身軀帶著一抹慵懶,一把摟過嬌妻的腰,笑容深邃。“那對小壞蛋可是乾爹的寶,他每天最快樂的就是跟著他們跑來跑去。”

逸薰甜蜜地笑著。“真是太好了,乾爹的身體還是這?硬朗,凱凱和甜甜有這?一位幹爺爺,真的很幸福!”

“所以,你應該放心把這對小搗蛋繼續留在維也納,下個月跟我到日本玩玩吧?”雷臣潞捧起妻子的臉,給了她一個纏綿的熱吻,性感地低笑。“你聞起來有茉莉的味道……”

大手不安分地伸到她裙子裏……

“討厭!”逸薰羞紅俏臉打了他一記。“別鬧了,快來吃早餐,今天艾芙兒也要回來呢!乾爹一定又準備了很多好萊,我得下樓幫廚師的忙。”

幸福地和丈夫一起坐在白色陽臺上吃早餐,逸薰心底滿是感恩。

當年來到維也納時,她以?是自己最不幸的時刻……想不到,老天爺真的很厚愛她,不但將她帶來這個國家,更給了她一個甜蜜的家,擁有深情的丈夫、慈愛的乾爹和一雙天使般的兒女。

三年前的教堂裏,當艾芙兒懇求羅耶夫老師答應讓雷臣潞迎娶她時,老師的確相當震怒且不滿!但羅耶夫畢竟是疼愛雷臣潞的!事實上,他早把他當成自己親生兒子看待。所以,看到雷臣潞和她雙雙下跪,祈求他的諒解與祝福後,?了兒子終身的幸福,他終究還是出現在聖壇上,親自?這對有情人證婚。

雷臣潞和她也正式認老師?乾爹,當成親生父親般奉養。

婚禮過後,乾爹被送到美國接受最新進的心臟手術,很幸運的,手術算是成功了,不過他的身體因耗損過大,非常虛弱。

醫生說,接下來便看病人的求生意志,求生意志越強,他越能健康地多活好幾年。

就在那個時刻,她發現自己懷有三個月的身孕!這個消息大大地鼓舞了乾爹,他把未出世的胎兒當成自己的孫子看待,衷心期待小生命的降臨,也非常配合地接受追蹤治療。

當她順利?下一對龍鳳胎時,乾爹簡直笑得合不攏嘴!在她母親趕到維也納?她坐月子的期間,兩個老人家還比手劃腳地討論該給?婦吃什?最好、最營養?乾爹更是一手包辦龍鳳胎的所有瑣事,忙得不亦樂乎。

因雷臣潞的事業重心有一半在好萊塢,所以乾爹鼓勵她跟隨著丈夫出差,好好照料他。至於雙胞胎,就放心地交給他這個幹爺爺吧!

事實證明小天使的出生對乾爹是最好的治療。?了打理一天比一天頑皮的雙胞胎,乾爹的進食量和運動量都明顯增加,更因?心情愉快的關係,看起來比未動手術前更加年輕呢!

至於艾芙兒,在確定父親的健康情形越來越好後,就放心地前往英國遊學。聽說最近紅鸞星動,有一個傑出的追求者追她追得很勤,可能很快就有好消息了!

吃完早餐後,逸薰和雷臣潞手牽手到後院去。

“凱凱、甜甜!”逸薰笑著招呼。“過來讓媽咪抱抱!”

“媽咪!”

“媽咪!”

雙胞胎開心地撲入逸薰懷裏,左右開弓地獻上香吻,把逸薰親得滿臉都是口水。

羅耶夫笑容滿面地走過來,手上還拿著小傢夥掉下來的鞋子,關心地看著逸薰和雷臣潞。“你們怎?不多睡一會兒,昨天才剛由美國搭機回來,一定很累,多睡點補眠。對了,我已經讓廚師多加點菜,午飯可要多吃一點。”

“乾爹,我不累。”逸薰笑道。“下個月臣潞要到日本去簽一份合約,我們也一起去好嗎?日本現在正是櫻花盛開時,氣候溫暖,我們可以一起賞櫻、泡溫泉。”

她把羅耶夫老師視?自己的親人,只要適合他的旅行一定會邀他同行。

“當然好!”聽到泡溫泉,羅耶夫興致就來了,親著懷裏的小甜甜。“甜甜,爺爺帶你和哥哥一起去玩好不好?”

他們常舉辦這種家族旅行,雖然要帶這對小搗蛋同行挺累的!又是奶粉、又是嬰兒食品和尿布……不過,卻是最甜蜜的負擔!

“好啊!”甜甜大方地親了幹爺爺一下,讓羅耶夫心花怒放的。

逸薰有些遺憾。“如果艾芙兒也一起去那該有多好!對了,今天她要回來,待會兒我問問她有沒有時間一起去玩?”

“別理她,那丫頭最近談戀愛談瘋了!哪有時間陪我們?”一提起女兒,羅耶夫的眼底滿是寵溺。

“爹地,你偷講我壞話!”一陣嬌脆的嗓音響起,剛返抵家門的艾芙兒如陣風般撲過來,由背後抱住羅耶夫獻上香吻,笑著看逸薰和雷臣潞。“大哥、大嫂要去日本嗎?別忘了算我一份,玩的事我當然有時間嘍!”

“那你男朋友怎?辦?你捨得離開他半個月?”雷臣潞壞壞地笑著,故意糗幹妹妹。

“什?男朋友?八字還沒一撇呢!”一提起親密愛人,艾芙兒粉臉嫣紅嬌嗔著,但燦爛碧眼卻溢滿掩不住的喜悅。

“爹地,這是您最愛的大吉嶺紅茶,這可是我專程跑到倫敦百年老店買來的喔!”她掏出父親的最愛來討他歡心。“對了,大嫂,謝謝你上次特地寄旗袍到英國給我,我的朋友羡慕死了!紛紛打聽我哪里也可以買到一件呢?”

艾芙兒覺得自己真幸運!不但找回健康的父親,還一下子多了大哥和體貼她的大嫂。

“一家人別客氣。”逸薰笑道。“上回臣潞陪我回臺灣娘家,我也是順手選了幾件,你喜歡最重要。”她知道這幾年由於“臥虎藏龍”、“花樣年華”等幾部電影風靡全球的關係,年輕女孩多把中國旗袍視?流行的象徵,艾芙兒正值青春年華,當然要多添點漂亮行頭打扮打扮。

羅耶夫微笑地看著女兒。“你還穿得下旗袍啊?上次在電話裏你不是說自己又胖了,要好好減肥?”他覺得讓女兒出去?翔真是做對了!現在的艾芙兒氣色更加紅潤,也更有自信。

“人家哪有胖?”一提到敏感話題,艾芙兒不依地嗔了父親一眼。“爹地你最討厭了,老是喜歡掀人家的底!我知道了,你現在只疼大嫂不疼我……”

“我哪敢不疼你?”羅耶夫笑得更加開懷。“知道大小姐你今天要回來,我還特地親手烤了你最喜歡的薩荷巧克力蛋糕。走吧,我們去廚房端出來,大家一起吃!”

“哇!爹地你真棒!”艾芙兒驚喜大笑,一手牽住一個小寶貝。“走,凱凱、甜甜,我們快跟爺爺去廚房,有巧克力蛋糕喔!”

聽著一家人歡樂的笑聲,雷臣潞和逸薰交換一個最甜蜜的眼神。在維也納湛藍的晴空和和煦的微風中,他們找到了真正的幸福!而這份幸福,將會永遠地持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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