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2月19日 星期三
惡魔的枕邊人
惡魔的枕邊人
「勤儉」的女人最美麗!新婚的花穗每日忙著打點柴米油鹽,
最刺激的舉動,莫過於上街討價還價,買一斤菜,搶幾根蔥。
特殊血型卻惹了禍,各路人馬紛紛伸出魔掌,全想抓了她去換賞金,
危機步步逼近時,英雄隆重出場,不是別人,居然就是自家老公!
她那溫文儒雅、牲畜無害的丈夫,竟是讓人聞風喪膽的「屠夫」!?
更讓她又驚又喜的是,
神秘莫測的他,好像很愛很愛她呢……
傳說中,見過冷天霽的人,再也見不到第二天的日出,
平日裡他優雅得如貴族,嗅不出半點血腥氣息。
打從第一次相見,
這小女人就讓他放不下心,像是時時在闖禍,
為求一勞永逸,他把她娶回家,打算一輩子守護她,
而這群電燈泡卻不識相的,妄想要動他的枕邊人──……
【第一章】
-楔子
她一定是在作噩夢!
當花穗跌進那汪冰冷的污水中時,腦海裡再度浮現這句話。污水利用毛細現象,一路
往上攀升,迅速浸濕了她的裙子。
「你沒事吧?」溫和的男性嗓音問道,禮貌的伸來一只手,十分有紳士風度的給予協
助。
「沒事。」粉嫩的臉蛋上勉強擠出微笑,心裡卻在流淚。
她狼狽的爬出那攤污水,米色套裝沾上污泥上況鞋的鞋跟也斷了,先前那個美麗的小
女人消失不見,爬出水窪的她,髒得像個泥娃娃。
天啊,誰來告訴她,為什麼行道路上會有一個大洞?
她先前還以為只是淺淺的水窪,不當一回事的踩了下去,哪裡知道這麼一踩,整個人
就往裡頭栽。
她用親身經歷證明,那個坑洞起碼有半公尺深。
一條棉質手帕遞了過來,醇厚的嗓音在她頭上響起。
「用手帕擦擦。」他體貼的說道,高大的身軀稍稍一側,為她擋去路人看好戲的視線
。
「謝謝。」花穗低聲道謝,於事無補的擦著裙子,把白裙擦成大花裙,連帶的也毀掉
那條男用手帕。她不敢看他的表情,怕一接觸到那雙黑眸,自己就會哇的一聲哭出來。
今晚的相親之宴是父母安排的,讓她跟這溫文儒雅的好男人,約時間吃個便飯。美其
名是道謝,讓她酬謝他對花家的大恩,實際上卻是讓兩人獨處,培養好感,看能否擦出什
麼火花。
花穗到達約定的餐廳門口,只見那間餐廳金碧輝煌得很,門前站著一大排的服務生,
她徘徊好久,提不起勇氣進去。
兩個多小時後,他隔著玻璃,看見在門前鬼鬼祟祟的她,才走了出來。
花穗尷尬的對他笑著,不安的瞪著那間豪華法式餐廳,猜想著在這裡吃一頓晚餐,要
花掉多少新台幣。光是用想像的,她就冒出一身冷汗。
還好,他回以微笑,說並不太餓,只想吃些簡單的東西,希望由她來介紹。
花穗猛點頭,領著他往自個兒熟悉的地盤上走去。已經超過晚餐時間,她可是餓得前
胸貼後背了。肚子裡饞蟲猛叫,讓她失去理智,等到一回過神來時,她已經拉著他,走在
熱鬧諠譁的夜市裡。
他穿著考究的手工西裝,陪著她在夜市中閒逛,格外引人注目,尤其是那俊朗的風采
,總引來女性的注視。
「要吃些什麼?」他仍是維持一貫的優雅微笑,似乎不覺得相親宴,由法式餐廳降格
為夜市小吃,有什麼不對勁。
瞧見他沒有不悅的模樣,花穗一顆心落了地,領著他到了一攤經濟實惠的小吃攤上,
點了幾道菜。等到菜一上桌,兩人開始大快朵頤,融洽的氣氛,讓她心裡的不安迅速降低
。
「小姐,有新上市的菜,特惠優待喔,要不要試試?」老闆揮動鍋鏟,笑意盎然的問
。
那句「特惠優待」,讓花穗跌入「羞不欲生」的深淵,端上桌來的是以酒精燈燒著、
紅油滾冒的麻辣鴨血,她舉筷就吃,吃了幾口之後才發現事有蹊蹺。
彷彿辣椒、花椒是不用錢似的,老闆很大方的灑了好幾大匙,她水嫩的紅唇,在極度
的刺激下,變得又麻又腫,被辣得眼淚亂流。
她偷偷拿出梳妝鏡來瞧,差點沒有痛哭失聲。
嗚嗚,好丑好丑,這哪裡還有什麼形象可言?他沒有奪門而逃,她就該佩服他勇氣可
嘉了。
接下來的時間裡,花穗始終低垂著頭,把紅腫的雙唇含在嘴裡,不敢看他的表情。
離開夜市後,兩人在淡黃色的路燈下並肩而走,她一雙眼睛也淨往地上瞧,就是不與
他視線有所接觸。對於他所有話語,全以點頭或搖頭作為回應。
一晚上接連被瞧見這麼多模事,她羞憤得想找個洞把自已埋進來......正在這麼想著
,她就不偏不倚的踩進水坑裡,被那池污水浸得透心涼。她開始懷疑,人類是否可能因極
度羞憤而死。
唉,好可惜,她對他很有好感呢!偏偏今夜厄運當道,她盡力想表現最好的一面,卻
演出了災難式的全武行,被他看盡了最糟的一面,這場相親可想而知,肯定不會有什麼好
結果。
「有受傷嗎?」他彎下腰來,審視著她的膝蓋。
「沒有。」花穗沮喪的回答。身體沒受傷,不過自尊心倒是受到巨創。
他寬厚的手輕撫著她的膝蓋,確定無事後才直起身子。「把這個系在腰上。」他褪下
西裝外套,遞給她。
是她的錯覺嗎?他的手逗留在她膝蓋上的時間,似乎長了一點點,而當他蹲在她面前
,審視她有無受傷時,呼吸似乎也濃灼了些......會不會是她太多心了呢?
「不行,會被我弄髒的。」見到那件外套遞到面前,花穗揮開遐思,連忙拒絕,不敢
去碰那件外套。
這外套縫工考究得很,肯定是手工縫製的,要是被她弄髒弄壞了,怕是她幾個月的薪
水都付不起的。
「系上。」他溫和卻又不容拒絕的說道,注視著她水汪汪的大眼。
「好......好......」她吞吞吐吐的回答,不知為什麼,一被那雙黑眸注視,就無法
反抗,只能乖乖服從。
在某些時候,那雙黑眸會變得黝暗深沈,讓人只能服從,無法拒絕。
「我送你回去。」他輕聲說道,又恢復了一貫的溫和。
「不用了。」她沒有臉再面對他了。
「那我替你叫車。」
「我坐公車回去就好了。」看見他伸手攔下一部計程車,她連忙拒絕。
「你全身都濕了,再不快些回家會感冒的。」
說得也是,雖然有考究的手工外套系上腰間,讓她看來不會太狼狽,但是在深秋時分
,全身濕淋淋的站在路旁等公車,肯定難受極了。幾經權衡後,她決定奢侈一次,搭計程
車回家,盡速把自己泡進暖呼呼的熱水裡,然後上床睡覺,揮別今晚的厄運。
坐進計程車後,她對窗外的他微笑道再見,心中悲哀的認為,這大概是最後一次見到
他了。
看盡她這麼多糟糕的一面,任何男人都會在第一時間內拔腿開溜吧?
「花穗。」車子肖未歇動,窗外有聲音叫喚,她匆忙想把頭探出去,聽清楚他說的內
容。
她沒有注意到,他不再稱呼她為花小姐,而是直呼她的名字。
咚的一聲,花穗結實的撞上玻璃,疼得眼前直冒金星。
天啊,她今天出的模還不夠嗎?
花穗搖下窗戶,深深歎了一口氣,紅唇往下垂,不敢看他的表情,猜測他大概是要提
醒她外套的事。
「請放心,我會把外套洗乾淨,然後──」陡然壓在唇上的熱燙薄唇,讓花穗如遭電
擊,呆愣的瞪大眼睛。她驚聲喘息,而他灼熱靈活的舌立刻探入她口中,糾纏她的丁香小
舌,探索她口中的香甜。
他吻了她!?
就算雙唇因為吃了麻辣鴨血而又麻又腫,他的吻嘗起來還是很「厲害」的,熱燙需索
,有著跟他氣質全然不同的霸道,吻得她的心好慌好亂......不需要其他的言語,他已經
用實際行動證明,對這場相親的回答。
罔顧四周來往人們的注視,她緩緩的在他的熱吻下閉上雙眸,柔順的承受他親密的掠
奪:心裡浮現最篤定的答案!
今生,她是非他不嫁了。
第一章
陽光穿透雲層,看來是個涼爽宜人的秋季清晨。
花穗慵懶的伸懶腰上遢沒有睜開眼睛,就聞見食物的香氣。
被窩既暖又軟,還有她漸漸熟悉的某種氣息,像是昨天才曬過陽光似的,鬧鐘也還沒
響,她翻過身,用臉摩掌柔軟的枕面,貪戀起床前短暫的賴床時光。
腳步聲來到床前,她沒有睜開眼睛,猜想大概是媽媽,或者是妹妹......「花穗,要
遲到了。」低沈的男性嗓音,就靠在她耳邊低語,伴隨著熱燙的呼吸,往她的耳朵頸間灌
來。
男人?!她的房間裡怎麼會有男人?刷的一聲,她迅速抱著棉被跳起來,瞪大雙眼,
在床上坐得直挺挺的。
「怎麼了?」俊朗的男人已經換上西裝,挑起濃眉看著她,臉上是她最熟悉的溫柔笑
容。
花穗緊張的環顧四周,眨了眨盈盈大眼,粉臉微紅,半晌之後才搖搖頭。
「沒事,我只是睡迷糊了,一時間還以為自己仍住在家裡。」她困窘的看著站在床邊
的男人,等到發現被單下的自己光溜溜的,嬌軀上未著寸縷,臉兒變得更紅。
昨晚纏綿之後,她因為高潮而又累又倦,他污水淋漓的沈重身軀尚未離開,她就已經
陷入半昏睡狀態。朦朧間只記得,赤裸的他抱著她進浴室,仔細而體貼的為她擦洗,而後
又抱著她回到床上......想著想著,她的粉臉燙紅,偷偷瞄了他一眼。
還真看不出來,在衣衫底下,他的體格可是健碩得很呢!
他勾唇一笑,伸手過來,親匿的揉亂她的發,靠在她發上低語。
「花穗,這裡就是你的家了。」他的吻落在她額上,飽含溫柔,不帶激情。
「我只是一時忘了。」花穗羞紅了臉,雙手胡亂揉著綴滿碎花的床單。新婚都兩個星
期了,她仍舊會時常恍惚,總不時忘記,她已經是他的妻子。
她抬起頭來,看著床邊的俊朗男人。
這人是她的丈夫,冷天霽。
兩個星期前,她在家人的祝福,以及親友的環繞下,跟冷天霽在法院公證結婚,從此
成為他合法的妻子。
基於經濟考量,在她的要求下,婚禮一切從簡,而他沒有異議,全順著她的決定,花
家二老把寶貝長女花穗托付給冷天霽,沒需索半分聘金,她則輕裝簡行,舉行完婚禮後,
提著兩口皮箱搬進他的住家,在半天內完成終身大事。
這場婚禮除了親友的祝福,沒有喜帖、沒有宴席,更沒有白紗跟鮮花,簡單得令人咋
舌。
是不是因為婚禮過於儉樸,簡單到像是未曾發生過,才讓她至今無法適應「冷太太」
的身分?
「今天是不是還要準備便當?再不起床,你可能沒時間做菜。」冷天霽詢問著,看著
仍縮在棉被後方、眨動著雙眼的小妻子。她此刻的模樣,格外無助,惹人憐愛。
「呃,我要穿衣服,所以,可不可以請你......」花穗小聲的說道,困窘的看著他。
就算是已經有過肌膚之親,在夜裡纏綿過數次,但是那時燈光昏暗得很,什麼都看不
清晰。白晝時她還是很害羞,不敢讓他瞧見自個兒赤裸的身軀。
甚至在談話與應對上,她一如婚前般拘謹,小心翼翼的維持禮貌。
「我下樓等你。」他不以為意,露出體貼的微笑,起身離開臥室。
臥室門關上後,花穗迅速翻開被子,套上床邊的寬襯衫,沖往盥洗室梳洗。寬大的男
用襯衫上還留有他的氣息,包裹著她全身,下擺長到她的大腿上。
這兩星期來,這是她早晨時最喜愛的穿著,總趁他離開臥室後,把他的襯衫當罩衫穿
,梳洗後才換上套裝下樓。
總從身旁那股屬於他的氣息逐漸濃厚時,她才深刻察覺到他的存在感,慢慢的醒覺,
這就是自己要一同共度一生一世的伴侶。
說來,這場婚姻來得有點倉促呢!
那晚災難式的相親過後,冷天霽非但沒有被嚇跑,反而奪去她一吻,繼而展開追求,
溫和的守候在她身邊,占去她所有的心思與目光。
那雙黝暗深沈的雙眸,以及他的一舉一動,都顯示娶她為妻的決心。
人選是冷家二老中意的,看見兩個年輕人互有好感,二老樂得合不攏嘴,盡力促成好
事,三個月不到的時間,他們從相親到結婚,她接受他的求婚,搬入他原是獨身居住的住
處。
花穗來到一樓,餐桌上已經煮好了香濃熱燙的咖啡及簡單的早餐。她端起咖啡,匆促
的喝了一口,拿出兩個便當盒,動手盛飯。
這是他們協議好的,早餐由他負責,而她則負責準備當天的便當。他通常較為早起,
總會讓她多睡一會兒。
「來得及嗎?」冷天霽問道,遞來一塊烤吐司,上頭有著她喜歡的草莓醬。
花穗張口咬住吐司,撕下一口,從冰箱裡搬出青菜跟醃過的豬肉,在廚房中打轉。
「來得及,我做菜很快的。」她含糊的說道「我可以在外頭用餐,讓你能多睡一些時
間,不用-天早起準備便當。」他端著咖啡,頎長高大的身軀靠在流理抬旁。
冷天霽看著她炒菜的專注模樣,手中還拿著那塊吐司,當她咀嚼完一口,就再將吐司
送到她嘴邊,餵她吃早餐。
「不行,外頭的餐點太貴上烹調時放太多味精,菜上有農藥殘留,肯定都沒洗乾淨,
吃多對身體不好。」花穗連連搖頭,把三分之二的青菜放進他的飯盒裡,又搬出不少食物
往裡頭擺。
他的食量大,她是婚前就有心理準備的,-晚總要搜羅一些便當菜,好為第二天的便
當做準備。她有些擔心,以後有了孩子,要餵飽他與他的孩子,她說不定難以踏出廚房一
步......心頭閃過孩子這個字眼,就覺得溫暖甜蜜,紅唇忍不住輕輕往上揚。
她喜歡孩子,更知道,自己會衷心愛著他們的孩子。
「這麼早起不辛苦嗎?」冷天霽問道,深邃溫和的眸子注視著她,伸出黝黑的手,將
她粉頰旁一絡發親匿的勾回耳後。
花穗微微一愣,羞窘的轉過身去,低著頭扣上便當,掩飾臉上的嫣紅。
「不......不會......」新婚燕爾,她對他親密的舉止還不太能適應。
「昨晚,你睡得也不多,難道不困?」冷天霽靠在她耳邊低語,口吻中有親匿的笑意
。
「不、不、不、困。」她說得結結巴巴。
「我把你累壞了嗎?」他得寸進尺,薄唇抵著她的耳邊追問。
喀啦一聲,花穗差點打翻便當盒,要不是他迅速的接住,那盒飯菜肯定早已灑落在地
。
真是的!他怎麼不時會冒出這些話,讓她臉紅心跳、手足無措?
冷天霽看來知書達禮,活像是遵守儒家教條長大的乖乖脾。婚前爸媽還擔心這女婿會
不會等到新婚夜,也還遵守著非禮勿「動」,對著花穗保持微笑到天明,讓她守活寡。
爸媽哪裡知道,關起門來後,冷天霽不時冒出的動作跟言語,總會讓她羞得滿屋子亂
竄......答的一聲,電鍋跳起的聲音。適時為她解圍,她奔到另一端,掀開大同電鍋。
一陣濃郁的中藥氣息瀰漫開來,她小心翼翼的以抹布端起電鍋,把藥湯倒入保溫瓶裡
。
「呃,媽媽交代,請你記得喝這些藥。」她有些尷尬的說道,不去回答他先前的問題
。
「我一直想問,這藥有什麼作用?」冷天霽走到餐桌旁坐下,接過沈重的保溫瓶。從
結婚之後,她-天早晨都用電鍋熬一鍋的藥湯,讓他帶著去上班,還叮囑他記得要喝完。
「呃......」她的粉臉再度可疑的紅了,一雙眼兒從左看到右,再從右看到左,就是
不敢看他。
修長優雅,卻十分有力的長指伸來,端起她的下顎。
「花穗?」冷天霽挑起眉頭,眉宇間盡是疑問的神色。
「只是一些......溫補的藥材;是小叔開的藥,喝了不會有壞處的......」她說得吞
吞吐吐,不敢看他的眼睛,知道一接觸到那雙黑眸,肯定就藏不住話了。
「是嗎?」他狐疑的瞇起眼睛,端詳小妻子臉上動人的紅暈。他自然是知道沒有壞處
,否則哪肯喝到現在?他比較好奇的,是她明顯有異的神情。
視線順著她嬌艷的粉頰往下溜,瞧見她身上穿著,仍是婚前的套裝,雖然整潔平整,
但是看得出來已經洗過無數次,領口衣袖都有些泛白。
他沈默的注視了一會兒,一雙濃眉難得的蹙起。
「下班後我去接你,我們一起去添購些東西。」冷天霽淡淡說道,想為花穗買些新衣
。結婚前後,都不曾見過她買什麼東西,她安於平淡的生活態度,跟時下的年輕女子相差
十萬八千里。
花穗搖搖頭,以為他說的是屋內的陳設。
「不用了,這些就很好了,看,這個還很新。」她把大同電鍋拿去清洗,力行勤儉持
家的美德。
「電視遙控器壞了。」
「這個,嗯,修一修就可以用了。」她卷起袖子,拆開遙控器,動手修起電路板。「
很簡單的,我可以修理。」她宣佈道。
父親經商失敗後,全家同心協力還債,去年才把大筆債務還完,她節儉慣了,早已練
就一身維修家電的好本領。
「花穗,你不必這麼辛苦。」他皺起眉頭,發覺她似乎忙得很高興。
她放下螺絲起子,仰起頭,用認真的目光瞅著他。
「辛苦?我不覺得辛苦啊!再說,賺錢不容易,我們必須節儉過日子。」她很堅定的
說道,低頭繼續維修。
冷天霽點點頭,贊成她的說法,放任她坐在餐桌旁,跟遙控器搏鬥,小臉上滿是嚴肅
的表情。
晨光灑落在她額前,她的黑髮柔順,肌膚晶瑩粉嫩,紅唇因為專注,被雪白的貝齒輕
輕咬著,那模樣看來十分誘人,讓他小腹竄起熟悉的熱流......他暗暗決定,自己喜歡看
她精打細算時,那皺著眉頭的可愛表情。
八點二十九分,安全上壘!
樂康幼椎園的辦公室裡,花穗氣喘吁吁的停在打卡鐘前面,慶幸自個兒終於還是及時
趕到。
今天為了修理遙控器,出門得太晚,她還以為會遲到呢!
走到窗前,她對庭院外佇足等待的冷天霽揮揮手,看見他點頭回應,然後轉身離開,
高大的背影在熙來攘往的人群間,仍是鶴立雞群的,看得她心頭一甜,忍不任勾起嘴角。
「哇,好甜蜜喔,帥哥老公-天都親自送你來上班呢!」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有幾
分調侃的味道。
花穗停下目送的舉動,轉過身去,粉臉羞紅,看著同事劉月眉。
月眉是新同事,兩個月前才加入樂康幼椎園,擔任櫻桃班的老師,臉上總是堆滿笑容
,幼椎園內的職員,幾乎是立刻就喜歡上她。
花穗也不例外,跟月眉成為好友,中午總湊在一起吃便當,交換當天菜色。
「他說上班時間不急,可以先送我來上班。」害羞是表面的,-日有他體貼的護送上
班,花穗高興極了。
「看得出來,他很疼你喔。」劉月眉用肩膀推推花穗,曖昧的擠眉弄眼。
花穗羞怯的一笑,沒有回答,其實早對冷天霽的舉止甜到心坎上。
「不過,他既然這麼疼你,為什麼結婚後沒帶著你去度蜜月,也沒擺桌請酒?我好想
看你穿新娘禮服的模樣,肯定美極了。」月眉皺起秀眉,不解的看著花穗。
「不去蜜月是我的意思,關於婚禮的一切,全都是我處理安徘的。」花穗聳聳肩,想
到繁複婚禮必須花費的龐大金錢,小臉就皺成一團。對她來說,那可是天文數字。
「他的家人不會反對嗎?」奇異果班的導師插話問道,身後跟著柳丁班老師。
「他沒有家人。」花穗低聲說道,想起他曾經提過,家人在一場意外中悉數罹難,只
留下他孤身一人。
「喔。」月眉吐了吐舌頭,仍舊繼續追問,「他的經濟狀況如何?」
「我是嫁給他的人,並不是嫁給他的錢。」花穗皺起眉頭,開始整理今天要用的幼兒
教材,把注音符號的積木排好。
「那就是對他了解不多嘍?」蘋果班的老師問得一針見血。「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她頗感興趣的湊過來。
三個女人的眼睛全瞪得大大的,盯住花穗。
雖然那已是別人丈夫,但是生得那麼俊帥非凡,即使多看一眼,都讓人心情愉悅,她
們總想多知道些關於冷天霽的事。
「我父親發生車禍時,是由他盡速送去醫院的,他算得上是我家的救命恩人。」冷天
霽不是肇事者,卻見義勇為,替慌成一團的三個女人處理了一切。
在醫院裡,他們匆促的見了第一面,幾乎是看見他的第一眼,她的心就開始狂跳。
「然後呢?」幾張臉愈湊愈近,對這對俊男美女的相遇格外關注。
「事後,我父親住院,他來看過幾次。」爸媽覺得這樣的年輕人難得,跟她又登對,
才硬逼著兩人相親。「之後相親,然後結婚,這些你們先前都聽過了。」她簡潔的說完。
月眉嘟起嘴,不滿意這麼精簡的敘述。
「這麼簡單啊?沒什麼浪漫的過程嗎?」花穗失笑,拿了一個驚歎號的積木,輕敲月
眉的頭。
「對啊,真抱歉,沒有什麼精彩刺激的劇情,能說給你們聽。」她無奈的說道。
平常夫妻不就該是這樣嗎?相遇、相戀,而後牽手過一生。
再說,她是這麼的平凡無奇,只是一個幼椎園教師,經歷只怕還填不滿一張白紙,電
影或小說裡的精彩劇情,該是跟她無關的吧?
「但是,結婚沒穿白紗禮服,你心裡不會遺憾嗎?」月眉追問,拿了一個問號積木擋
在身前,預防再被敲打。
「就算有遺憾,但是想起以後養小孩的費用,遺憾早就全嚇跑了。」花穗不好意思問
冷天霽薪水多少,怕傷了他的自尊,她沒看見他有車,家境該是不太寬裕的。
眾人發出一聲歎息,瞪著花穗瞧。
「沒度蜜月就是不對嘛!」月眉還在嘟嘟嚷嚷,不敢相信有人的婚禮會如此草率。
「我哪能去度蜜月?」花穗眼中浮現惡作劇的神情,露出誇張的表情,聲音轉了個調
,揚高好幾個音階。「什麼?!你要請假?請那麼久?那工作誰來做?公司可不是花錢請
你來放假的。」她揮動雙手、擠眉弄眼。
幾個女人對花穗的模仿演出,回以熱烈的掌聲,連連贊歎。
「哇,好像好像。」月眉用力鼓掌。
「吃慣她的排頭了,哪裡會不像?」花穗吐吐舌頭,扮了個鬼臉。
門前傳來高跟鞋的聲音,喀啦喀啦的往教職員辦公室走來,光是聽見那聲音,蘋果、
柳丁、奇異果一哄而散,迅速的滾開,散落到辦公室其他角落。
一個女人走了進來,眼睛雷達似的掃視著,尋找著犧牲品。所有人噤聲,全都低下頭
去,怕跟那雙視線對著。
喀啦喀啦,那女人走到花穗身邊,擠出虛偽笑容。
「呦,花穗啊,你老公又送你來上班?」李芳農嚴苛的目光瞧見花穗身上,整潔素雅
,卻與流行脫節的套裝,嘴角諷刺一扭。
「是啊。」花穗勉強一笑,轉身去整理教材,祈禱對方會識相的走開。
可惜,老天沒聽見她的禱告。
李芳農亦步亦趨的跟了過來,教職員室裡的職員們,全對花穗投以同情的眼光。
「颳風下雨也不間斷,感情真好啊!」李芳農低頭,調整一下胸前金光燦爛的首飾,
眼睛瞄啊瞄,閃爍著不懷好意的光芒。「不過,-天這樣走著,難道不累?何不買部車來
代步?」她諷刺的笑著,雙手疊在胸前。
月眉臉兒一沈,聽見這麼明顯的侮辱,氣得就想沖出去。
花穗扯住月眉的衣服,暗示性的搖搖頭。她轉頭看向李芳農,仍是保持微笑。
「我們的經濟狀況不允許。」她淡淡的回答。
李芳農露出震驚的表情,先深吸一口氣,儲備聲量,再誇張的喊了出來。「什麼?沒
錢啊?」這句話的聲音,大到連門外都聽得見。
「是啊,沒錢。」花穗聳聳肩,不把這點小侮辱看在眼裡。對於李芳農的刻意挑釁,
她早就習以為常。
幼椎園的幼教工作其實很單純,但是複雜的人際關係,卻時常把教職員辦公室內弄得
烏煙瘴氣。李芳農也是教師,兩年前調來就勾搭上樂康幼椎園的老闆,成了小老婆,在園
內頤指氣使、神氣極了,不少新來的老師受不了她亂使特權,氣得匆匆離職。
幼椎園裡,眾人都避著李芳農,全把她當瘟神。
而她,偏偏就愛找花穗的麻煩,專愛諷刺花穗家境清貧。
「也難怪,都窮到沒錢去度蜜月了,怎麼還有錢買車呢?」李芳農刻意揮舞著左手,
要讓人欣賞她指間那枚閃亮的大鑽戒。「不過話說回來,你當然不能去。請假請那麼久?
那工作誰來做?公司可不是花錢請你來放假的!」
噗!
辦公室裡,不知道誰忍俊不禁,噴笑出聲。
花穗與月眉兩人互看一眼,無聲的以唇語,同時覆誦前輩留下的至理名言,不要跟豬
打架,那只會弄得一身髒,而且讓豬很高興。
這是辦公室內眾人的口頭禪,一日不將這句話背上幾次,實在很難在這間幼椎園裡,
忍氣吞聲的繼續工作。
「請放心,我會專心工作的。」花穗冷靜的回答,看見月眉站在李芳農的背後,捧著
肚子,笑得前俯後仰。
「那就好。」眼前挑釁不成,李芳農哼了一聲,鄙夷的睨了一眼,才轉身離開。「那
個,柳丁班的。」她像是叫喚下人似的嚷道。
「做什麼?」柳丁班的導師如臨大敵,緊張兮兮的問。
「我早上有事,要幫園長處理一些事務,你去幫我代課。」吩咐完畢,她又踩著高跟
鞋,喀啦喀啦的走出辦公室。
柳丁班老師抓狂了,拿著數字積木跳上辦公桌,學電影裡大金剛的姿勢,對著天花板
狂吼,只差沒噴出憤怒的火焰。
「我為什麼要去幫她代課?她上次甚至逼我連出席單都要寫她的名字,憑什麼她就可
以享有特權──」她拿著數字積木亂揮,表情猙獰。
積怨已久,再不嚷出來,她都要得內傷了。
「因為她是老闆的小老婆。」蘋果班老師平靜的說道。
情勢比人強,柳丁班老師沮喪的垂下肩膀,怒焰全滅了。
「我......我去代課了.....」她默默的收拾教材,拖著腳步往楊桃班走去。
月眉投以同情的眼神,又湊到花穗身邊忿忿不平。
「花穗,那女人先前是嫉妒你生得美麗,現在,則是嫉妒你嫁了個帥老公,所以處處
都愛刁難你。」她客觀的評估。
花穗聳肩,對先前的諷刺不以為意。
她的性格本就不愛跟人針鋒相對,更何況若是真的吵起來,老闆肯定是先護著小老婆
,劈頭罵她一頓。不需考慮,勝負就已注定。
只是,有時候也難免感到沮喪。難道她就要永遠承受這樣的羞辱嗎?她不在乎李芳農
諷刺她,但是當那些尖酸的言詞提及她的家人、丈夫時,她心間就有熱燙的怒氣泉湧而出
......桌上的電話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深吸一口氣,調整情緒,而後接起電話。
「早安,這裡是樂康幼椎園,我是橘子班的......」「姊.....」妹妹花苗的聲音,
從話筒內飄出,伴隨著急促的喘息。
「花苗?你怎麼了?」花穗全身緊繃,緊張的問。
電話那頭喘了幾喘,彷彿已經累到了極點,最後才喊了出來──「姊姊,救命啊!」
【第二章】
「來,喝杯水。」花穗倒了杯溫水,遞給妹妹。
花苗接過水杯,咕嚕咕嚕的一口飲盡。
「謝謝,我好多了。」她喘了一口氣,癱坐在沙發上。
「我真會被你嚇死。」花穗嘴上嘟嚷著,仍舊細心的取來濕毛巾。「吶,把臉上的汗
擦擦。」
「我是真的搬不動,才會打電話請你幫忙的。我還走了好久,才找到公共電話。」她
委屈的說道,拿毛巾抹去淋漓香汗,露出最無辜的表情。
花穗也坐下,仔細審視花苗的臉色。妹妹從小就體弱多病,心髒上的毛病是從娘胎裡
帶來的,在鬼門關前轉過好幾次,半年前才又動過一次大手術。
她先前接到電話,問清楚地點後,匆忙扯了皮包就往外沖,李芳農還在背後叫囂,嚷
著她不假外出,威脅要扣她薪水。
花穗以為,妹妹臨時發病,打電話來求救:心急如焚的連忙趕去。等趕到指定地點一
看,眼前的景況讓她愣住。
她想像中,妹妹捧心昏厥的畫面,根本不存在。只見花苗使盡吃奶的力氣,拖著一個
原木大書櫃,一步一步往前艱難的走著,活像一只不勝負荷的小蝸牛。
看見花穗出現的那瞬間,她顫抖的伸出手,掙扎著朝她求援。
「姊......老姊,幫、幫我......我搬不......不動......」她狂喘的模樣,彷彿下
一秒氣接不上來,呼吸就要斷了。
節儉是美德,花家的人看見有好家具被棄置路邊,絕對會拿出隨身麻繩,捆了搬運回
家,做資源回收利用。
花穗松了一口氣,差點沒跪倒在地上。確定妹妹平安無事,只是欠缺幫手,無法獨立
搬運書櫃,而那顆縫補過數次、時常讓全家人仰馬翻的心髒,仍聽話的跳動著。她這才一
邊罵著,一邊幫忙,同心協力把原木大書櫃往家裡搬。
見姊姊彎彎的柳眉仍舊皺著,花苗的表情更無辜。
「不要罵我嘛,這原木書櫃好漂亮,都沒有損壞,只要擦一擦,肯定煥然一新,我才
急著搬回來,怕慢一步,被別人撿去了。」她扯扯花穗的衣袖;躇出哀求神色,只差沒發
出小狗的哀鳴聲。
嗚嗚,怎麼能怪她嘛!姊姊出嫁時沒附贈啥嫁妝,為了幫姊姊充實新居,身為妹妹的
她,才這麼努力的把看上眼的家具,全往這裡搬來。
花穗捏捏妹妹的鼻尖,美麗的臉龐上,盡是莫可奈何的表情。
「你啊,放羊的小孩當久了,小心下回真的發病,我反倒扔了電話不理你。」知道家
人安然無恙,她心上淺淺怒氣,早已煙消雲散。
「你才不會丟下我不管呢!」花苗親匿的抱著姊姊,一臉的甜笑,美麗的容貌跟姊姊
相仿,更添了一分少女的柔弱。「不過,我這兩個多月來,總覺得有些怪怪的,像是有人
在跟蹤我似的。」她蹙起眉頭,少女的愁容更是令人憐愛。
「你偵探小說看太多了。」花穗下了結論,起身先行將書櫃審視一遍,接著拿起抹布
,開始擦拭清理。
花苗把雙腿縮上沙發,像貓兒似的蜷著,眉頭沒有松開,紅唇嘟起。
「真的嘛,上次回醫院檢查時,醫生不也說病歷室遭竊,連我的病歷表也被人偷了?
說不定對方根本就是想偷我的病歷,魚目混珠下,才把其他人的一並帶走。」她動用起推
理能力,腦細胞努力跳躍,靈活的大眼眨啊眨。
花穗不感興趣,扔來一條抹布。
「花小姐,請停下你的推理劇情模擬,過來幫個忙吧!」她雙手插著腰,側著臉看著
妹妹。
這書櫃髒得很,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塵,這丫頭不會想丟給她清理吧?
花苗嘟嘟嚷嚷,乖乖的靠了過來,用力的擦抹書櫃,同時口中仍嘮叨的念著,想繼續
說服姊姊。
「我不是神經過敏,是真的感覺有人在跟蹤我嘛!而且似乎還不只一個人,我夜歸時
老是會看到好幾個熟面孔在......啊!」叨念的話語中斷,取而代之的,是一聲驚叫聲。
「怎麼了?」花穗順著妹妹的視線,往門前瞧,也跟著倒抽一口涼氣。
一個巨大的陰影,不知是何時出現的,如今正籠罩門口,銳利的視線從陰暗處射來,
筆直的看著她。
老天!那是誰?!
龐大的陰影踏了出來,原來是男性健碩高大的體魄;那人的五官,先是出現在黑暗與
光亮間,深邃的黑眸黝暗深沈,一雙濃眉直入髮鬢,挺直的鼻、微薄的唇,有著讓女人心
跳的神秘與危險,看著她的眼神,彷彿將她當成最重要的獵物......男人又往前踏了幾步
,頎長的身形,以及英俊的眉目完全現身在陽光下。
「是我。」冷天霽走入客廳,露出一貫的溫和微笑。
那抹微笑,軟化他的五官,卻也消去那股神秘。先前所有的危險氣質,全像是幻覺,
當他微笑時完全消失不見。
花穗的手仍撫著胸前,先前那匆促的一眼,造成強烈的刺激,她的心至今還在狂跳。
「你怎麼也回來了?」她半晌後才有辦法開口,愣愣的看著他。
他站在那裡,以那種目光盯著她看了多久?她沒有聽到任何動靜,更沒有察覺他是何
時出現的,這麼高大的一個男人,難道行走時,不會發出腳步聲嗎?
剛剛在陰影中,冷天霽的容貌氣質都變得陌生,像是成了另一個她不認識的男人。
不過話說回來,除卻對他溫和性格的依賴眷戀,她對他又有幾分熟識?在某種層面上
來說,她對他的認識其實少得可憐。
這不是挺諷刺的嗎?嫁都嫁了,她這時才發現,對這個男人的了解並不多。
套一句最浪漫的說詞,她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慢慢了解他。目前,她只要確定,他
是個疼她護她、能讓她托付終生的男人,就已經足夠。
但是,她心中就是不踏實,總覺得若有所失,就像是拼圖到了最後,卻發現缺少最關
鍵的一塊碎片,無法窺見整幅拼圖完整的面貌......認識他到現在,她只瞧見他溫和的一
面,卻從沒見過他發怒的模樣。是他脾氣絕佳,還是他不肯在別人面前流露真正的情緒?
說不定,剛剛他出現在陰影中,那冷傲危險的陌生神情,就是那塊她遍尋不著的碎片
。
冷天霽緩步走過來,舉止優雅如歐洲的貴族,舉手投足都有內斂的沈穩。他禮貌的朝
花苗點頭微笑後,目光鎖緊妻子。
「我本想詢問你,晚餐是否要一起去買菜,撥電話到幼椎園,你同事說你不假外出。
我猜想,會讓你扔下工作的大概只有花苗,所以也趕回來,想幫你。」他的手撫著她的發
,黑眸游走過她全身,而後在她發上印下一個吻。
花穗的粉臉微微燙紅,心中的不確定感,被他的親匿舉止,以及溫柔的語氣驅離。
「她沒事,只是搬不動這個原木書櫃,所以來討救兵。抱歉,讓你擔心了。」她輕聲
回答,在心中暗罵自個兒胡思亂想。
她的道歉,反倒讓他皺起眉頭,深不可測的眸子看著她,不知在思索些什麼。
「姊夫,你嚇了我一跳!」花苗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氣。
老天,剛剛那一瞬間,她腦袋裡的想像力狂飆,還以為是什麼職業殺手躲在那兒,要
伺機取她性命。
冷天霽淡淡一笑,黑眸看向書櫃,臉上沒有流露半分詫異,已經習慣妻子隨手做環保
、扛家具回家的習性。
「這要放在哪裡?」他挑眉問道。
她偏頭想了想,半晌後才替這書櫃想出容身之處。
「嗯,就放二樓書房吧,剛好可以拿來擺你那些書。」第一次踏進他書房,她差點被
那小山似的書嚇著,各種語文、各種範疇的書都有,他的閱讀範圍廣得驚人。
「我搬上去。」冷天霽脫下西裝外套,解開襯衫扣子;躇出令人咋舌的結實肌肉。
「謝謝。」花穗回以笑容,感激的看著他。
兩個女人拚死才搬得動的書櫃,他臉不紅氣不喘、輕而易舉的扛了就走,動作流暢,
沒有半分的遲緩。就算是勞動工作,他也做得格外愜意自在,肩部賁起的,不是糾結的肌
肉,而是充滿力道之美的曲線。
花苗溜到姊姊身邊,把聲音壓到最小。
「怎麼就連婚後,你對姊夫說話仍是這麼拘謹啊?」她皺起眉頭,沒看過哪對夫妻,
比眼前這對更相敬如賓的。
「我改不過來。」花穗無奈的說道,也說不上,為何看著他時,仍會緊張不安。
她愛著他,這點無庸置疑,否則絕不可能會答應他的求婚。但是,她總是覺得,自己
像是難以觸及到他靈魂的深處,他彷彿還隱藏著不為人知的一面......「你這麼拘謹,怎
麼跟他撒嬌?難道連坐上他大腿前,還要禮貌的詢問他是否方便?」花苗翻翻白眼。
「我......我才不會......」花穗羞紅了臉。
「不會什麼?」
「......不會坐到他大腿上。」她半晌後才回答。
啥?
花苗的眼睛瞪到最大,一臉錯愕。她是知道老姊生性害羞,但是羞怯到不跟老公撒嬌
,是不是太反常了些?
看來,這對夫妻有些不對勁喔!
回頭瞧見扛起書櫃,走上樓梯的冷天霽,花苗不由得暗暗吹了聲口哨。
「哇,還真看不出來,姊夫的身材挺養眼的。」養眼是最輕微的贊美詞,那身強健肌
肉,簡直可以讓女人們口水狂流。
乖乖,平時包得像粽子,都看不出來,這個姊夫原來這麼有料,衣服下的體格棒得驚
人。
看來婚禮時,那些親戚們的「擔憂」,如今全可以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花穗的臉兒燙紅,咬著唇沒有回答,視線卻也離不開自家老公。她想起新婚夜時,頭
一次與男人裸裡相對,緊張得難以呼吸。
好在冷天霽體貼的熄掉燈光,但光是在黑暗中摸索,她也驚訝於他掩飾在文明裝束下
,那一身健碩的體格、結實的肌理,以及有力的體魄......幾幕羞人的畫面閃過腦海,她
的粉臉燙紅,像是著了火,連忙伸手輕拍降溫,只覺得口乾舌燥、心兒狂跳。
「我急著趕回來,將藥湯忘在公司裡了。」冷天霽回過頭,對著她說道。
捕捉到她羞怯,卻在他身上流連不已的目光時,黑眸深處閃爍一抹光彩,有著淡淡的
笑意。
「不......不要緊的。」她回答得吞吞吐吐,視線被逮個正著,她羞紅了臉,小臉垂
到胸口,幾乎想找個地洞躲進去。
他點點頭,投下莫測高深的一眼,薄唇微微往上挑起。兩個女人作賊心虛,全低著頭
,沒看見他的臉龐上,浮現與溫文氣質不符的一絲邪魅。
不發一語,他扛著書櫃,身影消失在二樓的樓梯轉角。
確定姊夫走遠後,花苗靠了過來,用最小的聲音發問。
「呃,他說的,是小叔抓來的那帖藥嗎?」
「嗯。」花穗也回答得格外小聲,深怕事跡敗露,嚴重刺傷丈夫的男性自尊。
「這麼說來,姊夫還不知道,那中藥是讓他吃了......」花苗略略一頓,幾秒後才又
曖昧的接著說,「讓他吃了能『那個』的?」
花穗的臉兒羞紅,輕搥妹妹的額頭。
「當然不知道。」她還沒膽子告訴他呢!「那,」花苗格格輕笑,表情格外曖昧。「
敢問『使用者』,藥的效果讓您滿意嗎?」「花苗!」回答她的是一聲惱羞成怒的羞窘嬌
叱,以及一頓粉拳伺候。
不假外出,薪水被扣定了,花穗索性放假一天,窩在家裡睡完午覺,才跟著丈夫上超
市閒晃。
花穗很堅持,要在六點之後才進入超級市場,原因不外其他,仍是「節儉」二字。六
點過後,家庭主婦大多已經采購完畢,超市為了促銷,推出超值限時搶購。
經濟不景氣,算盤撥得精的人可不只她一個,進到超市內,只見促銷櫃旁擠滿家庭主
婦,不要錢似的大肆搜刮,斯殺得格外激烈。
花穗瞪大眼睛,心急如焚的看著促銷櫃,咬著水嫩的紅唇。她多麼想撒腿狂奔,把「
競爭者」都推到一旁去,卻又礙於冷天霽在身邊,不好意思立刻就把他撇在一旁。
他微微一笑,看出她的顧忌,把籃子推往她的手中。
「去吧,我在這裡等你。」他輕松的倚靠在水果架旁,薄唇上噙著笑,沒打算加入家
庭主婦的戰局。
得到允許,花穗點頭如搗蒜,擺出助跑姿勢,之後如疾矢般,猛的往促銷櫃沖去。
啊,蛙魚、雞肉、蝦子、水果,撐著點,不要被別人搶走啊,她這就來了!
沖沒幾步,經過轉角時,一個纖細如花的年輕美女,緩緩的走了出來,看見疾行如風
的花穗時,紅唇輕張,一臉的錯愕,來不及有所反應。
「啊!」花穗緊急煞車,驚險的在美女面前停住。「抱歉,我撞到你了嗎?你沒事吧
?」她匆忙說道,一雙眼睛還盯著戰況激烈的促銷櫃。
美麗的女子淡淡一笑,清澈的目光在她臉上掃了一圈。
「請放心,我沒事的。」她微笑回答。
花穗心有旁騖,確定對方安然無恙後,立刻又往目的地奔去。
嗚嗚,再慢一點,會不會搶不到?自已餓肚子不要緊,要是讓丈夫餓著,她的罪過可
大了,媽媽肯定指責,說她這個妻子做得不盡職。
她以最神勇的姿態,沖入那群主婦中,開始攻城略地,搜刮戰利品。
那名險些被她撞上的美女,款步走到冷天霽身旁,對他露出微笑。兩人低聲交談,視
線仍舊落在花穗身上,彷彿交談的主題全繞著她打轉。
這一切異乎尋常的畫面,花穗卻壓根兒沒瞧見。水果、雞鴨魚肉到處亂飛,促銷櫃旁
兵荒馬亂,她忙得連回頭的時間都沒有。
她雙眼閃亮,看中了一塊標上「大特價」三字的牛排,腦子裡的計算機迅速運作,把
價錢跟折扣算得一清二楚,確定買下這塊牛排穩賺不虧時,雙手伸了出去。
記得,冷天霽挺喜歡吃牛肉的,上次她燉了一鍋牛脯,他三兩下就秋風捲落葉,全掃
進五髒廟裡......咦,保鮮盒上的另一雙手是誰?!
「小姐,這是我先看到的。」一臉福態的太太說道,有點詫異,竟也有人跟她一樣識
貨,知道這盒牛排最是划算。
花穗笑得更甜,雙手沒松開的跡象,反倒抓得更緊。
「是嗎?我以為是我先看到的。」要她放手?嘿嘿,休想!她雖然年紀還輕,但是論
起搶購特價品卻也有著精湛的功力,從來不曾輸過誰,街頭巷尾的太太們,都對她俯首稱
臣。
所見略同的兩位英雌,在促銷櫃旁僵持不下,看守本櫃的服務生,在一旁噤若寒蟬,
膽戰心驚的看著兩個女人。
嗚嗚,只是一盒牛肉而已,犯不著怒目相向吧?兩個女人的氣勢,活像是打家劫捨的
綠林大盜,非要搶奪到戰利品,才肯罷休。
太太眉頭一擰,胖胖的身軀擠了過來,想以體型上的優勢,嚇退花穗。「小姐,你可
以挑選別樣的菜,不需為這盒牛排拚命。」她用力一扯,把牛排稍微扯過來。「不行,我
老公愛吃牛肉!」花穗連連搖頭,隔著牛排跟對方拔河,說什麼都不肯松手。
不行不行,說什麼都不能松手,冷天霽還在等著她呢!
小臉上浮現堅決,連清澈的大眼都閃爍著必得的決心。
看在花穗愛夫心切的分上,太太聳了聳肩,自行認輸,很有度量的不去計較,轉身去
搶奪別的戰利品,一雙手總算從保鮮盒上挪開。
服務生松了一口氣,慶幸一場血戰終於消弭於無形。有那麼一瞬間,他還真擔心這兩
個女人會打起來。
花穗興奮的將牛排丟到籃子裡,轉身端詳起其他獵物,視線落在另一攤的獵物。
她精打細算的氣勢,在婚後更加驚人,到了可以開班授課的精湛地步。為了存夠生養
孩子的費用,她開源節流,看見便宜就絕對不松手。
雖然剛結婚,但爸媽就催著她生孩子。唉,養一個小孩好花錢的呢!
「我買牛排,送我一把蔥吧!」她對著一臉驚恐的服務生說道,伸手就拿,把青蔥塞
進籃子裡。
這哪裡是贈送?根本就是她主動搶劫啊!
服務生欲哭無淚,連忙開口,「啊,小姐,那個......」那些蔥也是要算錢的啊!
「什麼?」花穗眨眨眼睛,露出最無辜的笑容。
「那、那把蔥、蔥、蔥是要......」面對這麼美麗的臉蛋,服務生開始口吃,這小女
人有名得很,美麗的容貌惹人注意,就連土匪似的行徑,也讓服務生們爭相走告,對於她
的光臨,可說是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什麼?」花穗再度問道,使出終極絕招──就見她揚起紅唇,嫣然一笑。
果然,這招屢試不爽,服務生的臉倏地更變紅,非但沒有追究她強搶青蔥的罪行,甚
至馬上轉變態度,握起一大把的蒜苗往她的籃子裡塞。
「沒有,我是說,這個也送你,還有這個跟這個。吶,這個也好。」他殷勤的說道,
胡亂把東西塞進她柔軟的掌心,無力抵擋她的甜笑攻勢。
任何男人都一樣,看到她的笑容,一顆心幾乎要被烘得酥軟,理智立刻自動消失。
「那,可以再送我一塊豆腐嗎?我晚上想做涼拌豆腐。」花穗得寸進尺,笑得更甜更
美,善用父母贈與的最佳資源。
「沒問題,盡量拿、盡量拿。」服務生慷慨的說道,早已敗倒在石榴裙下,還忘了老
闆憤怒時猙獰的臉色。
一個陰影湊了過來,花穗沒有留意,以為是聞風湊來想分一杯羹的婦人。她還在打著
鬼主意,想繼續敲詐更多東西。唔,水果看起來很可口,但是青菜也讓人放不下,那個火
鍋料也挺豐富的......「你是花穗?」陌生的男性嗓音問道,就站在一旁。
「嗯。」她漫不經心的點頭,視線還在食物上打轉,在櫻桃與柳丁間難以取捨。
該拿哪一個呢?買些柳丁好了,可以在飯後,替冷天霽把柳丁切好,他們一邊看電視
,然後......驀地,眼角有光亮一閃,接著她手背上就傳來一陣刺痛。
「啊,好痛!」花穗驚呼一聲,匆忙後退,本能的將手腕上的菜籃扔了出去。
菜籃呈現拋物線,不偏不倚的落在一個高壯的男人身上,青蔥蒜苗,外加那塊鮮美的
牛排,全讓這人先行享用了。
花穗這才發現,湊在她身邊的男人,生得虎背熊腰、一臉兇惡模樣,手中還握著長方
形的玻璃片。手背上的刺痛,就是這人做的好事,他竟然拿著玻璃片,刮傷她的肌膚!現
下她的手背上已經浮現一道淺淺的傷痕,滲著少量的鮮血。
腦海裡浮現最可怕的猜測,聽說有染上不治之症的變態,會拿著病菌,在公共場合裡
胡亂的刮傷別人,讓對方也一塊兒染病......嗚嗚,她才剛結婚,還不想死啊!
「喂,你在做什麼?」服務生緊張的叫了一聲,跨出櫃抬,扮演起拯救美女的英雄。
砰的一聲,面貌兇惡的男人揮出一拳,把服務生打得縱向橫飛,撞倒排在角落展示的
可樂瓶,英雄被打成狗熊,美女還是無人搭救,搶購的人潮早已一哄而散,找尋安全地點
躲藏,方圓三十公尺一下子全部清場完畢。
哇,這變態好兇!
「該死的女人,竟敢拿菜籃扔我!」男人吼叫著,怒氣沖沖的朝她走了過來。
花穗頻頻後退,嚇得臉色蒼白、雙腳發抖。不會吧?難道他們是針對她一個人來的?
「請冷靜下來,有話好說。」她胡亂的說道,視線盯著那塊玻璃片,全身竄過一陣顫
抖。
一個陰影從她後方踏來,堵住她的去路。她回頭一看,卻看見另一張陌生而陰沈的臉
孔,她的心跌入絕望的深淵,只差沒放聲大哭。
這人非但不是救兵,看那臉色,說不定還跟這變態是同夥的。只是來買個菜,卻遇見
兩個變態,她的運氣壞透了!
「宋節,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騷動,快把事情辦完。取樣完畢,我們馬上就離開。」站
在花穗身後的男入,較為高瘦。他握住花穗的手腕,強迫她的手往前伸。
宋節還在嘟嘟嚷嚷,度量狹小得很,仍惦記著被菜籃「照顧」過的芝麻蒜皮小事。他
舉起玻璃片,逼近她的肌膚......「啊!不要,住手啊!」她尖叫著,掙扎著想逃開,卻
被人抓得死緊,根本動彈不得。
倏地,一個低沈醇厚的聲音響起,在最危急的時刻,仍維持著愜意的悠閒。
「可以請兩位住手,別打擾我妻子嗎?」
【第三章】
溫和的聲音,以及冷天霽俊朗五官上的微笑,跟眼前氣氛形成強烈對比。
引起騷動的宋節與方逾,胖臉與瘦臉同時呆愣,轉過來瞪著冷天霽,懷疑這男人不是
遲鈍到極點,就是被嚇傻了,竟敢開口要他們住手。
哼,瞧這男人一臉溫和,大概是還沒見識過壞人吧!
「你別過來。」花穗猛地掙脫箝制,沖過來擋著,不讓他再踏近一步。
他卻置若罔聞,牽起她的手腕,舉到眼前端詳,指尖滑過雪膚上的傷痕,流連在屬於
他的嬌軀上。
瞧見她受傷時,黑眸一凜,溫和的面具有了裂縫。「會痛嗎?」冷天霽輕聲問道:抬
起頭來,黑眸望進她眼裡。
那雙黑眸變得黝暗深沈:雖然表情沒改變,但是有某種令人震懾的力量,從他眼中輻
射而出。
「有一點。他拿什麼刮我?我會不會染上奇怪的病?」她好擔心。
「只是血液采樣的無菌玻璃片,別擔心。」他雖站得遠,目光卻如鷹般犀利,能看得
一清二楚。
「真的嗎?」花穗松了一口氣,拖著他的手臂,就想盡快逃離變態雙人組。
但是,費盡了力氣:冷天霽卻仍舊不動如山,硬是站在原處沒有挪動。他好重啊,比
她搬過的任何大型家具都還要沈重。
「去一旁擦藥。」他簡單的說道,看向不懷好意的兩人。
她連連搖頭:不肯放他一人孤軍奮鬥。
「不可以,我不能放下你不管!」她可不想當寡婦啊!
黑眸掃了過來,嚴酷的神色浮現。
「去。」一聲堅決的喝聲,穿透溫和的表象:造成催眠似的魔力。
花穗的雙腿比理智更早服從他的指示。等到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已經奔離現場十
公尺以上,站在醫療櫃前,雙手自動拿起碘酒與棉花棒,遵照他的吩咐,開始清理傷口。
另一端仍舊氣氛緊張,仔細一瞧:連先前那個差點被她撞著的纖細美女,竟也站在危
險範圍內,雙方形成四角對峙。
「她一向都這麼聽話?」火惹歡勾唇淺笑,打量緊張兮兮的花穗,覺得這小女人有趣
極了。
就是這個女子,讓喜怒不形於色的冷天霽,願意煞費周章的娶回家中,仔細呵護嗎?
冷天霽回以一笑,提到妻子時,某種情緒才和緩了他的表情。「她聽話的時候可不多
。」平日裡:她的話可多著呢!-日總要嘮叨到半夜,由他的唇堵上,小嘴才停止碎碎念
,改為令人銷魂的嬌喘低吟......一胖一瘦雙人組不甘被冷落人本節跨開步,朝花穗的方
向走去。才走沒兩步:面前陡然就擋了一個人。
冷天霽的動作快得匪夷所思:旁人甚至來不及眨眼,他已經截斷去路。
「讓開,別擋著老子辦事!」宋節吼道,伸出粗壯的胳臂:打算比照先前給予服務生
的招待,打飛障礙物。
一個眼花撩亂的動作,他的拳頭沒揮中目標,反而被冷天霽以單手輕易扣住,費盡力
氣竟也抽不回來,整條手臂像是被鎖住似的。
「恕難從命。」溫和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令人不寒而慄的危險笑容。
他輕輕一翻手腕,借力使力,嘎答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在靜默的超市內回湯,聽
來格外刺耳。
伴隨著那聲斷折響聲的,是宋節的高聲慘叫,聽見的人全縮起脖子,連呼吸都停滯了
。
圍觀的那些人並沒有看見宋節粗壯的手臂,已被那一折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光憑那
聲慘叫,就可感受到宋節有多疼痛。
真是令人詫異的發展啊,本來還以為英勇救妻的那男人:會慘遭一陣毒打呢!哪裡知
道戰況一面倒,要倒楣的,似乎是那一胖一瘦的不速之客。
看不出來,這斯文的帥哥,很能應付這緊急狀況呢!
「不要!」站得老遠的花穗失聲大叫,急得雙手亂搖,沾著碘酒的棉花棒也甩到一旁
去。「不要打他啊!」她急忙喊道:額上冷汗亂流。
怎麼辦?她不敢過去,怕冷天霽又要開口趕人。隔著這麼遠,她只看到那個長得像熊
的傢伙揮拳攻擊她老公,然後,那兒就傳來一聲慘叫。
神啊,誰能好心的告訴她,那邊到底戰況如何?。她急得快哭了。
當那一拳揮向冷天霽時,她的心恐懼得狂跳,差點從喉嚨跳出來。
「你妻子有好生之德,在央求你住手了。」火惹歡出聲提醒,站在一旁沒有動作,悠
閒的看著這一幕。
她的語氣平常,仍舊甜美動聽,如今的驚險,對她來說只是家常便飯。
「不,那句話不是對我說的。」冷天霽一扭嘴角,露出微笑。「她是在求這些入手下
留情,別打傷了我。」妻子肯定認為,他只有挨打的分。
火惹歡低笑一聲,像是他說了一句最荒謬的笑話。
「這裡是公共場合,別弄得難以收拾了,最起碼答應我,別弄得到處都是血。」她低
頭看著纖纖玉指,有幾分無聊。
「你到底是誰?」方逾力持鎮定,知道這回是踢到鐵板了。眼前這兩人不是在裝腔作
勢,看那泰然自若的神情,肯定是真的不將他們放在眼裡。
原來那女人身旁,還潛伏這麼一號高手。他們貿然單獨行動,倒是失策了。如今采樣
沒拿到,反倒還打草驚蛇,別的不說,宋節就已經賠上一條胳臂,倒在一旁痛得哭爹叫娘
。
冷天霽微微一笑,向前傾身,在方逾的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只是短短幾個字,卻有無比的力量,方逾嚇得臉色慘白,噗咚一聲跪倒在地,只差沒
有當場哭出來。
「你......你......你.....」他的聲音顫抖,連伸出的食指也在半空中抖啊抖,不
難看出他的震驚。
誰來救救他啊,他可還不想死!
「可以看在我的薄面上,別打擾我妻子嗎?」冷天霽禮貌的問道,但那雙黑眸卻格外
銳利,讓人難以呼吸。「我不想讓她看見過度血腥的場面。」他勾起嘴角,露出殘酷獰笑
。
兩個男人跌坐地上,恐懼的抱在一起,用力點頭,只差沒跪在地上,砍雞頭髮毒誓,
絕對不再來騷擾花穗。
看到情況和緩,站在另一頭的花穗慢慢踱步過來,先看看冷天霽的反應。
一步、兩步、三步......她嘗試的踏近,而他只是拋來沈默的一瞥,倒也沒再趕她走
。
確定警報解除後,花穗迅速的撲上前,抱住他的手臂,從高大身軀後方,探出一雙眼
睛評估戰況。
敵方兩人跪地求饒,我方兩人安然無恙。肯定戰況良好,安全無虞,她的膽子也大了
起來。
「還不快走?!」她嬌叱一聲,雙手插在腰間,享受勝利的快感。
直到那兩人互相扶持,狼狽逃離後,花穗才又轉過身來,筆直的撲進丈夫懷裡。
「你還好嗎?。有沒受傷?有沒有哪裡疼?」她焦急的問,小手在他高大的身上摸索
,害怕那些壞人把他打傷打壞。
「我沒事。」他揉揉她的黑髮,安撫著她。
雖然沒真的被打著,但是那雙柔滑軟嫩的小手,落在身上亂摸,撫過他的肩膀與胸膛
,倒是一項讓他難以割捨的享受。
「真的沒受傷嗎?他不是打了你嗎?」她明明看到,那人兇狠的朝他揮拳。怎麼才一
晃眼,他安然無恙,反倒是對方倒在地上頻頻發抖?。
「明別擔心,冷先生應付得很好。」火惹歡輕聲說道,露出友善的微笑。
花穗倏的抬起頭來,粉臉上滿是疑惑。聽這美女的口氣,似乎跟他很熟似的。
「請問,你是哪位?」她問道,雙手把丈夫抱得更緊。
「我算是冷先生的同事。」火惹歡淡淡說道,再朝冷天霽輕點頭,而後轉身離開。
「我怎麼都不知道,你認識那麼漂亮的女人?」花穗低聲說道,看著火惹歡離去的背
影。美女就是美女,不論舉手投足都美不勝收,甚至連背影也是漂亮的。
冷天霽低下頭來,額頭抵著她,輕笑出聲。「吃醋了?」低沈的聲音,以及男性氣息
包圍著她。
「沒有。」嘴上這麼說,紅唇卻嘟了起來。
想起冷天霽先前開口趕她離開,卻讓那美麗的少女留下,她心裡有些酸酸的,怪不是
滋味。唉,誰教他長得如此俊朗,足以誘得天下女子為他拋夫棄子,讓她危機感步步高陞
,結婚不過兩周,就擔憂起外在誘惑了。
他留著那少女,卻把她趕走,這個舉動小小刺傷了她的心。
「要你暫時離開,是為了保護你。」冷天霽陡然說道。
哼,誰信啊......啊!
「你......你怎麼能......」花穗震驚得紅唇微張,眼兒瞪得大大的。老天,她嫁了
個會讀心術的老公?
「你臉上藏不住心事的。」帶著硬繭的指,滑過柔嫩的粉頰,帶來她已經慢慢熟悉的
酥癢。
她低下頭,嫣紅的臉兒幾乎垂到胸口,小小的嫉妒早被羞怯取代。
他真能看穿她的心思嗎?難怪他-晚都能看穿,她軟弱嬌羞的拒絕,其實是欲拒還迎
──四周的人群逐漸靠攏,她用力拍拍臉,想拍去上頭的紅暈,省得被人瞧見他們夫妻間
的親密模樣。
「你說了些什麼?怎麼能讓他們嚇成那樣?」花穗好奇的問,不明白他怎麼能讓那兩
人,當場嚇得臉發白、手發抖,連滾帶爬的逃離現場。
剛剛只看見,他傾身在那兩人的耳邊,低低說了一句話,卻沒聽見他說了些什麼。
「我親了他們。」冷天霽露出淡淡的笑容。
「嘎?」「我親了他們的臉頰,所以他們嚇跑了。」他重複道,似笑非笑的看著錯愕
的小妻子。
「呃......」她皺起眉頭,無法決定該誇他機智,懂得以吻退敵,還是責備他:擅自
把屬於她的特權,分享給那兩個臭男人。
他怎麼可以親別人呢?他的吻,全該是屬於她的才對啊!
不過,非常時期總得有非常犧牲,她不能連男人的醋也吃吧?
「嗯......那個......謝謝你救了我。」花穗仰起美麗的小臉,輕聲道謝。
黑眸黯淡,先前溫柔的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不悅。
「你用不著對我這麼客氣。」他靠在她的發上,無奈的說道。她的禮貌,並沒有讓他
愉悅。反而讓他感到深濃的疏離感。
「抱歉。」她靠在他懷中,聞著她已經日漸熟悉的男性氣息,輕輕點頭,在心中發誓
,要快些改掉這個習慣。
連花苗都提過,她面對丈夫時太拘謹了些。她在他面前的生疏,難道真的如此顯而易
見?
但是,一瞧見那雙深不可測的黑眸,她就會迸出生疏的用詞,根本管不住啊難道,她
的心也清晰的知道,其實尚未了解他的全部?幼稚園的午覺時間,眾多小麻雀們,吃完午
餐後全都躺平了,園區裡有了片刻寧靜。
教職員們偷得短暫清閒,群聚在辦公室裡閒話家常。月眉拿著水果刀,一面切著水果
,一面吩咐大家快些吃。
「在李芳農回來前吃完,別留下任何證據。我寧可把果皮、果肉、果核都啃下肚去,
也不讓她沾上一口。」她踞腳看看窗外,接著縮回脖子,繼續切水果。「討厭,這刀子好
難切。」她嘟嚷著。
「喂,你拿錯手了。」柳丁班的導師,拿長尺輕敲月眉的手背。
「沒拿錯,我是左撇子啦,是刀子不好。」月眉把蘋果遞過來,眼尖的瞄見花穗手背
上貼著透氣膠帶。「手怎麼了?」她問道。
「沒事,只是被刮傷了。」她簡單的說道,順手把透氣膠帶撕了。
傷口已經結痂,也不太疼,要不是有人提起,她都快忘了。
奇異果班的班導靠過來,發現她桌上的銀綠色手機,發出驚喜的呼聲。「哇!好漂亮
的手機,新款式嗎?我在市面上沒見過。」
「我老公給的,要我隨身帶著,比較好聯絡。」花穗微笑著,想起他今早特地將手機
放進她皮包裡的舉止。
那慎重的模樣讓她感受到,他是真的關心著她。光是想起他的舉止言行,她的心就甜
得幾乎要融化。
千言萬語,有時候比不上一個簡單的舉止來得動心;他的溫柔讓她的心頭好暖好暖。
「手機的通話費很高呢!你捨得嗎?」眾人狐疑的挑起眉頭。
以節儉出名的花穗,突然變得闊氣,是結婚讓她轉性,還是天要下紅雨了?
她伸出食指,在眾人面前搖了搖,一臉得意。
「不不不,這手機是他公司新開發的產品,目前還在測試中,測試者能享有免費通話
的優惠。」她露出甜笑,像是偷吃了一碗奶油的貓兒般滿足。
她可是反覆追問過,確認了又確認,只差沒讓冷天霽舉手發誓,簽下切結書,才相信
這手機不用花費她一毛錢。
「他的公司是在做什麼?怎麼還插手開發手機?。」月眉問。
看這手機的規格跟功能,似乎都比市面上販售的更為優秀精良。台灣哪間公司有這麼
大能耐,能開發這麼精密的手機?這可是需要很高的技術呢!
「呃......」花穗停下咬食蘋果的動作。
哪間公司?。她在腦子裡努力的搜尋,還是找不出答案。咦,是她忘了,還是他壓根
兒沒告訴過她?
「咦,你先生不是上班族嗎?」
「上班族八點半就上班,哪能天天送花穗來上班?」
蘋果柳丁奇異果,外加櫻桃全圍過來,以疑問的眼神望著她,她則慢慢啃著蘋果,柳
眉輕輕蹙起。
對喔,她都忘記問,他到底是做什麼的。
先前只聽他說,上班時間很彈性,任他自由安排,她照單全收的給予信任,沒有追究
更多。
「你啊,什麼都不知道,就不怕嫁了個藍胡子,最後被他殺了埋在家裡?」
「才不會,他是個好人。」這句話,她喊得最大聲。
嘴巴上這麼說,心裡卻已經打定主意,下班要跑快些,趁冷天霽下班前,把屋子徹頭
徹尾翻查一遍,看看是否有可疑之處。
唉,怎麼結婚之後,反倒愈來愈覺得,丈夫神秘極了?
「他的職稱是什麼?職務又是什麼?」
「嗯......我猜,他最多就在公司裡蓋蓋章吧!」她半晌之後才說,猜想丈夫斯文優
雅,做不得太粗重的工作,大概只能做蓋章一類的文職。
「好,夠神秘!」月眉下了結論,把水果盤拿去洗乾淨。
花穗桌上的電話響起,她嘴裡還咬著蘋果,說起話來有些含糊。「哪位?」該不是愛
放羊的妹妹,又來討救兵了吧?
「你是花穗?」話筒中的聲音,有些似曾相識。
「我是,請問您是哪位?」她彎下腰,從抽屜裡拿出幼兒教科書。
話筒那頭,傳來雜亂的聲音,鬧得雞飛狗跳。
「把她抓過來。」
「媽的,這女人咬我!」
接著是年輕女子的尖叫聲,「可惡、王八蛋、你們這兩個龜孫子,還不放開我......
啊......滾開!我踹死你、踹死你、踹死你!」連續砰砰幾聲,像是有人被踹倒,還伴隨
男人吃痛的呻吟。
「把她綁起來!」男人吼叫著,喘著氣回到電話旁,背景音樂是花苗的叫囂聲。
花穗猛然站起,雙手把教科書捏得死緊。終於想起,這個人就是先前襲擊她的王八蛋
。
這些人不敢碰她上見轉而去綁架花苗?!
「如果還想要她活命,就單獨到我指定的地方來。否則,就等我把她分成數塊,一塊
塊的寄到你家裡。」男人陰狠的說道,急促的念出一段地址,隨後收線。
花穗眼中噴出怒火,砰的從椅子上跳起來,抓起皮包和手機,雷霆萬鈞的往外沖去。
臨走時,還抽走了月眉扔在桌上的水果刀。
她要讓那兩個男人,付出慘烈的代價!
一棟陰暗的大廈內上化穗連連深呼吸,來到指定的十二樓。
這是一棟將近完工的辦公大廈,離市區有點距離,附近沒什麼人居住,倒是挺適合綁
架勒索的地方。
她踏入一間寬闊卻陰暗的房間,緊張得手心冒汗。她考慮過,該打電話給冷天霽,但
是又害怕他挨打受傷,只能放棄,決心自立自強。
超市裡那次英勇退敵,說不定只是運氣好,這次情勢驚險,他要是受傷,她可是會心
疼的。
挑明了說,她就是對他沒信心。
房內兩個男人站了起來,正是一胖一瘦雙人組。不死心的再度卷土重來。宋節手臂上
的石膏,甚至還沒拿下來,就急著要再接再厲。
看見花穗真的單獨前來,纖細的背影後,並未尾隨那令人膽寒的身影,兩個人松了一
口氣,把綁成小粽子、活蝦似亂扭的花苗,往門前粗魯一推。
「唔唔唔!」小嘴被破布堵著,有口難言,不過從憤怒的表情,也猜得出她想說的,
絕對不是什麼好話。
「他們沒傷到你吧?」花穗緊張的問,明眸死瞪著那兩個臭男人,拿掉花苗口中的破
布,並幫她松綁。
「姊,打死他們,不要怕,我可以幫你把屍體埋起來。」花苗揮動雙手,讓血液流通
,擺出戰鬥姿勢。
雖然從小體弱多病,但是她的個性強悍得很,稟信有仇必報,不是弱不禁風的乖女孩
。
確定妹妹安然無恙後,花穗的眉頭稍微鬆開。
「犯不著為這種人污了手。」她拉住蓄勢待發的妹妹,確認沒吃虧。那兩個臭男人,
要是真敢傷害花苗,她非用刀子,把「禍根」剁下來不可!
「死到臨頭了還在耍嘴皮。」方逾哼了一聲,氣焰格外囂張。
「你們到底想要什麼?」花穗把手伸進皮包,懷疑這兩人目的在劫財。
哼,要錢沒有,要刀倒是有一把。她把刀子握緊,準備伺機拔出來,招待這兩個臭男
人。
方逾看著她,緩慢的開口。「要你的心。」
花穗先是呆愣,接著粉臉驀地一紅,羞怯的低下頭去。啊,搞了半天,這人只是想引
起她的注意力嗎?
「唔,很抱歉,我已經結婚了,再說,感情這種事情是強求不來的,我是很感謝你的
心意,不過」她愈說愈害羞。
唉,長得美麗也是一種罪過呢!。如今她都結了婚,跟老公恩愛得很,只能對其他人
說聲抱歉。不過,如果這個人把心意化成實際的賀禮,奉上一個大紅包,她會更感謝....
..不耐煩她的自言自語,方逾濃眉一皺,揮手示意同伴動手。「把她架上手術抬去。」「
咦?」花穗瞪大眼睛。「上手術抬做什麼?」她困惑的問。
「開刀取你的心髒。」冷漠的聲音宣佈她的死刑。
花穗像是火燒屁股似的,往後跳了一大步,嫣紅迅速消失,先前的羞怯被震驚取代。
噢喔!糟糕了,她完全會錯意,這人是真的要她的「心」吶!
宋節踱步過來,-踏出一步,地板似乎就震動一下。他老鷹捉小雞似的,把花穗輕易
拎起,往手術桌上走去,嘴裡還發出嘿嘿的獰笑。
「你們瘋了!」花穗掙扎著;寧死不肯躺上手術抬,雙腳胡亂踢蹬著,還抽空跟妹妹
交換一個眼色。
開玩笑,躺上去只有死路一條呢!她才剛剛結婚,還等著跟老公生養一窩小孩,攜手
白頭到老,哪能現在就香消玉殞?
方逾站在一旁,嘴角含笑,以為兩個弱質女流,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女人嘛!柔弱
無力,最後還不是乖乖束手就擒?
「不論『屠夫』多麼厲害,等我們兄弟兩人取了你的心髒,去換了賞金,到時候天寬
地闊的,難道還怕沒有去處?」他縱聲狂笑,站姿狂妄,已經在幻想酒池肉林的美好日子
。
「屠夫?」花穗困惑的重複,秀眉蹙起。
他們說的是誰?是住在她家巷口,在傳統市場裡賣豬肉的老李嗎?
疑惑歸疑惑,手腳卻已經有所動作。花穗長腿一揚,趁著宋節沒留意,毫不留情的朝
包著石膏的傷處,用盡全力的兇很一踹──同一時間,繞到方逾身後的花苗,舉起鐵棍,
由後方襲擊,朝他雙腿間最脆弱的那一處,用力捅下去──「啊!」瞬間,哀嚎二重唱響
徹雲霄,一胖一瘦同時倒地,痛得亂滾。
「哼哼,笨蛋,見識到窮人家培養出的體力了吧?」花苗扮著鬼臉,樂得心花怒放,
還乘機補踹好幾腳,專往方逾的痛處用力踩。
靠著搬運舊家具的長期訓練,花家姊妹的體力好得很呢!
「別浪費時間了。」花穗跳下手術抬,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拉著妹妹就往外沖,急著
要逃離這兩個瘋子。
再不趕回去,她說不定來不及準備晚餐呢!
【第四章】
男人的怒吼聲,傳遍整棟大樓。
「臭婊子!我要殺了你。」宋節氣到抓狂,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拎起鐵棍,拖著幾
乎被夫妻聯手打廢的胳臂,吼叫著追出去。
光是聽那聲音,花穗也猜得出,如今處境有多險惡。為了保住小命,修長的腿兒跑得
更快。
大廈內格局複雜,像是一座迷宮,姊妹二人在裡頭胡亂逃竄,急著要找出口。
偏偏天不從人願,愈是心急如焚,就愈是找不到方向,兩人無頭蒼蠅似的亂竄。
「我明明記得,樓梯口在這附近啊!」花穗搔著頭,俏臉上盡是困惑不解的神情。
「確定沒記錯?。」花苗頻頻回頭,懷疑身後有人跟著。會是那兩個歹徒,還是另有
別人,始終隱藏在角落裡,也在大樓內靜默的跟蹤她們?
「別催我,我沒住過大房子,記不清這麼繁複的格局。」花穗喃喃抱怨,絞盡腦汁拚
命回憶。
像是算好時間似的,手機刺耳的鈴聲,挑在此刻響起。
「喂?喂?是我。」花穗手忙腳亂的接起手機,蹲在角落,用最低的音量說話。
「你在忙?」冷天霽的聲音從手機中傳來,沈穩而冷靜。
「沒、沒什麼.....只是、只是上班。」她回答得吞吞吐吐,不敢據實以告。
總不能告訴他,自個兒正忙著逃命吧?再說,告訴他有什麼用處?斯文優雅的他,只
怕幫不上半分忙,說不定還需要她扛著逃命呢!
是她心虛引起的錯覺嗎?電話裡的聲音,似乎少了平時的溫和,多了一分諷刺的懷疑
。他的讀心術,莫非隔著電話也管用?光聽聲音,就知道她在說謊?
「是嗎?沒有什麼驚險刺激的事想告訴我?」冷天霽的聲音透過手機傳來,清晰得彷
彿近在咫尺。
「呃,沒有。」
「沒事情需要我幫忙?」他的聲音更低沈。
「沒有沒有。」因為心虛,說得格外大聲。
「是嗎?」他緩慢的說道,把這兩個字,說得像是世界末日的前兆。
花苗瞪著門口,握緊鐵棍,考慮要去察看。「不要再浪費時間甜言蜜語,再聊下去,
我們就要被開膛破肚了。」她抱怨著。
「噓,別說話。」花穗低聲說道,摀住通話口,想回頭繼續敷衍丈夫。
驀地,一聲暴喝響起。「該死的女人!」吼叫聲震得人耳膜發疼,比擬張飛一聲喝斷
長扳橋的氣勢。
那聲呼喝,嚇得花穗雙手一松,手機摔落地上,立刻摔得四分五裂,裡頭精密的晶片
到處飛。
「啊!」姊妹同聲大叫,注意力都放在手機上頭,壓根兒沒把來勢洶洶的宋節看在眼
裡。
「摔壞了!摔壞了!」花穗瞪大眼睛,全身顫抖,嚇得口齒不清。
「天啊,這要多少錢?」
「不知道,這是未上市的產品。」
「數量稀少?我敢打賭,那絕對貴得離譜。」花苗下了結論,說得斬釘截鐵。
這手機看來,就是很昂貴的樣子。
花穗呻吟一聲,懊惱著不知回去後,該怎麼向丈夫解釋。她這時才想到,忘記問清楚
,摔壞手機要不要賠償。
唉,窮人果然不該配戴這種高科技產物,她早該拒絕的。
更重要的是,她好擔心,冷天霽會聽見剛剛那聲怒吼。純樸的幼椎園裡,哪會有人罵
這種粗話呢?她回去該怎麼圓謊?
被忽略的宋節十分不滿,把手中鐵棍揮舞得呼呼有聲。
「我要把你給撕了!」他怒吼著,表情格外猙獰,瞪著花穗。
「怎麼撕?是用一只手嗎?不怕連那一只手都被我踹斷?」心情惡劣的花穗,雙手插
在纖腰上,不客氣的諷刺,俏臉上滿是怒意。
哼,這人害她把手機摔了,讓她一腔怒火無處發洩,誰要撕了誰還很難說呢!又是一
聲咆哮聲,宋節氣得頭頂冒煙,像是被踩到痛腳的熊,在原地蹦得半天高。
「你這女人,死定了!」他吼叫著。
「殺她可以,別傷到『貨』,不然可就沒錢拿了。」方逾手中握著槍,蹣跚的走進來
,姿態不太自然,臉上仍有痛苦的表情。
花苗那一棍子,瞄得格外神准,差點就讓他絕子絕孫。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能站起
身來,至今雙腿間還隱隱作痛。
該死的,這對姊妹表面看來嬌弱,骨子裡可兇悍得很。他沒有想到,就算沒有屠夫阻
擋,要擒下花穗,也是一件大工程。
槍口指了過來,姊妹很懂得「識時務者為俊傑」的真諦,立刻舉高雙手,做表面上的
投誠,而賊溜溜的眼睛,卻在四處瞟瞄,觀察逃走的最佳路線。
「我只是關心嘛!或許等到這位先生手傷好了,我們再來討論,如何把我扯爛的技術
問題。」情勢比人強,花穗的氣焰馬上滅了,換上最甜的笑容,用教導小朋友的語氣勸說
。
可惜,絕招失敗,這次她笑到兩頰僵硬,也沒半點用處。
方逾冷笑著,沒被迷倒。「我倒想看看,等到心髒被挖出來了,你還能不能耍嘴皮子
?」槍口來回移動,在她纖細的四肢上游走,考慮要朝哪裡下手。
「呃,取心髒難道不用打麻醉針嗎?」花苗發問。開玩笑,連拔牙都要打麻醉的吧?
「不用,我會射穿你的手腳,廢了你的四肢,再讓你好好感受,在意識清醒下被開膛
剖肚、活生生拿出心髒的感覺。」方逾殘忍的說道,雙眼閃爍著憤恨的光芒,瞪著眼前這
對姊妹花。
兩張小臉皺成一團,明顯感到不滿,嘰嘰喳喳的開罵。
「殘忍。」
「野蠻人。」「你媽媽沒教過你,不能欺負女生嗎?」罵得順口,對付調皮男學生的
口吻也搬出來了。
方逾閉上眼睛,連連深呼吸。「閉嘴!」他咆哮道,頭痛欲裂。
兩個女人咬住唇,終於不再說話,卻以漂亮的眼睛死瞪著他,做無言的抗議。
門外傳來輕笑,高大的身軀慢條斯理的踱了進來,這一次,兩方人馬都為之呆愣。
「姓方的,我勸你最好住手。」一個金髮藍眸的白種男人,以流利的國語說道,悠閒
的倚靠在牆邊,雙手疊在胸前,嘴角噙著笑意。
他純粹只是進來觀賞,沒打算插手。藍眸落在花穗身上,多了一分好奇,仔細的上下
打量。從那黑亮的及肩短髮、姣好的臉蛋,以及纖細窈窕的身段,他像審視藝術品般,充
滿興趣的觀看著。
「那傢伙眼光還不錯嘛!」半晌後,他摸著下巳,說出結論。
方逾全身僵硬,瞪著不速之客。
「『神偷』,看在咱們是同行的分上,別來搶我生意二,女人的心髒是我的。」他出
聲警告,把槍握得死緊。
關於這女人的情報,大概已經傳遍世界各地,幾天後肯定有大量的賞金獵人也會蜂擁
而至,為了領取那筆錢,搶著挖她的心髒。
「同行?」神偷哼了一聲,俊帥的臉上滿是鄙夷。「誰跟你們是同行?也不秤秤斤兩
、照照鏡子,只是兩個專門偷竊器官的小賊,還想跟我攀稱同行嗎?。」
想他堂堂當代神偷,偷遍五大洲、七大洋,專偷無價之寶,業界誰人不敬他三分,聽
到他的名號,就自動夾著尾巴開溜,這兩個傢伙,只是盜取器官販賣的逃犯,哪裡能跟他
相提並論?
熱臉被人賞以冷屁股伺候,方逾的臉色一沈,出聲吼叫。「我管你放什麼屁!反正,
這女人的心髒,跟那筆賞金,我們哥倆是要定了!」
神偷嘖嘖有聲,歎息的搖頭。「俗話說得好,笨蛋死得早,還真一點都沒錯。」這兩
個笨蛋,至今還掛念著賞金,不知已經死到臨頭。
「夠了!」宋節忍無可忍,揮舞著鐵棍要趕人。
神偷輕巧的一躍,躲過襲擊,仍是一派悠閒模樣。「喂,我是不想看見滿地鮮血,擔
心嚇壞兩位小姐,所以才大發慈悲,特地來提醒你們的。」真是狗咬呂洞賓,這兩人非但
不領情,還急著轟他走。
「滾!」一胖一瘦雙人組,同聲嚷了出來。
角落裡,搞不清楚狀況的花家姊妹,雙手維持投降狀態,兩雙酷似的明眸眨啊眨,小
臉上滿是困惑。
神偷帥氣的一撥額前金髮,再接再厲,很好心的繼續游說。
「別怪我沒提醒你們,她是屠夫的女人,你們想活命。就雇個十個八個人來,伺候得
她高高興興,再租個大禮車,把她毫髮無傷的送回去。」他的手筆直的伸出,指向猛眨眼
兒的花穗。
「我?」紅唇微張,她滿頭問號亂飛。
屠夫的女人?等等,她跟賣豬肉的老李不熟啊!再說,她可是有夫之婦,這男人胡說
八道,要是傳出去,她的名節豈不毀了?
「我跟屠夫不熟。」花穗嘟起紅唇,不甘心被詆毀。
她跟老李哪有什麼交集,頂多也是用幾朵笑容,拐他多送一些排骨回家燉湯而已。
「不熟?」神偷伸手搔搔頭,一頭霧水,朝門口喊道,「喂,她說跟你不熟呢!」
神偷那一聲叫喚,讓眾人的目光轉向門口。接著在場眾人十分有志一同,紛紛倒抽一
口涼氣。
龐大的陰影,不知何時就已停駐在門前,陰暗的天色將他籠罩其中,讓人一時眼花,
幾乎要以為他是黑暗裡的幽靈。
黝暗的黑眸在黑暗中靜默的觀看,縱使看不見真面目,那凌厲的目光,以及冷酷的氣
勢,已經讓人畏懼三分。
花穗瞪大眼睛,想看清楚來者何人。
那是誰?另一個賣豬肉的?不過話說回來,她還沒見過哪個賣豬商家有這麼棒的體格
。更令人咋舌的是這人的衣著,似乎也考究得很呢!
那件名牌西裝,她丈夫也有一件,她仔細燙過好幾次,自然一眼就能認出那個牌子的
衣服。還有另一點,她也能打包票確定,這人肯定不是老李。
老李長得福泰極了,挺著圓滾滾的肚子,哪有這人頎長健壯?
「我就說你認錯人了,我真的不認識──」她的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驚嚇的情緒
在腦中炸開,水晶般剔透的明眸,差點沒跌出來。
高大健碩的男人緩緩的走來,室內靜默到最高點,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滯。
那雙凌厲的黑眸誰都不看,就是鎖住了她,沒有挪開。
花穗用力揉揉眼睛,努力的想確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不會吧,這個周身環繞可怕氣息的男人,長得跟冷天霽好像!
「呃,姊,」花苗也跟著揉眼睛,皺起眉頭。「我想,我的眼睛不舒服。」糟糕,她
眼前開始出現幻象了。
他一步又一步的接近,無視於看戲的神偷,以及抱在一起拚命發抖的胖瘦雙人組,筆
直朝她走來。
那張俊臉愈靠愈近,花苗的眼睛也愈瞪愈大。「姊......姊夫?」她仍不敢確定,怯
怯的喊了一聲。
會不會只是長相酷似,例如雙胞胎那一類的人?眼前這人的氣質,跟溫文儒雅、牲畜
無害的姊夫完全不同啊!。
冷戾冰寒的眸子落在花穗身上,瞄見她因奔跑而凌亂的衣衫,以及領間稍稍露出的雪
白肌膚時,略略一瞇。接著,黑眸陡然迸出高熱的怒火,那炙熱的高溫幾乎可以焚燒一切
。
胖瘦雙人組含淚把彼此抱得更緊,妄想要悄悄逃開,卻又發現,討人厭的神偷正擋在
門口,微笑著等看他們被處死。
沈默不語的男人走向花穗,黝黑的雙手伸來,攏起她的領口,不讓專屬於他的美景暴
露在外。他靠在她耳邊,吹出灼熱的氣息,掃過她敏感的頸間。
「呃,你......唔,呃──」紅唇才剛張開,話語就被截斷。
他猛地將她抱進懷中,讓她雙腳離了地,嬌小的身子被他圈住,炙熱的唇也壓上她的
,旁若無人的吻住她。熱燙的舌探入她口中,霸道的享用嫩唇柔舌,在她還不知所措時,
就圈緊纖細的腰,吻得萬分熱烈。
他用這一吻,確定她安然無恙,也用這一吻,宣示了對她的所有權。
旁人看不見,他把她抱得好緊好緊,她柔軟的豐盈,被緊壓在他結實的胸膛上,而腰
間的強大壓力,讓她動彈不得。隔著幾層布料,她暈眩的察覺,他抵著她雙腿間的那一處
,逐漸變得熱燙堅挺......「唔......」她發出驚慌的呻吟,眼兒瞪得圓圓的,他吻得更
深,汲取她的神智。
直到鋼鐵似的箝制,稍稍放鬆些時,花穗還因那一吻而喘息不已,雙手撫著胸口,心
跳得飛快,全身也虛軟無力。
老天,是他,真的是冷天霽!
就算他這個吻霸道得不像話,但是從他的氣息、身形,以及擁抱的力度,她還是能輕
易認出,這人千真萬確是她的丈夫。
「沒事吧?」冷天霽抵在她的紅唇上,開口問道,輕啃著花瓣似的唇。
熱燙的呼吸,引發一陣酥麻,花穗的身子被輕易喚醒,敏感的竄過輕顫。
她甚至感覺到,在衣服底下,柔軟的豐盈上的蓓蕾,已經悄悄挺立,像在等待著他更
進一步的觸摸。她羞窘的掙扎,卻發現這樣的舉動,只是增添了兩人身軀間的煽情摩擦。
「沒......沒事......」花穗回笞得吞吞吐吐,羞紅的臉兒垂到胸口,不敢迎視他的
目光。
一來,是他如今的目光太嚇人,二來,是她當場被逮著撒謊,尷尬得簡直想挖洞跳進
去。
剛剛在手機裡,她還親口說自個兒正在上班,沒發生任何不尋常的事情,而這會兒竟
讓他看見,有人用槍指著她,嚷著要取她的心髒。
「遇見危險,為什麼不向我求援?」冷天霽捏起妻子的下顎,不讓她閃躲,目光裡投
射出慍意。
該死!他可是她的丈夫,而這小女人卻連身陷險境,也還不肯向他求助,嘴硬的嚷著
不需他幫忙。
直到如今,他最親密疼寵的枕邊人,仍將他當成外人嗎?
怒氣凝結在胸口沈重得像塊巨石,她生疏的態度,讓冷天霽的目光陰驚,溫和模樣蕩
然無存。
頭一次感受到他的怒意,花穗真是印象深刻,雙腳嚇得使不上力,要不是有他霸道的
環住纖腰,肯定已經像爛泥似的,在地上攤成一團。
「我......我......我、我、我......」在他的注視下,花穗我了半天還我不出個下
文來,手腳呈現同頻率顫抖。
嗚嗚,他這麼兇的瞪著她,要她怎麼說嘛!
冷天霽的視線在她身上游走,口吻一如往常,目光卻是前所未有的嚴酷冰冷。
花穗腦袋裡亂烘烘的,唯一能確定的只有一件事──她的麻煩大了!
「呃,姊夫,姊姊是怕你來了,到時拳腳無眼的,你一個不小心會受傷。」花苗好心
的解釋,想為姊姊解圍,聲音卻小得像蚊子叫。
怎麼辦?這個理由現在聽來一點說服力都沒有,憑姊夫此刻的氣勢,別說是兩個小角
色了,只怕是連一個國家的軍隊,都難以與他抗衡。
「噗!」角落的神偷,忍俊不禁的笑出聲來。
屠夫會受傷?他出現的地方,別弄得屍橫遍野,就已經萬民稱幸了。屠夫的新娘,似
乎還弄不清楚,自己嫁了個不得了的男人呢!
冰寒的目光掃過來,略微一瞇。
為了保住性命,神偷用盡全力,把狂笑的衝動嚥回肚子裡,立刻恢復冷靜。
「笑什麼?。死到臨頭還不怕嗎?」他臉色一整,責備的說道,很惡劣的把偷笑的罪
名嫁禍給角落的胖瘦二人組。
方逾找到勇氣,這才想到,自個兒手上還有槍,兩方的勝負,這會兒可還沒落槌判定
。他深吸一口氣,緩慢的站起身來。
神偷起了些憐憫之心,決定積點陰德,他默默撥通了手機。
「醫院嗎?我們這裡即將會有重傷者。」看了一眼冷天霽冰寒冷戾的臉色,他小聲補
充。「請救護車務必快些趕到,否則,傷者很可能會變成死者。」
這些話語,無疑是火上加油,激得方逾更加恐懼。他顫抖的舉槍瞄準,決心賭命豁出
去!
「別想帶她走,賞金我們是要定了。」都到了這關頭,他說什麼也不能讓煮熟的鴨子
飛了!
只是一晃眼,冷天霽高大的身軀以詭異的速度竄來,迅捷得讓人詫異。一下凌厲的手
刀落下,五指如爪扣住方逾的上臂。
一摸一握,他順帶取走了槍枝。再一下行雲流水的漂亮手勢,槍膛裡子彈全被倒了出
來,叮叮咚咚的掉了一地。
俊朗的面孔逼近,薄唇上綻出一抹可怕的笑容,讓人看得拚命顫抖。他用最低沈的聲
音徐緩的開口,「我說過請你們別來打擾我妻子,而你們也首肯了,不是嗎?」他狀似輕
松,指間的力道卻強得驚人。冰冷的眸子鎖住對方蒼白的臉。
「出爾反爾的人,需要付出代價。」陰驚的目光,猛地一凜。
嘎答一聲,奇怪的聲音響徹室內。
那聲音聽來很熟悉,像是她拿刀背拍斷雞骨頭的聲音,讓她頭皮發麻。
「啊!」方逾慘叫一聲,原本握槍的手腕呈現詭異的角度,軟趴趴的垂著,看來骨頭
已經被折斷。
這個人真的是那個對她溫柔而呵護備至的男人嗎?花穗頭上問號愈聚愈多。
眼前的他,感受不到半分屬於人類的情緒溫度,一雙冰寒的眼睛充滿殺氣。殘忍的屠
殺獵物。那模樣,根本就是以殘殺為天職的屠夫......先前是暗暗祈求過,有人能夠前來
英雄救美,但是,老天爺對她厚愛過度,賞了她一份棘手的大禮。她完全想不到,這萬夫
莫敵的英雄竟會是自個兒的丈夫!
只是,看見眼前的血腥畫面,她心中有著濃厚的不安。嗚嗚,老公這麼兇悍,以後夫
妻吵架或打架,她豈不是輸定了?
不知怎的,雖然看見他冷酷的一面,她卻沒感到半點恐懼。心中有個聲音偷偷的告訴
她,他即使有這麼可怕善戰的一面,卻也絕不會傷害她一分一毫。
那聲音很微弱,卻很清晰,在心裡回湯了好幾遍。
眼前,激戰尚未休止。
宋節玩起下三濫的招數,乘機從後方撲來,來個絕地大反攻。
「啊!小心!」花穗緊張的低嚷出聲,一顆心跳到喉嚨,差點沒蹦出來。
冷天霽撇唇,笑容更冷更殘酷。他淡漠的瞄了一眼,高大的身軀閃電般挪移,左腳為
軸,下盤不動,右腳順勢掃出,夾帶強勁的力道,不偏不倚的正中目標。
「哇......」長音的尾端,化為哀嚎。
長得雄壯威武的巨漢竟挨不住這一下側踢,口中馬上吐出鮮血,橫飛出去,以臉貼撞
上牆壁,畫出一道粗粗的血痕後,軟倒在地上不斷呻吟。
雙人組再度敗北,這次非但倒地不起,嘴角還吐著白沫與鮮血,被揍得更加淒慘落魄
,只剩下半口氣。兩人身上都有著遭遇重擊後的嚴重紅腫。
呃,她的猜測算不算沾到一些邊?握拳揍人,其實跟蓋章沒什麼差別嘛!
冷天霽走過去,沒打算善罷干休,目光仍舊冰寒。「你先前提過,要對付她的方法,
我會一一加諸在你身上。」他淡淡說道,薄唇一扯,綻出讓人心驚膽戰的冷笑。
「不!」花穗失聲喊道,急促的奔上前,頭搖得像博浪鼓。
陰驚的黑眸掃了過來,落在她身上。
「這樣就夠了,別再打下去了。」短短時間裡,她的角色丕變,從受害者升格為說客
,扯著他的手臂拚命拉,不讓沾血的拳頭,繼續往半死不活的倒楣鬼身上招呼去。
好吧,就算這兩個王八蛋罪有應得,但是她終究沒有受傷,冷天霽只需要略施薄懲,
不需要取人性命啊!
頂多上讓她踹兩腳洩憤,再逼兩人吐出手機的賠款,大家就算扯平吧!
黑眸先是一瞇,望定那張堅定小臉,看出她的固執。許久之後,緊握的拳頭緩慢松開
,他伸手一揚,方逾像包垃圾似的,往牆壁斜飛過去。
「好,我不殺他們。」冷天霽徐緩的說道,從口袋中抽出手絹,擦拭手上的血跡。
神偷吹了個響亮的口哨,偏頭看著冷天霽。「真難得啊,你竟肯聽話?根據以往經驗
,你要是發起火來,不是連上官家兄妹都阻止不了你嗎?」他探頭一看,用腳尖踢踢倒地
不醒的雙人組。「嗯,只用得上救護車了。」
看來,這場婚姻帶來的效果不錯,至少可以確定,這小女人能遏止屠夫的憤怒與殺意
,往後倒楣的人數肯定可以減少許多。
花穗松了一口氣,拍拍胸口o剛剛的畫面,血腥得嚇人呢!還好她的心髒夠強壯,不
然大慨早就昏了。
啊,心髒!
「花苗?」她緊張兮兮,忙著尋找妹妹的蹤跡。
花苗安然無恙,沒捧心呼疼,仍舊活跳跳的。「我沒事。」她答道。
「沒事就好。」花穗點點頭,接著奔到昏厥的雙人組身旁,大膽的掏起兩人的皮夾,
搜刮裡頭的現金,光明正大的往口袋裡塞。
「你在做什麼?」神偷踱步走來,好奇的看著她。
「收取精神損失賠償啊,他們綁架花苗、威脅我,害得我提心吊膽半天,難道不用付
些錢,讓我們去買幾帖藥,喝來壓壓驚嗎?」她說得理直氣壯,暗行趁火打劫的惡事。
冷天霽緩慢走來,最後再睨了一眼,確定兩人無法作怪後,轉而看向花穗。
「我們回去。」他淡淡說道,低沈的聲音裡,有著無限嚴肅與霸道。
「回家?」她眨眨眼睛。
「不,回『絕世』。」
【第五章】
市郊一片風景優美的山林,守衛森嚴,是私家擁有的領地,坐落著數棟精美建築。只
有少數人知道,此處隸屬於「絕世」集團,是整個集團的樞紐,領導人及幾位幹部在這裡
都擁有住所。
看著眼前幾個陌生人,花穗的腦子還有些轉不過來。事情發展得太快,她至今難以消
化。
「絕世」?那個很有錢的國際拍賣集團?
她本以為,冷天霽只是普通公司裡的小職員,哪裡知道他不但任職於「絕世」,連他
的職位,似乎都高得嚇人。
當丈夫輕描淡寫的提起,這間黑磚建造的寬闊屋子是「絕世」分派給他的住所時,花
穗眼珠子猛眨了兩下,鏘鏘的換上金錢符號,腦子裡的數字,正以驚人的速度向上攀升中
。
哇上這麼一棟房子,可是價值很多錢的呢!
別的不提,光是他們剛剛所用的餐點,就奢華得讓人咋舌,光是銀光閃閃的餐具,就
夠讓人眼花撩亂。
「冷夫人,今晚有很新鮮的波士頓龍蝦。」僕人恭敬的說道。
花穗睜大眼睛,交給丈夫處理,坐在餐桌旁一聲不吭。
波士頓?那麼遠來的龍蝦,肯定很貴吧?
坐在身旁的冷天霽,雖然對她跟危險人物攪和的行為,非常非常不滿,卻仍不改溫柔
本色,替她處理好難搞的龍蝦,俐落的剔出肥美的蝦肉,吃得她眼兒滿足的瞇成兩彎新月
。
飯後,她被丈夫牽著,到了一間舒適的大廳內。
像是怕她又溜去闖禍似的,冷天霽始終牽著她的手,將她留在視線可及範圍內,莫涮
高深的黑眸始終看著她。
「喝些紅茶好嗎?」溫和的聲音詢問道,將精緻的瓷杯放在桌前。紅茶的香氣瀰漫在
房間裡,讓人心神舒暢。
花穗將視線從骨董花瓶上拔回來,看見一張似曾相識的美麗臉龐。眼前纖細如花的少
女,就是先前在超市裡,有過一面之緣,讓她喝了一小杯醋的美人。
被喂得飽飽的,她心情好得很,見到火惹歡時,只覺得有些詫異。「你也是「絕世」
的人?」這間有錢的拍賣集團還徵召美麗的工讀生嗎?
火惹歡彎唇微笑,繼續倒茶的動作。「我是上官家的養女,『絕世』的創立者上官厲
,是我的養父。」她解釋道。
上官家在台灣頗具神秘性,許多傳言圍繞著這創立驚人企業版圖的家族打轉。
家族成員很簡單,只是一對身分如謎的兄妹,以及一個美麗的養女。
兄長上官厲十多年前崛起商場,成立「絕世」,收養火惹歡為養女;妹妹上官媚,負
責主持亞洲地區事務。兩人不曾在媒體上曝光,外界非但調查不出他們的背景,甚至連「
絕世」幾位幹部的身分都查不出來。
花穗作夢也想不到,能親眼見著這些神秘人物,更想不到,自已竟能被他們奉為上賓
,仔細的呵護伺候著。
話說回來,這些都是托了冷天霽的福。看來,她可沒嫁錯人呢!
白衣男子走入室內,氣質儒雅,行走時衣袖中有淡淡藥香。他的手上提著古老的藥膏
匣子。
「她還好吧?」花穗率先發問,仍舊放心不下。剛剛一進門,冷天霽就將花苗交給這
男人,還要她別擔心。
「花小姐沒事。」衣笙說道,將幾味安神的藥方收起。「她先前動過的手術,已經改
善心髒機能,生活可與常人無異,不用多加操心。」他是當代神醫,至今還未碰過能讓他
束手無策的病症。
花苗跟在後頭咚咚咚的跑進來,臉兒紅撲撲的,的確是個健康寶寶的模樣。
「我早說過沒事的。」湊到老姊身邊,她抽動小巧的鼻子,敏銳的聞見食物的味道。
「咦,有香味,你剛剛用餐了?」
「嗯。」
「吃什麼?」花苗追問。
「龍蝦。」花穗滿臉歉意。糟糕,龍蝦太美味,她都忘了打包給妹妹嘗嘗。
「啊,老姊,好奸詐喔!」嗚嗚,怎麼可以趁她去檢查時,偷偷吃好料的?她也想吃
龍蝦啊,家裡清貧,能嘗到蝦味的食物,只有蝦米跟蝦味先。
花苗沮喪的垂下肩膀,視線在屋裡轉了一圈,不去跟花穗擠同張沙發,沒去當電燈泡
。
呃,以前不當電燈泡,是她好心,不想打擾新婚夫妻。至於現在,她不當電燈泡是為
了小命著想。
見過姊夫厲害神勇的能耐後,她哪裡還敢跟他搶姊姊的注意力?她連瞥向姊夫的目光
都是小心翼翼的。
「衣笙,好久不見了。」站在窗邊的神偷舉起酒杯,微笑打招呼。
衣笙放下藥箱回以微笑。「真是稀客,我記得,你已經兩年不曾來台灣了。」剛剛忙
著照料花苗,他還未能跟屋裡的成員打招呼。
神偷露出痛苦的表情,瑟縮了一下,像是被人打了一拳。「要不事關重大,我才不想
回來。」他嘟嚷著。
衣笙點點頭,視線看向角落,瞧著滿臉好奇的花穗。
「這位,就是屠夫的女伴?」他問道。看冷天霽的態度,就能猜測出,這女人對他意
義重大。是什麼樣的女伴能讓這男人如此重視,特地帶回「絕世」總部?
冷天霽勾起薄唇,露出微笑。「是我的妻子。」
衣笙難得錯愕,抬起頭來。「妻子?」
「呃,嗨。」花穗尷尬的打招呼,一臉的無辜。
打從踏進這片山林起,她那「冷太太」的頭銜,已經嚇壞不少人。眾人有志一同,全
露出驚訝的表情,像是冷天霽會成婚,是件最不可思議的事。
「你什麼時候結婚的?」衣笙追問。
「兩個星期前。」
神偷早一步知悉內情,嚷出聲來,忙著找人分享他的不滿。「看吧,我也說這人不上
道,連結婚的大事也保密得很。」當冷天霽親口證實,這迷糊美麗的小女人就是他的新婚
妻子時,神偷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
「為什麼需要保密到這種程度,甚至不通知集團裡的人?」火惹歡遞上溫熱的紅茶,
問出眾人心中的疑惑。雖說成員們沒有義務報告近況,但是貼心的她總有著出於真誠的關
心。
冷天霽在「絕世」內代號屠夫,負責的是最冷僻的任務,若非必要,上官家絕不動用
他。這個男人一旦出手,就肯定要有人死去。
在眾人之間,他始終莫測高深,甚至稱得上是溫和的,平日裡優雅得有如貴族,嗅不
出半點血腥味。他的笑意,往往牽動了嘴角,黑眸則深不可測,讓人看不穿。
沒想到這麼內斂的男人,也會有驚人之舉,這會兒竟帶了個新婚妻子來,造成「絕世
」內一陣恐慌失控。
「我考慮過,讓上官媚知道,肯定不會有好事。」冷天霽皺起濃眉,握在花穗腰上的
手,略略緊了一些。
「拜託,不要提那個名字,我的胃好痛。」神偷發出呻吟,伸手護著有些發疼的胃,
只是聽到名字,他就不由自主的發抖。
上官媚生得極為美麗,兼而有著令人望塵莫及的聰慧,比起兄長上官厲毫不遜色。但
是讓人頭痛的是她的狡詐邪惡,也堪稱世界第一等,遇上集團內的成員為情所苦,她絕對
樂於落井下石。
冷天霽選擇隱瞞婚事,無疑是明智之舉,這個方式,值得夥伴們學習傚法,或許就能
有效的避開那女人的惡整。
火惹歡歎了一口氣,沒有費神為上官媚辯解。相處多年,上官媚的邪惡行徑,她比別
人更加清楚。
「那個上官媚,很討人厭嗎?」花穗提出疑問,好奇心被挑起,這麼強烈的徘斥現象
就連幼椎園小朋友間,都很少見。
在場的數人用力的點頭,輕易取得共識。
冷天霽瞇起黑眸,沈思了一會兒。「別提上官媚,先將事情交代清楚。」他伸出手,
謹慎的將她環在身邊。
衣笙挑起眉來,注視著眼前這一幕。認識屠夫多年,還不曾見過,他有過這麼慎重的
態度,那神情不是偽裝而是真摯的溫柔。
其實,只有極少數人知道,冷天霽的優雅溫和是假象,他的可怕危險,根本無法形容
。
但是眼前,護著妻子時,這個冷酷男人眼中流露的溫柔卻又是貨真價實的。
衣笙不禁好奇,花穗到底有什麼能耐,在冷天霽心中又有多重的份量,竟能勾動他心
中的溫柔。
「什麼事情?」她一頭霧水,不明白丈夫為何滿臉慎重,彷彿如臨大敵。他的表情好
沈重,像是很煩惱似的,就連她媽媽聽見菜價上漲時,臉色都比他好看。
「有人追殺你的事。」
「不過是兩個變態想找人開刀,我運氣不好才被盯上。」她聳聳肩,理所當然的回答
。
「這不是偶然。那兩人在黑市裡是販賣器官的小混混,他們盯上你是因為你有他們想
要的東西。」冷天霽看著她,黑眸深不可測。
「他們要我的心髒?」花穗的手落在胸前護得緊緊的,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畢竟,
被器官販賣者看上,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
心髒嘛,-人都有一個,何必偏要來搶她的?
想到自個兒的心髒被人血淋淋的挖出來,她開始反胃,臉兒皺成一團。
「怎麼了?」他極為細心,立刻注意到她臉色有異。
「我很不舒服。」她皺著眉頭說道。
「想吐嗎?」
「不可以浪費食物!」她瞪大眼睛拒絕,用手捂著唇,堅決不吐。現在,就算龍蝦復
活,在她肚子裡張牙舞爪,她也會閉緊雙唇,用意志力把它消化掉。
神偷走到桌前,輕按一個鈕,原木桌面滑開,升起一幅巨大的液晶螢幕。他取出晶片
放入電腦內讀取,轉瞬之間,螢幕劇烈閃動,出現無數筆的資料與數據。
「這是兩個月前,送至世界各器官販賣組織的資料,內容是血液的類別以及排斥最低
狀態的比對數據。」神偷解釋著,略過自個兒偷來這張晶片的過程。
「排斥?他們想做心髒移植?」花苗久病成良醫,在螢幕上看見常出現在病歷表上的
醫學術語。
衣笙注視著螢幕,緩慢的皺起眉頭。「這人的血型,是屬稀少的A亞孟買型。」這種
血型,他也是頭一次見到。「人類迄今為止發現的二十六種血型中,有二十二種屬稀有血
型,擁有稀少性血型的人,要找到合適的器官做移植手術,除非是發生奇跡。」
「這個人,決定用錢來買奇跡。」神偷撇撇嘴角,充分表現出不以為然。「這顆心髒
,是歐洲一個軍火大盤商要的,他的心髒病已經到了末期,除非換心,否則只有死路一條
。」
「你對A亞孟買型不陌生吧?」冷天霽低頭看著一臉專注的小妻子。
「當然。」她小聲的回答,跟花苗互看一眼。
從小她們就不斷被告誡,必須小心謹慎,否則發生意外,除了自家姊妹的血能輸來應
急,血庫裡可沒有她們能用的血。
曾經問過父親,明明是台灣人,為什麼有一個名稱聽來很像印度阿三的血型,父親無
語,而埋進墳墓裡的祖先們,更是半聲都吭不出來。
「方逾跟宋節是地頭蛇,自然清楚台灣有哪幾個人擁有A亞孟買型的血型。發覺花苗
的心髒有些問題後,將她排除在名單外,接著找上了你。」冷天霽徐緩的解釋,觀看著她
的表情。
他不願意嚇壞她,但這麼危險的事他卻無法不說明。如果可以,他寧願自已身陷險境
也絕不願意牽連花穗。但是,萬萬沒想到危機竟是沖著花家人來的。
他不管那些人要從何處得到所需的心髒,但是想動他的妻子就是不行!任何膽敢傷害
她的人,他絕不輕饒!
神偷扮了個鬼臉,在胸前畫了個十字,為那些不識相的人祈禱。
「你妹妹的心髒有著先天性的疾病,並不適合移植,而你的心髒,則是新鮮又健康,
才會成為目標。」他說道。
新鮮又健康?聽到別人這麼形容自已的心髒,她覺得有些怪怪的。
「那兩個人就是想挖我的心髒,去給那個軍火販子?」她問。
「他們接觸不了那麼高的層級,頂多是挖你的心去換賞金。」神偷搖頭食指敲著桌面
。
「害怕嗎?」冷天霽的手環繞著她的腰,卻發現她稍微挪開。那不是厭惡或排斥,而
是直覺的避開。
他的眉頭緩慢的一揚,不動聲色。
「還好。」她低聲回答,輕咬著唇,沒瞧見他的反應。
見識過丈夫的能耐,她就算有天大的恐懼,也早就煙消雲散。先前那兩個人可是被揍
得慘兮兮呢!
不過,同血型的人裡出了個軍火販子,讓花穗覺得好丟臉,真是讓人意外啊,同樣血
型的人竟有這麼大的差距,像她全家,可全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呢!
「上官厲擔心『洛爾斯』插手,要我回來告知詳情,也好讓你們能夠防範。」神偷將
事情交代清楚,而後喘了一口氣。
一提到「洛爾斯」這組織,在場幾人都皺起眉頭,效果跟提起上官媚時相似。
對他們來說,那組織等於是麻煩的同義詞,一旦牽扯上,就代表著一場爭端。
火惹歡偏頭,清澈的眸子裡流光閃動。她伸手從衣袖中拿出一張撲克牌,放置在桌上
。「屠夫前不久發現的那張黑桃J撲克牌,由『武者』分析過,證實是洛爾斯首腦的身分
宣告,他也來到台灣了。」
「嘿嘿。」神偷怪笑兩聲,看向冷天霽。「看來,你老婆的面子挺大的,竟連黑傑克
都引得來。」
黑傑克?誰?冷天霽的朋友嗎?
最重要的是,他會送紅包來嗎?
花穗瞪大眼睛,眾多問題在腦子裡轉了一圈。
「黑傑克或許會想賣那軍火販子一個人情。」衣笙評估道,表情凝重。事情牽扯上「
洛爾斯」還隱瞞得了上官媚嗎?那女人一旦插手事情將會變得更複雜。
被冷落許久的花苗悄悄靠過來,扯著姊姊的衣袖,吸引注意力。「啊,姊,我要送你
的禮物扔在那棟大樓裡。」她小聲說道。
「什麼禮物?」
「我自己做的一床新被單。」
啊,她正想換新被單呢,床上用的那條,雖然不算舊,但是晚上磨啊磨,遲早磨破..
....視線看向冷天霽,花穗的粉臉轟地紅了起來。
「布料花了多少錢?」半晌後她才問。
「五千多塊。」花苗滿心不捨。「我還做了一個好可愛的心形抱枕套,旁邊還綴著蕾
絲花邊。」她用雙手比劃出一個心形。
「什麼?那麼貴?」
「嗚嗚,我想說,難得家裡有喜事嘛!」她一臉委屈。
半晌之後,花穗才下了決定。「我們回去。」她小聲說道,牽著妹妹的手,極為緩慢
的往門口匍匐前進,想偷偷離開。
走不到兩步,低沈的聲音就在背後響起。
「花穗,坐下。」冷天霽徐緩的說道。
「我只是想去拿.....」
冷天霽的目光一沈,五官瞬間變得冷峻嚴酷,周身的氣息在瞬間一變,溫和的面具崩
碎。
那凌厲的冰箭射來,花穗全身僵硬,動都不敢動。她本能的知道,再堅持去拿被單是
一件很危險的事,所以選擇乖乖站好不動。
「過來,坐好。」破天荒頭一次,他用冷硬的語調對她說話。
「我不要坐那裡。」她嘟著紅唇不依的說道,粉頰上一片霞紅。
討厭啊,她......她才不要當眾坐在他的大腿上呢!大家都在看著她多不好意思啊!
「過來。」低沈的聲音重複響起,這回附贈燙人的怒氣。
「好嘛好嘛。」她小聲的嘟嚷,緩慢的走到他面前,心裡有些委屈。嗚嗚,在家裡他
可不會這麼兇,為什麼一到「絕世」的地盤上他翻臉比翻書還快,霸道得不像話。
踱步沙發旁,她還想討價還價。「我坐旁邊好不好?不要......啊!」她發出一聲驚
叫。
有力的手驀地一揚,只是輕輕一帶,就將她扯入寬闊的胸膛。她撞上他結實的肌肉,
唇兒擦過他的胸口,臉兒羞紅,急忙就想退開。但是纖細的腰才一挪動,就感覺到一陣強
而有力的箝制。
冷天霽的手等在那兒,有效的困住她。所用的勁道很巧妙沒有弄疼她,卻也讓她掙脫
不開。
為了一勞永逸,他決心將她困在懷中仔細守衛呵護,免得她又臨時起意,溜回危險裡
。
一連串的動作,霸道卻又掩不住他關懷她的事實,看得其他人萬分驚訝,目光發直、
嘴巴微開。
衣笙從衣袖內取出白綢包,指尖一抖一抽,取出白綢包內長長的銀針以迅雷不及掩耳
的速度,快速的扎了神偷一針。
「唉啊!你為什麼拿針扎我?」神偷吃痛,怪叫一聲,對衣笙怒目而視。他沒痛沒病
的,這傢伙為啥免費替他針灸?
「會痛吧?」衣笙不答反問。
「廢話,當然痛啊!」
「會痛就好。」衣笙點頭,慢條斯理的收起銀針,恢復先前的平靜。「剛剛瞧見屠夫
發怒,我有些閃神,還以為自個兒在作夢。不過,既然你能感覺痛,那......」他聳肩。
加入「絕世」到如今,還是頭一次看見屠夫發怒。原本以為這個男人對-件事、-個人
都是好整以暇的,沒想到他不知從何處娶來的小女人,讓他的喜怒哀樂全都藏不住了!
神偷咬緊牙根,瞇著眼睛。敢情衣笙是拿他來當實驗品?!
沙發上,夫妻兩人大眼瞪小眼,花穗的紅唇嘟得高高的,為了新床單差點跟他反目成
仇。
哼,就算他變兇又怎麼樣?她才不怕他呢!
「那兩個人不是早被你解決了?」她不服氣的問,好心疼那床新被單。五千多塊,哇
,是家裡兩個星期的菜錢呢!
「事情沒這麼簡單。」他低下頭,銳利的視線逼視她,英俊的臉上滿是怒氣。
他滿腔怒火,氣她死到臨頭還敢到處亂闖。
眼看夫妻快吵起來了,神偷出來打圓場。「那兩個人只是小角色,比較棘手的問題是
,那個軍火販子的人緣挺糟糕的,有人想賣他人情,卻也有人想斷了他的生機。」他解釋
道。
「殺了你,讓你的心髒不再跳動,是最快的方法。」冷天霽口吻僵硬的下了結論。
「喔。」花穗小聲回答,小臉垂在胸口,總算看出事情的嚴重性。
簡單說來,不論哪一方人馬得逞,她都活不成了。
「收到的情報是有人從日本聘來一位殺手,無論如何都要取你性命。對那日本殺手各
界所知都不多,少數見過的人傳說那殺手右手持玫瑰、左手持刀劍殺人技術精湛。」神偷
又倒了一杯酒,坐得遠遠的,觀看夫妻兩人的有趣互動。
那美麗的小女人看來倒是被屠夫保護得挺嚴密的呢!
「右手持玫瑰,左手持刀劍?」花穗偏著頭,努力想像那畫面。「那不是很詭異嗎?
」這是保守說法,她比較想問:那人是變態嗎?
神偷縱聲大笑,笑得前俯後仰,眼淚都流出眼角。
「你老婆真是一個驚喜啊!」他笑得肚子發疼不停喘氣。他倒是頭一次見到這麼大膽
的女人,他無法決定是該說她臨危不亂,還是說她神經大條。
花穗瞪了神偷一眼,決定這個西方男人的禮貌有待加強。如果這人是她教的學生,她
一定要懲罰他,讓他轉去李芳農的班級上課一個星期,包管他哭著奪門而出。
「我會保護你。」冷天霽低聲說道,熱燙的呼吸拂過她的耳邊。
熟悉的酥癢,從他呼吸噴觸的地方傳來,引發連續的顫抖。她咬著唇,粉頰上又浮現
紅暈,只敢看他一眼,又迅速的移開視線,無法迎視那熱燙的注目。
噢,這裡人好多呢!他怎麼能這樣看著她,像是他們正獨處,而她剛好又穿得很少很
少......羞紅的小臉撇開,纖腰挪動著想盡快逃離他的掌握,免得他當眾「激動」起來。
瞧見其他幾人,正很努力想偽裝成路人,她更加尷尬。
視線轉啊轉,瞄見沙發旁,擺著一個眼熟的保溫瓶,花穗低叫一聲,伸手取來打開。
瓶蓋旋開後,濃郁的中藥香氣飄散出來。
果然沒錯,是她-天替他準備的那一瓶,看來這兒就是他-日「上班」的地方。
「你今天沒喝?」整瓶的藥湯還是滿滿的呢!「有事,忘了。」他淡淡說道。
衣笙聞著藥香,緩慢挑起眉頭。「龜甲,補腎補血以養陰,鹿角補精氣以養陽,枸杞
補肝腎、生精血、滋陰補陽;人參大補元氣,健脾益氣生津;兼而又有菟絲子與肉荏蓉..
....」
-念出一個藥名,花穗就抖了一下,等到衣笙把內容念完,她已經全身「皮皮抖」,
藥湯灑得只剩半瓶。
糟糕啊,她想都沒想過,這人如此神奇,光聞味道就猜得出這裡頭熬的是什麼,她沒
膽子說的事如今全給揭穿了。
「這帖藥,該是用來補腎壯陽的。」衣笙下了結論。
補腎壯陽?!所有的目光像探照燈似的,全集中在冷天霽身上,問號與驚歎號滿天飛
,卻沒人敢吭一句。
真是人不可貌相,屠夫雖然斯文優雅但是身子挺健壯的啊,真沒想到竟然寡人有「疾
」,莫非,屠夫是屬於耐看不耐「用」的男人?。
那雙濃眉緩慢的揚了起來,銳利的視線回到花穗驚慌失措的小臉上。
「呃,你記得小叔嗎?他見過你一次,說你看來......沒什麼,呃、男性雄風......
」她愈說愈小聲,小腦袋已經垂到胸前不敢看他的表情。被困在他懷裡,她想逃都逃不掉
。
「屠夫,你有這種毛病嗎?」神偷拍拍他的肩膀,眼角含著淚水上這淚水,不只是為
屠夫流的更是為他自己流的。
只有幾個人知道,他也有這難以敢齒的毛病呢!
唉,屠夫也有這毛病,真是「吾道不孤」啊!想當初他可是最惡名昭彰的浪蕩子,哪
裡知道被上官媚惡意捉弄後,嚇走他的男性雄風就此難以危害世間女子。
因為那場驚嚇,他從旭日東升,變成一抹斜陽。
「他們說的屠夫是你沒錯吧?」她詢問,做著確認動作,存心轉移話題,希望大家的
注意力盡快從藥湯上移開。
「是。」
「你殺過人?」花穗小聲的問,仰頭看著他,清澈的眼睛眨啊眨。
俊朗的五官僵硬,高大的身軀瞬間凍結,黑眸緊盯著她,閃過複雜的神色。他從沒想
過花穗知悉他的職業,會有什麼反應。
他殺人無數,他雙手沾滿血腥,這都是事實無法否認。雖然那些人都極端該死,但仍
抹滅不了他了斷生命的舉動。
她會不會害怕?會不會抗拒?會不會哭嚷著要跟他離婚?
「殺過。」冷天霽注視著她,僵硬的等待她的回應。
清澈的眼只是輕輕一眨,沒有驚惶恐懼。
就算知道他曾殺人,她也不怕他嗎?
花穗咬著唇,偏頭想了一會兒。「你殺的,都是壞人嗎?」她慎重的問道。
「是。」他點頭,身軀像繃緊的弦。
「喔,謝謝。」她低下頭,小臉湊在保溫瓶旁邊,仍是坐在他的懷裡,沒有想逃離的
徵兆。
「不該殺的,他下不了手,但是該殺的,他絕對不手軟。」神偷在一旁,客觀的提出
解釋。
花穗點頭,小臉快掉進藥湯裡了。
「你不怕嗎?」半晌之後,他問出心中的疑問。
「怕什麼?」她終於抬頭,俏臉充滿困惑。
「怕我。」
「為什麼要怕你?」她的困惑更深。
「因為我殺人。」她的心裡是用什麼眼光在看著他呢?
花穗仰頭盯著他,視線滑過俊朗的眉目。她放下保溫瓶,舉起雙手輕輕觸摸,掌心柔
滑軟嫩,而捧過保溫瓶的手溫溫熱熱的,讓人心也跟著柔軟。
她柔嫩的紅唇彎起一個美麗的笑容,臉上沒有恐懼、沒有嫌惡,有的只是信任,以及
不掩飾的情意。
「我當然分得清濫殺無辜與為民除害之間的不同。」她靠在他耳邊,低聲說道。
她親自挑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是壞人呢?就算他有著神秘的職業、深不可測的好本領
,但他終究還是她親愛的老公。
他是欠她許多解釋,但那是夫妻間的私事,可以回到家裡、關起房門再好好討論,她
不急著在此刻追根究柢。反正都結了婚,他們注定一輩子要斯守,她還怕沒機會問清楚嗎
?
冷天霽的心中流過熱燙的液體穿透心上的冰層。屬於她的溫暖流進他心中,那一處從
來無人觸摸的角落。
她只用一句話、一朵微笑輕易就解除他心上的魔障。
他的手環繞她的腰將她拖入懷中,不肯放開,花穗是他的珍寶,任何人膽敢傷害她,
他就親手送那些人去見閻王。
室內有著片刻寧靜,眾人被沙發上兩人的低語與表情吸引。倒是神偷機警,眼角瞧見
熟悉的銀光一閃。
「等等,你拿針做什麼?」他大驚失色。
「再扎一針。」
「還扎?為什麼?」
「因為我看見屠夫笑了。」衣笙手持銀針,好整以暇的回答,沒有追上去。
「那可是很真誠、很溫柔的笑。」那樣的笑容他先前不曾看過呢!
一甩手,銀針朝神偷的屁股筆直飛去。
五角星建築群裡,淒厲的慘叫聲響徹雲霄,傳得很遠很遠。
【第六章】
夜色降臨,各家各戶點起溫暖燈火。
晚間九點半,花穗從浴室中走出來,用浴巾擦著潮濕的頭髮,踩著拖鞋,朝臥室裡走
去。
一進臥室看見靠在床頭的男人,她愣了一下,紅暈迅速爬上粉頰。
「你不是在書房裡看書嗎?」她低聲問,雙手捏緊浴巾,捏出許多水滴。
這是婚後的慣例,她沐浴後回房間看電視,而冷天霽總在書房內看書,等到她看得倦
累、昏昏沈沈時,他回到臥室中以纏綿的熱吻喚醒她,再給予她最激烈的歡愛......在清
醒時,看見他出現在臥室中,花穗有些不習慣。
他靠在床頭,白色的襯衫解到一半,露出結實黝黑的胸膛,一只修長得引人遐思的手
擱在他曲起的那只腿上。他的黑眸在昏暗的臥室內,格外的明亮,那神態模樣,危險得讓
人難以呼吸,像是一個闖入女子香閨的海盜。
花穗心跳加速,站在門口,只覺得口乾舌燥,只是接觸他的視線,也會全身顫抖。
老天,她先前怎麼會以為,他是個溫和的平凡男人?
「過來。」冷天霽伸出手注視著她。
「呃,我.....」
「過來。」他重複,不容拒絕。
花穗慢吞吞的晃過去,坐上柔軟的大床,眨動著清澈的眼睛,有些慌亂。「我必須把
頭髮吹乾,不然的話......啊......」一個天旋地轉,她被扯入熱燙結實的胸膛,被困在
他懷裡。
「啊,不用了,我來就......」她想扯回浴巾,力道卻輸他一大截。
「我來。」低沈的聲音在她頭上響起。
他接過浴巾開始擦拭她潮濕的發,動作輕柔,把她當成心肝寶貝似的,仔細的照拂著
。
花穗握著睡衣的衣角乖乖任他擺佈。潮濕的水氣被他的熱燙慢慢烘得乾爽了,她從緊
張,慢慢的放鬆,柔軟的嬌軀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偎靠進他的懷抱,強而有力的心跳,透過
健碩的肌理傳來,她從心到身體,都是溫暖的。
這就是她能夠信任他的所有原因,縱然他隱瞞部分真實,但是她感受到的溫柔,卻是
貨真價實的。
她感覺到,他真的很在乎她、很愛她呢......粉臉又偷偷的紅了,好在有浴巾擋著,
不然肯定會被他發現。
「嚇著你了?」低沈的聲音詢問著她。
花穗偏頭想了一會兒,頭被他擦得微微震動。「你是說先前的追殺,還是關於你的事
情?」她坐在他懷裡,低頭玩手指頭。「前者,只是一點小驚嚇,畢竟危機發生時,你及
時趕到。至於後者,好吧。我必須承認,我滿震驚的。」她理智的說道。
「震驚於我的職業?」雙眸中閃過陰騖的神色。她還是在乎,丈夫是個殺人為業的男
人嗎?
浴巾被小手扯下來,花穗的小臉冒出來,在他懷中轉了個圈,在床上跪坐而起。
「我震驚的是,你竟然騙了我這麼久!」她的紅唇微銜,不滿的瞪著他,食指戳著他
的胸口。
不論他是誰,不論他的職業為何,都無法改變她的決定。她愛他從第一眼看見他就已
經暗暗發誓,要愛定他一輩子。
但是,他還是不對啊,連這麼大一件事,也將她蒙在鼓裡。如果她沒遇上這麼危險的
事,他是不是打算一輩子不說,讓她到老都以為,他是個普通職員?
夫妻不該有隱瞞,她想了解他,想知道他的一切......就是因為他的隱瞞,她才遲遲
未能開放心胸,對他坦承所有的情緒。
「我沒欺騙過你。」他徐緩的說道。
小臉沈思的皺起來,瞪著他瞧。這倒也是,他從頭到尾沒說過半句謊話。
「但是......但是,你沒告訴我詳情。」紅唇還是嘟著的。
「你沒問。」
這句話,堵得花穗張口結舌。
他伸出手,將她攬入懷中,聞著她身上淡淡的香氣。「如果,我先前坦白一切,別的
不說,你父母那一關就絕對過不了,你家那些親戚,捨得讓你嫁給一個危險人物?」他輕
聲說道,輕輕揉著她的發。
看見她的第一眼,他就已經心動,那清澈的眼睛,像是能看進他心的深處,這個小女
人美麗善良卻也極為迷糊,像是時時在闖禍,讓他放心不下。
「你才不是危險人物。」花穗用力搖頭。她可不是笨蛋,當然分得清好人與壞人,身
旁的男人雖然神秘莫測,但是他擁有的正義感,可半點都不輸人。
他輕聲低笑,吻著她潮濕的黑髮,雙手圈上纖細的腰,讓她坐回懷中。
「你那個工作,薪水高嗎?」她很嚴肅的問,水汪汪的大眼,在粉嫩的臉兒上猛眨。
知道他任職於「絕世」,她忍不住追問起最關心的問題。
「高。」「很高?」水汪汪的眼睛在發亮。
他說出一個數字讓她自行判斷。
鏘鏘,金錢符號再現,她的嘴角無意識的往上揚,露出夢幻的笑臉。
哇,好多錢呢!生養小孩的費用,看來是不用愁了。等等,她必須再找機會問「絕世
」有沒有育兒津貼的補助......腦中的計算機運轉著,她的眼兒笑得瞇成了一對彎月。
想了一會兒,她突然又抬起頭來,小臉上充滿凝重的表情,雙手握緊他堅實的雙臂。
「等等,工作很危險嗎?」她緊張的問,焦急的望著他。如果很危險,那她寧可他丟
開金飯碗,把薪水袋扔到天邊去回家來讓她養。
錢固然很重要,但是絕對無法跟他相比。她寧可放棄金山銀山,只要他平安健康陪伴
她一生一世......妻子不安的表情,讓他忍不住輕笑。
「不要笑嘛!這很重要的。」她嬌嗔,粉拳輕敲著他的胸膛。
「我應付得來。」他淡淡回答,略過詳情不提,怕她跳起來沖出去替他投保高額保險
。
得到保證後,花穗靠在他健碩的身軀上,食指在他半解的襯衫上畫啊畫。雖然只見識
過一些些,但是她充分知道,老公的能耐十分驚人,那些想來找麻煩的人,只怕是自找死
路。
「他們為什麼稱你為『屠夫』?」這個問題,她忍耐了好久,這會兒終於忍不住脫口
而出,這個稱號,好嚇人啊!
冷天霽的身軀,有片刻的僵硬。在她食指的輕柔撫摸下,半晌之後,才又慢慢放鬆。
「因為我曾替上官厲殺過人。」雖然殺的人不多,但是他早已名揚四海,任何人聽見
他的名號,深怕死無全屍,往往自動棄械投降,匆忙開溜。
「為什麼?」她低聲問。
「我欠上官厲一條命,我為他賣命理所當然。」
「不行!」花穗猛的跳起來,粉臉嫣紅,卻還是強迫自個兒把心裡的話說出來。「你
的命是我的.....」她低聲說道,環住他的頸項堅決不放手。「你是我的,誰都不能來跟
我搶。」她臉好紅,話說得好小聲好小聲。
那個上官厲,會來跟她搶丈夫嗎?哼,休想,就算給她再多錢也不行,她可是絕不會
松手的。
一抹笑浮現在薄唇上,他擁抱著她,順勢將她壓往柔軟的大床。他可愛的小妻子,根
本不在乎他的過去,她比較擔心的,是是否有人會來搶奪他。
她毫無保留的愛戀,像是水流,洗滌了他的心,連最陰暗的那一處都被徹底洗淨。她
的單純與善良早已拯救了他黑暗的靈魂。
「花穗。」
「嗯?」
冷天霽靠在她耳邊用最細微的聲音、最真摯的情緒低語。「我愛你。」
花穗的臉兒羞紅,輕咬著唇。「我早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他勾起她的下顎,看著她羞不可抑的小臉,有些詫異的挑起濃眉。
他不是個善於表達情緒的人,真實的情感總隱藏在溫和的假象下。有人說他謹慎,但
更多人指責他冷酷無情。他花費了許多時間,確認對她的愛情,然而她卻含羞帶怯,說早
已知道。
「要不是知道你愛我,我哪會答應你的求婚?」花穗羞得不敢看他,食指畫畫畫,因
為他的目光與呼吸難以自制的顫抖著。
「什麼時候知道的?」在他尚未明了時,她就已經看出他真的情感,知道他真正的心
意......「你第一次吻我的時候。」她的聲音更小。
倘若他不愛她,怎能吻她吻得如此溫柔?倘若他不愛她,怎麼會有那麼熱烈的目光看
她?
「你用我的吻,就能確定嗎?」冷天霽低聲問,雙手在她柔軟的身上移動,熱燙的唇
,貼在她柔嫩的肌膚上。
「嗯......」這聲回答拖得長長的,先是肯定,接著是警覺。
緊貼著她的男性身軀,變得熱燙堅實,壓得她心慌。而他雙腿間那處巨大灼熱的硬物
,更讓她臉兒轟的染了一片火紅。
「那麼,這些是否能讓你更加確定?」黝黑的男性指掌滑入睡衣,滑上柔軟的豐盈,
隔著內衣戲弄蓓蕾。
「呃......」她難耐的掙扎,從炙熱的目光輕易猜出他想要些什麼。
那樣的目光,從結婚到如今,她-晚都見過。
花穗可以感覺到他熱燙的薄唇沿著她的頸子,一路細吻輕咬,熱燙的呼吸吹拂她的肌
膚,留下淡淡的紅痕。
他的雙手落在她身上,探入睡衣中,直接觸摸她柔嫩的肌膚,帶來火焰般的快感,讓
她紅唇微張,逸出嬌甜的喘息,被他沈重的身軀壓得沈入大床內。
黑眸掃過她紅燙的臉兒,有著狂熱與寵溺的神態。
那雙殘忍扼殺敵人的手,落在她身上時卻是萬分輕柔,觸摸她的謹慎態度,像是在撫
摸著最心愛的寶貝。
黝黑健壯的體魄緊緊貼著她:隔著幾層布料,斯磨著她敏感顫抖的嬌軀。隨著-一次
摩擦。他腿間逐漸硬挺的灼熱,也威脅的陷入她雙腿間的柔嫩芳澤,兩人接觸的那一點,
傳來熱燙的酥麻。
「花穗,確定嗎?」他的腰有力的一挺,嘴角帶著笑。
「確定什麼?」她低聲驚叫,腿間最敏感的一處,被他緊抵著、摩擦著。
今晚的他,比先前更加熱烈激情,是因為沒有了顧忌,所以潛藏的野性也肆無忌憚的
勃發而出嗎?
她的心跳得好快,慌亂的不斷喘息,被那雙黑眸盯著,無處可逃......還有一點點奇
異的感覺,慢慢從心中湧現。
那是什麼呢?是興奮嗎?
冷天霽的野蠻霸道,成了激情的催化劑,只是刺激了她柔弱的感官,驚慌讓她遺忘了
羞怯。
他的手握住柔軟的豐盈輕輕揉弄,低下頭隔著布料,將蓓蕾吮得濡濕挺立。
「呃,啊......不要.....」她低喊著,感覺到他的手往下滑,隔著絲質底褲,褻玩
她腿問奔洩的溫暖春潮。
「你已經為我準備好了。」冷天霽低語著,撥開底褲,在柔嫩的花瓣間找到目標,指
尖稍微探入,感受到她令人輪魂的緊窒。
帶著粗繭的拇指,則尋找到滑潤春潮間的粉紅豆蔻,輾轉揉弄勾動一陣強過一陣的快
感,誘惑她流消出更多蜜液。
「啊,不......不......」閃電似的快感,讓花穗緊閉上眼睛,不斷喘息嬌吟,又羞
又甜的呻吟,瀰漫在四周,臥房內一片春意融融。
他的指在她腿間放肆的進出,沾染了她羞人的春潮。空氣之中,有著她動情的芬芳,
格外誘人。
「花穗,我要你。」他靠在她耳邊,-說一個字就輕咬她一下。
她顫抖得好厲害,雙手抵在他胸膛上。「不行,我、我、我還穿......著睡衣......
」她小聲的說,想拖延激戰。到現在兩人還稱得上是衣衫整齊呢!
俊朗的臉上浮現邪惡危險的笑,她忐忑的望著他。
「我幫你。」嘶的一聲,他單手一扯,睡衣瞬間碎成一條一條的。
「啊!」她低叫一聲,瞪大眼睛。「我的睡衣。」雙手亂抓,也只抓到破布。
他用最快速的方法解決那件陳舊的睡衣,順帶也把她剝得半裸。
「你可以穿我的襯衫,你不是挺喜歡的嗎?」冷天霽微笑說道,指尖在她體內滑得更
深,因為那柔嫩軟熱的花徑而歎息。
「呃......啊......」她嬌喊一聲,已經把睡衣忘到九霄雲外去了。討厭,原來他早
就知道她的小小嗜好,發現她愛偷穿他的襯衫......「花穗,要我連內衣都撕開嗎?」他
問道,指尖來回挪動,看著她嬌軀跟著難耐擺動,眸光變得黝深沈,額上出現汗滴。
「不可以,內衣好貴。」她噘著紅唇,雙手護著蕾絲胸罩。
「那我們不脫。」他低笑著將罩杯擠開,取而代之,戲弄著粉嫩的蓓蕾。
「嗯......你、你還穿著衣服。」她喘息的小聲說道,有些懊惱,無助的扯著他的衣
服,嬌軀上拱,不自覺的摩擦他健碩的身體。
天啊,她好熱好難受,被他逗弄得快哭了,為什麼他還可以那麼理智?
「這點很容易解決。」他牽著她的小手來到他的腰間,幫助她解去他的衣服,釋放胯
下昂然的灼燙欲望,將堅硬得接近疼痛的硬物,放入她的掌心。
柔軟的小手只敢輕輕一碰,立刻像被燙著般火速跳開,說什麼也不肯再多流連半秒。
先前-一晚只是躺著,緊閉著雙眼。喘息低吟著「領教」,根本不知他的尺寸如何,
如今親手摸探,她倒抽了一口氣,眼兒又羞又慌的眨啊眨。
老天,他好大......好硬......好燙......冷天霽輕易褪去她微濕的底褲,以指尖分
開柔軟滑嫩的花瓣,用巨大堅硬的欲望,威脅的抵在春潮流瀉處。
「呃......」她輕咬著唇,雙眼蒙朧的望著他。
「懷疑我沒有男性雄風嗎?」他輕聲低笑,欲望稍微往前挪移。
「那是爸媽他們......啊!」他腰部倏地一挺,堅硬的欲望擠開潮濕的花瓣,撞入她
體內,貫穿柔嫩緊窄的花徑。
冷天霽卑鄙的展開連綿不絕的攻勢,猛力貫穿接著抽出,再激烈的推回她體內,以驚
人的體力,重複無數次。-一次衝刺,都伴隨著他歡快的低吼,以及無盡的歡愉。
「啊......」嬌媚難耐的嬌吟,從她口中逸出,她緊閉上眼睛,早已忘了要解釋些什
麼,十指緊揪著被單扭成十個白玉小結。
天啊,那些人全錯得離譜,他......他......啊!
冷天霽花了一整夜證明,他的男性雄風絕對沒有半點問題。
照理說,經過一夜纏綿,又得知老公任職的公司比聖誕老公公還大方後,花穗應該心
花朵朵開,整天面帶笑容才對。
只是,她的笑容只維持到李芳農出現為止。
「喔噢,麻煩來了。」看見李芳農走來,花穗直覺就想開溜。
「花穗啊,」高八度的尖聲呼喚,把花穗釘在原地,也吸引眾人的注意力。
「做什麼?想逃嗎?」李芳農冷哼一聲,手中還扯著一個小朋友。「你怎麼不看看,
你班上的學生做了什麼好事?」她猛力的一甩,把小孩推倒在地上。
蘋果、柳丁、奇異果全圍了過來,不滿的瞪著李芳農。縱然是老師,但是這麼粗魯的
對待學生,也太過分了些吧?
學生?聽到這個字眼,花穗豎起耳朵,立刻轉過頭來。視線往下溜,看見小朋友時,
她臉色一沈。
「老師。」淚眼汪汪的孩子,匆忙從地上爬起來撲進花穗懷裡,看來是被嚇壞了。
這孩子是她班上的學生,文靜乖巧,從來不曾惹禍。看見他哭得小臉花花,花穗好生
心疼。
「乖,不哭不哭,怎麼了?告訴老師。」花穗蹲下來,拿起小孩的圍兜兜,為他擦乾
眼淚鼻涕。
小孩膽怯的看著李芳農害怕的搖頭,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小臉上還有著紅紅的印子,
看不出是被打,還是被捏的。
花穗抱著小孩,小心翼翼的輕拍著,安撫小孩受驚的情緒。「乖,不怕不怕,老師在
這裡。」她擁抱著小孩,咬緊紅唇。
「這小孩好沒規炬,跟我們班上的學生打架呢!」李芳農趾高氣昂的說道,雙手揮動
著誇張的手勢。好不容易逮到花穗的小辮子她怎麼可能不借題發揮?
「小孩子之間打架,總是有原因的。不需要一味指責,再說,這孩子一向很乖,不會
主動打人的。」花穗抱起小孩,坐回辦公桌前,拿出碘酒替小孩處理傷口。
「怎麼受傷的?」她小聲問,處理傷口的手有些發抖。怒氣從心裡悄悄浮出來,滲透
她的理智。
這傷口到底是小孩打鬧時碰傷的,還是被人打傷的?
想到有人竟會如此卑鄙,欺負無辜的孩子時,花穗姣好的面容開始扭曲,好脾氣也飛
得不見蹤影。
小孩顫抖,仍舊盯著李芳農看,不敢吭半句。
「這小孩攻擊我們班上的學生呢!幸虧是我看到了上前阻止,不然咱們幼椎園的名聲
都要被敗光了。」李芳農冷笑著瞪著那個孩子。「你要知道,他打的可是我班上最重要的
學生呢!」
不要跟豬竹架,那只會讓豬很高興,而且弄行一身髒。
花穗不斷在心裡背誦著這句話。
她不理她的胡言亂語,溫柔的看著小孩。「乖,別怕,告訴老師。」
小孩的嘴唇顫抖,還沒開口,眼淚就滾了出來,看了讓人心疼極了。「我......我沒
有......」他抽噎的說道,聲音好小。
花穗點頭,拍拍他瘦小的背部。「老師知道你沒有,乖,告訴老師,好嗎?」她輕撫
著孩子。
溫柔的語氣,讓小孩的心防崩潰,先前所受的委屈,如今一股腦兒地奔洩而出。小孩
嘴巴一張,爆出驚天動地的哭嚎聲,撲進花穗懷裡,哭得眼淚鼻涕亂流。
「嗚嗚,老師......老師......他們欺負我......是他們那些人......我......」他
好難過好難過,已經被那些人欺負好久,李老師知道卻不聞不問。他們-天打他,藏起他
的書包鞋子,嘲笑媽媽準備的便當。今天他們變本加厲,甚至踢翻他的便當。
「我看,事情跟你說的有出入。」花穗站起身來。
「哪有什麼出入?這壞小孩說的話能信嗎?」李芳農冷笑著。
「我信任這孩子。」花穗護住小孩,姣好的臉龐充滿怒氣,不再退讓。「還有,他不
是壞孩子。我想會打架是起因於你班上的學生。」
窮人家的孩子,就是壞小孩?就該忍氣吞聲?
不!她絕對不容許這種事情!
「你在想什麼啊,我們班的小朋友,爸爸可是-天都會出現在電視上的立法委員,媽
媽是某協會的會長呢,哪裡可能會欺負別的小朋友?」李芳農嗤笑。
不要跟豬打架,那只會讓豬很高興......「再說,就算真要欺負,也會挑人吧?」她
掩著嘴笑斜睨著瑟瑟發抖的孩子。
不要跟豬打架......腦海裡盤桓的聲音愈來愈小。
「我看,是這個孩子誣告吧?說不定還是他想欺負我們班的小朋友,窮人家的孩子嘛
,說謊不打草稿的。」
不要......冷靜的聲音遠去,漸漸的、漸漸的聽不見了。
李芳農沒留意到花穗的表情,還伸出手來,要抓小孩出來對質。「你說!是不是你嫉
妒我們班小朋友有錢,所以才......」
轟的一聲,理智炸開,怒火狂燃!
花穗咆哮一聲,抓起李芳農的領口猛搖,順帶把她的項練扯得稀爛。「你在說什麼鬼
話啊你!」她兇神惡煞的搖著,對著驚愕的女人狂吼。「家世好的小孩就不會欺負人?你
腦袋裡塞的是啥?只有鈔票嗎?你是老師啊!」她抓狂的搖晃,金玉良言早就飛到九霄雲
外去了。
什麼別跟豬打架?她要把這只眼裡只有錢的豬抓去烤了!
找她麻煩,可以,她頂多忍氣吞聲。但是要找她學生的麻煩?抱歉,就是不行!
有錢人就代表絕對的正義嗎?人類真的可以用金錢來劃分等級嗎?她是充分珍惜金錢
,但卻不會像李芳農視錢如命,把金錢當成一切。
為什麼就連大人都有這麼糟糕的金錢觀,甚至用這種觀念來迫害小孩?看到小孩的眼
淚,花穗的心都疼了。
「你這女人給我聽清楚了!他、不、是、壞、小、孩!聽到沒有!有錢又怎麼樣?有
錢了不起?有錢就能欺壓別人?告訴你,門都沒有!」花穗尖叫著,把李芳農搖得快散了
。
圍觀的人們先是贊歎的發出掌聲,發現情況不對時,才匆忙上前分開兩人,免得抓狂
的花穗當場把李芳農拆成八塊。
「花穗,冷靜一點。」月眉勸說著,再拆開兩人時,還乘機踹了李芳農一腳。
「發生什麼事了?」一顆閃亮光頭奔進來,因為反光,室內轉眼亮了起來。園長挪動
著肥敦敦的身子,老遠就聽到小老婆的哭叫聲,連忙沖過來護花。
李芳農一見靠山出現,立刻沖進老闆懷裡,哭得聲淚俱下。「老闆,她欺負我,我又
沒有......」她口齒不清,卻急著告狀。
「花穗!」話都還沒聽完,園長就吼出來了。
又是這樣,不分是非黑白,總是護著他的小老婆,先嚷了再說。她還要受多少窩囊氣
?還要扛多少莫須有的罪狀?
花穗仰起頭,深吸一口氣。
「花穗,又是你,你在搞什麼?」
「閉嘴!你這變態色老頭!」花穗吼出大快人心那句話。「我辭職!你們慢慢去攪和
吧,我不跟你們鳥煙瘴氣了。」她說完,轉身就走。
「好啊!我們走。」柳丁班老師率先起義,把課表扔到那對錯愕的男女臉上。
「對啊,再待下去,都要發瘋了!」奇異果跟進。
「走啊走啊,跳槽到別間去吧,再受這兩人的淫威,我不如去當無業游民。」月眉也
響應辭職行動。「花穗走,我也走,反正我是為了花穗才留下的。」她大嚷著,把桌上的
幼兒教具踹到地上去。
「你們、你們造反了!」園長大叫著。
「對,就是造反!」眾人喊道,娘子軍們發威了。
砰砰砰砰,巨大的聲音響起,伴隨男女的哀嚎聲,大量的器材往不知悔改的兩人身上
飛去。
花穗壓根兒沒聽到眾人的附和,已經奔到門外去了。她太過氣憤,怕繼續待在裡頭,
會忍不住用圓規戳死那一對嫌貧愛富的勢利眼男女。
她奔到幼稚園外,站在公車站牌下直喘氣。她想回家、想見冷天霽,窩在他寬闊的胸
膛裡,好好的抱怨發洩,把這陣子的委屈全告訴他......「花穗?」男人的聲音在身後響
起。
「我說在前頭,我絕對不會回去!」她頭也不回的說道,以為是老闆追了出來,想挽
留她。她雙手插在纖腰上,怒氣未消,硬是不肯回頭。
不行不行,說什麼她都不回去,就算給她加一倍的薪水,也不能讓她回心轉意。
那個李芳農,簡直可惡透頂!下次要是再讓她遇見,她要......咚!凌厲的手刀砍在
她頸間,她低哼一聲,眼前一片昏黑,軟軟的倒下。
兩個黑衣人接住她,迅速將她扛上一旁等候的廂型車。
【第七章】
花穗發出一聲呻吟,緩慢的睜開眼睛。
映入眼中的是一張好美好美臉兒的大特寫。那張絕美的嬌靨正俯視著她,清澈閃亮的
眼睛輕輕眨動著,睫毛很長,五官像歐洲瓷娃娃那麼精緻,肌膚像初雪,柔軟的紅唇像花
瓣,絕世美人也不過如此。
要不是能感覺到疼痛,花穗還真要以為,自己瞧見天使了!
仔細一看,美麗的臉龐並不是完美的,在這女人的額角,有一處白色的傷痕,像是她
先前曾受過傷,剛剛才痊癒。
「呃,你是......該死,好痛!」花穗低咒一聲,勉強坐起來,發現正躺在一張沙發
上,一條冰冷的毛巾從她額上掉落。
看樣子,這女人不但生得美若天仙,心地也不差,先前都在照料她呢!
這是一間寬敞的房間,厚重的窗廉遮住陽光,讓四周看來很陰暗。仔細一看,房間的
另一端坐著好多沈默的人們,靜靜的瞅著,氣氛詭異得很。
那美麗的女子見她醒了,驚慌的站起來,像頭被嚇著的免子。她穿著紫藍色的絲絨衣
裳,姣好的身段十分動人,裙擺在她移動時像海浪般搖曳著。
「安琪。」角落裡,傳來低沈的聲音。
聽到那聲叫喚,藍衣美女整張臉兒都亮了起來。她迅速回身,退到一張椅子旁輕緩的
跪下,伏在一個男人的腿上像貓兒那麼溫馴。
那個男人有著很深的輪廓,以及君臨天下的氣質。他坐在黑暗裡,黑藍色的目光盯著
花穗,一手嫻熟的撫摸著藍衣美女的長髮。
「這個女人,就是這次最昂貴的拍賣品。各位貴賓有優先權,能事先瞧見,決定是否
下標購買。」一個穿著灰色西裝的主持人,恭敬的說道,介紹她的方式,像是在介紹一件
商品。「這個女人,屬於特殊血型的A亞孟買型,擁有逵克最需要的心髒,只要將她的心
髒贈與逵克,那位逵克勢必感激涕零,對各位在歐洲的活動,也有莫大的助益。」
「拍賣品?是指我嗎?」花穗很有禮貌,舉手發問。
主持人略微錯愕,沒想到她還能如此冷靜。「是的。」
花穗眨了眨眼睛,視線在眾人身上轉了一圈,發現這些人的氣質,都讓人不寒而慄,
而其中最顯眼的,當屬那個有著黑藍色眸子的男人。
這些男人群聚在這裡,莫非全是為了她?
嘿嘿,換個角度來說,她這個失業勞工,其實還滿「搶手」的嘛!
不過,就不知道她家那個占有欲極強的老公,有沒有她這麼幽默了。他要是知道她被
綁來,還任一堆男人評頭論足,像頭待宰小豬般待價而沽,肯定氣炸了。
想起冷天霽暴怒的樣子,花穗不禁打了個冷顫,為了避免屍橫遍野,她還是盡早回家
的好。
「我想,你們還是放開我比較好。」她很好心的勸說,從沙發上站起身來,這才發現
,她原本的衣服不見了,如今穿在身上的是一件黑色的貼身絲絨禮服,樣式雖然簡單,但
是剪裁特殊,完全勾勒出她美好的身材。
在她的頸間,還躺著一條沈甸甸的綠寶石項練。寶石閃亮的光芒,刺痛了她的眼睛,
以她女人的直覺判斷,這絕對是真品。
哇,這些人為了打扮「貨品」,可真是下足了本錢啊!
比起先前的套裝,她當然更喜歡這件衣服。不過,唔,他們要是能將套裝還給她,讓
她有穿有拿,那就最好不過了。
「小姐,恕難從命,你是今晚的拍賣品,買下你的人,才能決定你的去處,買主可以
決定是要釋放你,或是享用你,還是挖取你的心髒送給逵克。」最荒謬可怕的話,主持人
仍舊說得很禮貌。
花穗克制著心中浮起的那陣拿鞋跟塞進主持人嘴裡的衝動。看在衣服這麼漂亮,藍寶
石又閃閃動人的分上,她決定寬容些。
「我丈夫是冷天霽。」她淡淡說道,很有同情心的看著眾人。唉,她要是真有什麼損
傷,老公肯定抓狂,到時候這兒所有人的都要陪葬呢!
「誰?」主持人皺起眉頭。
「『絕世』的屠夫。」
啪啦啪啦,好多酒杯都被捏碎,所有人的臉都扭曲了。
看到老公如此有名,花穗滿意的點點頭。
「『絕世』。」有著黑藍色眼睛的男人低聲重複著,把這兩個字說得像是世界末日的
前兆。
他手中的酒杯也破碎了,鮮血混合美酒灑落下來,臉色陰驚得好嚇人,室內刮起一陣
颼颼寒風,溫度霎時間降至冰點。就算他不再說話,但是銳利的眼神已經讓人不寒而慄。
在他盛怒的時候,那安琪挪動身子,細心為他挑掉傷口中的玻璃,取出絲質手帕,仔
細的包扎他手中的傷。
而後,她親吻著他握起的拳,抬頭仰望著他,溫柔而惹人憐愛。那模樣就像是,他是
她的世界、她的神祇,她存活下來唯一的理由......男人的怒氣,在安琪柔順的伺候下,
逐漸消失無蹤。他輕撫著她的發,緩慢而仔細,眸光變得深濃炙熱。
那樣的表情,看得花穗有些臉紅呢!她也常在冷天霽的臉上,看到同樣的表情。
想到丈夫,她更是歸心似箭,舉步往門口走去。
「很好,報上這名號你們就知道了。大家都熟吧?都算是『朋友』吧?」她緩慢的往
門口移動。「那,就看在他的面子上,當作是誤會一場,我先走了。呃,還有,這件衣服
跟項練就當賠償我的精神損失,謝謝你們了。」
走到門口,她握住門把,突然幾個黑影閃來,好幾個黑衣男人把她團團圍住,硬是不
讓她通過。
「你們沒聽清楚嗎?」她歎了一口氣,雙手插在纖腰上像在教導小朋友般,很有耐心
的重複。「我的丈夫是『絕世』裡的屠夫,要命的話就快讓路。」她苦口婆心的勸說著。
再一次的重複,只是加強了效果,這次不只是捏碎酒杯那麼簡單了。絕大多數的人突
然從沙發上跳起來,陰狠歹毒的模樣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狼狽與慌張。
那些人爭先恐後的奔向門口,頭也不回的逃出去,盡快跟花穗劃清界限。他們撥開花
穗,全像沒受過國民生活禮儀的野蠻人倉皇的逃命去也。
「喂,排隊啊,啊......不要推我嘛!」被撥開的花穗格外火大,氣得杏眼圓瞪,但
比起力氣來,偏又弱於這些急於逃走的男人,只能無奈的在一旁乾瞪眼。
「喂,我都還沒走,你們跑那麼快做什麼?喂......」
沒人理她,全都腳底抹油,瞬間溜得不見人影。
滿屋子的人,轉眼清得格外乾淨。只剩下慌亂的主持人,以及那顯眼的一男一女。
「抓住......抓住她!」主持人的聲音雖然顫抖,但是還算堅定。「不過,輕一點,
別傷了她。」他說出但書,口吻就比較軟弱了。
黑衣人們伸出手,輕手輕腳的握住她。知道她的靠山後,這會兒再也不敢像先前那樣
粗魯的敲昏她了。
「喂,我說的話,你們聽不懂嗎?」她掃視著這些人,只見他們臉色蒼白卻仍堅守崗
位。
看見他們的態度改變,花穗膽子也大起來了。「我的脖子好痛,剛剛是哪個人打我的
?」她的眼睛掃了一圈,黑衣集團畏罪的垂頭看地面。
「要是告訴屠夫,他不知道會不會生氣。」她開始大聲的自言自語,眼睛瞄啊瞄。
全體黑衣人整齊畫一的開始「皮皮抖」。
「嗯,要是有人拿冰毛巾來讓我敷,我倒是可以大人不計小人過。」她很寬宏大量的
說道。
咚咚咚,一個黑衣人匆匆忙忙把冰毛巾拿來,替她敷上。
「很好很好。」她滿足的吁了一口氣,舒服的坐回沙發椅上。
老實說,她心裡很清楚,一旦發現她被抓,冷天霽肯定立刻行動,她會遭遇真正危險
的機會,根本微乎其微。
看看這會兒,自己被伺候得比慈禧太后還要舒服,她還怕丈夫太早出現,壞了她的小
小惡作劇呢!
主持人開始擦汗,口氣也沒先前那麼冷靜了,他怯生生的走到男人身旁,一臉的期盼
只差沒跪下來,求這男人開口出價。
「您對這女人感興趣嗎?」他滿懷期待的問,用眼神懇求對方。
天啊!最熱門的拍賣品竟是屠夫的妻子,這商品只怕變得半點也不熱門,反成了燙手
山芋,哪裡還能期望靠她賺大錢?不流標就已經是萬幸了。
黑藍色的眸子,好不容易從安琪無瑕的臉兒上移開,不耐的睨一眼主持人。
「我跟『絕世』有恩怨,他們的人,我不想沾。」他冷漠的拒絕,高大的身軀緩慢從
椅上站起,一手將柔若無骨的安琪扶起,堅實的手臂圈住纖細的腰。
「但是,買下這女人,就能賣人情給逵克啊!」主持人嚷著,只差一個麥克風,就很
像在夜市做跳樓大拍賣的小販。
「那軍火販子是死是活不關我的事。」他不留情的回答,邁開步伐往門外走去。
主持人欲哭無淚,眼睜睜看著最有能力,也是最有膽量的買主,就這麼頭也不回的走
了。
「那,我也走了。」花穗摸摸鼻子,又想開溜。
「不行!」
她立刻轉過身來,護住頸間的項練,一臉嚴肅,打算跟那塊藍寶石同生共死。
「話說在前頭,項練我可不會還你。」她先聲奪人。
退貨時,總不會要貨物把包裝紙脫下來吧?
「你是拍賣品,不能走。」主持人咬牙說道,就是不肯放手。
花穗翻翻白眼,有些哭笑不得。「買主都跑得一個不剩了,你還想要怎麼樣?」有賣
方卻沒買方,這生意要怎麼做下去?
「他們是有優先挑選權的VIP,接下來,我要帶你去會場公開的拍賣。」
啥?
花穗的眼睛瞪得圓圓的,開始用力的搖頭。要她登台,被一大群陌生男人評頭論足?
不行不行,說什麼都不行,好歹她也是前任的幼椎園老師,又不是跳鋼管舞的噴火女郎,
怎麼可以隨便拋頭露面?
最重要的是,老公肯定不會允許她的身子被別的男人觀賞。要是他火起來,挖掉那些
人的眼睛,她豈不是罪過大了?
「不行,我是良家婦女,我媽媽說過......啊──」黑衣人們一聲不吭,默默將她擠
到門口不是好心的想送她走,而是打算以人海戰術,將她擠到會場去。
「喂,不要靠過來。唉啊,我自己會走啦!」這招果然有效,為了不被黑衣人們「夾
住」,她只好邊走邊退,無奈的順從他們的路徑前進。
離開那間房間後是一條金碧輝煌的走道。花穗仔細觀察,猜測這大概是在一棟豪華飯
店內,果不其然,路過幾處轉折後,一行人經過飯店寬闊的大廳。
這兒人來人往,但是她沒辦法開口求救,知道就算開口,這些人也會把她逮回來。唯
今之計,她決定乖乖的,暫時順從這些人,等待冷天霽來救她,省得節外生枝惹出不必要
的麻煩。
飯店裡奢華得很,寬闊華麗的壁畫、精雕細琢的石雕跟五彩繽紛的噴水池,都讓花穗
目不暇給。她一面走著,一面猜測,在這種飯店裡消費一晚,要耗去多少新台幣。
「花穗!」很熟悉的聲音響起。嗯,這聲音不論在哪裡聽來,都是這麼討人厭。
花穗回過頭來,詫異的看見熟人。哇,不得了,還是討人厭的二次方,連胖敦敦的園
長都跟在李芳農身邊。離開園長夫人的管轄後,這兩人大方的手勾著手,親密的樣子讓人
看了起雞皮疙瘩。
李芳農的眼睛,雷達似的在花穗身上掃來掃去,從那件名家設計的禮服,瞄至那一票
「護花集團」。她的錯愕在瞧見藍寶石時到達顛峰,眼珠子差點沒凸出來。
她的視線黏在花穗身上,拔也拔不開。無法想像,為什麼兩天不到的時間,花穗這窮
小鴨竟然飛上枝頭,成了只鳳凰,不但有保鏢隨身保護,還穿戴著最昂貴的衣衫首飾?
她這些年來,靠著陪伴男人掙來的首飾衣服,加起來可能都還不到那條藍寶石項練的
零頭。
「花穗!」園長一瞧見她,就滿臉憎惡外加痛恨至極,活像跟她有不共戴天之仇。「
你這女人,我正好要找你!你自己辭職就算了,還鼓吹其他人跟你一起走,是存心想看我
的幼椎園倒閉是不是?這樣你就高興了?嘎?」
花穗呆滯,鴨子聽雷似的望著鬼吼鬼叫的老闆,那胖胖的身子急促的沖過來,不知是
要找她算帳,還是把她痛扁一頓。
「呃,老闆......不,前任老闆,我勸你還是不要過來。」瞄一眼四周銅牆鐵壁的黑
衣集團,花穗很好心的提出警告。
「不要過去?」胖臉扭曲在一塊,像顆沒捏好的包子,快看不見五官了。「你這女人
,是怕我是吧?嘎?說啊!」園長不聽勸告,咆哮著執意逼近。
大概是因為心情不好,害怕屠夫隨時會冒出來,黑衣人們用的勁道格外充足,把這送
上門來的胖男人當沙包似的猛力一踹。
「啊......」哀嚎一聲,園長像顆球兒凌空飛過大廳中央的噴水池,被踹得很遠。
李芳農還是站在原地,死瞪著花穗的項練,拳頭握得緊緊的甚至沒有去攙扶慘叫連連
的男人。
「噗!」
真是糟糕,雖然身陷危機,但是當園長挨踹的那一瞬間,花穗竟然忍不住笑出來,她
迅速低頭,伸手遮住粉頰,掩飾狂笑的衝動。
上帝啊,佛祖啊,請原諒她的壞心,但是......但是......看見園長被踹的時候,她
真的好開心喔!
突然之間,花穗對這些黑衣人有了一些好感。
決定了,等會兒老公來的時候,她會記得要他手下留情,不要欺負這些人,只要稍微
「教訓」他們一下,別讓他們再欺負弱女子就好。
「你是勾搭上哪個男人?才剛辭職,轉眼就穿金戴銀了。」李芳農總算開口,惡毒的
質問,嫉妒得眼睛都紅了。
花穗摸摸頸間的項練,露出苦笑。「是他們找上門來,可不關我的事。」她往前踏了
一步,充滿希望眨著眼睛。「你要是有興趣,咱們來交換如何?」這不正好嗎?李芳農想
結識有錢人,而她又正想開溜。
黑衣集團立刻擋上來,組成人牆,堅決不讓兩人交換。
「你看,不是我不願意喔!」花穗聳聳肩無奈的攤開雙手。她轉過頭去,看著不耐煩
的主持人。「要不要分條項練給她?她大概就會心甘情願讓你拍賣。」她建議道。
「我要這女人做什麼?別說會讓我賠錢,說不定還會讓我丟臉。」主持人丟來冷漠的
一瞥,客觀的評價,嚴苛得讓人發抖,能夠徹底摧毀一個女人的自信。
李芳農氣得臉色慘白,伸出的食指抖啊抖。「我?賠錢?丟臉?憑我這身材臉蛋,難
道......」
「眼皮,割的。鼻子,墊的。胸部,假的。」不愧是拍賣會的主持人,真是目光犀利
。
花穗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照著主持人所提的部位,一一的仔細檢查。哇,要不是主持
人點破,她還真看不出來,李芳農在身體上「投資」了不少呢!
「你──」塗滿化妝品的臉蛋,惱羞成怒的扭曲著。
「這女人,配剛剛那個男人倒是相得益彰,不過真正的買家不可能看得上眼。」主持
人下了結論,轉身往電梯走去。
為免夜長夢多,他打算盡快把花穗賣了,免得屠夫突然出現,到時候這兒只怕要血流
成河。
臉色蒼白的李芳農,緊靠著牆壁,軟弱的滑坐在地上,震驚過度的猛搖頭。
心中對黑衣集團的好感,持續激增中。
花穗帶著壞壞的微笑,將李芳農與倒地不起的園長拋在腦後,被簇擁著進去豪華的特
殊電梯。
拍賣「特殊」商品的地點,活像是歌劇院的舞台。四周有深紅色的絲絨廉幕,舞台上
聚集著閃亮的燈光,以及很奇怪的刑具。舞台下,則有著數十個隱密的小隔間,-個隔間
裡都坐著人。
花穗被推上台,被扣上刑具,雙手分開橫綁在木架上,看來活像是要送上火堆的乳豬
。從她這個方向,倒是能把底下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許多買家大概為了隱藏身分,還特
地戴著面具進場。
「我的丈夫是『絕世』的屠夫。」她一被綁上台,就故技重施,氣定神閒的對著台下
說出這句話。
果不其然,沒讓她失望的,舞台下當場清場一半以上,剩下寥寥無幾的幾桌人。
花穗的臉上出現狡詐的笑容,看著猛擦冷汗的主持人。嘿嘿,老兄,不放人是吧?本
姑娘照樣有辦法,讓你的生意做不下去。
「各位......各位......請稍安勿躁,我保證,這個拍賣品絕對值回票價。」主持人
絞乾手帕,連忙出聲挽留買家大爺。
開玩笑,人都已經擄來了,「絕世」裡那些不得了的人物大概也全得罪光了,既然橫
豎都逃不過一死,不論如何,也要把這攤生意做成,賺飽了鈔票,他才能死得甘願些。
「你好壞,鼓勵他們送死。」花穗搖搖頭,洩憤的踹主持人一腳。
主持人跳開,離開她腿兒的可及範圍,繼續游說下頭的賓客。「這個女人,是今晚最
受矚目的拍賣品。她擁有逵克亟需的心髒,買下她,無異是握有逵克的生命之鑰。」他握
著木槌,謹慎的環顧四周,再看一眼門口。還好還好,屠夫還沒趕到。
「這次的拍賣品,底標是五千萬美元。」他公佈標價,屏氣凝神的等待。
五千萬美元?!
花穗喘了一口氣,眼睛瞪到最大。「這麼多錢?你去搶劫比較快吧?」她就不信有人
會有錢沒地方花,把錢灑在這裡。
「喂,我說了,我是屠夫的妻子,你敢動我,到時候他來了,我可救不了你喔!」她
提出最後警告,這幾句話又嚇得好幾個人奪門而出。
會場一片死寂,哪裡像是熱鬧的拍賣會,簡直像是在守靈時的追悼會,連針掉落在地
上的聲音都可以聽得見。
一個臉上有疤、生得虎背熊腰的男人,打破岑寂走上台來,一手撫著下巴,不懷好意
的瞪著花穗。
「你是屠夫的女人?正好,那傢伙跟老子還有仇沒了呢!」他冷笑著,撫摸臉上的猙
獰刀疤,接著瞄往她光滑無瑕的臉蛋。「我正巧準備去歐洲發展。不如買了你,玩殘玩破
,在你臉上留道疤,再挖了你的心去賣給逵克,把軀殼扔回給屠夫。」他喃喃說著最可怕
的話。
花穗全身緊繃,到了這緊要關頭,終於開始感到恐懼。先前瞧見討人厭二人組遭受教
訓的愉快,這會兒也消化得差不多了。
該死啊,那個萬夫莫敵的英雄老公,怎麼到現在還不出現?反倒是先冒出一個先前吃
過苦頭的仇家,如今迫不及待,正想拿她這弱女子洩憤!
眼看魔爪就要伸到臉上來,花穗顫抖的緊閉上眼睛,不敢看那人的表情,怕自己會因
為恐懼與噁心,當場吐出來。
時間像是挑好似的,在她閉眼的瞬間,黑暗中一道銀光閃過,一把飛刀劃破空氣。飛
刀不偏不倚射中刀疤男的手背,直接穿透掌骨,刀尾還不斷震動,可見出刀者力道有多強
大。
「啊!」刀疤男慘叫一聲,握著鮮血直冒的掌,睜著通紅的眼睛吼叫。「誰?是誰?
哪個王八羔子敢偷襲我?」他氣瘋了。
沒人吭聲,所有人的視線,有志一同的看向角落那個黑暗的高大陰影。
那陰影緩慢的、一步一步的走上台前來,高大健碩的身軀裹在一襲暗色的披風裡。連
他的臉部,也戴著皮制的面具,眾人只能看見他的薄唇,以及那雙黑眸穿透面具射出的銳
利目光。
狂獅成了病貓,基於豐富的江湖歷練,馬上知道這男人不簡單,光看那雙冷酷的眼睛
就讓人手腳發抖。
「滾。」簡潔有力的單字,表達無限的權威。
「辦不到,這女人是......」話還沒說完,一個凌厲的側踢正中心窩,讓他猛的飛起
掉落在餐桌上。
花穗驚嚇得無法呼吸,只能瞪著蒙面男人,雙腿開始發軟。天啊,只是一場拍賣會,
用不著這麼殘暴吧?這些人的禮儀課程,肯定都不及格。
刀疤男的虛張聲勢被中途打斷,倒在地上雙眼翻白、口吐白沫,當場昏厥過去。黑衣
集團默默的將他扛出去。而標下花穗的榮耀當下「讓賢」給新登場的蒙面男人。
換了一個新角色,花穗又搬出老台詞。不過這回,她的聲音顫抖,跟先前冷靜的模樣
相差十萬八千里。
老天,這男人的氣勢好驚人,光是看他的眼睛,她就覺得頭皮發麻。
「我警告你,我的丈夫是......唔!唔唔!」皮制的手套準確的塞進她嘴裡,有效的
制止她的叫囂。
花穗用盡全力,賞給那人一個「你死定了」的眼神。但那男人不理會,脫下手套的黝
黑指掌大膽的往她伸來。
「唔唔唔唔......」想吼、想叫、想哭,但是她吐不出半個字,只能唔唔唔。
那男人的指格外熱燙,還帶著厚厚的硬繭,觸摸她顫抖的粉頰時,帶來異樣的刺激,
讓她抖得更厲害。
男性的肌膚滑上她柔嫩的唇,反覆的流連觸摸,像是在審查著貨物,又像是在誘惑她
張開唇。他撫摸她的方式,格外煽情,不放過任何一寸肌膚。
她無助的看著蒙面男子,用眼神懇求他,希望他大發慈悲放她一條生路,最起碼不要
再用這麼可怕的方式,欺凌她脆弱的感官。
他回望著她,面具遮蓋的臉龐看不出表情,只有那雙看著她的眼睛,像是有火焰在跳
躍,又憤怒、又釋然,有著好複雜的情緒。
而被他摸到的地方,就像是被火燙傷似的,熱辣辣的,說不上是疼痛,還是其他的感
覺。恍惚之間,那些肌膚上傳來的感覺,像是冷天霽撫摸她時,所產生的酥麻騷癢......
嗚嗚,她一定是嚇糊塗了,不然,怎麼會把這可怕男人,跟冷天霽聯想在一起?
他用最緩慢的速度,最仔細的方法,撫摸著她裸露在衣服外的臉部、頸部,以及雙臂
。雖然沒有觸及更隱密的地方,但是那只手撫摸她的方式,卻像是她正赤裸著全身,任由
他宰割......花穗瑟瑟發抖,被這可怕的觸摸逼得快哭了。她緊閉上眼睛,像是不去看他
摸她的景況,就能少被污染一些些。
嗚嗚,她已經結婚了,這男人不可以這麼摸她啊!
蒙面男人徐緩的開口,用著低沈沙啞的聲音說出了一個讓花穗心跳停止的數字。
「好,五號買主喊價一次、兩次、三次。」主持人用力敲下木槌,差點喜極而泣。
「本拍賣品,賣與五號買主。」他喊得格外大聲。
花穗淚眼汪汪,猛搖著頭,卻仍被那些人抓下台去,往蒙面男人指定的房間送去。
鳴嗚,她不要啊!老公啊老公,快來救她啊──
【第八章】
「唔唔......唔唔唔唔......嗚嗚嗚嗚嗚......」
貓咪似的哭鳴聲,在偌大的豪華臥室裡響起,舖著黑色絲絨的木雕大床上,嬌小的身
子雖被五花大綁,還盡力的扭動,企圖掙脫。但是活蝦般扭了半天,繩子卻仍綁得牢牢的
。
真是可惡透了!
花穗躺在床上,累得直喘氣,淚眼汪汪的瞪著床上的絲絨布幔。
黑衣人們做足了售後服務,不但將她扛到蒙面人指定的房間,還將她四肢大開的捆綁
在床上,裙擺自動往上翻捲,露出她修長的腿兒,讓她覺得涼颼颼的。天啊,她的臉都快
丟光了!
門口傳來聲音,有人進了這房間。
花穗的神經緊繃,咬緊嘴裡的手套,豎起耳朵傾聽動靜。
陰影出現在床邊,透過黑色絲絨看去更加神秘莫測,那道透過面具射來的銳利視線,
讓人心裡發毛。
她可以感覺到,這個該死的面具男人,視線緩慢的從她光裸的足一路往上審視。嗚嗚
,討厭!她都要被這人看光了,老公要是知道其他男人侵犯了他的特權,肯定會很生氣的
。
大床的另一邊下沈,男人的重量緩慢靠過來,花穗的眼睛瞪到最大,雖然說不出半句
話,但是驚恐的小臉,已經充分表達她的心情。
蒙面男人俯視她,注視她良久良久,直到她呼吸快停止時,才有動作。
他緩慢的拾起放在床邊的絲巾,擦過她裸露的手臂內側。
冰冷的絲綢布料滑過肌膚,帶來火花般的觸覺上讓她無法呼吸,只能顫抖,既想緊閉
雙眼卻又沒那個膽量。要是在她閉上眼睛時,蒙面男人對她做出什麼可怕的事,那怎麼得
了呢?
「嗚嗚......」花穗發狂似的猛搖頭,無法抵抗這男人的一舉一動。
看來,在挖出她心髒前,蒙面男人另有計劃。
想想也是,花了那麼大一筆錢買下的東西,換做是她,也會「善加利用」,務必搾乾
賸餘價值,才剖開胸膛拿心髒去救那個獨裁者。
但是,嗚嗚,不論他想如何「搾乾」她,她都不願意奉陪啊!
男人俯下頭來,炙熱的氣息吹來,他以唇擦過她的發,她緊張得全身顫抖,閉上眼睛
不敢看。
朦朧之間,花穗產生錯覺,像是聞見屬於冷天霽的氣息......他拿開她嘴裡的手套,
仍以陰暗的黑眸莫測高深的看著她。
小嘴一得到自由,花穗唇兒一張,僻哩啪啦的開始游說。「我警告你喔,我的丈夫是
『絕世』的屠夫,他可是很兇很兇的,你要是碰我,他肯定會非常不高興。」為了自由與
貞節,她卯盡全力,努力苦勸。「你最好現在放開我,那麼我發誓,絕對不會透露半句,
我們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她很大方的說道。
男人無動於衷,仍是俯視著她,呼吸掃過她的粉頰。
「喂喂喂,回頭是岸啊!」她像個積極的傳教士,小嘴不停的動著。
面具外的半張臉,仍舊酷得像石像,沒半點反應。
糟糕,這男人是聾子嗎?
「我警告你,你要是碰我一下,我老公就會把你碎屍萬段。」勸說不行,換恐嚇登場
,小臉硬是裝出猙獰模樣。
男人的唇緩慢的游走,來到她的唇上,伸出熱燙的舌,緩慢的舔過。
花穗嚇得呆了,身子劇烈抖了一下,腦子裡一片空白,震驚於如此煽情的動作。半晌
之後,她才回過神來,開口便罵。
「你這王八蛋,調戲良家婦女的......呃,唔──」咒罵的聲音因為男性唇舌的覆蓋
闖入,瞬間變成驚慌的低吟。
男人罔顧她的威脅,決心享用她這道可口的大餐,侵占了柔嫩的紅唇,舌尖靈活的餵
入她口中,糾纏攪弄柔嫩的香舌。
嗚嗚,老公,救命啊......救命啊......花穗驚慌的感覺到,這男人的吻格外熱燙生
猛,大掌伸到她腦後,將她壓向他需索的唇。
「唔!」她瞪大眼睛,絕望的掙扎著,手上的繩子不知何時已經被解開。
花穗的雙手抵在對方胸膛上,難受的掙扎,不斷的敲打。嗚嗚,討厭討厭,她不要啊
......男人任由她打著,仍舊霸道的抱住她,吻得更深更熱烈,用儘先前曾對她做過的方
式,盡情吮吻柔嫩的小舌。
這個吻好激烈、好煽情、好......咦,好熟悉?
掙扎不休的身軀緩慢的軟了下來,淚眼汪汪的眼兒緩慢睜開,漸漸浮現狐疑的神色,
花穗不再痛扁對方,彎彎的眉兒皺擰著,開始客觀的回憶與比較。
雖然這輩子,吻過的男人只有冷天霽一人,但是她也知道,一個男人的吻不可能如此
神似於另一個男人。
更何況,兩者還同樣有著健碩的身軀、結實的胸膛、同樣的氣息與霸道,就連此刻,
抵在她柔軟小腹上的灼熱硬物,都是她再熟悉不過的......熱燙的唇舌緩慢的離開,好不
容易結束這一吻,她的眼兒仍瞪得圓圓的。
他看著她沒說話。
花穗瞪著對方瞧,一雙小手悄悄溜出去,探到他的腦後,解開面具的皮繩。
一張她再熟悉不過的英俊臉龐,赫然出現在眼前,證實她的猜測。
瞬間,各種情緒蜂擁而來,有喜悅、有釋然、有不敢置信......還有多得不能再多的
憤怒!。
「你!你嚇我!」花穗狂怒的喊了一聲,像頭被觸怒的小母獅沖進他懷裡,掄起粉拳
猛打,這個戴著面具,戲弄她、欺負她的男人,不是別人,壓根兒就是冷天霽!
嗚嗚,打死他打死他,他竟然那麼壞,蒙起臉來戲弄她,剛剛有那麼一刻,她差點以
為自己會清白不保。
「不嚇嚇你,讓你有些警惕,下回你不知又要闖出什麼禍。」冷天霽瞪視著她,隨她
發洩痛打,小雨似的粉拳,對他來說無關痛癢。
「我哪有闖禍?!」她對著那張俊臉嚷著。
俊臉陰沈,不答反問。「我警告過你,不少人想要你的命,你為什麼還要獨自離開幼
椎園?」
「不告訴你。」氣憤他惡劣的欺騙,她火氣也冒上來了。
「要我把你翻過來,狠狠痛打一頓嗎?」他濃眉皺擰,瞪著她氣呼呼的臉兒,雙手刺
癢著,渴望「照料」她可愛的圓臀,打醒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人。
「你敢!」她挺起胸膛,跟他卯上了,先前客氣生疏的語氣,早在知悉他真面目時煙
消雲散。
「你說我敢不敢!」冷天霽咆哮道,握住她纖細的肩膀。「該死的,你差點嚇掉我好
幾年的命!」他對著她的臉吼道,雙眼快要噴出火來。
知道她拋不下工作,他在幼椎園周圍埋伏了人手,隨時保護她的安全。哪裡知道,這
個小女人竟然膽大妄為,上班時問擅自外出,輕易就被人擄走。
是火惹歡盡力安撫,言明情況都在控制中,他才按下狂猛的怒濤,重拾理智,思索該
如何營救她。
聽出他暴躁的口吻裡全是隱藏著對她的關懷,她的心瞬間軟了下來。怒氣消失了,取
而代之的,是滿心的委屈與膽怯。
花穗撲進他懷裡,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嗚嗚,我......我、我實在待不下去了嘛!」她委屈的銜著紅唇,抽抽噎噎,哭得
梨花帶雨。「我只想、只想......嗚嗚,我想快點見到你......嗚嗚.....」她撲進他懷
裡,把他抱得緊緊的。
這句簡單的話,神奇的消去他所有怒氣,隨著她的哭泣,他的心也融化了。
這個小女人就是有能耐,用最簡單的句子、最美麗的笑容,除去他胸中癲狂的憤怒。
只有在花穗身邊,他的心才能得到平靜,血腥與憤怒,逐漸從他的生命中淡去。
怒氣慢慢褪去,冷天霽擁抱著她,感受到她的啜泣後的輕顫,以及芬芳的氣息。他撫
摸著她的發,輕輕印下一吻。
知道危機過去後,她盡情哭泣,從他放鬆的身軀,以及溫柔的輕撫下,知道小屁屁不
再有被痛扁的危險。
花穗先用他的襯衫擦盡粉頰上的淚水,接著才抬起頭來,紅唇仍是嘟著的。
「我腳痛。」她委屈的說道,雙腳到這時還被綁著。
冷天霽起身除去繩子,將腳踝護在掌心,仔細的按摩著。
「下次,絕對不可以再這麼嚇我了。」她提出警告。
「只要你此後乖乖的,不再往危機裡闖,就不會再發生這類事情。」他雖然有些心疼
,卻仍提出但書,沒讓她牽著鼻子走。
「以後大概也沒這機會了。」她歎了一口氣,從長長的睫毛下偷瞧他的表情。
「我辭職了。」她小聲說道。
家裡少了一份薪水,他會不會很辛苦?
但是,有那種老闆,她偏又再也待不下去了。再說,以老闆愛記恨的性格,先前挨了
那一腳,早把罪全往她身上堆來,她不被追殺就該偷笑了,哪裡還敢厚著臉皮回去上班?
「為什麼?」他挑起濃眉。以花穗溫婉的性格,肯定是遇上天大的事,才會刺激得她
遞出辭呈,主動放棄薪水及遣散費。
「我受不了他們的勢利眼。」她坐起來,靠在他懷裡,食指習慣性的在他胸膛上畫啊
畫。「貧窮沒有錯啊,人不能以貧富來分等級的,像是我家很窮,但是爸媽給我與花苗好
多好多的關愛。有些東西是錢買不來的。」她輕聲說道。
嬌小的身子軟軟的靠進他懷裡,舒服的枕著他的肩,這已是她最熟悉的姿勢。
「所以,我想在能力所及的範圍,給小朋友最好的照料,讓他們知道,金錢是需要珍
惜,而非生活的全部。」她的聲音愈來愈低,知道有些不自量力。「我知道這很困難,但
是,我好想幫助那些小孩。」
「你能夠幫助他們,一如你幫助了我。」低沈的聲音在她頭上響起。
「我哪有幫助你什麼?」他炙熱的注視,讓粉臉再度變成紅蘋果。
「你用笑容解除我的黑暗;你用諒解解除我的殘酷。」冷天霽低下頭,流連的吻著她
的發。
是她把喜怒哀樂及無盡的溫柔,帶進他的生命,這美麗的小女人,不以外在價值看待
旁人,她那雙眼睛所看見的,是他的人,以及連他自已都快遺忘的心。
「我沒有你說得那麼好。」花穗羞紅了臉,雙手在他的襯衫上,不知所措的扭著。
「你有。」醇厚的聲音,帶著最溫柔的笑意。
好吧,既然他這麼堅持,她也不好否認,對吧?
她覺得飄飄然,像是有千萬朵玫瑰,嗶嗶喇喇的陡然綻放,把她包圍在中間。
她愛他,而他也愛她。這世上還有什麼比這更美好?
小手扭啊扭,扭上了兩人身下的絲絨床單,幸福的表情突然凍結,小腦袋猛的抬起來
,緊張的看著他。
「對了,這房間一晚要多少錢?」這房間看來華麗得很呢,皇家套房也不過如此。
「我想,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冷天霽淡笑,保留答案。
花穗的雙手護住胸口,頻頻深呼吸,偏頭思索。也對,為了自個兒的心髒著想,她還
是別知道的好。
「那些綁架我的人是誰?」她改換問題,跪坐在軟綿綿的床上,偏著頭看他,小臉上
滿是好奇。
「是黑市的拍賣集團,專門與犯罪組織打交道。他們不識相,才會朝你下手,惹上『
絕世』的人,即使我不動手,上官家也會處理。」薄唇彎成一個冰冷的笑容,讓人不寒而
慄。
花穗不敢問那些人會有什麼下場。
「另外,逵克死了。」冷天霽又說道。
「死了?」紅唇驚訝的微張,眼兒眨啊眨。
以冷天霽毫不留情的手段看來,逵克的死亡肯定跟他脫不了關係。就算不是他親自動
手,那也該是他下命令的。雖然死的,是一個無惡不作的軍火販子,加上那人也一只腳踏
進棺材離死不遠,但是花穗心中多少還是有些罪惡感。
可憐的逵克,你好好去吧,最多-年七月幫你多燒些紙錢嘍!
「我在拍賣會上買下你,所有人都將知道,你的身子、你的心,都只會是我一個人的
。」冷天霽的雙眸變得黝黑深沈,口氣灼燙,徘徊在她的發間。
她的臉兒通紅,低垂到胸口,不敢看他的眼睛。「我的心,早就是你的了。」聲音好
小好小,帶著無限羞怯。
相遇、相識,到執手相牽,她早已毫不保留的深深愛戀上這個男人。
但是,想到他為了救她灑下的那些鈔票,她的心就一陣抽痛。
「你怎麼能夠找到這裡來?」她賴在他懷裡,抱得緊緊的。有那麼一瞬間,她真的要
以為,他會趕不及來救她。
「這間飯店是我的地盤。」
「飯店的老闆跟『絕世』也有關?」眼兒亮晶晶,眨啊眨。既然有關係,那麼應該可
以打個折吧?
「這間飯店,是我的。」
「你老闆的?」他是不是漏說了幾個字?
「不,我的。」冷天霽含笑搖頭,更正小妻子的錯誤。
「你的?」
「對。」
「你是老闆?」
「對。」他微笑,注視著錯愕的小臉。
就因為他是這間飯店的所有人,才能如此迅速的趕到,混入那場拍賣會。主持人沒有
料到,自個兒竟是在他的地盤上做生意,這會兒不但連錢都收不到,還倒楣的被「絕世」
集團一網打盡。
花穗呆呆的瞪著他看了半天,接著用力甩甩頭,再捏捏自己。要是衣笙也在這兒,她
會向他借根銀針扎扎自個兒。
「等等,我需要冷靜一下。」這麼大一間飯店,可是價值好多好多錢的啊!她拍拍臉
,企圖恢復鎮定。老天,她好像看見好多新台幣,正在眼前不斷飛翔。
「我冷靜不下來了。」冷天霽的聲音沙啞,握住她纖細的腰,高大的身軀側翻,將她
牢牢困在身下,堅實健碩的肌肉壓著她,不懷好意的蠢動。
「你......現在......在這裡?現在?」她面紅耳赤,察覺小腹傳來熱燙的觸感,他
巨大的欲望正緊抵著她。糟糕,她好害羞,還不曾在外頭跟他......跟他......「那個」
過呢!
「你處心積慮讓我喝下的中藥,看來效果十分顯著。」冷天霽微笑,靠在她的耳邊,
輕輕吹氣。「這房間貴得很,你捨得浪費?」他說出她最無法拒絕的理由,雙手已經滑入
禮服下。
花穗難耐的發出一聲嬌喘,害羞的立刻咬著唇,怕自個兒再喊出來。
「你為什麼沒跟我說,你這麼有錢?」她小聲問,還想追根究柢。嗯,釣到金龜婿的
感覺,倒還不壞嘛!
「我怕你失望。」他的唇擦著她的耳,熱燙的舌探入其中。沒有據實以告的真正原因
,是他愛極了她精打細算時的可愛模樣。
「失望?」失望他太過有錢?
喔,她的心情好複雜。
雖然不是很注重物質生活,也早已養成勤儉的習慣,不過,知道有很多錢可以養他們
的孩子,這種心情倒還不壞。
低沈的聲音在耳邊低語,語氣愈來愈熱燙,讓她無法再思考。「我要把你留在這兒,
在這張床上,日日夜夜的要你,讓你盡快懷下我的孩子。」
他迫不及待想看看她懷著他孩子的模樣。只是想像,心中就浮現溫暖。自從她出現,
他才知道,生命有多麼美好。
「今晚,你是我的女奴。」他靠在她耳邊,繼續說著讓她臉紅的話。
「我不知道女奴要做些什麼。」花穗的臉兒,紅得像著了火。
「我教你。」
「這衣服好漂亮,不可以撕掉喔!」她小聲的說道,仍不改節儉本性,努力想保住新
衣,怕他一個激動,這件漂亮新衣又要變成破布了。
「不想要我撕了它,就自己脫。」他刻意為難她,邪笑的瞅著,食指在她身上轉啊轉
。
「那,你轉過頭去。」她好害羞好害羞。
「不,」他拒絕,薄唇擦過她的粉頰。「小女奴,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我要看,你的
-一寸,我都要仔細的看遍、摸遍。」
灌入耳朵的煽情話語,讓她不斷顫抖,雙眼緊緊的閉著,雙手試了幾次,還是克服不
了羞怯。「我......我不行啦......」她又鎮又羞,不敢看他。
耳邊傳來的,是一聲飽含情慾的粗啞笑聲,帶著粗繭的手接替了工作,落在她衣服上
。
即使已經溫存多次,花穗依舊難掩羞赧,在他黝黑大掌的撫摸下,不自覺的發出嬌甜
低吟。
他大發慈悲,沒再逼她,大掌握住禮服的衣襟,輕輕拉向兩旁。粗糙的指尖輕觸著嫣
紅的蓓蕾,先是輕輕摩擦,接著稍重的揉捏。
花穗粉臉含羞,激烈的頭抖,口中發出難耐的喘息。
熱燙潮濕的感覺,環繞上赤裸的豐盈,她顫抖的更厲害,朦朧間睜開眼睛,看見他以
唇舌包圍著乳尖,或輕或重的吸吮著。
「不要......啊......嗯嗯......」她還是頭一次親眼看見,這麼羞人的畫面,腿間
隱密的芳澤,回應似的瞬間變得火熱濡濕。
她害羞的模樣,反而更加勾起他的情慾,黑眸中像是有火在燃燒,黝黑的大掌緊握著
雪白豐盈,恣意的吸吮愛撫,擺佈得她發出哭泣般的嬌吟。
「哎呀......不要啦......不要......好丟臉啦......啊......」
她好熱,像是被包圍在火裡,只能不住喘息,這奇異的情境,挑逗得她難以呼吸,紅
唇間逸出一聲又一聲的低吟。
他張開口,以牙齒輕咬嫣紅的蓓蕾。
花穗渾身一顫,嬌聲陣陣,腦中一片空白,雙手抵在他胸膛上,想要推開他,終止這
可怕的折磨,卻又軟弱得使不上力氣來。
冷天霽龐大的身軀抵在她的身上,有力的腰靠著她柔軟的小腹,那堅挺的欲望,正隔
著衣衫往她雙腿間擠來,摩擦著最敏感的花核。
「呃......」她喘息著,不論與他纏綿多少次,都有著初夜的羞怯與刺激。他的激情
,總讓她消受不了,次次都在他身下婉轉求饒......粗糙有力的雙手已經褪下禮娠,順帶
連底褲也脫去,她抬起修長的雙腿,配合他的舉動,感覺到腿間的春潮流瀉,羞得想躲下
床去。
老天,他一定看見了,發現她的花瓣上,已經有著晶瑩的蜜液......粗糙的指滑上柔
嫩堅實的大腿,往嬌嫩的花瓣探去,細細的摩擦揉捏,換取她的顫抖。
「不......不要......」她想併攏雙腿,他卻不允許,硬是讓她維持著這姿勢,灼熱
的視線,注視著她那兒。
「你已經為我準備好了。」修長的指在汨滿春潮的入口徘徊,逗弄著她。
她如遭電擊,拱起嬌軀,無法說話,只能發出難耐的尖叫,抗議著他帶來的強烈快感
。
好難受好難受,當他觸摸她那一點,她就像是被丟進一團火裡,快感在血液裡流竄,
讓她無法呼吸。
奢華的黑絲絨大床上,雪白與黝黑的胴體交纏在一起,格外煽情與誘人。
冷天霽撫摸著她光滑柔嫩的肌膚,分開修長的雙腿,胯下炙熱巨大的欲望,先在花瓣
邊緣輕輕摩擦,在她幾乎要哭泣哀求時,腰部才猛的一沈,撞入她柔嫩的花徑。
無盡的溫暖,緊緊包圍著他的欲望,他發出低聲咆哮,靠在她耳邊,汗濕的沈重身軀
懸宕在她身上。
她的體內是他期盼許久的家,溫暖而溫柔,將他裹得格外仔細。
「唔......啊.....花穗蹙起彎彎的眉,銷魂的呻吟,迥湯在室內。
隨著冷天霽大起大落的衝刺,花穗無力自制,神情越發嬌柔,本能的回應,胴體在充
滿沖勁的來襲之下,浮現一層汗水。
她迷糊喘息,難耐的低吟。「不行......啊、不行、唔唔唔......呼啊......好厲害
,我受不了......啊......」
冷天霽大力進出,汗水落在她雪白的豐盈上,在她耳畔低問:「什麼好厲害?」
花穗臉兒發燙,雖然陶醉在強烈快感中,仍舊羞得無法開口。天啊!他怎麼可以,逼
她......逼她說那種話?
「不說嗎?」他又問。
粉臉轉過去,埋在黑絲絨被單裡,不敢看他。
黑暗中,只聽到他的輕笑,接著花徑處一陣猛烈的進出,直擺佈得她嬌軀亂顫,縱聲
嬌啼。
「啊......不要了......呃......」幾下大力頂撞,將她嬌小的身子,頂出了黑絲絨
能遮掩的範圍,再度赤裸的承受他的視線。
冷天霽猛的翻身,仰躺在床上,抱住她的粉臀,有力的雙手控制著她的纖腰。
「坐到我身上來。」他霸道的命令。
花穗楚楚可憐的看著他,緩慢的從他胸膛爬起來,纖腰似乎不堪負荷,如欲拆斷。她
好害羞,但卻克制不了,身軀像是自有意識仍迎合著他猛烈的衝刺。
「你進步了。」他沙啞的低笑。
這個姿勢,他先前就曾誘哄她做過。才剛新婚,她格外羞怯,坐在他胸上沒多久,難
耐激烈的衝刺,就羞得匆忙逃開,非要他又哄又拖,才又將她誘回來。
花穗輕呼一聲,滿臉嬌羞。「不要啦......我......我......阿......嗯嗯......唔
......讓我......讓我在下面啦......」她哀求著。
這個姿勢,讓他的欲望徹底埋入花徑深處,巨大的灼熱在她體內,徹底充滿她,擠滿
-一處,讓她既慌亂又興奮。他在她身下低吼q的模樣,讓她感覺像在駕馭一頭美麗的雄性
野獸。
冷天霽卻不肯翻身,抓住她的腰,猛力動了起來。
陣陣力道從花徑貫入,花穗嬌聲高喊,隨著他-次強悍的挺腰而顫抖。
當歡愉凝聚到最高點,無數火光爆發,她緊閉著雙眼,雙手在他結實的胸膛上,痙攣
的抓握著,身子僵硬顫抖。
他最後猛力一挺,欲望到達她體內的最深處,發出野獸的咆哮低吼,在陣陣銷魂緊縮
的花徑中,釋放灼熱的精華熱流。
「啊......」花穗嬌喊一聲,軟弱的趴在他胸膛上,緊閉著雙眼,因為過度的歡愉而
喘息。
兩人的汗水融在一起,格外的親密,再也分不清彼此。
豪華臥室裡的男性低吼,以及女性嬌吟,逐漸低了下去,只剩緊抱在一起的兩人,靜
靜享受著做愛後的余韻。
冷天霽心裡有數,就算是先前尚未讓她懷孕,這次的歡愛,也絕對已經在她體內種下
幸福的種子。
他抱緊她,在她汗濕的粉臉上印下一吻,已經開始考慮,他們的孩子該取什麼名字。
幸福,從遇見她的那一日就已開始。
【第九章】
在豪華飯店裡醒來的感覺,格外的舒服。
花穗用臉摩摩絲緞枕面,慵懶的伸個懶腰,在晨光中坐起身來。身邊的被褥已經涼了
,起床後看不見冷天霽,她有點失望。
他上哪去了?又是幫她張羅早餐去了嗎?
雖然不用上班,從此可以睡得飽飽的,但生理時鐘讓她無法賴床,自動自發的起床。
衣櫃裡只有睡袍,花穗無可奈何,只好穿回禮服。好在布料是黑色的,雖然縐了,倒
也還看不太出來。
大概是她的動作,觸動房內某樣感應系統,耳邊先是聽到輕柔的音樂聲,接著是悅耳
的女聲,透過擴音系統播放。
「冷夫人,早安,有什麼需要服務的?」
「呃?」她眨眨眼睛,花穗的眼睛四處搜尋,總算在核桃木桌邊,看見視訊電話的小
螢幕。
「冷夫人?」服務生等不到回應,嘗試的叫喚。
「請問,我丈夫人呢?」她小聲的問,好奇的看著螢幕。
「冷總裁有事要辦,等會兒就回來。」
總裁?冷天霽還是個總裁,老天啊!這男人給她的驚喜怎麼愈來愈多,她的心被太多
驚喜填充,像個氣球般,變得格外飽滿。
「冷夫人,請按下紅色按鍵,『絕世』的神偷在線上,想與您通話。」服務生親切的
指示。
花穗乖乖照作,看著牆邊出現另一塊巨大液晶螢幕。
「早安。」神偷露出迷人的微笑,打量著花穗。「昨晚睡得好嗎?」他問道,藍眸裡
閃爍著調侃的光芒。
「很......很......好。」小臉垂到胸口,又燙又紅。「他去哪裡了?」她好想躲到
冷天霽的身後,躲去這些羞人的詢問。
「別這麼捨不得,才分開一下子就惦念得緊,他只去處理一些事情,立刻會回來。」
神偷左右瞄了瞄,確定四下無人後,才敢開口。「那個......」螢幕上,金髮藍眼的大男
人扭扭捏捏,欲言又止。
「哪個?」花穗抬起頭,困惑的問。
「那個,你讓屠夫吃的那帖中藥能不能告訴我?」神偷在男女閱歷上豐富得很,光是
看花穗嬌慵的樣兒,就猜出這對夫妻昨晚「戰況」有多激烈。
多麼神奇啊,難道那帖中藥真能「回春」嗎?他急著要討一帖來試試,挽救他的「永
垂不朽」。
「你需要?」她問得很小心。
神偷像是被針扎到似的,猛地跳了起來,一張俊臉又青又白,雙手胡亂揮動,急著否
認。「我、我、是有一個、一個朋友,他有這毛病。」他說得慌慌張張,還特別強調。「
不是我喔,真的不是我,你不要誤會。」
「呃,沒關係,我可以把藥方給你。」不敢繼續追問,花穗立刻說道。
「多謝多謝。」神偷喜出望外,要是人在當場,大概已經沖過來,抱著花穗狂吻致謝
。「對了,有個女人來找你,說是你的同事,知道你失蹤後,十分擔心。」他殷勤的說道
。
「誰?」她眨眨眼睛。
螢幕一變,出現的是飯店大廳的畫面,在沙發上,翻閱著雜誌的年輕女子正是劉月眉
。她穿著涼爽的無袖背心,蹺著二郎腿,偶爾抬頭看看四周,觀察是否有熟人經過。
「啊,她是我同事。」花穗驚喜的喊道,小臉立刻笑開。「可以讓她上樓來嗎?」她
問道。
神偷得到藥方,笑得合不攏嘴,自然不敢怠慢花穗這「救命恩人」,急忙點頭答應。
「我派人領她上來。」他微笑說道,敲下通話中止鍵。
霎時間,畫面再度變得一片漆黑。
「哇,短短時間不見,你就發了啊?」一踏進豪華臥房,月眉發出驚歎,眼睛咕嚕嚕
的轉,觀察四周。
「我在浴室裡。」高亢的聲音傳來。
月眉晃到浴室,瞧見裡頭大得像游泳池的大理石浴池,再度吹了一聲口哨。
「發了發了,你肯定是發了。」瞧見忙得不可開交的花穗,她好奇的發問:「你在做
什麼?」
「呃,打包。」花穗頭也不抬的說道,拿出飯店內精美的提袋,偷偷做起壞事。仔細
一瞧,提袋裡已經裝滿了不少東西。
沒辦法啊,看見那些包裝精美的洗髮精、沐浴乳,她的雙手就不聽使喚,自動自發的
動了起來。雖說已經知道這間飯店是老公的,但是她順手牽羊的舉動還是改不過來。
「啊,還有香浴球。」她驚喜的喊道,繼續挖寶。
「嗯,這是什麼?」她仔細搓了搓陌生的四角狀鋁箔包,讀著上頭的英文,接著粉臉
一紅。
啊,保險套......呃,用不著,他們不需要......「李芳農離開幼椎園了。」月眉在
大理石的台階上坐下,眼睛盯著花穗。
「啊?離開了?」花穗停下打包的動作,小臉抬了起來。沒有了她的妨礙,李芳農能
獨攬大權,應該雀躍萬分,怎麼竟也急著開溜?
「今早接到奇異果的電話,說是幼椎園被人出資買下,園長夫人『包袱款款』跟著情
夫卷款潛逃,園長哭乾了眼淚也找不到人,李芳農瞧見沒油水可撈,溜得比誰都快。」
「是誰這麼神通廣大,才幾天的時間就讓幼椎園江山易主?」花穗漫不經心的問,其
實也不是很想追究,她已經辭職,那兒沒有她的容身之處了。
看來,幫助小朋友的願望,將變成今生最大的遺憾。
抱起提袋,她往月眉走去,才走沒兩步,裙擺陡然一緊。她低頭察看,嚇得倒抽一口
涼氣。
「啊,我的衣服。」花穗慘叫一聲,彎下腰來檢查。
昨夜才慘遭冷天霽蹂躪的禮服,這會兒又被大理石的邊緣鉤住,絲絨縫線被扯開一道
口子,看得她的心不斷淌血。
「拿我的刀子去,把縫線割開,不然裙擺的裂縫會愈來愈大。」月眉說道,把刀子遞
過來。
「這刀子好不順手。」花穗彆扭的說道,皺著細長的眉,困惑的瞪著那把刀子。老覺
得刀刀跟刀柄的方向,跟慣用的刀子不同,怎麼割都不對勁。
對喔,這時才突然想起,月眉先前提過,她是左撇子......等等,左撇子?她搜刮戰
利品的動作驀地一僵,完全靜止。
殺手右手持玫瑰,左手持刀劍,殺人技術精湛。
那殺手是左撇子!
花穗極為緩慢的回頭,瞪大眼睛看著月眉。懷疑像是泡泡一個又一個往上直冒,止都
止不住。
兩個月前,各界才開始對她的心髒感興趣,而月眉正是那時候進入幼椎園的。
再說,普通女子為何隨身要帶著刀子?
不會吧?她此刻心中浮現的可怕猜測,難道是事實?
「你發現了?那我的動作就必須快一點了。」可愛的微笑不變,月眉的手卻緩慢的伸
到胸前,從胸罩底部俐落的一抽,手中霎時多了一條柔韌而細長如針的金屬。
「發現?發現什麼?」花穗瞪著那細長的金屬,發現尾端磨得十分尖銳,絕對可以輕
易穿透人的肌膚。
「你發現我的身分了。」月眉微笑說道,但笑容卻不再天真無邪,反倒猙獰得嚇人;
那些天真甜美,都只是面具。「你的丈夫應該也提過我。」
「你......不可能......你......」花穗的腦子亂成一團,仍本能察覺到危險逼近。
她扔下滿袋子的戰利品,不斷往後退,想拉開兩人的距離。
「這是我的手法,潛伏在你的身邊,當你最沒有防備時再動手。」月眉步步逼近,笑
得更燦爛。她最喜歡的,是看見獵物臨死前的表情,從詫異驚愕,轉為痛苦。
「但是,逵克已經死了。」花穗扔出小花瓶,以空間換取時間。
「他的死跟我的任務無關,必須殺了你我才能拿到錢。」
「連半點同事情誼都不顧嗎?」花穗做最後掙扎,充滿希望的問。
回答她的是一聲冷笑。
看來,討人情是沒用的,先前的友善只是假象,都只是為了要降低她的防備,找機會
取她性命。
嬌小的身影往她沖來,力道出乎預料的強大,撞得花穗也飛了出去。兩個窈窕的身段
,在地上撞成一團,月眉一個翻身,已經掌握大局。
花穗喘息著,瞪著懸宕在身上的月眉,心跳得好快,肌膚一片冰涼,感覺到死神的撫
摸。老天,難道她注定要死在這裡?
「這鋼針,只要穿透你的心髒,我的任務就完成了。」月眉獰笑著,將鋼針舉高,瞄
準花穗的心髒......砰的一聲,一個巨大聲音響起,身上的重量瞬間不見了。
花穗悄悄睜開左邊眼睛,確定生命暫時沒有危險後,再睜開另一只。映入眼中的高大
身影,讓她松懈的癱軟在地上。
最危險的時候,她的英雄老公仍舊及時趕到,解除了危機。
「你──」月眉被拎得高高的,頸間的強大壓力,扼斷了空氣的供給,她驚愕到極點
,看著陰沈的冷天霽。
「不想活了嗎?」他冷笑,那神情讓人不寒而慄,簡直就是死神的化身。他回到飯店
中,聽見神偷提及有花穗的同事來找她,心中就警鈴大作。
奔回房間時,浴室裡傳來的呼喊聲證實了他的猜測,他沒有思索,俐落的出手,就已
將恣意逞兇的月眉手到擒來。
「她騙我!」花穗終於坐起身來,小臉氣得通紅,憤怒的情緒居多。「老公,替我..
....」她本想請冷天霽嚇嚇月眉,但拳頭撞擊在人體上的聲音,讓她目瞪口呆。
沈重的拳頭猛烈的撞擊在月眉的身上,一拳強過一拳,冷天霽沒有手下留情,下手格
外狠毒,光是聽那拳頭打在人體身上的聲音,就知道那痛楚的程度有多強烈。
「呃,不用打得這麼用力吧?」花穗小聲的說道,匆忙走上前去,想制止這可怕的責
罰。就算月眉再不是,終究是個女孩子,男人打女人,說什麼都是不對。
她湊過來,撲住冷天霽堅實的手臂,阻止他繼續狂揍月眉。
「住手住手,你要打死她了!」她開始懷疑,他心裡根本就打算要親手打死殺手。不
行不行,雖然她不介意他替天行道,但是她可不希望飯店裡鬧出人命,這會影響生意的。
冷天霽停下手,看了妻子一眼,確定她安然無恙。「還有什麼話想說的?」對付月眉
的口吻,冰冷得像十二月的寒風,冷酷極了。
被打得不斷乾嘔的月眉,咬緊牙根,勉強抬起頭來看向花穗。
「我.....」她欲言又止,說得很吃力。
花穗湊上前來,以為她要說些什麼,才靠近沒兩寸,一雙手已經扯住她的衣袖,鋼針
在空中高高舉起。
「我要你陪葬,」月眉吼道,聲音粗啞得很不自然,手起針落。
一個凌厲的側踢,陡然拐中月眉的左臉頰,那一下側踢,用的勁道極為強悍,猛的轟
掉她的神智。她眼前一黑,往後跌去,掉進浴池裡,手中鋼針也飛了,再也不能作怪。
被扯得緊緊的花穗,僥倖逃過一劫,卻也跟著跌進浴池裡,當場變成落湯雞。
「咳咳咳......咳咳咳......」被冷天霽撈上岸時,她因為嗆到水,不斷咳嗽,還吐
出好幾口帶著玫瑰芬芳的浴水。
寬大的手掌拍撫著她,讓她鎮定下來。「沒事吧?」他淡淡問道,勾起她水嫩的紅唇
印下一吻,態度從容不迫。
「你......你打女人!」花穗嘟著唇,雙手插著腰,指控的說道。比起被殺的威脅,
他對女性的粗魯,反倒讓她更介意。
「我不打女人。」他淡淡的說道。
「但是......」
「『她』不是女人。」
「啊?」疑問的單音。
「他是人妖。」冷天霽徐緩宣佈。
「啊......」尾音拖得長長的,她這會兒才恍然大悟,多看了月眉一眼。
人妖呢!沒想到不用去泰國,就能看到人妖,自從嫁給冷天霽後,生活變得格外多彩
多姿,她得快些適應才行。畢竟,丈夫大名鼎鼎,作老婆的當然也不能太丟臉啊!
「那要怎麼處理......呃......這個人?」
「殺了。」他露出冰冷的笑容。妄想殺害花穗的人,他無法輕饒。
「別殺他。」她匆忙制止,用腳尖把載浮載沈的殺手推離浴池邊。「雖然他是殺手,
但是在幼椎園裡,總也替我擋過不少次麻煩。最多,就把他遣送出境吧,我想,他不會有
膽子再來找麻煩了。」她心軟,就算這人存心殺她,她也見不得熟人喪命。
乾脆,就把他送去泰國吧,那兒適合人妖的工作不少,他也不必再當殺手了。
深不可測的黑眸看著她,許久之後才緩慢的點頭。縱然憤怒在胸口焚燒,但是見到她
的大眼,怒火瞬間就消失無蹤,她有著讓他平靜的魔力。而他太過愛她,不願意讓她失望
。
花穗松了一口氣,露出欣喜的笑容,早已知道他不是殘酷冷血的人。
「你剛剛去哪裡了?」她問道,站起身的時候,禮服還在滴水。
「去替你處理一些事情。」冷天霽回答道,走到浴室外,拿回一個精美的白色信封。
「拆開看看。」他的唇上有著神秘的微笑。
「這是什麼?」花穗疑惑的問,先找了毛巾擦乾雙手,才接過精美的信封。
「所有權狀。」
「什麼東西的所有權?」她一頭霧水,抽出裡頭的權狀,仔細的閱讀。才讀沒幾行,
她發出驚喜的尖叫,猛地撲進冷天霽懷裡。「就是你,你就是那個買下幼椎園的人。」她
尖叫著,在他懷裡又蹦又跳。
「是我。」冷天霽承認,抱起她離開浴室。
「你買下幼椎園作什麼?」她滿足的靠在他懷裡,還在端詳那張權狀。
「這是你的禮物。」他將她放在軟軟的大床上,額頭抵著她潮濕的頭髮,用毛巾擦拭
她的身子。
「禮物?」花穗睜大眼睛,著迷的看著他,心裡暖暖的。他那專注的模樣,像是願意
這麼做上許久許久,直到兩人白髮蒼蒼,也不會厭倦。
他先是微笑,接著開口:「這是你的幼椎園,是一間幫助清貧兒童的幼椎園,讓你洶
湧澎湃的母性,能照顧到更多的孩子。」
短短幾句話,讓熱氣沖上眼睛,花穗咬著唇,胸口好熱好緊,因為熱熱的水霧,眼前
他的臉龐逐漸變得蒙朧。她忍了又忍還是哭出來。
冷天霽以最直接的方式,幫助她完成夢想。
天啊,他已經給予她永不枯竭的愛情,竟又替她圓了一個夢。
紅唇抖啊抖,說不出話來,眼淚像斷線珍珠奪眶而出,滾在兩人的衣服上,她埋在他
的胸膛上,哭得淅哩嘩啦。
噢,她好愛好愛他喔!
「這是代表,你很喜歡嗎?」頭上傳來帶著笑意的聲音。
她用力點頭,雙手把他抱得緊緊的。「謝謝你。」她一邊哭一邊打嗝,止不住喜悅的
淚水。
「你幫助了我,當然也能幫助那些孩子。」他在花穗的額上印下綿長的一吻,兩人的
手緊緊相握著,彷彿相約要這麼握上一輩子,永遠不放開。
幸福的輪廓,在擁抱她的時候,總會愈來愈清晰。
他的幸福,就是遇見了花穗。
門外,有著一男一女靜默觀看,男人有著挺拔健碩的體格、神秘高貴的氣質,以及一
雙黑藍色的眸子。
「放心了?」低沈的聲音響起,徐緩的詢問。
盤綰著長髮的藍衣美女點頭,收回視線,倚偎在他懷裡。順從男人的擁抱往走廊的另
一端走去。
「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我很擔心她。」安琪低聲說道,流連的偏頭,裸露的雪頸是
最優美誘人的曲線。她擔心花穗的安危,所以懇求他,讓她知道花穗是否安全。
有著黑藍色眼眸的男人,低下頭在她頸間印下一吻。
「不需擔心,她的男人不是普通人,不會讓人傷害她半分的。」他的指掌流連在她雪
白的粉頰上,將一絡烏黑的髮絲勾回她的耳後。
安琪的臉兒浮起嫣紅,卻沒避開視線,她望著他,如同被催眠般專注。
陰騖深沈、冰冷如水晶的黑藍色眼眸,只在看著她的時候,才滲入情感的溫度。他低
下頭來,薄唇擦過輕顫的紅唇。
「黑傑克。」清脆的嗓音驚破岑寂,嫩綠色的身影款步走來。
黑藍色的眼眸瞇起,審視著眼前的美麗少女,認出她的身分。「『絕世』的公主,怎
麼沒見到你的那些騎士們?」他冷笑問道,這少女是上官厲的養女,火惹歡。
「那些人正在各地追擊你的黨羽。」火惹歡從容應對,視線從黑傑克,轉而看向惶恐
不安的藍衣美人。
「請讓路,我無意惹是生非,更無意與『絕世』為敵。」提起「絕世」,黑傑克面色
一沈,濃眉緊擰。
「既然你踏上『絕世』的地盤,我就必須盡責,替上官家擒住你。」火惹歡咬著唇,
不肯退讓。「請乖乖束手就擒,也能省去你我的麻煩。」
「不,你不能逮捕他。」安琪的雙手顫抖著,臉色蒼白如雪,卻仍擋在黑傑克身前,
不讓火惹歡上前半步。
「小姐,這男人是無惡不作的罪犯啊!」
「他不是。」安琪堅決搖頭,盤綰的黑髮散落在肩上,襯托出她惹人心憐的臉兒。她
撲回黑傑克懷中。
「小姐,不論如何,我都必須──」她驚愕的住了口o安琪以極快的速度,從黑傑克
胸中掏出槍枝,接著回身瞄準,用最極端的行動,制止火惹歡的行動。
「安琪,住手!」黑傑克嘶吼道,疾如閃電的動作,卻仍來不及阻止一切發生。
擋在他身前的安琪驚慌失措,臉色蒼白,紅唇顫抖,瞬間已經扣下扳機。
一聲刺耳的槍聲響起,血紅色的花瞬間在火惹歡胸前綻放,跟她慘白的臉蛋形成極端
對比。她口唇顫動,無法再說話,頹然倒在地上。
就連經歷無數風浪、冷靜過人的黑傑克,也因眼前這一幕而震驚。
「我要保護你......不能讓任何人傷害你......不讓他們帶走你,不讓不讓,誰都不
讓......安琪顫抖的說道,臉色蒼白如紙,偎在他懷中,緊緊抱著他。
黑傑克抱緊她,知道事情已經無法挽回。
安琪殺了上官厲的女兒,「絕世」絕對不會善罷干休,而他又無法交出心愛的女人,
看著憤怒的上官厲執行殘酷的報復。與「絕世」的戰爭,不得不展開了,而這將會是一場
最可怕的血戰。
他抱起安琪,匆促離去,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那聲槍響雖然響亮,但走廊上隔音設備精良,沒能引起頂級臥房內一雙愛侶的注意。
神偷趕到現場時,只見到倒臥在血泊中的火惹歡:黑傑克早已不見蹤影。
「小歡!」神偷吼叫道,俊臉上一片慘白。他小心翼翼的扶起她,才輕輕一動,她就
痛得呻吟。
「叫他回來,求求你......」她難受的深呼吸,握緊神偷的衣服,提出懇求。子彈的
撞擊力太大,痛楚強得讓人難以忍受。
「小歡!」神偷抱起奄奄一息的火惹歡,鮮血灑得到處都是,他臉色蒼白,全身都在
顫抖。「快!快通知上官厲!」他對著視訊系統吼叫著。
神偷的吼叫聲,在火惹歡腦中愈飄愈遠,她緩慢的閉上眼睛,陷入昏迷中,嘴角卻有
著最淡的笑容。
她知道,醒來之後,最深心愛的男人就將出現在眼前──上官厲。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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