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剛硬的直線、橫線在圖紙上迅速的交錯,極快的勾勒出一個清楚的室內架構圖,就在筆尖準備落在大廳的內部處理之際,刺耳的電話鈴聲赫然響起,擾斷了繪圖者的思緒。
「SHIT!」夏至綸丟下製圖筆,雙手推了下桌面,讓滾輪椅滑出原本的工作位置,好不容易在一堆圖紙裡,找到震天價響的電話。
「夏綸設計你好。」
哪個不長眼的白目,居然敢打斷他的設計工作?對方最好真的有很重要的事,不然他鐵定打得那人滿地找牙!
「你好不好我是不知道,不過我很好。」電話那頭傳來一道戲謔的男音,似乎對夏至綸不甚客氣的語調早已見怪不怪。
「你他媽的死傢伙,電話早不打晚不打,非得挑我忙得要死的時候打?」聽出是死黨何殿昶,夏至綸沒好氣的叨念著。
「幹麼?你是吃了炸藥還是被雷打到?火氣這麼大。」何殿昶佯裝驚訝,可聲音裡卻透著再明顯不過的笑意。
「你才踩到地雷了咧!」夏至綸笑罵道。「幹麼啦?有什麼事快說一說,別浪費我的時間!」他還有一堆工作要忙,一個大男人這麼婆媽像什麼話!
「你才那麼倒楣啦!」何殿昶啐了一口,這才導入主題。「我一個朋友的表妹買了間新房,想找個別具風格的設計師,你有沒有時間接?」
設計師的工作很難說,有時堆積如山,有時又坐唱空城,所以他很難確定好友是否有時間接這個CASE,自然得問過當事人才能跟對方介紹。
「有!有錢賺怎會沒有時間?」有錢要來,哪有不收的道理?夏至綸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是嗎?那實在太好了!」不是他何殿昶在臭彈,他這個好友在設計界算是挺有口碑的優良設計師,要是能把對方的房子設計得教人讚歎的話,他這個介紹人也算沾了點光。
「你幹麼這麼興奮?」聽出好友語氣裡的不尋常,夏至綸瞇了瞇眼,稍微動了下腦袋就找到答案。「你該不會又想對人家表妹發電吧?」
或者該說何家爸媽有先見之明,幫自個兒生有桃花眼的獨生子取了個「核電廠」的好名字,因此這傢伙所到之處,只要是他看上的女人,全被他電得茫酥酥,無一倖免。
搞不好這傢伙就是看人家表妹長得漂亮,才會這麼熱心幫忙,否則連他要找人都要找個十天八天的,哪可能還會自己打電話來呢?
「什麼話?你說的我好像是見一個愛一個的色胚似的。」何殿昶在電話那頭摸摸鼻子,慶幸好友在此刻看不見他微糗的模樣。
「你當然不是色胚,你只是見一個愛一個而已。」夏至綸挑挑眉,嘴角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弧度。「不跟你哈啦了啦!你呢,要嘛把那個表妹的資料給我,再不就把我的名片或聯絡方式給她,我還有工作要忙,就這樣,掰!」
懶得等待那傢伙被他羞辱過的反駁,夏至綸乾脆自己做個總結,然後帥氣的掛上電話。
起身扭了扭身體,讓有點生銹的軀幹稍微活動活動;成天坐在設計桌前,他的骨頭都快散了。
旋身覷見設計桌的牆面上貼滿了瑣事便條貼,夏至綸無奈的喟歎一聲,揉揉脖子坐回椅子上,滑動椅子的滾輪,「咻~~」的一聲回到桌前。
工作嘍~~
第一章
「婉綠,他就是我幫你商請來的室內設計師夏至綸,你對新房子有什麼需求,可以直接跟他說清楚講明白。」終於將屋主和設計師湊在一起的何殿昶,約好雙方聚在一家還算乾淨雅致的餐廳裡,坐在雙方之間做簡略的介紹。
「至綸,這位就是新屋屋主袁婉綠,也是我的乾妹妹。」
乾妹妹
夏至綸挑起眉尾,不禁多看了對面的女人一眼——
清靈秀氣的瓜子臉上,鑲著一雙水旺旺的大眼,雖然稍嫌清嫩了些,不過確實是符合何殿昶對女人的要求——那傢伙就愛女人有雙活靈活現的漂亮眼睛。
但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在大多數男人的世界裡,乾妹妹到最後都是用來暖床的?這麼隨便就認人家當乾哥哥,若不是個性太單純,就是她根本也是個「玩家」,一點都不在乎男人喚她乾妹妹的真正目的。
「你別亂講好不好?我才沒有答應認你當哥哥!」未料他才在心中暗自思忖,袁婉綠便無巧不巧的推翻他的思緒。「你跟我表哥的交情是你跟他的事,別把我牽扯在裡面,現在我只想快點把我的新房子弄好,好讓我搬進去安定下來。」
何殿昶的臉色霎時變得尷尬,教夏至綸不禁低頭悶笑。
原來無往不利的「核電廠」也會有踢到鐵板的時候啊?而且還是塊結結實實、連個縫隙都沒有的大鐵板,無怪乎他的臉色會變得那般難看了。
「呃……那,那你們就好好溝通溝通,我突然想起來還有點事,先走了。」何殿昶當然知道這回在夏至綸面前臉丟大了,他也不好意思再厚著臉皮繼續待著,只好找借口起身離開。
直到何殿昶走出餐廳,夏至綸唇邊的笑意始終不曾散去。
「什麼事這麼好笑?」袁婉綠顯然看見他的笑意,有點不太明瞭地問道。
「沒什麼。」他搖搖頭,雖然不想揭好友的瘡疤,但一想起何殿昶剛才那副落荒而逃的狼狽模樣,他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你……跟小何很熟嗎?」
「沒有啊!他是我表哥的朋友,上次在表哥家遇到他,正好我在跟表哥商量找室內設計師的事情,他一聽就很熱心的說要幫我介紹,就這樣而已啊!」袁婉綠眨了眨眼,彷彿他問了個很好笑的問題。
「那他怎麼說你是他的乾妹妹?」乖乖,合該是那傢伙往自個兒臉上貼金塊啊!這可有趣了。
「誰知道?」袁婉綠鄙夷的撇撇嘴,她就不喜歡人家這樣半路認親戚,感覺超怪的!「我跟他今天才見第二次面耶,連話都講沒幾句,我哪知道他會那樣說?」她也很莫名其妙好嗎?啐!
「嗯~~」沉吟了聲,夏至綸約莫弄懂了何殿昶和這女人的關係——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嘛。不過,還是辦正事要緊。「對了,你有帶房子的平面圖來嗎?」
「有。」她由包包裡抽出準備好的平面圖放到桌上,推到他面前。
她當然是準備周全才來赴約的,畢竟現在大家都忙,沒什麼時間湊在一起,要是少了這個、漏了那個的,大家配合起來難免會不愉快,所以她盡量避免發生那樣的情況,所有細節都事先做好準備。
夏至綸攤開平面圖大約看了下,滿意的點了下頭。「你這房子格局方正,是挺好規劃的空間。對於這個房子的設計,你有初步的想法嗎?」
雖然設計是室內設計師的工作,但房子是屋主要住的,他得先確認她的需求,才能著手設計出令她滿意的房子。
「嗯……其實我對這個房子的設計要求非常簡單。」她將會在這屋子裡度過大多數的時間,所以舒適和方便絕對是不能忽略的重點。「我需要書桌、電腦桌椅,還有大量的書櫃,最好還要有儲藏室。」
「電腦桌跟書桌可以並在一起吧?」這樣比較節省空間,而且大多數人都是這麼使用的。「是因為工作需要?」
「嗯。」她沉吟了下,很快接受他的建議。「就依你的想法,不過我希望電腦桌是L形的,這樣我比較好擺放東西。」像電話啦、筆記啦、電腦螢幕及喇叭音箱等等,太小的桌子會顯得擁擠且雜亂,所以她希望那張電腦桌夠大。
「當然沒問題,傢俱的部分我會先將位置預留下來,等裝潢的部分開始施工,我們再找時間一起去添購你喜歡的傢俱。」夏至綸不認為這有何不妥,很快的點頭答允。
「那在去挑選傢俱之前,你是不是能先讓我知道大致的設計風格?」房子的設計方向全取決於設計師的喜好和靈感,她實在無法預知他會把自己的房子變成什麼模樣。
「Sure!你放心,那是一定要做的流程。」假如他全憑自己的眼光來決定房子的設計,萬一屋主不喜歡,那不就要拆掉重做?額外的支出又要由誰來支付?他可不是剛出道的設計師,不會做出這麼烏龍的蠢事。
「那好。」她鬆了口氣,好似終於放下壓在心口的大石。「請問我大概什麼時候可以看到設計圖?」
「嗯……我看一下嘿!」拿出公事包裡的作品集及行程表,他先將作品推到她面前,讓她看看自己設計的風格,並翻閱行程表以確定時間。「一個禮拜左右OK?我會再打電話跟你聯絡。」
「嗯。」好奇的翻開他的作品,各種不同風格的設計躍進眼瞳裡,歐式、日式、普普風、宮廷奢華風……林林總總的設計看得她頭暈眼花。
「這些都是你設計的?」
哇~~她還以為每個設計師都只有一、兩種專精的設計風格,沒想到他的風格這般多變,而且每個風格都好吸引人,教她一時還真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哪一種呢!
「是啊。」全是他精心策劃設計、親自監工包辦,做信用的啦!「你看看有沒有你比較喜歡的風格,我們的設計也可以依那個方向進行。」
他通常會以這種方式和屋主溝通,這樣較快也較有效率,而且也不致會出現和屋主預期相距太遠的設計作品。
「呃,我不知道。」看了看歐式的典雅風格,再翻向日式的溫馨設計,她很難在短時間裡做出選擇。「好像都很不錯,我也不知道該挑哪一個才好……」
哎喲~~好討厭的感覺喔!
「哈!」他是很開心她欣賞自己的作品啦,但是每個都喜歡也很傷腦筋,難不成要他弄個「綜合風格」的設計?「沒關係,你慢慢考慮,反正時間多的是。」
是有人刻意在家裡的不同區塊裡,做出不同風味的設計感,不過,在這些不同風格的區塊之間,就得花更多巧思去填補,否則整個屋子會變得極不協調,人自然也就住得不舒服了。
「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嗎?」這倒讓她不好意思了,畢竟是自己無法做抉擇,並不是對方的錯。
「反正工作堆著也是堆著,不差這一點時間。」而他正好偷得這浮生半日閒,找個借口讓自己放鬆一下。
袁婉綠微勾嘴角,放鬆心情翻看起夏至綸的作品集。
她欣賞這位設計師的豁達,也同情他可能因這段時間的輕鬆而換得更多的辛勞趕工——
不過,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還是先選出自己喜歡的設計風格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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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特別忙碌的時候,往往有些雜事偏巧會在這個時候出現來增加負擔,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屋漏偏逢連夜雨」吧?
因為之前兩個設計助理突然辭職不幹了,說要一起出去闖天下,所以整個公司只剩下他一個人獨撐大局,校長兼敲鐘,忙得一個頭兩個大。
為了解決公司的困境,他登報尋求優秀的設計助理,雖然前來應徵的人很多,可真有點設計概念的卻寥寥可數,剔除不符合條件的應徵者,僅剩下兩、三隻小貓。
更慘的是,現在的年輕人還真不辱「草莓族」的封號,那些好不容易才挑選出來的助理人員,往往受不了公司裡龐大的工作壓力,上了一天班、隔天就不來的還算好,更多的是一到中午就趁著午休時間落跑,害他因此浪費更多時間和精力在徵人一事上。
好不容易透過大學裡的教授介紹,約好一個願意抱著學習心態的畢業生到公司當助理,他才終於鬆了口氣。
正當他準備好好規劃一下嚴重落後的工作進度之際,不料麻煩又上門了,還是教他難以推辭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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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小嫂子的老家喔?」頭痛的撫撫額際,他有種仰天長嘯的悲痛,趕忙拉著鞏羿宸到一旁,在花軍蘋聽不見的角落低語:「老大,你是真的準備定下來了喔?」
身為不純種血緣的親兄弟,夏至綸約莫瞭解幾個兄弟們的心結——由於他們共同有個再花心不過的老爸,所以兄弟們個個都沒敢放心談感情,不過幸好他沒那種莫須有的困擾。
該來的躲不過,不該來的怎麼都不會來,擔心受怕又有什麼用?走一步算一步再說。
不過在四兄弟當中,鞏羿宸最恐懼自己遺傳到老爸花心的血液,幾乎已接近寢食難安的地步,他實在懷疑老大會如此輕易甘心的走入婚姻的墳墓。
「我看起來像開玩笑的樣子嗎?」鞏羿宸認真的凝著他,讓他看清自己眼裡的真誠。「至綸,我是很認真的想跟她共度一生。」
夏至綸狠震了下!頭一回見到大哥這般認真,他不禁深深折服,再也想不出任何拒絕的理由。
「知道了,你把地址留下,我找個時間過去。」他抹抹臉,硬著頭皮答允。
「謝謝。」鞏羿宸拍了拍他的肩,頗感安慰的點了下頭。
「三八兄弟,我們之間還用得到那個謝字嗎?」夏至綸啐了一口,推著他回到花軍蘋身邊落坐。
「你們談完了啊?」花軍蘋舒服的喝著剛買來的香醇咖啡,催促著他們一同飲用。「快喝吧,有點涼了,再放下去就不順口了。」
夏至綸睇著她,突然明瞭大哥為何對她心動。
是她的柔順和聰慧,不會追著男人打破沙鍋問到底,適時的給予對方私人空間,而這正是大哥所對她難以抗拒的主因吧?
「小嫂子,以後我家老大就交給你了。」他掀開咖啡杯蓋,咖啡還冒著薄煙,巧妙的掩去浮在他俊顏上的不自在。
花軍蘋覷了鞏羿宸一眼,隨即扯開嘴角淺笑。「我會的。」
稍嫌燥熱的秋日午後,就在這堆滿書籍和工具的設計公司裡,三個人開心的閒話家常,將一切全丟至腦後,包括那堆積如山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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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新屋的設計圖已經交代給夏至綸,因此袁婉綠便開始著手打包的工作。
她先將房間裡的衣物逐一分類,依春夏秋冬四季做區隔,分別裝箱封好,然後著手整理一些生活用品,零零散散的物件,邊整理還邊哼著歌曲。
對了,除了舒適的工作電腦桌之外,她還想要一張舒服的貴妃椅,看電視的時候可以抱著抱枕,舒服的喝著飲料、吃著切盤水果,享受一個人獨處的寧靜。
還有,在她的工作室裡得擺放電話、事務機等工作上需要用到的物件,每個細節都不能輕忽,這樣工作起來才能得心應手。
至於廚房,她偶爾在吃膩了外食時會下廚,所以廚房也得乾淨清爽——她承認自己在居家生活方面有點小潔癖,不然她會覺得十分煩躁,無心工作。
想到這裡,她突然期待起夏至綸究竟會將她的新屋設計成何等模樣?
坦白說,那天碰面她也說不出個具體形象,只大約說了要動線清楚、簡單大方,不要繁瑣的裝飾等等,那不符合她簡約的個性,畢竟她只是個自給自足、有點小存款的小女人,一切從簡就好。
正當她停下手邊的工作兀自神遊、思忖之際,電話適巧響起,將她由虛幻裡拉回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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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趕了兩個晝夜,夏至綸終於將袁婉綠的新屋設計圖完成,雖然他感覺自己快累掛了,但他仍先撥電話給袁婉綠,免得自己一睡下去迷迷糊糊的,醒來後忘了跟她聯絡可就不妙了。
「袁小姐,明天你有空看設計圖嗎?」疲累的扭轉著脖子的筋骨,他拿著話筒,乏力的倚著身後的牆面。
「夏先生?你都畫好了嗎?」袁婉綠的聲音聽起來有絲詫異,沒想到他會提前跟自己聯絡,可見這室內設計師的行動力很快速。
「嗯,你方便跟我約個時間地點嗎?」他閉上酸澀的眼,感覺有絲暈眩。
「可以啊,那我們就約在上次見面那個餐廳好嗎?」她很快的想好見面地點,一個兩人都去過、不必花太多時間找尋的餐廳。
真奇妙,她才想著他的設計圖,他就正好打電話來了,這算不算是心有靈犀呢?
她俏皮的伸伸舌頭,暗罵自己無聊。
「沒問題。」她的聲音似乎有催眠作用,竟讓他越聽越想睡。「幾點?」
「都可以,看你方便。」她是個自由的插畫家,時間全由自己控制,以不佔用他忙碌的時間為第一優先考量。
而且聽他的聲音似乎有些疲累,該是自己的案子讓他趕工造成的吧?思及此,她不免有絲內疚——
去去去!內疚個屁啊!她可是有付他設計費的,一點都不需要感到內疚!她敲敲自己的額,命令自己不准再胡思亂想。
「我也都可以。」他甩甩頭,想甩去她的聲音對他的那股莫名吸引力。
可是……她的聲音聽起來真的好舒服,清澈軟嫩,就像唱歌一樣呵。
「那三點好嗎?我下午三點準時在那裡等你喔!」
約好時間後,袁婉綠掛上電話,心情愉悅得像只飛翔的小鳥,開始期待明天的到來。
而另一端的夏至綸收線後,以緩慢的步伐走到床邊趴倒而下,身體像虛脫了般微麻。
依照往常的經驗,累到這種程度,他都會一倒下就不省人事,可弔詭的,這次他並沒有。
臉和身體舒服的貼靠著柔軟的床鋪,理論上應該全然放空的腦子裡,竟神奇的迴盪著袁婉綠那軟軟柔柔的嗓音——
我下午三點準時在那裡等你喔……她最後說的那個句子,成了魔咒般纏繞著他的思緒,伴著他沉入夢鄉。
等你喔~~等你喔~~
他從來不打0204的色情電話,也不曉得0204女郎說話的聲音究竟是怎樣?不過在他最後一絲神智被睡意吞沒之前,他竟不由自主的將她的聲音和0204女郎畫上等號……
等你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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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等到下午三點半,夏至綸的眉心蹙成小山一座,不斷的低頭看自己手上的手錶——沒錯,三點半,問題是他對面的位置到現在還是空的。
見鬼了!難不成他昨天睡糊塗了?他明明記得她和自己約三點沒錯啊!怎麼約人的人反倒遲到了半個小時?沒天理嘛!
他拿起手機,企圖再撥電話給她。雖然剛才他已經不知撥了幾通電話給她,但她的手機一直呈現收不到訊息的狀態,教他莫名的感到煩躁。
他不是很瞭解袁婉綠這個女人,不過依第一次見面和昨晚通電話的印象,她應該不是會爽約的人才是。其實就算她要爽約也沒什麼不可以,但至少打個電話通知他一下總行吧?讓他一個人像呆頭鵝似的坐在這裡傻等,感覺還真是不爽!
就在他按下重撥鍵時,餐廳的門突然被打了開來,串在門上的風鈴因碰撞而發聲,自然的吸引他的視線——
乖乖!那個女人怎會那麼狼狽啊?不但及膝裙上有磨損的破洞,四肢也有明顯的擦傷,頭髮亂得跟鬼沒兩樣……等等,他怎麼覺得那女人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袁小姐」聲音比腦袋更快想起那女人的身份,他驚訝的跳了起來,蹬蹬蹬的衝到她身邊。「你怎麼會弄成這樣?」
天啊!她是被狗追還是怎地?看起來還真是淒慘!
「對不起,我遲到了。」袁婉綠抬眼看著他,水汪汪的眼眸裡似乎還漫著一層水霧。
夏至綸的心頭猛然一震,彷彿有什麼東西突然闖進心裡一樣,心跳突然變得飛快。
「那不重要!來,先坐。」小心的將她扶到桌邊坐下,他趕緊跑向服務台。
袁婉綠因這簡單的坐下的動作而疼皺了眉,好不容易鬆了口氣,卻突然發現面前多了杯開水。
「喏,先順口氣,然後再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他向服務生要來溫開水和乾淨的濕紙巾,小心翼翼的拿濕紙巾擦拭她狼狽的小臉。
「呃……我自己來就可以了。」袁婉綠被他突兀的體貼舉動嚇一大跳,她趕緊搶過他手上的濕紙巾,小臉瞬間爆紅。
她的羞赧讓他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多不合宜,頓時尷尬的扒扒黑髮,神情有絲懊惱。「抱歉,是我唐突了。」
「不,謝謝你。」擠出僵硬的淺笑,連這輕微的拉扯都令她感受到臉部肌肉叫囂的疼痛。
她並不清楚自己的臉哪裡髒了,只能胡亂的在臉上抹來抹去。
夏至綸凝著她的狼狽,胸口微悶。「你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不接我電話,也不打電話給我?」
「啊?」袁婉綠愣了下,她完全不知道他有打電話給她。「你有撥電話給我嗎?我完全沒有聽見啊!」
「你自己看。」拿起自己的手機,他讓她看清楚上面的撥號記錄。
「……我就真的沒聽見啊。」她沮喪的垂下肩,不意牽動膝上的傷,她的眼迅速轉紅。
「很痛嗎?我帶你去看醫生。」
他伸手準備扶她,她卻一臉詫異的閃了開來。「不用啦,我們還是先看設計圖——」
「你傷成這樣還看什麼設計圖?走,先去醫院!」
「我沒事的,只是被車子擦撞了下……」下了計程車後,她都快走到餐廳了才被車撞,她也覺得很無奈。
「被車擦撞成這樣還說沒事你見鬼的記下車號沒有?」
「呃……我被撞到跌倒了,等我站起來時,早就沒了那輛車的蹤影……」
他快暈了!不知該怎麼責備這全然不懂得保護自己的蠢女人。
「算了,先去醫院再說!」
第二章
飛車將袁婉綠載往距離最近的醫院,夏至綸沿路逼問她發生了什麼事,透過她斷斷續續的敘述,他好不容易將整個事件拼湊起來——
因為她昨晚打包整理得太晚,以致一覺睡到下午,起床後發現時間有點來不及了,便急忙招攬計程車前往目的地。
可是天公不作美,偏偏讓她遇上了塞車,讓坐在計程車裡的她心焦如焚。
好不容易熬到餐廳附近,她趕忙付了錢下車,行色匆匆的想趕上和他約定的時間,不意經過巷弄時一個沒注意,就被突然衝出來的轎車給擦撞跌倒在地,弄得滿身狼狽,衣服破了不打緊,連帶的四肢也多處擦傷。
等到她起身時,肇事車輛早已消失無蹤,因此她只能咬牙忍痛趕往餐廳,但手腳上的傷口卻讓她的行動變得緩慢,每一個步伐都扯痛她的痛感神經,所以她才會遲到了半個小時。
至於她的手機為何老是撥不通?理由很簡單,她在被車擦撞的瞬間,皮包裡的手機因為受到撞擊而導致電池脫落,難怪他怎麼打都打不通。
半抱半扶的將她帶到醫院的急診室掛好號,他悶悶的不發一語。
「夏先生?」這個人怎麼瞼這麼臭?是她被車撞,又不是他,他的表情幹麼像被人家倒了幾百萬會錢似的難看?
「急診的速度很快,等等就輪到你了。」誤以為她等不及了,夏至綸心不在焉地說道。
「不是,我是在想你怎麼都不講話了呢?」之前他話不是挺多的嗎?怎麼現在變得這麼安靜?害她不太習慣。
「沒事。」他吐了口氣,彷彿想藉此吐掉堆壓在胸口的悶氣。
「你看起來明明不像沒事的樣子。」不是她多疑,而是他看起來真的有心事,只是沒說出口而已。
夏至綸忽然覺得,女人太聰明也不是件好事。
「我只是想說,發生事情的時候,你可以先撥電話給我,而不是自己一個人撐著赴約。」
「夏先生……」心扉劃過一道暖流,畢竟兩人相識不久,只是因為新屋的關係才讓兩人之間有了牽連,而他竟會因這萍水相逢的緣分如此關心她,教她不感動都難。「謝謝你。」
「幹麼謝我?」他不明白她的謝意由何而來。
「謝謝你這麼關心我。」她一個人隻身在外,親人都不在了,她以為自己已經習慣孤軍奮鬥,沒想到竟然還能得到他人的關心和支持,讓她備覺溫暖。
「這……朋友互相相挺是、應、應該的啦!」突然被她這麼認真的凝望,他心口一陣亂跳,感覺頰側隱隱發燙。
見鬼了!人家只不過是感謝他而已,他害羞個什麼勁兒?
他都三十歲了,這麼個大男人還害羞?傳出去肯定笑掉人家大牙!
「我爸媽都不在了,又沒有其他的兄弟姊妹,我早就忘了什麼時候還有人在乎過我,而你卻能對我這麼體貼,真的很謝謝你。」她瞬也不瞬的凝著他,以軟嫩的嗓音輕道。
夏至綸的心臟從來不曾跳得這麼快過,連跑百米賽跑都不曾!
他現在才知道,被一個女人如此認真的注視著,竟會像被奪去呼吸般,差點讓他喘不過氣來……他張開嘴又閉上,反覆數次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袁婉綠!袁婉綠小姐!」陡地,護士的叫喚打斷兩人之間交纏的視線。
「我在這裡。」她先回復神智,困難的想由椅子上起身。
「小心點!」夏至綸頓了下,連忙伸手攙扶她。
袁婉綠沒有再道謝,僅是輕輕對他點了下頭,唇邊掛著感激的笑意。
夏至綸腦中一片暈眩,頓時有種不妙的預感——
慘了!他怎麼突然覺得這女人好美?
明明她不是自己認識的女人中最美、最有特色的一個,卻偏偏能令他心跳失控、呼吸不暢,難道……這就是「煞到」的感覺?!
他夏至綸可是閱女無數的情場浪子耶!以往跟其他女人相處時,也從沒出現過這種失控的狀態,怎會一遇到她,就好像天地變色一般難以控制?
不行!一定是哪裡出錯了!八成是他最近工作太勞累,嚴重睡眠不足,加上生理需求沒有獲得適度的發洩,才會莫名其妙產生這種「異象」……
對!一定是這樣沒錯!
夏至綸不斷的自我心理建設,一邊小心的將她牽進診療室裡,讓醫生看過她的傷口,並讓護士為她消毒,包紮。
在診療過程中,他甚至放任她揪緊自己的手,以減緩她的緊張和疼痛,可他的腦子裡卻是一團亂糟槽,完全沒注意到自己對她付出的關心遠遠超過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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載著她回到她的住處,夏至綸瞧見她的用品打包了將近一半,不禁蹙起眉心。「你會不會太早打包了啊?」
他們連設計圖都還沒看,更別提接下來的施工時間,她這麼早就開始打包,萬一臨時要用什麼東西,難不成再把它們翻出來?簡直是多此一舉嘛!
「不會啦,常用的東西我都還沒整理啊,這些大多不是當季的衣服。」她不喜歡事到臨頭才來慌慌張張,所以她寧可事先做準備。
既然是她的堅持,夏至綸也不好說什麼,他聳聳肩後說:「你去把衣服換一換吧。」
「你呢?」換衣服是一定要的,畢竟她的裙子已經毀了,但他不是應該要離開了嗎?—個大男人待在她家裡,她怎好躲進房裡換衣服?怎麼想都彆扭啊!
「我?」他雙手插腰,彷彿她問了個極蠢的問題。「我等你換好衣服再一起走啊!」
「一起走?!」她嚇一大跳,不記得自己答應要跟他去哪裡。「去哪?」
「我家。」他想都沒想就丟出兩個字,卻足以讓袁婉綠嚇破膽。
「我、我去你家做什麼?」
天啊!他想幹麼?她沒來由的脹紅了臉,心跳快得雜亂無章。
「去我家當然是……喂!你臉紅個什麼勁兒?」意外發現她的侷促,他的心臟「咚」地狂跳了下。
「我沒……」趕忙伸手搗住自己的瞼頰,這才發現臉上的溫度高得嚇人。「我幹麼去你家啦?」
哎喲!好討厭又好尷尬的感覺喔~~
「小姐,你不會以為我想對你亂來吧?」夏至綸有點懂了,他瞇起眼,不太高興的以臂環胸。「你忘了離開醫院之前,醫生說過你可能會發燒?」
「呃……好像有這麼回事,但那跟我去你家有什麼關係?」她怔愣了下,還是無法將兩件事連在一塊兒。
他翻翻白眼,推翻先前自己認為她聰明的論點。「你一個人住,東西又大部分打包得差不多了,萬一真的突然發高燒,誰來照顧你?」這女人很笨,連這都要他說得這麼白,真是笨死了!
「我沒事的。」她接收到他的好意,但要她平白無故住到一個大男人家裡,怎麼想都覺得害羞咩!「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可以自己應付的。」
她太習慣獨立自主,反而不適應他過度的關心。
「不行。」他沒得商量的板起臉。「沒讓我知道這事就算了,既然我知道了,沒道理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
袁婉綠一顆心感動得亂七八糟。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她甚至連設計費都還沒付呢!這個男人會不會太有同情心了點?
一句話問倒了夏至綸。他呆愣著,也問著自己同樣的問題,卻找不到合適的答案。
理論上,她不論發生了什麼事,都跟他沒有關係,他大可放任她自生自滅,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
但他就是見不得她有什麼萬一……不對,應該說他擔心自己做白工,收不到設計費就算了,說下定還得掏出白包一包——對,一定是這個理由!
「哪有什麼為什麼?快去換衣服,快!」甩掉腦子裡莫名的雜思,他的決定依舊沒變,略顯焦躁的催促道。
袁婉綠又看了他好一會兒,直到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才溫溫吞吞的轉身,踱步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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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個小媳婦般坐在夏至綸家的客廳,袁婉綠連動都不敢亂動一下。
他的家很漂亮,每一個角落都充滿了現代新潮的設計感,屋裡所有的佈置裝潢都令人不禁發出讚歎!但美中不足的是,這房子雖然看起來很華麗,卻沒有一絲溫暖,只比沒人住的房子好上那麼一點點,就像樣品屋一樣冰冷。
「要不要喝點什麼?」一回到家,夏至綸宛如回到水中的魚兒般自在,他隨意將鑰匙丟在玄關的鞋櫃上,輕吹口哨打開冰箱。
「不用了。」她突然感到有點冷的輕搓手臂。
「不行,現在你身上有傷,要多喝開水才會快點復原。」他像個老學究般耳提面命,主動由廚房裡倒出一杯純淨的溫開水給她,「喏,多喝點開水。」
「謝謝。」她以雙手捧起暖手的溫開水,無法用任何言語來形容此刻的心情。
人家說受人點滴當湧泉以報,他對自己這麼好,坦白說,她還真不知道自己能拿什麼東西來回報他?
「三八咧,說什麼謝。」他這個人施恩不圖報,她這麼客氣,反到令他感到彆扭極了。「我去幫你把客房收一收,你在這裡休息一下。」然後轉個彎就消失在轉角處。
靜靜的坐在沙發上,袁婉綠把腦袋放空,感覺肢體的傷口隱隱作痛。
夏至綸的溫柔令她想起很小的時候,她受傷,媽媽總是為她搽上紅藥水,那種被細心呵護的溫暖,是她永遠都無法忘記的甜蜜回憶。
可如今她的親人都不在了,除了萍水相逢、沒有任何感情牽絆的醫院護士,會細心的幫她包紮傷口外,就只有這個與她不算十分熟識的男人會對她溫柔。
想到這裡,她不禁悲從中來,鼻頭一酸,透明的水滴滑出眼眶,滴進透明的水杯裡,激起杯中水陣陣漣漪。
「你怎麼哭了?」夏至綸恰巧走出客房,一走進客廳就看到她對著水杯落淚,瞧得他一顆心擰疼了起來,關心的走上前去。「怎麼了?傷口很疼嗎?」
「沒,不太疼了。」她吸吸鼻子,胡亂的抹了抹瞼,看起來可憐到一個不行。
「不疼你幹麼哭哭哭的?哭起來醜死了。」他心煩的伸手抹去她瞼上的淚,誰知道那透明的水液竟像忘了關的水龍頭般狂洩不止,他越是抹去,新的水液越是迅速補上,教他心煩意亂,都不知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我本來就不漂亮啊。」她也不想哭啊,都怪他,沒事對她那麼好幹麼?害她一時控制不了情緒,眼淚掉個不停。
「誰說你不漂亮來著?」他粗聲粗氣的駁斥。
「我很有自知之明的,你不用說好聽話來安慰我……」眼淚撲簌簌的掉,她的身體因這莫名情緒而情難自抑的微微顫抖。
「屁!我才不會講什麼好聽話!」他趕忙抽來面紙「防堵」她的淚,但可能是面紙的吸水性太好,很快就整張都濕掉了。「拜託你別哭了行不行?」
天啊!她再這麼哭下去,連他都想哭了。
「我、我也不想哭啊……」她的身體不斷發抖,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神經和肌肉。
「你……」你這樣哭,教我要怎麼辦?他的臉苦得都快擠出膽汁來了,情急之下,他伸手將她攬入懷中。「好了好了,不哭不哭,我秀秀嘿!」
完全不涉及男女之間任何曖昧情愫,夏至綸純粹想安撫她激動的情緒,他溫柔的拍撫著她的背,輕聲說著撫慰的話語。
他低沉的嗓音宛如一曲鎮魂的安眠曲,她的肌肉逐漸放鬆,情緒也趨於平緩,先前的擦撞意外和適才的緊繃情緒,造成她頭暈目眩、疲累不堪,她不由自主的依偎在他溫暖的懷裡,安心的閉上雙眼……
過了半晌,察覺她不再顫抖,也不再有哭泣的聲音,耳畔甚至傳來均勻的呼息聲,夏至綸才輕輕將她拉開點距離。
果不其然,她累壞了,毫無防備的偎在他胸口沉睡著。
他不知道這算不算一種依賴?他只曉得這樣被她信賴著,竟令他意外感到些許得意。
他輕手輕腳的抱起她,走向客房。
在不驚動她和觸碰到她傷口的情況下,他將她放置在大床上安睡,為她蓋上薄被後留下小燈,然後拉把椅子在床邊坐下,凝著她的睡顏久久,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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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婉綠昏沉沉的醒來,她口乾舌燥的發現自己倒在床上,才知道自己不小心睡著了。
她不安的挺起上身,赫然發現夏至綸就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睡著了,頓時渾身一僵!
仔細的看著他的臉龐,她心中一陣激盪。
這個男人……該該怎麼說呢?
他和自己非親非故,卻一個勁兒的對自己好,看起來也沒有任何不良企圖,否則她現在也不可能完好無缺的躺在這裡。
想到這裡,她不禁赧紅了臉,害羞的以小手搗住自己發燙的臉頰。
真糟糕,她可是個未出嫁的小姐耶,怎會想到那麼教人害羞的事情?她甩甩頭,不料越甩頭越暈,眼前隱隱發黑。
他看起來睡得很熟的樣子,但她的口好幹,很想喝點開水,卻又不好意思打擾他休息,於是她輕手輕腳的下了床,卻在腳尖著地時,雙腿突然一軟,無巧不巧的朝他撲了過去——
「啊~~」她驚叫,也不知是不是天要亡她,她竟整個人像顆球般衝向他坐著的位子,結結實實的往他身上撞去!
夏至綸在睡夢中突然被撞醒,他猛地睜開雙眼,正好將她抱個滿懷。
「喔喔,你想對我做什麼?」他眉眼帶笑,一點兒都沒有被「突襲」的恐懼。
「我、不是,我……我只是跌倒了。」她脹紅了瞼,掙扎著想由他懷裡爬起來。
「別動+」溫香軟玉在懷,他哪有不心動的道理?只是有件事比他身體的騷動更教他注意——那就是她的體溫比他高太多了。
「呃?」袁婉綠愣了下,看著他伸手摸自己的額,她的心跳頓時不自覺加快。
「你發燒了。」靠!那醫生會不會太神了點?說她會發燒,她還真的發起燒來了!「不舒服才醒來的?」
她吃了一驚!連她自己都沒發現體溫升高,只是覺得熱烘烘的不太舒服,可他卻細心的發現了……這讓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再怎麼說,都是自己的身體,竟然由他這外人來告知,還真丟臉!
「我……就口渴啊。」
「你不會叫我喔?」翻翻白眼,將她牽回床邊躺下,他再次體貼的為她蓋上被子。「你躺一下,我去倒開水給你喝。」
袁婉綠眨了眨眼,還來不及有任何想法,他的聲音就又再次揚起——
「一杯夠嗎?我看可能不夠喔,我拿一壺好了。」他自問自答,也不等她有任何回應,便離開了房間。
瞪著天花板好一會兒,袁婉綠確定他真的離開了,這才淺淺的吐了口氣。
就是不想驚擾到他,她才會試圖自己下來去找水喝,誰知道搞了個大烏龍,雖然沒有跌疼,但他被她撞得很疼吧?
對他歉疚的事再添一樁,她還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呵~~
她閉眼自嘲的想著,迷迷糊糊間感覺到有人拉起她的身子,用一個冰涼的物體觸碰她發燙的唇;她本能的張開嘴,讓微溫的水液滑進她乾涸的喉……
夏至綸果真拿了一大壺開水旋回房裡,一見她又昏睡了過去,他沒試著吵醒她,只是小心的扶起她的上身,拿水餵她。
病人最需要的就是休息,除了休息也只能休息,多休息身體才會復原得快,所以他的想法很單純,絕對沒有任何不良企圖!
唯一麻煩的是,以這個姿勢餵她喝水,難免會有些開水從唇畔溢出,沿著她的脖子往下流竄,因此他才喂完一杯水,她的衣服就「喝」了不少,領口及胸口都沾濕了。
發現她因衣服沾濕了而不安的躁動,他開始感到頭痛起來。
用屁股想也知道,衣服濕了怎可能睡得安穩?偏偏家裡又沒有女裝,就算真有女裝好了,為她換衣似乎也不合禮數……
歎了口氣,他只好從洗手間裡拿出一整包的面紙,大把大把的按壓在她的領口、胸口,藉以吸乾衣服上的水分。
隔著厚厚的面紙應該不算唐突佳人吧?
他不斷的在心裡自我安慰,可胸腔裡急促跳動的心跳,怎麼都無法平緩下來。
這女人看來無害,實則潛力無限,每每教他一靠近就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尤其是她剛才壓在自己身上的那一瞬間,那軟熱的身子、曼妙的曲線——
「該死!」他低咒,敏感的察覺身體的騷動。
說起來,他和她並不熟,充其量也只不過見了兩次面,而此刻她卻躺在他家客房的床上,這情況似乎有些弔詭。
不過她是病人嘛,病人最大,他對她做這些都只是舉手之勞而已,不然她一個人在家也沒人照顧……
就當他婦人之仁吧!
第三章
天際濛濛亮,袁婉綠全身汗濕的醒來,一醒來便啞聲失笑。
現在是什麼情況?為什麼她的脖子、胸前堆滿了看似濕透過,現下已呈乾燥的衛生紙?
她好笑的推開身上的紙團,倏地有些畫面閃過她已不再暈眩的腦海——
記憶所及,她好像睡到一半就因為口渴而醒來,然後她不小心跌倒,撞到在椅子上打盹的夏聖綸……對了,他說過他要去拿水給她喝!
重點是,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她竟一點印象都沒有。
他應該是有拿水來給她喝的吧?
她轉頭看見床邊的矮几上有個水壺及杯子,可原先他坐著打盹的椅子上,已看不見他的身影。
他到哪裡去了?
一時間,她竟感到有點慌張。
或許是因為他溫柔的照料,才讓她不知不覺對他產生依賴,加上這裡並不是她所熟悉的環境,她竟覺得有點不安。
拉整自己身上縐巴巴的衣服,她到洗手間裡稍作梳洗,對著鏡子擠出一個淺笑。
打擾了他一夜,也該回家繼續整理未打包的東西,另外自己答應給陳姊的稿子進行到一半,眼看截稿時間就要到了,她回去後得加快作畫的速度才行。
她思忖著,突然聽到一聲敲門聲,連忙走出洗手間,小跑步的跑去開門。
「醒了?好點了沒?」夏至綸神清氣爽的站在房門外,—點都看不出來整夜看顧她的疲態。
「好多了。」自然的揚起笑,他的出現令她安心許多。「對了,我醒來之後發現身上有些好像濕掉又干了的面紙,那是怎麼回事?」
「啊!」經她一提,夏至綸才想起這麼回事。「抱歉,我忘了把它們清乾淨。」
他一睜開雙眼,就想著趕緊去買早點給她吃,卻忘了先看看她退燒了沒,然後把那些可笑的面紙拿掉……SHlT!他的記性可真糟呢!
「沒關係啊,我只是奇怪,那些面紙是怎麼來的?」是她流汗過多嗎?會用掉那麼多面紙,難不成她昨晚盜汗得厲害?
「我餵你喝水,不小心把你的衣服弄濕了,才弄來面紙吸乾水漬。」他輕描淡寫的一語帶過。
「噢~~」果然他有拿水來給她喝,他人真好!她感動的輕歎。「謝謝你對我這麼好,還收留我一晚,謝謝!」
「你說的好像自己是流浪狗一樣。」他不帶惡意的開玩笑,隨後指了指客廳的方向。「好了就出來一起吃早餐,我幫你買了早點。」
「啊?這怎麼好意思?」袁婉綠除了覺得叨擾他許多之外,更感動於他的心細如髮——如果他將來娶了妻,一定會是個好丈夫、好爸爸吧?
真羨慕未來能成為他妻子的女人哪!
「誒,不是跟你說不必道謝嗎?」無奈的搖搖頭,他率先舉步走向客廳。
她輕巧的跟上他的腳步。「真的要謝謝你嘛!」不論他類似的話提過多少次,她都無法漠視他對自己的付出,這聲謝無論如何都要說的。
「好了好了,再爭下去我都要短命了。」他可受不了這麼左一聲謝,右一聲謝的,總覺得太婆婆媽媽了點。
為她拉開餐桌的椅子,夏至綸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呸呸呸!別說不吉利的話!」她蹙起眉,自然的坐進他拉開的椅子裡,不讓他說這種觸霉頭的話語。
人家說好的不靈壞的靈,可千萬別在他身上應驗了,畢竟他是個這麼好的人。
「都什麼時代了,你還信這個喔?」他覺得好笑,拿了份卡啦雞腿堡遞給她。「喏,多吃點補充體力,不夠還有,我買很多。」
買很多?!她不由自主的掃過桌面——
哇咧!蛋餅、漢堡、三明治、牛奶……林林總總的十來種食物,整間早餐店都快被他包下來了。
「……你以為你在養豬嗎?」天啊!太瘋狂了,她和他才兩個人,要吃幾餐才吃得完這些?
「每一樣看起來都很好吃的樣子啊,我就全部買回來了。」其實是他不知道她喜歡吃什麼,在早餐店的櫃檯前站了好久,才決定全部都買一個。
不過,他沒打算跟她說這些細節。
因為這小女人對他的雞婆已經感動到五體投地了,萬一再跟她說那麼多,她豈不是要挖個洞把自己給活埋了?
不能說,萬萬不能說!
「那……我們只好用力吃吧!」感覺腦袋一陣暈眩,她除了用力幫他把這些食物解決掉之外,別無他法報答他的好意。
「好,你多吃一點嘿!」見她似乎有食慾,他比任何人都開心,忙催促著她多吃些;她實在太瘦了點,女人啊,太瘦抱起來真的不是很舒服呢!
袁婉綠對他赧然一笑,苦著臉低頭奮力地吃,早餐就此拉開序幕。
吃完早餐後,夏至綸終於有機會把新屋的設計圖拿出來給她看,兩人經過一番冗長的討論和交換意見,好不容易才將設計圖搞定。
夏至綸表示設計圖經她同意後,就可以立刻開始施工,至於傢俱的部分則會另外和她約時間一起去看,然後就等著完工後,新屋喬遷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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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作醮活動規劃場地,是件挺新鮮有趣的工作,重點是,這是他那同父異母哥哥鞏羿宸親自上門央請的「追妻計劃」,就算自己的工作再怎麼堆積如山,他都得冒著被客戶砍頭的危險,為老哥略盡棉薄之力。
到了未來嫂子的老家,鄉村氣息教人心曠神怡,下了車後他深吸口氣,空氣間彷彿還聞嗅得到青草香和泥土味,感覺很原始也很清新。
伸了伸懶腰,他上前按了花軍蘋老家的門鈴,終於和老哥口中那位食古不化的固執老頭打了照面,也見到親切的花大嬸,他向兩人聲明自己是受人邀請,前來幫忙規劃作醮的場地。
老哥未來的老丈人花老爹自是非常高興,熱烈的歡迎他。
花老爹原本正愁著要怎麼把作醮的活動辦得風風光光,沒想到居然接連來了三位年輕有為、各有所長的年輕人,主動說要免費幫忙他,教他深切感受到當「爐主」的幸運,不免更虔誠的感謝上蒼。
「花老爹,花大嬸在嗎?」就在兩人的交談進入尾聲,一個青春洋溢、帶著甜甜笑臉的女孩跑進花家,一見花老爹身邊坐著的夏至綸,雙眼瞬間發亮。「哇~~哪來這麼正點的帥哥?」
不僅女人喜歡被男人讚美,男人也喜歡被女人恭維,夏至綸聞言抬起頭,善意的對女孩勾唇一笑。「你好。」
「嗨!」女孩大方的跑到他身邊坐下,一副好像跟他很熟的樣子。「你一定不是我們村子裡的人對不對?」
「你怎麼知道?」夏至綸頗感興味的挑了挑眉。
「我當然知道啊!因為我們村子裡,沒有像你這麼帥的帥哥咩!」女孩笑瞇了眼,神情有絲得意。
「你的嘴巴可真甜。」夏至綸輕笑,也大方的給予女孩正面的回應。
「款款,蓮丫頭,你來找你花大嬸幹麼?」花老爹蹙了蹙眉,感覺隔壁這打小看到大的女孩似乎不太正經。
「喔,我媽要我來跟花大嬸借醬油。」秀蓮伸伸舌頭,為了自己看到帥哥就忘了正事而感到微赧。
「嗤,要借醬油早說嘛!」在那邊跟設計師鬼扯個什麼勁兒?半點都不懂身為女孩子家的矜持。「老太婆,隔壁的蓮丫頭來借醬油啦!」他心裡直犯嘀咕,卻也不忘旋身對著廚房的方向吼道。
「借醬油喔?你阿母又忘了去雜貨店了秀?」花大嬸聞聲由廚房裡走了出來,手上就拎著秀蓮要的醬油。
「對啦對啦,花大嬸,你這麼快拿出來做什麼啦?」秀蓮嬌嗔道。
「人家還沒跟帥哥好好聊到天,至少也給人家時間要到帥哥的聯絡電話跟姓名嘛,好討厭喏~~」
「嘖!你這丫頭怎麼搞的?你阿母的鍋都快燒了,我還能不快點嗎?」二話不說的將醬油塞進秀蓮手裡,喳呼著趕人。「快回去!不然你阿母可要河東獅吼了!」
「哎喲~~」秀蓮頹喪的哀了聲,幽怨的睞了夏至綸一眼。「那麼帥哥,我們晚點見嘍!」
晚點見?夏至綸心想待會兒他就要回台北了,倒是沒太將秀蓮的話聽進耳裡,淺笑的點了下頭,這才見她滿意的轉身離去。
「這個丫頭這麼莽撞,真是不好意思。」雖然不是他的女兒,但見到秀蓮那猶如花癡般的行徑,花老爹連身為她的鄰居都感到汗顏。
「別這麼說,現在的年輕人都是這個樣子,熱情、開朗,這樣才好相處。」夏至綸見多了各形各色的人,倒不是很介意秀蓮的主動。
花老爹也不好再多數落秀蓮什麼,畢竟她是別人家的女兒,念個兩句就夠了,再說可就過分了。「那麼有關作醮的場地……」
「花老爹請放心,一切就交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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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帥哥,又見面了!』
在花老爹和花大嬸的盛情邀請下,夏至綸難以推辭的被留下來吃午飯;正當他走出花家大門,掏出口袋裡的香煙點上火,準備舉步走向停車處時,不意卻讓秀蓮給喊住腳步。
「是你。用過午餐了嗎?」他勾起淺笑,清楚的接收到秀蓮對他的好感。
「沒吃啊!」秀蓮蹦蹦跳跳的跳到他身邊,仰高頭專注的凝著他。「你好高喔!」
「還好。」對她只及自己胸口的高度而言,他的確是高了點,不過袁婉綠就不同了,她甚至高過他的肩頭。「怎麼不好好吃飯呢?」
「人家減肥嘛!」秀蓮嬌嗔道。
「你夠瘦了,女人太瘦不好看喔!」他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不明白為何現在的女人,個個把減肥掛在嘴邊?
或許是被明星及模特兒的形象影響了,以為女人就得骨瘦如柴才美,其實聰明的男人都知道,有點肉的女人抱起來才真是享受。
「騙人!胖胖的才不好看呢!衣服怎麼穿都不漂亮!」秀蓮想都不想就推翻他的理論。
夏至綸依舊淺笑,沒企圖反駁,舉步逕自往停車處走去;行進間,他霍地想起另一個瘦巴巴的女人——袁婉綠。
那女人的傷口不曉得好了沒?算算也有兩、三天沒見到她了,不曉得她有沒有吃飯?會不會好好照顧自己……
奇怪,她是個成年人了,但他怎麼老覺得對她不放心?彷彿一不注意她就會出問題似的?
見鬼了!八成是他想太多了吧?他煩躁的抽了口煙。
「喂,帥哥,我叫秀蓮,你叫什麼名字?」秀蓮主動跟上他的腳步,就像如影隨形的背後靈一般。
「夏至綸。」他沒有停下腳步,吐出嘴裡的煙圈時說道。
「哇~~好有氣質的名字喔!」秀蓮眼裡冒出崇拜的紅心,不僅心折於他俊俏的外型,也崇拜起他那氣質與她朋友們完全不同的名字。「你走這麼快要去哪裡啊?」
「回台北。」他吸了口氣,感覺自己身邊似乎多了一隻聒噪的小麻雀。
「啊,你台北來的喔?」哇~~她最嚮往的大都市耶!「那你怎麼會到這裡來呢?難道你認識花老爹的女兒,軍蘋姊喔?」
「算認識。」那是他未來大嫂的名字,他還記得;走到車旁拿出鑰匙,他俐落的將車門打開。「抱歉,我趕時間,恐怕不能跟你聊了。」
「喔……」秀蓮眼睜睜的看他坐上車,小臉上寫滿失落。「那你會再來嗎?夏至綸帥哥?」
夏至綸的嘴角微微抽搐,發動車子,放下手煞車。「過幾天我會下來佈置你們村裡作醮的會場。」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原來好聽話聽多了也會膩的。聽她這麼左一句帥哥、右一句帥哥,好像他沒名字似的,感覺挺彆扭的。
「那太好了!」秀蓮開心的笑了,只差沒愉悅的原地跳躍。「那麼我等你喔帥……咦?帥哥?」
這會兒哪還有夏至綸的影子?他的車子早已奔馳而去,徒留一陣塵土包圍著略顯呆滯的秀蓮——
飆車喔?真帥!她連車屁股都看不清楚了呢!
車子開上高速公路,夏至綸習慣性的將藍芽耳機戴上,在將手放回方向盤時頓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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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婉綠的新屋他已交代下去要開始施工,不知道現在工程進度怎樣了?
他考慮了下,拿出手機撥號,響了兩聲後對方接起。
「喂!哇阿土師,哪裡找?」帶著台語口音的低沉聲嗓由耳機裡傳送過來。
他勾起嘴角。「阿土,我夏至綸。」每次只要聽到阿土師的聲音,總會讓人感到十分親切。
「頭兒喔?你好你好!」阿土師一聽到夏至綸的名號,嚴肅的臉上不禁堆滿笑意。「啊你打電話來給偶,速有什麼事秀?」
「沒什麼,我只是想瞭解一下工程的進度。」雙眼注視著前方道路,他平穩的操控著方向盤。
施工現場的聲音十分吵雜,阿土師不由得加大音量:「木工的部分先進場,差不多完成五,六分了。」
「木工差不多還要幾天?」木工結束就是冷氣管線,那可馬虎不得,要是出了差錯,不是牆面漏水就是龜裂,他得算好時間才能聯絡管線師傅。
阿土師搔搔發。「款……大概兩到三天吧!」天氣熱得要死,施工現場又沒有冷氣,只能用大電風扇吹個涼,因此現在的他渾身都是汗,感覺很不舒服。
「很好。」他正準備收線,耳機突然又傳來阿土師的聲音。
「對了,那個屋主袁小姐有來捏!」阿土師恰好轉身看見袁婉綠小心的踩過滿地木屑,往廚房的方向走去,不禁對著手機喊道。
「袁小姐?」心下打了個突,他的心微微悸顫了下。「她……現在在現場?」
「嘿啊嘿啊,她說來看看進度啦!」阿土師探頭看了眼廚房,小聲地問:「啊你要不要跟她說一下話嗄?」
跟她說一下話?!
夏至綸感覺心跳越來越快,指尖不由得收攏,緊握方向盤。
「頭?」阿土師等不到他的聲音,狐疑的將話筒拿開了些,確定沒斷線後才又將手機附上耳際。「要嗎?」
夏至綸輕咳了聲,佯裝鎮定的壓低聲音:「也好,你把電話拿給她。」
「好好好!」阿土師連忙把壯碩的身軀移往廚房。「袁小姐,偶們家設計師找你啦!」
那個大嗓門!夏至綸翻翻白眼,將阿土師的話一字不漏的聽進耳裡。
「喂,我是袁婉綠。」清嫩的聲音宛如一道清流,由耳機傳過來滑過他的心頭,弔詭的抹去他的煩躁。「夏先生嗎?我在工地啦!」
「嗯。」他當然知道她在工地,不然他跟鬼說話喔?「你的傷都好了嗎?沒有再發燒了吧?」
「傷口都結痂了,也沒有發燒了,謝謝你的關心。」袁婉綠輕笑,對於他的關心真的很感激。
「我不是說過不用說謝的嗎?」他懊惱的瞇了瞇眼,由前座置物箱裡拿出太陽眼鏡戴上;這秋老虎真傷腦筋,太陽這麼大,反光嚴重教人怎麼開車。
「嗯哼。」她不置可否的輕笑著,身後吵雜的聲音絲毫影響不了她的好心情。「這麼巧,你來電正好我也在這裡。」
「哈!對啊,我也覺得很巧。」閃過前方的烏龜車,他俐落的讓車身回到原來的車道。「那你會在工地待多久?」
「其實我在這裡也沒什麼事,只是這裡看看那裡看看,可以馬上走,也可以待很久。」因為工作性質的關係,她的時間向來很自由。
「這樣啊……」他思索了下,決定延長這個難得的巧合。「既然我們都覺得這通電話的時機很巧,那麼不如一起吃頓晚餐吧!」
袁婉綠的雙頰泛起兩朵紅雲。「夏先生,你這是在邀請我嗎?」
是約會?還是……她咬咬下唇,感覺自己越來越厚臉皮了。
「是啊,請問袁小姐願意賞光嗎?」他大笑,欣賞她的坦率。
感染了他由手機裡穿透過來的笑意,她也跟著揚起嘴角。「OK啊,夏設計師親自邀約,小女子哪有拒絕的道理。」
午後的陽光依舊熾烈,工地的現場也依舊吵雜,可卻絲毫阻止不了熱線的傳遞,讓兩人緊緊相系……
第四章
驅車到工地去接袁婉綠,夏至綸自然被工地的工人們調侃了一番。
「頭,把妹哦?」全身髒兮兮的木工阿財咧開一口黃板牙,嘿嘿嘿地笑道。「這個小姐不錯喔!」
夏至綸翻翻白眼,顴骨不由自主的微微泛紅。
幸好剛才阿土師說袁婉綠去樓下的便利商店買東西,不然要是讓她聽見了,可就真的糗大了!
「看起來脾氣不錯的樣子,不錯啦,這種吼,可以娶回家當水某的啦!」阿土師也跟著附和起來。
「沒的事,你們別亂說,要是讓袁小姐聽見了不太好。」夏至綸滿臉無奈,不知該怎麼跟工人們解釋才好。
他之所以會約袁婉綠吃飯,是因為自己對她頗有好感,相處起來輕鬆愉快;況且這機會來得巧,自然得把握良機,怎知會遭此調侃,害他莫名的感到有些尷尬。
「別怕啦!追女孩子臉皮就是要厚,一皮天下無難事的啦!」阿財猛地用力拍了下他的肩,把他整個身體都給打偏了。
「……我跟她不是你們想像的那種關係啦!」
雖然他談戀愛的次數肯定比現場這些師傅們還要多,可是他都還沒弄清袁婉綠對他是否也有同樣的感覺,這樣貿然接受師傅們的調侃,萬一她對自己不是那麼回事,以後見了面一定會很尷尬,所以他不假思索的反駁。
「哎喲~~想不到頭兒臉皮這麼薄捏!」阿土師朗聲大笑。
「這樣不行啦!大膽的挾去配,臉皮太薄會追不到女孩子喔!」阿財不怕死的又補了一句。
他都還沒開始追求她,這些人就這樣詛咒他?!吼~~真是有理說不清耶!
「我跟她純粹是設計師和客戶的關係啦!」他惱火地吼道。
「夏先生,我想整個社區都已經知道我們的關係了,你不必再大聲澄清。」袁婉綠的聲音霍地響起,而且顯然也聽見了他們剛才的對話。
原本吵雜的工地突然變得安靜無聲,彷彿連貓走過都會發出聲響似的。
「呃……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尷尬的搔搔頭,他以眼角瞪了眼噤聲不語的阿土師和阿財。
剛才話不是很多嗎?現在是怎樣?舌頭被貓叼走了?
「剛到。」她淺淺的吸了口氣, 平靜的凝著他身後的兩個男人。「師傅,我跟夏先生就如同他所說的,只是單純的設計師跟客戶的關係,請你們別再誤會了,那會讓我覺得很困擾。」
一群烏鴉飛過阿土師及阿財的頭頂,兩個率直的粗獷男瞬間臊紅了瞼,半句話都吐不出來。
鏗鏘有力的聲明,澄清了夏至綸一直想跟師傅們解釋的真相,理論上他應該鬆了口氣,甚至是感謝她的幫忙,但不知怎地,他突然感到一陣反胃,腸肚反常的翻攪著。
讓師傅們誤會她和自己之間有曖昧,會讓她覺得很困擾?難不成他是缺了胳臂還是少了鼻子,否則她怎會說得這般委屈?
說不出口的鬱悶讓他寒了一張臉,面無表情地輕問:「我們可以走了嗎?」
袁婉綠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裡去,旋身把視線定向他。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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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發生的插曲,讓原本該是輕鬆愉快的晚餐變得沉悶,尤其是袁婉綠,她根本食不知味。
原以為他對自己這麼關心、體貼,是雙方都互有好感,但當她聽見夏至綸對著師傅們吼的那些話,她終於體認到那只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也令她備覺難堪。
她一個女孩子,誤會男人的心意也就算了,還讓他在師傅們面前澄清得那麼大聲,顯然他對她一點意思也沒有,她又何必對他心心唸唸……
心心唸唸?!
她被自己突然竄起的念頭嚇到了!
她不否認,自己常在不經意的時候想起他,但似乎並沒有到心心唸唸那種程度,她怎會用到這麼嚴重的字眼?
「你的臉怎麼那麼紅?」夏至綸不經意發現她臉部潮紅,不自覺的關心問道。「是哪裡又不舒服了嗎?」
袁婉綠深吸口氣,自覺不能再放任自己無限制的接受他的關心,於是客氣的回答:「夏先生,謝謝你的關心。不過既然我們只是合約之間的關係,我想我們還是保持適當的距離就好。」
夏至綸聞言瞇了瞇眼。「朋友之間就不能有所關心嗎?」
「不是不能,而是應該有適當的分際。」她不願自己再沉溺於他沒有道理的關愛之中,那會令她迷茫,不知道自己該用何種態度和心態來面對他。
「你的意思是我逾矩了?!」感覺心往下沉了些,他的臉罩上一層寒霜。「所以我也不應該關心你嘍?」
這是什麼世界啊?好心被當成驢肝肺,到底還有沒有天理?真他媽的不爽!
「……我不是這個意思。」這樣說來又顯得自己太過小氣了,她不覺語塞的吞了下口水。
「那你是什麼意思?」他不是個容易發脾氣的男人,但他現在真的生氣了,為她那莫名其妙的推拒。
「我……」她梗著聲,突然不知道該如何為自己辯駁。「或許以後,我們只需要維持公事上的聯絡,像今晚這樣的飯局就能免則免……」
明明這餐沒有任何一道菜有魚,可為何她的喉嚨就像鯁著一大塊魚刺,連吞口水都覺得疼痛難耐?
夏至綸凝著她,口中全是苦味。
這家餐館的菜色原是他愛吃的口味,可今天卻全然走味,滋味形同嚼蠟。
「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快吃吧,吃完我送你回家。」他輕輕推開面前的餐盤,已經失去多吃一口的食慾。
袁婉綠委屈的扁扁嘴,眼底噙著無辜的水液,低著頭乖乖細嚼那幾乎吃不出滋味的食物……
明知這事雙方都有錯,但她卻感到內疚。
畢竟她是受惠的一方,先前已經接受他許多付出,現在才這樣責怪他,算起來確實是她錯得比較多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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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綸是很生氣,但氣歸氣,他仍紳士的送袁婉綠回到她租賃的住所,然後才猛踩油門加速離去。
光從他駕車離去的速度,袁婉綠便不難知道他有多憤怒,但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再無收回的可能。
回到家洗個澡,原想會舒服一點,但沉悶的心情卻怎麼都振奮不起來。
她換上睡衣,在床上躺了許久,始終無法入眠,只好起身走到書桌前坐下。
打開電腦後,習慣性的先開啟收件匣,發現陳姊有留信件給她;她點選信件,看著陳姊留給她的留言發呆。
可愛的婉綠,因為你的圖稿大受好評,所以公司為你舉辦了簽名會,,時間未定,待時間確定之後,我會再通知你,請努力加油喔!
看著陳姊的鼓勵,要是以往的她,八成會雀躍的又跳又叫吧?或許還會興奮的坐在電腦前工作,但她今天卻—點心情都沒有,雙手連移到桌上觸碰滑鼠都懶,腦子裡佔滿了夏至綸離去時,那難看至極的臉色……
這樣也好,反正如他所言,他們只是工作上的關係,或許等到她的新屋裝潢完畢之後,兩人就沒有再見面的機會,不如早點認清事實,也算早點適應現實。
該怎麼做就怎麼做,不牽扯到情感、人情,純粹就事論事,別再做無謂的遐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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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袁婉綠的新屋進入收尾階段,牆麵粉刷完畢,冷氣也都安裝好了,僅剩窗簾及壁紙還未確定花色,這對男女難以避免的再次碰頭。
「你公司很缺人喔?怎麼都你自己跑?」見到他來按電鈴,袁婉綠特意放鬆語氣調侃道。
「公司小,校長兼敲鐘,有就不錯了。」一腳踩進她的租賃處,這是他第二次來到這個地方,情境卻大不相同。
角落的地方堆著一個個打包好的紙箱,整個客廳顯得空蕩蕩的,看來她的前置工作做得相當好,只差等搬家工人來搬運而已。
「喔。」明顯感覺他刻意的冷淡,她微低下頭,側過身子讓他進到屋裡。「坐一下,我幫你倒杯水。」
「不用了,挑一下花色而已,花不了多少時間。」一屁股坐到已經沒有坐墊的籐椅上,他一點都不囉嗦的拿出包包裡的樣張。
當他客套,袁婉綠依舊走進廚房為他倒了杯開水,緩步走回客廳放在他面前的矮几上。「從哪兒開始挑?」
「主臥室、客房及客廳的壁紙跟窗簾,一次全挑出來吧。」他可沒那個閒功夫多跑幾趟,他的行程可是排得滿滿滿呢!「過兩天我要離開台北,今天不挑好就來不及在你預定的時間內交屋,趕緊挑選一下吧。」
離開台北?要到哪兒去呢?袁婉綠想問,卻沒有問出口的勇氣。
是她自己將話挑明了說,要兩人保持適當的距離,她再問那些又有什麼用?不過是自打嘴巴而已。
安靜的挑好各個位置要用的壁紙跟窗簾,全是她喜歡的紫色、藍色,帶點些微的憂鬱,完全符合她目前的心情。
「你確定要挑這種色系?」他挑眉後蹙眉,似乎不甚贊同她的選擇。
「滿好看的啊!怎麼了?」她不認為有哪裡不妥,若是這些花色不好,壁紙公司也不會推出這類的花色來販售吧?
「挑些明亮的色系吧,這些顏色看起來有些……神經質。」其實是過於沉悶,他擔心她在那樣的屋子裡待久了,也會變得鬱鬱寡歡,索性建議她改選些明亮點的色彩。
「會嗎?」她自詡對色彩還頗有看法,再怎麼說她都是靠畫插畫為生咩。「我滿喜歡這些顏色的說。」
「改一下吧。」純粹是為了讓她住得更舒適,不然她挑好花色之後,他大可輕鬆走人,何苦在這裡跟她爭論這些?「像鵝黃、淺粉紅都很適合你啊,不要全挑那種冷色系。」
「……喔。」或許是感受到他不肯坦白的關心,她垂下眼瞼,聽話的重新挑選,改以明亮粉嫩的色系取代。「這些可以嗎?」
「你要住的房子,你喜歡就好。」他點點頭,完全撇得乾乾淨淨。
她喜歡就好?那剛才是誰意見那麼多?她好笑的暗忖,但沒白目的在他面前張揚。
「就這些吧,大概幾天會好?」看著他把挑出來的樣張號碼標注在設計圖上,她隨口問道。「房東已經開始在催討房子了。」
依房東的意思是想回收自己住,加上搬家著實勞累又不符合經濟效益,所以她才會咬牙買下現在正在裝潢的新屋,不敢想像再次搬動的辛苦。
「大概兩、三天吧,你可以開始跟搬家公司約時間了。」他將樣張全收進包包裡,這才突然想到她的搬運問題。「需要我幫你介紹優質的搬家公司嗎?」
現在的搬家公司,素質良莠不齊,就地喊價的更是為數不少,未免她被搬家公司「剝皮」的大失血,他乾脆直接幫她叫搬家公司算了。
「啊?你有認識的嗎?」在過去幾次的搬家經驗裡,她的確遇過不好的搬家公司,也因此視搬家為畏途,卻又沒有熟識的人能幫忙介紹。
夏至綸翻翻白眼,由口袋裡掏出一張搬家公司的名片。「打這支電話,找老蕭,報我的名字,他會以友情價幫你搬置妥當。」
「喔。」她收下名片,感覺心裡穩當不少。
他介紹的沒道理再被坑錢吧?要是會,她可得找他報帳才是!
「那我走了。」拎起略重的包包,臨走之前又不忘補上一句:「接下來幾天我可能不在台北,有事就打我手機,懂嗎?」
「好。」她當然懂,心裡也暗自祝他行程平安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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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避免慘遭鞏羿宸追殺,夏至綸在手邊工作都告一段落後,就立刻驅車南下,並在花老爹的陪同下,前住作醮的場地會勘。
沒想到,他又再次遇上了如麻雀般聒噪的秀蓮。
「嗨,帥哥,我們又見面了!」一見到夏至綸,秀蓮像見到狗屎的蒼蠅……呃,見到花兒的蝴蝶般朝他奔去。
若不是他閃得快,恐怕會被她撲倒在地,那場面可就難看了。
「嗨。」禮貌性的點了下頭,夏至綸心裡暗自叫苦。「這麼巧,你也在這裡?」
他不是看不出來秀蓮對他有意,只是他對秀蓮一點感覺都沒有,若真要說有感覺的女人,目前也只有……該死!他幹麼還想起那個無情的袁婉綠?
她說得可清楚了,她和他除了客戶跟設計師之問的關係外,其他什麼都不是,他還想個屁!他心理不平衡的低咒了聲。
「我到處打零工啊,哪裡有工作,我就會在哪裡出現。」秀蓮笑嘻嘻的跟著他,彷彿就算他走去男廁,她都會毫不猶豫的跟進去似的。
花老爹可沒夏至綸那麼好脾性,一見秀蓮又黏了上來,他立刻板起臉警告道:「我說蓮丫頭啊,你要是再偷懶,我可是要跟你老闆打小報告了喔!」
「哎呀!花老爹最討厭了!」秀蓮噘起唇,埋怨花老爹不識少女懷春的心情。「人家只是休息一下嘛,你就別跟我計較了。」
「不行,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鐘,你再不去做事,我真的要去跟你老闆講了。」花老爹沒得商量的再次宣告。
「吼~~」秀蓮跺了下腳,不甘的睞了夏至綸一眼。「那我先去忙,下了班再來找你。」
夏至綸揚起一抹笑,笑中帶苦,目送她離開,心裡卻在拍手叫好,感謝花老爹出手相救。
「我說夏先生,你不會看不出來蓮丫頭對你有意思吧?」在他丈量場地之際,花老爹霍地在他身後問道。
「她只是個小女孩而已,老爹不用想太多。」意思就是他不會想和秀蓮有所牽扯,一點都不想。
「不是我想太多,是這村子裡的女孩子大多想往外地嫁,看到外地人,尤其是台北來的,簡直是不怕死的黏上去,連背景都不用探問。」然後多的是跟著到都市裡當有錢人的二奶,這種還算幸運的,要是不幸跟上了窮光蛋,一輩子也跟著受苦哪!花老爹若有所悟的感歎道。
「也難怪啦,都市裡的工作機會多,而且小女生難免有些迷思,以為都市青年個個有點才情和金錢,才會變得比較主動些。」夏至綸倒不認為這有什麼不對,人往高處爬,不是嗎?
花老爹索性挑明了講:「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對蓮丫頭沒意思,早點說清楚讓她死了心,別像個花癡一樣黏著你!再這樣下去,你也會受不了吧?」
「花老爹,我知道了。」他抿唇一笑,感激老先生的體貼。嗯,
「像我家那丫頭也想嫁給台北人,我都看不出來那傢伙哪裡好。」花老爹一打開話匣子就停不下來,忍不住繼續叨念下去。
那傢伙?指的是老大鞏羿宸吧?夏至綸不禁在心裡悶笑。
「我家丫頭單純得緊,台北人又滿嘴甜言蜜語,我還真怕我那丫頭被那傢伙給騙了呢!」花老爹蹬踢著地上的石子,擔憂之情一覽無遺。
「兒孫自有兒孫福,花老爹何必想那麼多?」現在的年輕人有年輕人的看法,合則來不合則散,不過他相信老大會給小嫂子幸福的。「重點是你女兒喜歡,那就好了啊!」
「唉~~女大不中留啊!」花老爹簡直要仰天長歎了。
女大不中留嗎?或許每個女孩心裡都有設定好的白馬王子,像秀蓮,她想要的男人大概就像他這一型的吧?
雖然他無福消受,不過理應相去不遠。
至於小嫂子,則是選擇了老大,那個沒情趣的大木頭!那麼……袁婉綠呢?她想要的又是什麼樣的男人?
丈量的大掌微微一頓,他的眉心瞬間聳成一座小山。
不准再想那個該死的女人了!管她想要什麼樣的男人!
隨著丈量的工作,時間不斷流逝,太陽越升越高,溫度也隨之升高了一些。
花老爹的一張嘴沒停止叨念過,念的全是他家丫頭的單純和不懂事,好像小嫂子還是個嗷嗷待哺的小女嬰似的。
揮汗如雨的丈量完畢後,夏至綸心裡已經有了大致的計劃,只要派工人開始施工,要不了三個工作天就可以完成場地的佈置,然後他就要放自己一個大假,把工作全丟給教授介紹來的那兩個助手。
若說他現在的生活有什麼值得開心的事,大概就屬那兩位助手還不賴,幫了他不少忙,所以他才能有那個閒情逸致去奢想度個小假……
不過一個人度假好像有點寂寞——管他的咧!船到橋頭自然直,搞不好他在度假的時候會遇到看順眼的女生,來段浪漫的關係也說不定。
嗯,就這麼決定!等忙完這邊的工作之後,他就去好好的度個假唄~~
第五章
袁婉綠當真找上夏至綸介紹的搬家公司,在蕭老闆的熱心幫忙之下,她終於將所有家當弄上貨車,浩浩蕩蕩的往新家前進。
「蕭先生,你們做這個很辛苦齁?我看你們一次可以搬兩到三箱,可是我卻連推都推不動呢!」坐在搖搖晃晃的貨車裡,袁婉綠隨口和蕭老闆閒聊。
她沒想到蕭老闆會親自上陣,一早就領著兩個搬家工人到她的住處開始翻箱倒櫃……呃,搬運她打包好的物品,三兩下就清潔溜溜。
剛才在他們搬運的過程裡,她著實對那些工人們的「神力』感到歎為觀止!
雖然是她親手將那些箱子堆疊在一起的,但她其實並沒有力氣將這些東西搬上搬下的,而是一個箱子疊一個箱子,再將東西放進箱子裡,連要喬一下位子都推不動,更何況他們一次就搬個兩、三箱。
不僅如此,她之前才剛退租的房子是沒有電梯的舊式公寓,他們竟然可以扛著那些重得要命的箱子爬上爬下的,真教她佩服得五體投地!
「話不能這麼說,每個行業有每個行業的竅門,我們這行不用蠻力,只要用對巧勁一扛就起,並不像你想像的那麼困難。」蕭勁剛是個約莫三十歲左右的男人,看似滄桑的臉龐別有一番男性的魅力。
「那倒也是,隔行如隔山。」她受教的點點頭,完全同意那是她所不熟悉的行業。
「嗯。」蕭勁剛穩當的操控著方向盤,陡地問了句:「你呢?你做什麼工作?」
新舊家之間有段距離,出門上班不會讓通車時間變長嗎?他不免感到有些好奇。
「我在家工作啊!」提起她熱愛的插畫,她不禁顯得神采飛揚。「我幫出版社繪製插畫,工作很自由,所以搬到哪裡都無所謂。」
「喔~~真有才華呢!」他吹了聲口哨,不覺讚揚了句。
「沒有啦,大家都嘛是混飯吃而已,算不上什麼才華啦!」她自謙道。
他輕笑,那張性感的臉更添些許魅力。「你客氣了,哪像我們,就是書念得不夠多,才會做這種粗重的工作。」
「才不會呢!」她輕嚷了起來,並不贊同他的說法。「要是沒有你們的幫忙,我都不敢想像自己要怎麼搬家呢,而且這跟學歷又沒有關係,我才不認為學歷能代表什麼。」
尤其是現下的教育制度,聽說考個二、三十分就有大學可念,那麼以後台灣就成了大學生淹腳目,隨手一抓就一大把,又有什麼好得意的?
況且現在有很多人都「不務正業」啊!念建築的去拉保險,唸經濟的去跑市場賣雜貨的大有人在,坦白說,她真的認為學歷不能代表什麼。
「你的想法倒挺特別的。」蕭勁剛輕笑,不禁瞄了眼後視鏡偷覦她一眼。
「沒有啦,我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而已。」她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尖。
「嗯哼。」這個社會太現實,狗眼看人低的傢伙著實太多,像她這麼理智又能看清社會現狀的女人實在少見。
「前面那條路右轉,謝謝。」在快到新家的馬路交接處,她指著紅綠燈說道。
「嗯。」他點頭,霍地問了句:「你現在有男朋友嗎?」
袁婉綠心下打了個突,小臉臊紅。「沒有,條件太差沒人追,呵呵~~」末了還自嘲的補了句。
「哪兒的話?能跟袁小姐這麼慧黠的女人交往,是男人的福氣。」蕭勁剛可不贊成她的條件說。
「呃……呵、呵呵~~呵呵~~」她乾笑,除了乾笑,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樣的反應。
蕭勁剛微勾嘴角,很快的將貨車駛進社區的門口空地,然後跟下一輛小貨車的司機及助手,動作俐落的將她的所有家當搬進她的新屋。
袁婉綠在心裡暗自慶幸,現在的新社區都有電梯,不然她還真有種對不起那些搬家工人的錯覺呢!
蕭勁剛每搬一箱,就問她該擺放在哪個房間或客廳,這樣她到時拆箱整理時會比較省事。
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她的家當全穩穩當當的躺在仍飄散著些許松香水味的新房子裡。
「大家辛苦了,謝謝你們。」當揮汗如雨的工人們走出她家大門時,她開心且愉悅的誠心感謝,並準備與走在最後面的蕭勁剛算清費用。「蕭先生請留步,我們還沒算錢呢!」
「不用了,我再找老夏算就行了。」蕭勁剛搖搖頭,一副不準備跟她結帳的樣子。
「我是我,跟夏先生沒關係。」一聽他提起那個討厭鬼,她的臉板了起來,立即撇清關係。「一碼歸一碼,是我找你們搬家,當然由我跟你結清。」
隱隱聞嗅到些許煙硝味,他直覺地問:「你跟老夏之間有過節嗎?」
「沒有!」她回答得超迅速,迅速得教人生疑。「我跟他純粹只是設計師跟客戶的關係。」
蕭勁剛凝了她好一會兒。「意思意思給一點就好,就五千吧!」
「五千?!」她瞠大雙眼,不敢置信的瞪著他。「是你說錯還是我聽錯?」
「沒錯啊,我說五千就五千。」好笑的睨著她驚訝的神情,他不由得撇了撇嘴。「怎麼了嗎?」
「……我上次搬家花了三萬!」她回答得好虛弱。「你這樣會不會虧本啊?」雖然付出去的錢少了六倍讓她很爽沒錯,但也不能讓人虧本,畢竟他還得支付油錢、工人的工資,這樣真的符合經濟效益嗎?
「那你一定是被坑了。」太多的案例他早已見怪不怪,只是氣惱那些惡質的搬家公司壞了這行的名聲。「如果我猜的沒錯,應該是在搬家當天才漲價的吧?」
「對啊!」她垂下雙肩,由皮包裡拿出五千塊遞給他,感覺自己真是頭大肥羊。「說什麼不包含幫客戶清運大型垃圾,而且東西不能堆疊,一輛車子裝不下,還要再加一輛……」
「嗯。」他收下她的錢,隨手塞進口袋,完全能理解她的遭遇。「以後有需要找我們就對了!不過……你應該是不用再搬家了吧?」自己買房子,獨立的新女性咧!
「是啊。」她笑得燦爛。「不過以後如果有朋友要搬家的話,我會請他們跟你聯絡。」
「那就先謝了!」他帥氣一笑,臨走前腳尖一頓。
「怎麼了?」發現他的猶疑,她關心的問上一句。
「我在想,是不是有機會能約你吃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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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她吃飯?意思是蕭老闆對她的印象很好,想約會她嘍?
泡在浴缸裡假寐,袁婉綠的唇邊揚起一朵可愛的笑花。
蕭勁剛雖然是搬家公司的老闆,但是看起來並不像大部分的搬家工人那樣粗魯又不修邊幅,相反的,他看起來滄桑中帶著點書卷氣,別有一番特殊的男人味。
假如她答應了蕭老闆的約會,那是不是就表示她有當蕭老闆女朋友的心理準備?坦白說,她目前還沒有這種打算。
若是她的心裡沒有人,或許她會答允蕭老闆的追求,但……袁婉綠淺歎一口,抬頭看著直往天花板上竄的水蒸氣,她的心頭一陣鬱悶。
今天她並沒有明確答應蕭老闆的邀約,只是推說若有時間也無妨,給自己保留一些空間,她這樣算不算太奸詐了點?
不過現在她都搬進來住了,她和「那個人」應該不會再有所交集,所以以前的事全都用板擦擦掉吧。不會再見面,也代表他們之間不會再有任何牽扯了……
訕訕的由浴缸裡起身,她用大毛巾擦乾身體,一腳正準備踩進房間,霍地發現浴室和房間的交界處,竟然滲出水氣!
這可怎麼得了?她這可是才裝潢好、剛搬進來的新房子耶!怎麼會出現漏水的現象呢?
人家說漏水就是漏財,這豈不是要她留不住錢嗎?
她跳了起來,三兩下穿好輕便的休閒服,火速衝到書房拿起電話,直接撥打夏至綸的手機——
「夏至綸。」夏至綸的聲音稍顯慵懶,由手機的聽筒處傳了出來。
哇咧!這是什麼聲音?聽起來像是半夢半醒的聲音,他該不會在睡覺時被她挖起來的吧?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小臉控制不住的臊紅了起來。「夏先生,我是袁婉綠。」
「我知道。」他一看到來電顯示就知道是她了,今天也由老蕭那裡得知她已經搬好家的消息,現在打電話過來,是要他祝賀她喬遷之喜嗎?「新房子住起來還舒適吧?」
「我就是打電話跟你說這個——我的浴室漏水了!」管他有沒有在睡,反正他接了電話,那就趕快把事情喬一喬唄!
「漏水?」他愣了下,剎那間有點意會不過來。「浴室漏水你應該要找建設公司幫你處理啊,我只負責裝潢的部分。」該他負責的他會處理,但不該他管的他也不會多事,即便接到她的來電,讓他覺得有點開心也一樣。
「不是啦!」吼!她當然知道哪些部分該找建設公司,但這分明是他裝設地板時可能出了什麼狀況,才會在這裡出現漏水現象的呀!她急忙解釋道:「是浴室跟房間的交界處,我剛洗好澡,走出來才發現滲水了,你要不要找時間來看看?」
剛洗好澡?
這幾個關鍵字讓夏至綸的腦子不由自主的浮現她光裸著身子、由浴缸裡走出來的嬌媚模樣——該死!他霍地感到褲子變得好緊,緊得令他覺得不太舒服。
他清清喉嚨,甩去腦子裡不該有的遐想,沙啞的開口:「呃,我剛沒聽清楚,你可以再講一次嗎?」
「我說,我剛洗澡用的洗澡水,把我房間跟浴室交界處的地板給滲濕了!」她加大音量對著手機吼道。
「……」他沉默了下,不太情願的掏掏耳朵。「小姐,我耳朵沒聾,你不必那麼大聲吼,我聽得見。」
「那你剛才又說聽不見。」吼!都他的話,很討厭捏!
「剛才是吞了下口水才沒聽清楚,你別那麼計較行嗎?」女人喔,真的是小心眼,連這點小事也要跟他計較,哼!
「我哪是計較?我只是希望你快點找個時間過來看看啊!」她只是急嘛,他那麼凶幹麼?她委屈的咬咬下唇。
一聽見她聲音裡的委屈,夏至綸的聲音不由得軟了下來。「好啦,那我明天找時間過去你那裡看一下,這總可以了吧?」
他人還在花老爹的村子裡,作醮會場的佈置也處理得差不多了,今天已經開始進行收尾,剩下的工作交代給工人處理就行了,他明天可以趕回台北去看看她的新屋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喂,這是你包的工程,你甘願一點行不行?」她都沒說他是烏龍設計師了,他還好意思對她大小聲?真是個討厭鬼!
「天地良心,小姐,我很甘願好嗎?」他無奈的輕歎一口,聽見房外有人敲門。「款,有人找我,先收線了。」
這是他分內的工作,本來就是他該處理,接到她的來電,他恨不得馬上在自己背上裝上翅膀,直接飛進她家窗口……呃,他的意思是想快點結束她的工程,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喔……」她輕應了聲,感覺有點失落。
「就這樣,明天我過去的時候會先打電話給你,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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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和袁婉綠的對話,夏聖綸走到大門邊開門,發現門外站著衣著輕薄的秀蓮。
哇靠!這女人發春嗎?穿這麼少也不怕著涼?
他不覺厭煩的蹙起眉頭。「你還沒睡?這麼晚找我有事嗎?」
「款,我可不可以到你房裡坐一下?」秀蓮笑盈盈地問道。
「現在?!」他抬起手,看了下腕表。「不好,太晚了,我明天還得趕回台北呢!」
他不笨,也猜得出來秀蓮來找他有什麼事。這可不是他往自個兒臉上貼金,這女人八成是來投懷送抱的,機率百分之百!
若在以往,他會照單全收。畢竟男人嘛,哪有到嘴邊的肉不吃的道理?
但是今晚他一點興致都沒有,即便他已經有好幾個月不近女色了。
「你要回台北了?」秀蓮一聽大驚,小臉微微轉白。「那你以後還會再來嗎?」
「看看吧,應該在你們村子作醮那天會過來看一下。」等活動結束後,順便要工人來收拾乾淨,往後大概也沒機會再來了,除非有什麼特別的例外。
「啊……」秀蓮垮下肩,神色哀淒。「那如果我以後有機會到台北去的話,可以去找你嗎?」
「可以啊,如果我有空的話。」他隨口應道,反正她也不一定會北上,基於還打過幾次照面的分上,他隨意敷衍道。
「真的嗎?」秀蓮開心的跳了下,然後將手掌伸向他。「拿來。」
「什麼?」他不記得自己有欠她什麼,也不曉得她要跟自己要什麼東西?
「名片啊!不然我到台北怎麼找你?」她埋怨的嗔瞪他一眼。
「喔。」由口袋裡摸出一張名片,丟給她之後,他直接下逐客令:「好了,時間不早,你也該回去休息了。」
「還早嘛!」她跺了下腳,厚著臉皮耍賴道。
「不早了,我明天要趕回台北,想早點休息了。」明天他想早點過去袁婉綠那裡察看狀況,所以今晚確實應該早上上床休息。
「喔……」她低下頭,未幾又滿懷希望的仰起頭看他。「你真的不請我進去坐坐嗎?」她努努唇,意圖十分明顯。
夏至綸凝著她,半晌,搖了搖頭。「晚安。」
然後當著她的面,毫不留情的關上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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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夏至綸依約到了袁婉綠的新屋,他站在門口按下電鈴,心情竟弔詭的有點忐忑。
見了面該說什麼?
嗨,好久不見?
不好,感覺好驢。
那麼該說什麼才好呢……他緊揪眉心,思忖著該如何開口才適當。
「夏先生,電鈴線燒掉了。」袁婉綠打開大門,以帶著譴責的眼神覷他。
「啊?」他愣了愣,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指尖還按著電鈴,連忙放下手指。「抱歉,我剛好在想事情,所以沒注意……」
「你想事情也想得太專心了吧?」她以臂環胸,旋身率先走進客廳。「進來吧!」
夏至綸無辜的摸摸鼻子,乖乖的跟著她進屋。
「你說的滲水部分在哪裡?」一進門他也不浪費時間,開門見山的直接問道。
「喔,在這裡。」她帶著他走到房間的浴室前,指著顏色稍深的木質地板。「你看,顏色是不是比其他地方深了點?這是滲水引起的吧?」
孰料夏至綸的眼睛根本沒看那塊較深色的地板,他的雙眼不由自主的梭巡著她的閨房——讓她佈置得極浪漫又溫馨的香閨,教他不由自主的吞嚥了下口水。
見他沒有動靜,她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恰巧看見自己隨手掛在床頭櫃的胸罩,瞬間害羞的赧紅了臉。
「喂!你在看哪裡?」她清清喉嚨,巧妙的移動身軀,藉以擋住自己的貼身衣物,並以聲音提醒他注意「重點」。
「沒、沒有。」怪怪隆地咚,他今晚是怎了?不過是女人的房間嘛,怎會瞧得他口乾舌燥?真是見鬼了!
他忙拉回注意力,蹲下來仔細的看那塊深色地板。「靠!還真的給它滲水了!」
「嗯哼,我沒騙你吧!」她也跟著蹲下來,沒察覺兩人之間因查看的動作而稍顯過於貼近。
「我又沒說你騙……啊!」他冷不防的抬起頭,不意與她低下來的頭相撞,瞬間擦撞出點點火花。
「噢~~好痛喔!」她被撞得頭昏眼花,撫著額抱怨道。「你練鐵頭功喔?痛死人了!」
「最好這時代還有人練鐵頭功……」他同樣撫著額,也被這一下撞得不輕。
「討厭死了你!走開啦!」她疼得溢出淚來,淚眼模糊的指控道。
「喂!要不是你的浴室滲水,你以為我愛來喔?」男人是絕對經不起刺激的動物,被她這麼一說,他跟著口不擇言了起來。
「你——」她的臉脹得火紅,不曉得是讓他氣的,還是一口氣喘不過來。
「我看過了,明天叫師傅來幫你維修。」他也老大不爽了,惱火的起身走向客廳。
氣死!這女人真有激發他潛藏劣根性的本事,每每氣得他火冒三丈,卻又偏偏忍不住經常管不住自己腦袋的想起她……
該死!真他媽的該死!
「來之前先打通電話過來。」她的作息時間跟平常人比較不一樣,先打通電話來會穩當點。
「知道了!』他低吼,拉開大門,頭也不回的走人。
袁婉綠走上前去關門,關上後她轉身貼靠在冰冷的鋁門上。
她不想惹他生氣的,可是每次見面總管不住自己的嘴……
伸手輕撫剛才被撞疼的額,她輕咬下唇,在門邊站了好久、好久——
第六章
像被詛咒了似的,袁婉綠的新屋竟不斷出現新的狀況。
每發現一個問題,她便氣急敗壞的打電話給夏至綸,然後夏至綸就得抽出時間到她家去走一趟,然後再請師傅進行補救及維修。
「夏先生,我整理衣櫃的時候才發現,當初說好的隔層層板少了兩塊,你什麼時候要補給我?」
「我的儲藏室門關不緊,你趕快想辦法幫我解決。」
林林總總,多如牛毛的小瑕疵不斷跑出來「丟人現眼」,袁婉綠也只好一而再的找上負責設計裝潢的夏至綸幫她搞定。
像今天,她又打電話來說冷氣下面有個洞沒補好,要他找師傅去幫忙修補,氣得他一講完電話,就惱火的摔話筒,然後像只毛躁的獅子般把自己摔進辦公椅裡。
「夏哥,是不是袁小姐那兒又有哪裡不對了?」助理一號雷升大放下手上的筆,問話的態度像在討論今天的天氣好不好般稀鬆平常。
「我真會被那個龜毛的女人給氣死!」他以臂環胸,撐大鼻翼噴氣,像極了噴火恐龍。
見鬼了!他承包的設計裝潢工程,沒有千家也有百戶,怎不見哪一戶人家有這麼多問題?偏偏就全在她的房子裡發生了,真是他媽的有鬼!
「奇怪,好像袁小姐的房子問題特別多,我記得其他的案子不曾出現過這些問題啊。」助理二號於典曉搔著發,跟著附和道。
他其實懷疑夏哥是不是和袁小姐的八字不合,要不然怎麼會有那麼多問題?
「我要是知道什麼原因就好了。」夏至綸翻翻白眼,心知助理們說的並沒錯,但他自己也不知道這些小狀況為何會集中在袁婉綠的房子出現,簡直氣死人了!
「夏哥,還是要我幫你走一趟?」見老闆這麼煩心,雷升大自告奮勇的願意代走一趟。
「對啊夏哥,由小雷幫你走一趟也好,看能不能換換風水。」基本上,於典曉屬於較信服風水說的人,他認為換個人去袁小姐那裡走走,或許不會再出現那麼多問題也說不定,於是他舉雙手贊成小雷的提議。
「我還卡到陰咧!」夏至綸則是全然不信鬼神、風水之說,他聽了之後也僅是嗤之以鼻,由鼻孔冷哼了聲。
於典曉睞了眼雷升大,感覺夏哥烏雲罩頂。「夏哥,你可別不信邪喔!」
「靠!管她邪不邪,大爺我偏不信邪~~」他咬牙,惱火的起身仰天長嘯。
雷升大和於典曉互看一眼,也只能搖頭歎息。
「好嘍,我層板全都補給你了,儲藏室的門也給你裝了『龍吐珠』,不會再關不緊了,還有冷氣下面的孔也幫你補好了,你總該可以簽收了吧?」等委託人驗屋簽收,這件設計案就算是全部完工,夏至綸由包包裡拿出簽收單要她簽收。
「是都弄好了沒錯,不過我怎麼知道會不會還有什麼其他問題?」袁婉綠也很想簽收了事,但之前出現大大小小的問題,教她不敢輕易下筆。
萬一她簽收之後,又出了新的問題怎麼辦?她要到哪去找人來修繕?還是住一陣子之後,確定都沒問題了再簽吧!
「你——」夏至綸聽了簡直快昏倒。「我都幫你處理好了,只不過要你簽個字,你幹麼在那邊龜龜毛毛的?」
「我龜毛?」可惡!竟然用這麼難聽的字眼來形容她這麼有氣質的女人,真是教她難以忍受,聲音也不自覺的拔高了起來。「你才機車啦!」
「我機車?我哪裡機車來著?!」他不敢置信的瞠大雙眼,彷彿無法接受這麼粗魯的話由她嘴裡說出來。
「你你你……誰叫你罵我龜毛!」要比大聲是不是?她的聲音也不小啊!要比大家來比,Who驚Who!
「我哪有罵你?我只是實話實說。」他只是陳述事實,OK?
「你那就是罵人啦!」她才不管,總之他說她龜毛就是不對!
「那不算罵好嗎?」那只是一種……形容,對,形容她性格上的缺陷,就是這樣!「你別亂給我扣帽子啦!」
「我哪有給你亂扣帽子?」
吼!這個男人簡直有理說不清捏!
「不管有沒有,你快點簽一簽就對了!」氣死!這女人分明姓袁不姓盧啊,怎麼會講不聽咧!他不悅的拍了拍簽收單。
「不簽!」她也惱了,雙手交叉在胸前,不簽就是不簽!
「快簽一簽啦!」他的聲音加大十個分貝。
「不要就是不要!誰知道還會不會再有什麼新的問題?」要命,她吼得喉嚨都疼了。
「再有問題,我頭給你!」他賭氣吼道。
「我要你的頭幹麼?拿來避邪還是當坐墊?」她氣昏了,乾脆給他兩個選擇,看他要當哪一種。
「坐墊?!你這女人,連坐墊你也想得出來?!」若不是兩人都火氣正旺,夏至綸真的會笑出聲來,畢竟會想到把人頭拿來當坐墊用,也算是一種另類的創意。
「你都可以說我龜毛了,我怎麼不能拿你的頭來當坐墊?」望著他彆扭的臉,她又好氣又好笑的憋著心中笑意,硬是擺出如晚娘般嚴肅的面孔。
夏至綸氣得快腦充血了,他氣沖沖的將簽收單收回包包裡。「好!不簽就不簽,大爺我要走了!」
「順風!」她也不留人,揚高下顎,送客。
「你——真會給你氣死!」他撂下話,甩門走人。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輕輕歎了口氣。
又跟他吵架了,唉~~
她真的不想跟他吵的,一點都不想,只是說不上來為什麼,每次跟他見了面,總是吵吵吵……算她記仇吧,她就是抹不去他曾經撇清兩人關係的心結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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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綸開著車在市區繞來繞去,他越開越氣,忍不住將車轉向,駛往老三羅淇笙的住處,也不管現在都已經幾點了,總之他非得找個人發洩一下情緒不可!
「你見鬼的什麼時間不來,這時候才來?」打開大門,發現夏至綸站在門口,羅淇笙沒好氣的轉回客廳。
「喂,才十二點而已好嗎?」十二點根本是台北夜生活正熱鬧的時候好嗎?
夏至綸進門後順手關上大門,跟著羅淇笙走進客廳。
「款,你幹麼火氣這麼大?難道是小嫂子滿足不了你,所以慾求不滿?」
真是的,他是來發洩他的不滿的,怎麼老三看起來比他還火?難道全世界都跟他過不去嗎?真是夠了!
「不滿你大頭啦!」沒好氣的作勢踢他,見他閃得快,羅淇笙也沒再追踢,訕訕的坐進沙發。「說吧,有什麼事?」
「沒事來看看你不行喔?」抹抹臉,夏至綸跟著在沙發上落坐。
他都快煩死了,但這事兒說出去好像會讓兄弟們笑到滿地找牙,他為了顧全面子,硬是不說。
「套句你說的話,無事不登三寶殿,我才不信你沒事會跑來找我來聊天。」當他三歲小孩嗎?嗤!羅淇笙不屑的嗤了聲。
「……你的記性一定要這麼好嗎?」莫名其妙嘛!不記些好的,全記些五四三的,難怪他魔術玩得這麼好。
「不巧跟你同一家公司出品的。」羅淇笙嘿嘿笑道。「幹麼?是工作不順還是情海生波?」
「生你的大頭波啦!我又沒有女朋友! 」要不是那女人實在太龜毛,其實也……還真的挺對他脾胃的說!唉~~
「少在我面前裝純情,你要真想交女朋友,只怕伸手就是一大把,挑到手軟。」要是他像老爸一樣處處留情的話,或許還會精盡人亡呢!羅淇笙不懷好意的暗忖。
「你不那麼坦白會死喔?」夏至綸揮拳捶了他一記。
對啦,他是很多女人主動倒追沒錯,但他也是很挑嘴的好嗎?像那個秀蓮,他就連動她一根汗毛都懶,他可沒那麼濫情。
羅淇笙笑著接下他的拳。「會,魔術師不打誑語。」
「你當老和尚算了你,還不打誑語咧!」夏至綸冷哼了聲。
「那可不行,要我的柔柔寶貝守活寡,我可捨不得。」羅淇笙皮皮的回應。
「明說你是色胚行了,幹麼說得那麼文雅?」夏至綸啐了口。
天氣逐漸轉冷,眼見老大、老二、老三都有美嬌娘「侍寢」了,他想想還真是寂寞啊!
「男兒本色咩~~」斂起笑,打鬧時間結束,羅淇笙清楚他心裡有事。「說吧,老哥我洗耳恭聽。」
「才大我沒幾個月,休想我會讓你佔我便宜!」夏至綸狠瞪他一眼。
都怪老媽啦!偏偏最晚把他生出來,害他不得不當老么,在兄弟之中排最後,做什麼都矮了一大截,含恨啊!
「大一天也是大,你就認了吧你。」心裡還掛著房裡的沈佳柔,羅淇笙催促著。「快啦!有屁快放,別佔著茅坑不拉屎。」
「原來你是茅坑喔?」夏至綸抱著肚子大笑。
「你才是馬桶咧!」沒好氣的賞他一記爆栗,羅淇笙真想掐死他來得乾脆些。
「好啦,不鬧了。」兄弟湊在一起,就算是打鬧也能神奇的讓心情稍稍好轉,夏至綸終於恢復了正經。「我最近可能犯太歲,莫名其妙搞上一個難纏的女人,氣~~死我了!」
就是袁婉綠那女人,怎麼都喬不定,真教他火大。
「哪一種『搞』?」
涵義很深耶,羅淇笙一時無法確定他正確的意思。
「……你該死的正經點行不行?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近沒有女朋友,你說還能是哪一種搞?」翻翻白眼,夏至綸連罵都懶。
他是有點想跟那女人「有一腿」……呃,進一步發展新關係,但那女人就是……唉!有苦難言啊!
「嗯哼!」瞭解,八成是工作上遇到的麻煩。「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
「沒有。」他跟那女人槓上了,只有他們兩個可以解決。「你讓我吐吐苦水,我就很滿意了。」
「你的要求還真不高。」羅淇笙挑眉,眼中帶笑。
「我本來要求就不高。」他除了對工作會高標準要求之外,其他的事情他真的不是很在乎。
「真有那麼難纏?」凝著他愁苦的側顏,羅淇笙似乎能體會他的苦惱。
「明明就講好的事,都照著設計圖施工啊,可那死女人就是這裡不對、那裡有缺失的,沒一個地方能讓她滿意!」說了就上火,不說又氣憤難消,他滿臉恨不得掐死對方似的猙獰。
「所以?」說重點好嗎?他還要回房裡「播種」,好讓老媽早點抱孫捏!
「所以我每天都要抽時間往她那裡跑,看她還有哪個地方看不順眼,我好快點補救。」
「每天?」哇塞~~真勤快捏!
「就是這樣才累人啊!」他都快虛脫了呢!
「最近油價漲了下是?來來回回花費不少吧?」羅淇笙忽然沒頭沒腦的插進一句。
「可不是,公司自己的,就算報公帳,一樣得從自己口袋裡拿出來。」夏至綸雙手壓在胸口,做出西施捧心狀。「心痛啊~~」
「那有什麼困難?將她把起來不就得了?」反正他身邊正好沒人,要是那女人的條件還不差,不啻是一種解決之道。
「你見鬼的說什麼渾話?」夏至綸差點沒被嚇死,熊熊被拆穿隱藏的心思,他自然是硬著頭皮否認。「把她?就算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沒骨氣到去把她!」
翻翻白眼,羅淇笙最憐憫這種鐵齒的人了。
世上的事就是這麼怪,越鐵齒的人越會遇到鬼,他隱隱有種預感,至綸恐伯跟那女人還有得「搞」,沒完沒了……
「記住你今天說的話。」他抬頭閉眼,休息一下,等等才有體力再戰。「我等著看你會不會跟她有一腿。」
「你該死的別烏鴉嘴行不行?」夏至綸霎時有種想將他砍成十八塊餵狗的衝動。「兄弟我說不會就不會!」
至少……目前不會,以他跟袁婉綠之間劍拔弩張的狀態看來,就算會也沒那麼容易。
「好啦,不會就不會。」羅淇笙懶得跟他爭辯,總之有眼睛的人都會看。
見羅淇笙不再跟他鬥嘴,夏至綸也懶懶的沒勁兒了,訕訕的起身告辭。「喂,我走了。」
「這麼快?」羅淇笙張開眼,不意他這麼快就要閃人。
「再不走,只怕小嫂子要怪我霸著你了。」夏至綸拉開大門,臨走前不忘補上一句:「去陪小嫂子吧!」
和老三談過之後,夏至綸心情明顯舒坦許多。
他刻意把袁婉綠的事拋到腦後,專心將手上的案子分配給雷升大和於典曉,並積極與旅行社接洽,準備度假事宜。
說來這世界還真小,就在他和旅行社的業務員約好要討論旅遊行程時,不意竟在相約的咖啡館裡遇到蕭勁剛。
「嘿,老小子!好久不見了,最近好嗎?」他開心的叫喚蕭勁剛,雖然偶有電話聯絡,但其實兩人已經好幾個月沒見過面了,乍然巧遇感覺特別興奮。
「還不是老樣子,你呢?」蕭勁剛揚唇淺笑,來到他的桌位坐下。
「跟你一樣王老五,你說能有什麼改變?」他颯爽一笑,喚來侍者為好友點了一杯咖啡。「我記得你不太喝咖啡的,怎麼今天會到這裡來?」
記憶所及,蕭勁剛很少觸碰咖啡,倒是茶喝得多,因此他挺意外會在咖啡館裡遇上他。
「呃,我約了人。」蕭勁剛顯得有點侷促,不好意思的搔搔黑髮。
「哦~~約了小姐齁?」像抓到他的小辮子似的,夏至綸抓住機會調侃道。
「款。」蕭勁剛沒有反駁,老成的瞼上浮現一絲靦腆。「其實對方你也認識,就是你介紹來找我搬家的袁小姐。」
像被雷打到一樣,夏至綸的腦子霎時—片空茫——
「老夏?」察覺他的怔仲,蕭勁剛狐疑的喚了聲。
「啊?」夏至綸連忙拉回神智。
「怎了?你好像怪怪的。」蕭勁剛蹙眉,不記得曾見過他這般茫然的表情。
「沒什麼。」他扯開僵硬的笑,禁不住心裡的好奇探問道:「你……跟她在交往?」
「沒有啦!我是覺得她人很不錯,所以就約她一起出來吃頓飯。」蕭勁剛微赧的撇唇一笑,一抬頭恰巧看見袁婉綠推開咖啡館的大門走了進來,立刻揚聲叫喚道:「袁小姐!」
夏至綸猛地狠震了下,下意識抬頭看向大門的方向。
袁婉綠聽見蕭勁剛喊她的聲音,循聲望去,笑意頓時凝在唇邊——
怎麼他也在?心下一陣慌,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靠過去?
「來啊,坐下來一起聊。」大家都認識,蕭勁剛沒有多想的朝她招呼道。
猶豫半晌,袁婉綠緩步走了過去。 「呃,真巧,夏先生也在。」
「我約了人談事情,湊巧見到老蕭,邀他一起過來坐。」夏至綸凝著她的無措模樣,微瞇起眼看了眼蕭勁剛。「看來是我打擾了兩位的約會了。」
「款~~說這什麼傻話!」蕭勁剛啐道,畢竟是經由夏至綸介紹,他才有機會認識袁婉綠。「大家都是朋友嘛,一起聊又何妨?」
是啊,一起聊又何妨,只是同時讓兩個人如坐針氈而已……
「夏先生,對不起我遲到了。」突然有位穿著白色套裝的美艷女人走了過來,熱情的對夏至綸打招呼。
「沒關係,我正好遇到朋友閒聊幾句。」夏至綸鬆了口氣,有種被救贖的錯覺;他起身轉向同桌的兩人說道:「我約的人來了,你們聊,我不打擾了。」
袁婉綠的視線,不由自主的跟著他的身影移動,看著他和那個漂亮的女人邊說邊笑的走到另一桌落坐,她落寞的收回眼光,低垂著頭。
「袁小姐,你想喝點什麼?」她的一舉一動全落入蕭勁剛的眼裡,他微蹙眉心,瞧了瞧她的表情,再看看夏至綸的背影,倏地明白了些什麼,但他卻體貼的沒有說破。
看來,他還是沒有娶老婆的命,看得上眼的對象,不是死會了就是心裡有人,看不上眼的他連看都懶得多看一眼。
不過沒差,緣分嘛!總有一天會讓他等到的。像
「咖啡就可以了。」她擠出微笑,卻不知道那抹笑比哭還難看。
「那你想喝什麼咖啡?」雖然他不常喝咖啡,但他也知道咖啡的種類繁多,她總得給他一個明確的答案,他才好為她點飲料。
「熱拿鐵吧!我喜歡它濃濃的奶香。」她隨口應道,注意力卻已然飄離。
之後蕭勁剛說了什麼或做了什麼,她渾然不覺,她只知道自己老是克制不住的將目光飄向夏至綸那一桌。
什麼跟什麼嘛!他才是有約會的那個人吧?
說什麼不打擾她和蕭先生的約會,其實應該說是他不希望他和那女人的約會被打擾才是!
袁婉綠不太平衡的暗忖著,卻在見到他和那女人開心的談笑風生後,心情蕩到谷底……
第七章
打從和蕭勁剛喝過咖啡,在咖啡館裡巧遇夏至綸和那美艷女人的幽會後,接下來的好幾天,袁婉綠的心情一直提振不起來,連帶的對工作也提下起勁,怎麼畫都覺得不對。
最直接感受到她的轉變的人,自然是看慣她作品的出版社編輯陳品臻,一通電話直接「殺」到她家去——
「婉綠,你最近不太對勁喔!」陳品臻不是個強勢的人,她以一貫的軟嗓關心詢問。「你的作品色彩變得好暗沉款。」
「啊?」袁婉綠驚跳了下,她一點都沒注意到自己的用色有什麼改變。「有嗎?」
「你可以把之前的作品拿出來比較看看啊!陳姊不會騙你的。」陳品臻和她合作也有兩、三年了,十分欣賞她明朗、鮮活的畫風,合作這麼久了,她還是頭一回見到婉綠的用色這般沉重。
過於暗沉的色彩並不符合市場需求,而且她對袁婉綠的身家背景太過瞭解,甚至可以說是瞭若指掌。
自己一個人離群索居的生活著,難免會有胡思亂想的時候,因此她對袁婉綠總是多了份憐惜和關心,就像對待自家小妹一樣;既然發現她的轉變,她的關心自是無可避免。
袁婉綠由書櫃裡抽出前幾期的作品,兩相比對之下,立刻看出明顯的差異,她不禁沮喪的垂下雙肩。「好像……真的暗好多。」
「對齁?沒拿出來對照都不會發現。 」那是畫家的盲點,往往看不見自己作品上的優缺點。「你最近還好吧?」陳品臻陡然話鋒一轉,沒頭沒腦的問了句。
「嗯?很好啊!」她以指纏著電話線,左腳踩著右腳,又換右腳踩左腳,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真的很好嗎?」陳品臻的語氣明顯帶著質疑。
「很好啦!我生活這麼單純,怎麼可能不好?」腦子裡又浮現夏至綸和那女人的談笑畫面,她的嘴角微微往下彎,卻仍以自己所能擠出最輕鬆的語氣來回答陳品臻。
「就是因為你生活單純,我才特別擔心。」越是單純的人,越容易因突發狀況而打結,尤其是涉世未深的她,教她怎能不擔心?「你有喜歡的對象了嗎?還是交了男朋友不好意思讓我知道?」
「沒、沒有啦!我哪有什麼喜歡的對象?」她心跳漏了好幾拍,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沒有沒有沒有!」
聽見她連聲反駁,陳品臻反而更肯定她八成在感情上遇到問題了。「婉綠,喜歡一個人並沒有錯,重要的是你要看清自己的心;雖然我在感情上的經驗不多,但我認為,既然有欣賞的人就該努力去追求。」
「啊?就沒有啊,要追求什麼?」她倚著身邊的牆面,彷彿不這麼做她會站不住似的,身體軟軟的好無力喔!
就因為腦子裡總是揮不去夏至綸的身影,她才驚恐的發現,自己已然在不知不覺中對他投注了情感。
即使兩人每回聯絡都像正處於戰鬥狀態的鬥雞,沒斗上幾回就不甘心,但她始終忘不了初識時,他對自己無所求的付出。
是她拒絕了他的付出,也拒絕了兩人之間的任何可能,現在她還有什麼顏面去追求、索討?
她臉皮薄,丟不起這個臉呵!
「最好是沒有。」陳品臻淺歎一口,不難猜到她的矛盾心思。「這個世界這麼大,要遇到自己真心喜歡的人並不容易,往往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後悔都來不及。」
陳品臻的一字一句,精準的刺入袁婉綠的心臟,她瑟縮了下,不安的咬住下唇。
「況且感情的世界裡,沒有什麼丟不丟臉的問題,喜歡就去追求,要是求不到,也不會留下遺憾,但若是追到了,那就賺到了不是嗎?」陳品臻不待她做出任何回應,以最輕鬆的閒聊語氣同她說道。
「……陳姊,你說得好像在買東西時跟人殺價喔!」她輕笑,有點明白陳品臻的意思了。
「對啊!你就是喜歡才會想買那樣東西嘛!不然幹麼浪費力氣跟老闆殺價?」沒有人會為了一件不喜歡的東西去砍價錢,又不是要買回來丟垃圾桶。「感情也是一樣,喜歡就是喜歡,那就用力追啊!得之我幸、不得我命,這是人生中必經的過程,就算得不到,將來也不會因此而遺憾。」
「嗯……」
兩人拉拉雜雜的又聊了些瑣事,好不容易才結束這通電話。
掛上電話後,袁婉綠呆坐在那張舒適的貴妃椅上好久好久,陳品臻的話一直不斷衝擊著她的腦袋!
對啊,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就算得不到也不算她的損失,因為她從來不曾得到過……不,曾經,她曾經擁有過他的關心,只是那稱得上是愛情嗎?
她和他之間,幾乎可算是劍拔弩張了,真的還有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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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人生總有許多意外,但意外過多就教人頭大了。
就在袁婉綠掙扎著該不該向夏至綸坦承心意之際,新居又出現一個教她困擾的意外——主臥的浴室燈不亮了,偏偏浴室裡又沒有窗,整個小空間就這麼黑黑暗暗的,要使用也不是,不使用也不是。
以往住在舊式的公寓,像換燈管這種小事,袁婉綠都是自己動手,但在這新蓋的社區大樓裡,浴室的燈管藏在天花板裡,她拿了鋁梯爬上去看了老半天,就是不知道該由哪裡著手。
她知道這種事不能找夏至綸,因為這是建設公司在蓋好房子時就裝設好的,除了找建設公司登記修繕之外,就只能自己找人更換。
但,她登記也登記了,該填的單子也都填妥,偏偏等了好幾天,就是沒有人來幫她修理;為此她已經跑了好幾趟管理中心,可惱人的是全然沒有下文。
警衛說會通知建設公司的維修人員,可她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人哪!
還有,最近不管她怎麼努力嘗試,她的畫作看起來就是沒以前那樣明亮鮮活,為此她也甚感苦惱,所以當蕭勁剛打電話給她時,她不免抱怨了幾句。
「換燈管喔?我找時間去幫你看看好了。」男人對水電這種東西,即便沒學過專業技巧,但弔詭的都會比女人在行些,因此他沒多考慮就親口攬了下來。
「真的嗎?那就麻煩你了。」
她雀躍極了,在家靜待蕭勁剛的到來。
但她怎麼也沒想到,人,來了,但不是蕭勁剛——
「怎麼是你?」打開大門,看見門外站著夏至綸,她的心狂飛跳舞,一時竟語不成句。
「不是我會是鬼喔?」閃過她走進屋裡,他對她的新居可熟悉了,再怎麼說,他都曾經天天來報到,比他家裡的廚房還教他熟悉。
「可是……勁剛呢?他說要來的啊!」她實在搞不清楚狀況,不假思索的開口詢問另一個男人的下落。
夏至綸瞇起眼,將她推往客廳,逕自為她關上大門。「怎麼?不是他來,你感到很失望嗎?」
這女人非得這麼教人生氣嗎?若不是老蕭家裡突然有急事需要處理,老蕭會放棄這個接近她的機會,打電話硬是催他過來幫忙嗎?
他其實可以置之不理的,畢竟這根本不是他該負責的部分,但兩條腿卻像有自主意識似的,不由自主的開著車往她這裡跑。結果,她是怎麼回報他的?
居然衝著他問老蕭人咧?還親熱的直喚老蕭的名字,害他胃部衝上一陣酸氣,酸得他後腦都麻了!
「你幹麼這麼說?」見他關上門,她沒來由的一陣心慌。「只是他說要來幫我換燈管,我問一下也不行嗎?」
怪怪!他又不是第一次踩進她家、她的屬地,她幹麼心慌意亂?
她不斷命令自己鎮定,但心跳就是控制不住的急促跳動,連帶的臉頰也逐漸發燙,像被火燙著了似的。
「不行!」他霸道的丟出兩個字。
袁婉綠的嘴開了又閉,閉了又張的驚訝不已。「你、你憑什麼說不行?」
「因為我已經站在這裡了,你就不能再問起別的男人!」他理直氣壯的宣告。
再見到她,他終於明白自己有多思念她。
想她的笑,想她的怒,想她嗔怨時的嬌媚和害羞時的彆扭,每個神情都清楚鮮明的印在他的腦海裡,無一時刻抹去。
早巳習慣在花叢間打滾的他,從來不曾想過自己也會如此思念一個女人,而且還偏偏在與自己最不對盤的她身上發生了——一如她狀況百出的新屋,都算是他生命裡的新體驗。
不論過程教他多生氣、多抓狂,重點是她準確的抓住他的所有注意力,甚至一顆心老是不由自主的往她身上飛,即便總是與她爭執得滿面全豆花,他竟也甘之如飴!
他算是栽在這女人手上了,不過他有自信,這女人肯定對他也有那麼點意思,否則她不會老是找問題麻煩他,更不會答應他之前的邀約……
反正他們倆全是一個樣,死鴨子嘴硬!
不管了,總之他今天非得逼出她的真實心意不可!
「你你你……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她退了一步,心臟跳得更快了,快得她幾乎無力負荷,臉色也為此更顯赧紅。
不會吧?不會正好是跟她期待的那樣……這世上會有這麼美妙的變化嗎?
她緊張得口乾舌燥,下意識伸舌舔舐微干的紅唇。
「意思是,我不會把你讓給老蕭。」他瞇起眼,感覺身體立即起了反應。
他想叼住她那刁鑽的小舌,看她還能怎麼跟他耍嘴皮子!
「你?」她詫異的瞠大雙眼,不由自主的再退一步,直到身子整個貼靠在大門的門板上。「我、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天啊!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她緊張得腿都軟了!
「你最好是真的不懂我在說什麼。」他一個箭步上前,雙臂抵住門板,將她穩當的禁錮在雙臂和門板之間,低沉沙啞的輕喃。
她不知所措的抬起頭,驚覺他的俊顏在眼前放大,下一瞬間,他的唇貼上她的,在她瞠大的雙眸前,他,吻上她。
天旋地轉,是目前唯一能在她腦子裡想起的辭彙。
她感覺到他的舌撬開自己因緊張而緊閉的唇,囂張且堂而皇之的入侵她的檀口,讓她連呼吸都忘了!
亂了!慌了!醉了!她完全找不到任何一個適合形容自己此刻心境的字眼……
「笨女人,閉上眼睛啦!」他是很高興自己能得到她所有的注目,但在無聲勝有聲的此刻,還是閉上眼睛才能享受那種唇舌相纏的浪漫。
笨女人?他竟敢說她笨?!他簡直該死了他!
袁婉綠雖然在心裡咒罵著,可是雙眼卻反其道而行的緩緩閉上——她可不是聽他的話喲!她只是眼睛酸了,很酸,才閉眼休息的。
滿意的勾起嘴角,他也閉上眼加深這個吻的深度,極盡挑逗之能事的在她唇內翻攪、滑動,並使壞的勾搔她的丁香小舌,邀請她與自己共舞。
全身的力氣像被抽乾了似的,她虛軟的揪緊他的上衣,身體控制不住的打顫。
「呼吸!」感覺她快窒息了,他不情願的放開她誘人的紅唇命令道,黑瞳緊鎖著她滿臉嬌紅的媚態。
他怎能忽略她這麼久?難道就因那可笑而莫名其妙的尊嚴嗎?
夏至綸暗自發蒙,嘲笑自己神經質的無謂堅持。
更好笑的是,經歷了這個吻,他更能肯定她對自己不是毫無感覺——依這女人固執的腦袋,倘若對他沒半點心動,絕不會讓自己碰她一根汗毛,更別說分享這麼淋漓盡致的深吻了!
只能說他們是超犟二人組,犟的程度難分軒輊。
袁婉綠大口大口的喘氣,她的肺部因缺氧而泛疼,全身的細胞卻因興奮而顫抖,只能無力的倚著他喘息。
他為何突然吻她?為什麼什麼表示都沒有?彷彿純粹是一時衝動,想吻就吻了,令她全然不明白他真正的心思……
「以後不准你在我面前提起任何一個男人!」待她呼吸稍緩,他霸道的命令著。
「嗯哼。」她輕哼,微喘的和他唱反調。「那在你的背後就可以了?我愛提幾個就提幾個齁?」
他這算不算吃醋的表現?
若是,她還挺喜歡這種小甜蜜,那就讓他多喝點醋又何妨?
所以她故意不順他的意,就想看看他能為自己吃醋到什麼樣的地步。
「你敢!」他差點沒中風,為她那半點都不柔順的小嘴。
「你、你沒道理!」她瞪他,但嬌媚的眼如何都擠不出殺氣,反而帶著不自覺的嗔媚。
「沒有任何男人受得了,自己的女人將別的男人掛在嘴邊,我這是行事有理。」總而言之,就是典型大男人的心態。
「你、沙豬!」她氣惱的罵道,心頭卻不爭氣的滑過一絲甜蜜。
他說她是他的女人?噢~~真教人害羞的說法,不過她可沒承認喲!
「你這女人!」他蹙起濃眉,思索著該如何管教她那張牙尖嘴利的小嘴兒。「這張嘴說出來的話,一點都不好聽!」還教人火冒三丈。
「我本來就是這樣。」甜蜜的感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受傷。「你不愛聽你走啊,我又沒硬要你留下來!」
又吻她,又嫌她?這算什麼?他到底喜不喜歡她啊?
「嘖嘖嘖……」他突然反常的笑了。「趕人喔?我走了誰替你換燈泡?」
「多的咧!」氣惱他什麼話都沒說,還能表現出這般強烈的佔有慾,她故意扳著手指在他面前算個清楚。「勁剛可以幫我修啊,還有建設公司負責水電的劉先生,樓下的秦先生,甚至隔壁棟還有……」
「夠了!」這女人真想要他短命是吧?明知他不愛聽,還一個個算給他看?真是皮在癢了她!
他凶巴巴的攫住她的下顎。「你存心把我氣死是吧?」
雖然下顎被他掐捏著,她卻感覺不到任何痛感,她清楚的知道他極節制的控制力道,就為了伯讓她受傷。
「我說夏先生,我們非親非故,以往還稱得上客戶關係,現下可什麼都不是了,你管我請誰來幫我修理燈管?「美眸一揚,她就是小腸小肚,對八百年前發生的事仍記恨得緊啦!
「什麼都不是?你敢說什麼都不是?!」他的聲音拔高了起來,不敢相信她完全漠視剛才兩人共享的熱吻!
他感受得到她的興奮和激動,那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表現出來唬人的,當他初出茅廬的青澀小伙子嗎?嗤!
「本來就不是!」什麼都沒說就吻她,他當她是什麼?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浪蕩女嗎?教她心裡完全無法平衡。
「去!去照照鏡子,看看你的嘴是被誰給吻腫的?」他氣得七竅生煙,再次被她激得失去理智。
袁婉綠的小臉紅成一片,卻仍嘴硬地辯道:「先生,你以為一個吻能代表什麼?」
她自認不是個隨便的女人,也不是隨便就能讓人吻的,若不是對他心有所屬,她勢必全力反抗!但在摸不透他心意的情況下,她不願先坦承自己的脆弱。
或許這種心態很蠢,但她就是不肯讓步,在他清楚的表態之前。
「不夠是吧?」他瞇起眼,瞳底閃動著危險的詭光。「行!我絕對讓你無話可說!」他撂下話,突地伸手將她攔腰扛上肩,大步往她的閨房走去。
他閉上眼都知道她的房間在哪,畢竟這屋子是他親手打造,除了符合她的需求之外,也全然符合他的美感及要求。
完美!
「啊~~」她驚喘,不曉得他下一個動作想做什麼,驚羞交加的拍打他的脊背,「你做什麼啦?放我下來!」她不安分的以腳蹬踢,猛撞了他好幾下胸口。
「閉嘴!」他悶哼了聲,一手固定住她亂踢的腿,另一手則不留情的拍打她挺翹的美臀。
「你——你竟敢打我?!」天啊!她都算下出來她有多久沒被打了,這傢伙竟然敢打她,而且還是打她的屁股?她羞紅了臉怒吼著。
他大笑,粗魯的將她扔上床。「相信我,我沒什麼不敢的。」
「你……」隱隱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她狼狽的爬坐而起,不安的揪扯著領口,以雙腿支撐臀部將身子往後移動。「你別過來!」
歐賣尬!她的上下排牙齒都開始互毆了呢!
她知道自己喜歡他,也不排斥和他再進一步發展親密關係,但在他什麼都沒有表示之前,她怎能貿然將自己交付出去?
那她會不會太隨便也太廉價了?
她心中強烈的矛盾了起來、
他挑眉,不置可否的開始動手解開襯衫的鈕扣。
這女人是嘴硬,下過她的膽子可不大;他也知道自己的舉動有點太過,但他只想嚇嚇她,看能不能嚇得她說實話,如此而已,並不打算真的對她用強。
可假如她願意,他也不排除繼續進行下去的可能……畢竟他想要她想得夠久了!
「你你你……你脫衣服想做什麼?」他想證明什麼嗎?為何不乾脆說個清楚?這樣寬衣解帶的,教她都不曉得要把眼睛往哪裡擺!
如果他把話說清楚講明白,不論他想對她毛手毛腳,還是想把她給吃了,她都心甘情願配合,真的!重點是他得說清楚啊!
說清楚……他到底愛不愛她?
「看你想要我對你做什麼。」他緊鎖著她的眼,努力的扮演自己寫好的劇本裡的壞蛋角色,扯開襯衫露出結實的體魄。
她瞠大美眸,困難的吞嚥了下口水,控制不住地顫抖吼道:「我、我只想你趕快修好我的燈管,然後快點離開我的屋子!」
「是嗎?你確定你只想要這些?」他俯身,以匍匐的姿勢向她靠近。
該死的!還不說嗎?
他都開始自我厭惡了呢!
噢~~他的身材真漂亮,像極了一頭緊盯獵物的黑豹!
袁婉綠連呼吸都不敢用力,雙眼更是連眨都沒敢眨一下,深伯一個不注意就讓他吞噬——
她不安的退了又退,直到背脊觸碰到床頭板,退無可退。
「我……對,這就是我想要的。」她嘴硬的喊著。
他沒再說任何字句,像慢動作播放般極緩的靠近,在觸碰到她的長腿時停下,伸手撫摸她泛紅的容顏。
「小騙子。」他輕歎,沒有再進一步的動作。「看著我,你只要看著我,跟我說你一點都不想要我,我馬上走。」
強佔女人並不是他的作風,尤其對心動的她,他更做不來這種卑劣行徑,除非她心甘情願,不然他情願打道回府,就此斷了對她的情愛。
袁婉綠眨了下眼,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第八章
「說啊!」見她久久不語,夏聖綸催促道。「只要你說不要我,我馬上走,從此絕對不會再來打擾你!」
他將話說絕了,賭上自己對她的眷戀,就為了逼出她真實的心意。
她如果再不出聲,他就死心了,看破一切去度他的假,看能不能遇上其他艷遇,好徹底清除她在自己心中鐫刻的身影。
或許,那會是最快讓自己遺忘情傷的方式。
袁婉綠的聲音卡在喉嚨,她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她要怎麼說出如此羞人的話語?好像就為了留下他對自己「亂來」似的。
「不說嗎?」失望漸漸滲入他的瞳匠,他的眼不再晶燦,染上一抹淡淡的憂鬱。「難道真的只是我一廂情願?」
就這樣結束了嗎?
不,應該說他們之間根本還沒開始,這段可能的情感還來不及萌芽,就夭折在他和她的固執之下……
她的胸口隱隱泛疼,不忍見他這般模樣,但微啟的唇卻說什麼都吐不出任何聲音。
「我數到三,你要是再不開口,我馬上走。」沒有任何威脅她的意思,只是她再不表態,他也沒那個顏面再繼續留下,就當他錯估了她對自己在乎的程度。
袁婉綠驚愣的瞠大雙眼,耳裡傳來他數數的聲音——
「一……二……」每數一個數字,他的眸便黯了一分,漸漸失去所有光采。
「三。」終於,他咬牙念出那個最關鍵的數字。
袁婉綠狠狠的悸顫了下,瞪大的美眸目睹他的眼露出痛苦的黯光,她的心也跟者揪扯起來。
最後再深深的注視她一眼,他低下頭,旋身下了床,拿起才褪下的衣服穿上。
「夏……」她顫了下唇,用力擠出聲音,竟只是一個單音節。
「抱歉,是我打擾了。」緩慢的扣上扣子,他的眼始終不曾停留在她臉上。「是我錯估了自己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以後我不會再來打擾你的清靜。」
之所以不看她,是他怕自己只消再看她一眼,就會沒用的走不開;他無法忍受自己變成她困擾的根源,所以連看她一眼都不願意。
就這樣吧,讓彼此就停留在這樣的關係,不至於往後萬一不經意遇上了,見了面還得當作互不相識。
他轉身正欲離開她的閨房,不意一顆抱枕由身後打了過來,正中他的後背,他頓了下腳尖,狐疑的轉身瞧她。
哇咧!那女人怎麼哭了?還哭得滿臉都是眼淚,那速度也太快了吧?
他的胸口心疼的扭絞著,卻沒敢朝她前進一步。
她的表示夠清楚了不是嗎?她不要他,所以他走,那她又為何哭得這麼淒慘?存心要教他難受嗎?唉~~
「你這樣算什麼?」她粗魯的抹去臉上的眼淚,但淚水卻越抹越多,她氣惱的將自己的臉埋進枕頭裡。「你這樣到底算什麼!」
「婉綠……」他閉了閉眼,感覺自己心疼得快要死去。「你,別哭好嗎?」
他又做錯了什麼嗎?為什麼這麼喜歡她的自己,老是成為讓她憤怒、傷心的源頭?
他亂了,不曉得自己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討她歡心。
「你以為是我愛哭嗎?」她抬起頭,淚顏狼狽得令人心疼。「你每次都這樣!莫名其妙介入我的生活,又自顧自的說走就走,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
咦?他有嗎?他有做過這麼差勁的事嗎?
夏至綸傻愣愣的呆站在原地。
「我們本來可以沒有交集的,都是你,是你不管我願不願意,一股腦的對我好、關心我,然後又要在師傅們面前撇清跟我的關係,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差勁!」她哭暈了,把對他所有的不滿一次吼個痛快。
撇清跟她的關係?天啊!她誤會了!
「等等,我想你誤會我——」他想解釋,卻讓她的聲音阻斷。
「不管五會還六會,你不喜歡我就不要對我好,更不要對我好之後又來撇清,你知不知道我也會受傷的?」她抽噎的哭泣著,不斷的以手背抹去臉上的淚花。
她受傷?她因為自己向阿土師撇清兩人之間的關係而受傷?
夏至綸眨眨眼,逐漸消化剛接收到的訊息,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揚。
她的意思是,她在那個時候就愛上他了嗎?因為愛他,所以才會被他漫不經心的反應所傷?
老天~~這可是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轉咧!轉得他驚喜交加、眼冒金星,卻止不住心情飛揚!
「你要走就走好了,反正我早已經習慣自己一個人……」袁婉綠忙著一吐為快,更忙著擦拭不斷滾出眼眶的淚液,完全沒發覺自己在無意間透露了什麼。「我早就習慣自己一個人了……」
她揪扯著適才拿來當攻擊他的武器的抱枕——一組兩顆,一顆已被她當成「炮彈」「發射」出去了,手上的是僅存的另一顆。
倔強如她,像在自言自語似的叨念著,不忘以字句來偽裝自己脆弱的堅強。
「我也以為我早習慣一個人了,但你知道嗎?現在,我覺得多一個人來分享生活體驗也不錯。」夏至綸不知何時又爬上床了,伸出粗指幫她抹去她來不及拭去的淚液,性感而沙啞的低語。
「你幹麼又跑上來啦?」她嚇一跳,慣性似的推拒他的溫柔。
「如果你剛才說的都是真心話,就別再把我推開了。」他凝著她的眼,握緊她的手,不想再和她分開。
那種眼睜睜的看著她和別的男人說說笑笑,他卻全然沒有置喙餘地的滋味,他不想也不願再嘗試,一次都不要!
「我?我剛才說了什麼嗎?」她哭糊塗了,連自己剛才說了什麼都不記得了,她瞪了眼被他緊握的手,抬頭怔忡的反問他。
「你喔!」他拿她沒轍的戳了戳她的額,連她迷糊的嬌憨模樣也喜愛不已。「才剛說過的話,一轉眼就全忘光了?」
「還不都是你。」她吸吸鼻子,無限委屈。「都是你害人家哭的……」都是他啦!害人家哭慘了還敢說,討厭死了!
「好好好,都是我的錯,這總可以了吧?」他認了,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只要她能破涕為笑,就算他裡子面子全丟光了也無所謂。
「要說得那麼委屈,你還不如別說。」她還在吸鼻子,鼻涕一直流下來,哎喲!好討厭的感覺喔!
「我哪有委屈?我沒有也不敢。」他這算不算委曲求全?他突然感到愛情好偉大,竟可以讓他這個在愛情國度裡戰無不克的情場浪子委曲求全到這種地步。
算她好樣的!
「你有什麼不敢的?我記得剛才還有人嗆聲,要我相信,他沒什麼不敢的。」好不容易止住眼淚,她犀利的拿他剛說過的話堵了回去。
哇咧~~這女人的小嘴還真是一點都不可愛啊!
夏至綸忍不住翻白眼,可偏偏自己就是賤骨頭,愛上了還能怎麼辦?就……就這樣嘍!
「好啦,我說了,一切都是我的錯,你就好心點別再哭了喔,乖嘿!」他怕死了她的淚,像會腐蝕人心似的教他難受。
以後他一定要想辦法天天讓她笑,不然她只要三不五時給它哭這麼一下,他相信日子絕對會變得很難過!
或許,向老三偷學一點變魔術的戲法是不錯的主意,也或許可以找老大領養隻狗啊貓的,來分散她的注意,總之就是不再讓她掉任何一滴嚇死人的眼淚!
「嗯。」哭久了還挺累人的,她沒有多加考慮就同意了,但哭暈的腦子裡還有件事沒搞清楚。「你還沒回答我,剛才我到底說了什麼?」
她剛才說了什麼可笑的話嗎?還是她洩漏了什麼秘密,讓這個本來準備頭也不回的男人突然又回頭了?傷腦筋,她真的忘得一乾二淨了。
「你怪我自作主張介入你的生活,怪我在阿土師面前撇清和你的關係,全部都是責怪我的話。」他突然感覺自己好蠢,為了那莫名其妙的面子問題,竟浪費這麼多相愛的時間,慎戒,慎戒啊!
她噘了噘嘴,嗔怨的瞪他一眼。「本來就是你不對嘛!」
「還有,你還怪我關心你、對你好。」他故意頓了下,瞧見她的臉色逐漸泛紅,心裡有種惡作劇的快感。「還說如果我不喜歡你,就不應該關心你、對你好。」
「唔……」她脹紅了瞼,撇開臉避開他過於灼亮的眸光。
「婉綠,其實我不是太明白你的意思,聽起來你是怪我不夠喜歡你。」他淺歎一口,假裝自己不曾看穿她深藏的感情。「你這話該如何解讀呢?是不是你希望我喜歡你更多一點,多很多很多?」
袁婉綠這下子可連兩隻耳朵都紅了。「我,我哪有?」
「可是你說你會受傷啊!不然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做出苦惱狀。情場浪子最拿手的絕活,就是讓女人開心,而他竟然讓她為此而受傷,他真是不應該啊!
「我,我哪有什麼意思……」她羞赧的撇清。
「婉綠。」沒錯,他們兩個真的是犟到有得拚,誰也不遑多讓。「你不把心事說出來,我不會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他歎了口氣說道。
「你還不是一樣?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她也一樣猜不到他的心意啊!她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
「好,我現在就告訴你,我這裡在想什麼。」將她的手拉到自己的胸口,他的臉部線條變得極為柔軟。
袁婉綠的心跳得好快,感覺他的體溫透過自己的手掌傳遞到她心裡,將她所有的固執,倔強都融化了。
「感覺到了嗎?」他用他的心跳來告訴她愛她,不知她感受到了沒?
「什麼?」可惜她是個駑鈍的女人,只感覺得到他心臟的跳動,聽不見他訴說纏綿的情愛。「你什麼都沒說啊!」
夏至綸翻翻白眼,所有浪漫情懷都被她的遲鈍給打散。
「傻瓜,我要是不愛你,幹麼三番兩次親自來看你?」他大可叫助理來就好,再怎麼說,他都是頗富盛名的名設計師捏,行程和工作幾乎滿檔,若不是為了她,他何必這麼苦命和操勞?
「你……愛我?」有嗎?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如果他真愛她,會每次見了面就跟她吵,吵得她心情亂糟糟,連帶的也無心工作,畫作的色彩也跟著改變?
「愛,愛死了!」雖說在花叢間打滾許久,但真正體悟到自己的感情,是在見到她和老蕭喝咖啡的那天。
雖然對一個堂堂的大男人來說,吃醋是種很蠢的行為,但他還非得藉由這種愚蠢的行為來確認自己的感情。說起來他還得感謝老蕭,感謝他雞婆的讓他喝了好幾桶醋!
「所以……你才關心我,對我好?」這樣他的溫柔體貼就有了合理的解釋。
不意他竟然搖頭。「不對。」
「不對?」她都糊塗了。
「或許一開始我就對你有好感,但那是種很淡很淡的感覺,我自己也沒發現。」他坦白的剖析自己的感情世界。「當時或許是不捨你一個人獨自奮鬥,遇到意外又不會照顧自己,所以對你投入較多的關心。」
是這樣嗎?那今天如果換成另一個女人,是不是他也會對那女人這般溫柔?她猜疑的在心裡計較了起來。
「喂!你別亂想好不好?我不是那麼濫情的人!」敲敲她的頭,光看她的臉色,就知道她在胡思亂想了。
「你又知道我在想什麼了?」她噘了噘嘴,不信他真的能看穿自己的心思。
「你把所有的心事全寫在臉上了,我認識你這麼久,還不清楚嗎?」對她,他就是多了份細心———在他還沒被她氣得失去理智之前。
「那你還常跟我吵?」她語帶埋怨。
「我也是有脾氣的好嗎?誰教你每次都說那麼讓人生氣的話來激我?」他沒好氣地應。
「你愛我就不能多讓我一點嗎?」她不覺撒起嬌來。
夏至綸驚喜的覷她一眼。「你是在跟我撒嬌?」
「我、我才不會撒嬌呢!」她紅著臉否認,她真的不認為自己會撒嬌。
或許是一個人獨立太久,她習慣什麼都依靠自己,所以「撒嬌」對她來說是種不需要存在的反應,她也從不知道自己會撒嬌。
「我喜歡你對我撒嬌。」不管她如何否認,他認為是就是;他開心的將她摟進懷裡,低下頭在她的臉蛋印下細碎的啄吻。
「啊!你別這樣啦!」她害羞極了,欲拒還迎的推了推他。畢竟她還是個愛情生手,不太適應他突如其來的熱情。
「小姐,愛你才吻你,不然你以為我是發情的公狗喔?」總不會對滿街的女人都這樣吧?他就不信她不會吃醋。「換你說。」
「說?說什麼?」她傻愣愣的瞪著他。
「說你愛我啊!」這蠢女人,該裝傻的時候精明得很,該精明的時候卻又迷糊得緊,恨得他牙癢癢的,可是又捨不得動手掐死她!
苦惱啊~~
「我我我……我哪有……」她又臉紅了,明明是那麼簡單的三個字,她卻羞於啟齒,閃閃躲躲的好不辛苦。
他瞇起眼,黑眸閃動著危險的詭光。「你最好是沒有。」
「本來……就沒有。」唉,她否認得好生心虛呵!
「你就是不肯坦白。」他感覺自己可憐極了,竟愛上這麼個全身上下沒有半點浪漫細胞的遲鈍女人,
「……」
「不用不好意思,這裡就我們兩個人,再肉麻都不會有人聽見!」他誘哄道,就想聽她親口說愛他。「說啦!說嘛~~我想聽!」
原來男人撒嬌是這等模樣,看起來好……驢,可是滿可愛的;她不禁輕笑出聲。
「還笑!」學她嗔怨的模樣睞她一眼,他像極了怨夫。「我都不怕丟臉的跟你撒嬌了,你還那麼小氣,就是不肯說愛我!」
哎喲!怎麼要句愛語會這麼難啊?真令人挫折!
「嗯哼,很可愛啊!」她還在笑,而且越笑越厲害。
「你——」他真的會被她給氣死!
在這麼嚴肅的時候,她竟然當兒戲似的笑笑笑笑個不停,怎不教他為之氣結?他惱火的將她撲倒在床,用強壯的體魄壓制住她柔軟的嬌軀。
「你……」她驚愣的眨了眨眼,那樣子無辜極了。
「叫我的名字。」伸出指尖輕撫她的紅唇,他的眼底柔情滿溢。「我想聽你喊我的名字。」
「至、至綸……」好似被催眠了似的,她難得乖順的順了他的意,愛撫似的輕喊他的名。
「真好聽。」他感動得快哭了,還真的是第一次由她這張不可愛的小嘴裡,聽見她喊著自己的名呢!「我喜歡聽你叫我的名字。」
他感動的情緒清楚的傳達到她心裡,她迷濛的凝視著他,不由得伸出小手輕撫他俊朗的臉龐。「傻瓜。」
「對,我是傻瓜。」他承認,因為……「傻瓜才會愛上野丫頭啊!」
「誰是野丫頭?」吼,這傢伙還真會破壞情調!
「你啊!」使壞的捏掐著她軟嫩的小臉,他愛死了這個觸感,而且一點都不懷疑自己會上癮。「一點都不會甜言蜜語,只會跟我吵架的野丫頭!」
「那你還愛?』天啊!他真是個大傻瓜!
「沒辦法,我就愛啊!」胡亂的在她臉上亂吻一通,既然坦承愛意,他就無法再忍受不觸碰她、親吻她,讓她感受自己高漲的熱情。「傻瓜愛上野丫頭,夏至綸愛袁婉綠,好愛好愛好愛……」
她感動得一陣鼻酸,再也無法懷疑他對自己的真心。
這個霸道的大男人,要他說出這麼肉麻的話,真的很不容易。若不是他真心喜愛自己,恐怕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會咬著牙不肯開口吧?更別說在老是起爭執的她面前,也不管她愛不愛聽,兀自說個不停。
「好了好了,人家耳朵都要長繭了呢!」她邊笑邊落淚,阻止他再繼續肉麻下去。
「你怎麼又哭了?」心疼的拭去她頰側的淚水,他怕死了這種透明液體。「不喜歡聽我說愛你嗎?」他聳起眉心,認真的思索著所有可能。
「喜歡。」她不再和自己的矜持拔河。「好喜歡。」
他說得沒錯,喜歡就要大聲說出來,不然誰都無法猜測到彼此的心思。
「真的?」他鬆開眉心,俯身以舌尖舔去那微鹹的水液。「那我就天天說給你聽,說到你嫌煩為止!」
「呵~~」她格格發笑,情難自抑的回吻他的俊顏。
「婉綠?你偷吻我?!」他一臉驚喜,不意會得到她熱情的回應。
她羞紅了臉,嬌嗔的睞他。「我哪有偷吻?我是光明正大的吻。」
「我還要!還要!」他嘟起嘴,頑皮的湊到她面前,指著自己的唇。「吻這裡,這裡這裡這裡……」
她又笑了,索性捧住他的臉,在他指定的部位貼上自己的軟熱紅唇。
夏至綸發出滿足的喟歎,熱情的加深這個吻的深度,吻得她頭暈迷亂,全然沉浸在無邊的愛情海裡,浮沉……
「婉綠。」吻腫了她的唇,他貪心的想要更多、更多。
「今晚讓我留下來。」
第九章
夏至綸當晚如願的留在袁婉綠的新家,但情況和他的預期有很大的出入,「灰熊」之大——
「小姐,你這裡又沒有備用燈管,我們明天再換可以嗎?」站在架好的鋁梯上,夏至綸的頭還深入掀開的輕鋼架天花板裡,哀怨的喊道。
「不要啦!已經壞好幾天了,我都不敢用那間浴室!」她的新屋有一套半衛浴,一間有浴缸,就是燈管壞掉的那間,另一間只能淋浴,她好想泡澡喔。
「……好啦,那我去買可以了吧?」他由鋁梯上跳了下來,火速的衝出她家,一腳才踩出大門又轉身走回來。
「怎麼了?」她問。
「鑰匙給我。」他可沒忘記要帶鑰匙,不然等等還得按鈴等她開門多麻煩。
「……你按電鈴啊!」她赧紅了臉,沒忽略給他家裡鑰匙的涵義。
那表示他可以隨時進入她的領地,任何時間都可以分享她所有的秘密和空間,那太親暱了,親暱到令她害羞不已。
「不是那麼小氣吧你?」他不敢置信的瞠大雙眼。「我都要留下來陪你睡了,你連鑰匙都捨不得給我?」
「我、我有說要你陪我睡嗎?」袁婉綠結巴了,他的腳步太快,教她有點跟不上他的速度。
「我要陪你睡啊!是你答應我讓我留下來的耶!」他回答得理直氣壯。
「我有客房啊!」她這裡有的是可以讓他睡的地方,連那張舒服的貴妃椅都可以借給他沒關係,不一定非要跟她擠同一張床。
「我不要睡客房,我要跟你睡。」他可堅持了,哪有互許心意之後還要他「獨守空閨」的道理?他不依啦!
袁婉綠沒有答腔,考慮了好半晌,才由口袋裡拿出家中的鑰匙遞給他。
「乖,愛你喔!」他開心的在她頰上快速吻了下,轉身離開。
直到踏進電梯裡,他都還能透過鏡子看見自己在傻笑——沒錯,他的確在傻笑。
手中緊握著她才交到自己手上的鑰匙,只有他知道那把鑰匙的意義。
那代表她的心門開啟,願意接受他的情、他的愛,也應允與他付出相同的對待,跟他一起攜手走向未來。
那女人的嘴是不甜,不過她就是這麼含蓄、矜持,內斂、可愛的小女人呢!
袁婉綠臉上的紅潮久久不退,她呆滯的踱步到沙發前坐下。
天啊!她真的給他家裡的鑰匙了,那他今晚不就……她沒敢再往下想,但腦子裡卻不由自主的閃過許多飽含春色的曖昧畫面,害她差點因過度羞赧而淹死。
好吧,她願意把自己交給他,這就是她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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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爛的歌聲由浴室裡斷斷續續的傳了出來,毫不間斷的傳進袁婉綠耳裡。
打從夏至綸買了燈管回來,動手將新燈管換上,浴室重現光明後,他滿身臭汗的表示要先洗個澡,直到他即將洗好澡的現在,她就這麼坐在房間裡,東摸摸西摸摸,看起來很忙碌的樣子。
沒有人知道她在忙些什麼,看起來似乎很忙,卻好像什麼事都沒做到,又彷彿正考慮著該以何等面貌迎接待會兒的「成人禮」。
「綠綠親親,我洗好嘍~~」夏至綸走出浴室,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而身上只在腰間隨意綁著一條大毛巾。
「啊?」他的呼喊令她驚跳了下,轉頭看見半裸的他,她立刻赧紅了臉。「洗好澡衣服也不穿好,要是感冒了怎麼辦?」
夏至綸不管她說了什麼,開心的由她身後抱住她。「真開心,我的綠綠親親關心我呢!」
「說什麼傻話啦?」她低下頭,身體有些僵硬,盤起的發後露出白皙的後頸,和兩隻赤紅的可愛耳朵。
「我說傻話你都這麼緊張了,我要是正正經經的,你不就中風了?」他在她耳邊吹氣,意圖吹走她的緊張和僵硬。
「至綸……」她心一暖,倏地明白自己的任何情緒都逃不過他細膩的注視。
「我說你啊,不要什麼事都悶在心裡好嗎?」攫住她的肩將她翻轉過身,他認真的鎖住她的眼。「緊張就說啊,我又不是一定要對你怎麼樣不可。」
不一定要對她怎樣?
「可是我以為……」
「噓。」他以指按住她的唇,沙啞低語。「未來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一起體驗很多事,不需要急在一時吧?乖,睡覺了,嗯?」
柔順的讓他牽著自己的手走向床鋪,他讓她躺好後,為她蓋上被子,自己才到另一邊的空位躺下,將她拉進自己的肩窩,環抱。
貼靠著他的胸口,那平緩的心跳聲逐漸舒緩她緊繃的神經;她微抬起頭,看到他微露短髭的下巴。她的唇邊揚起一抹頑皮的笑意,伸手輕觸他下巴的短髭,不意卻教他攫住小手。
「至綸?」她現在才知道,男人沒刮乾淨的鬍子這麼硬,不過他也太小氣了吧?借她玩一下又有什麼關係。
「綠綠親親,我現在處於『紅色警戒』狀態,你不要隨便摸我。」她再這麼亂摸下去會出事的,絕對會!
她愣了下,懂了,安分的收回小手,敏感的聽見他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失落輕歎。
「他」回來了,那個極關心她又極體貼的夏至綸回來了,就躺在她身邊……
袁婉綠全身的血液在體內亂竄,她怯怯的再伸出手,以指尖勾刮他健碩的胸膛。
他狠抽口氣,料想不到她會不怕死的再來撩撥他!
「綠綠親親?!」
「至綸,你……很想要嗎?」喔喔!這麼簡單的幾個字,竟可以讓她全身像著了火似的,真是不可思議。
他閉了閉眼,再次阻擋她的小手攻擊。「我沒關係,重點是你還沒準備好。」他不能因為自己的需要而枉顧她的感受,那只會摧折他們之間好不容易即將成長的愛情,他不能也不願冒這個險。
她沉默了下,移動身體更貼近他一點。「如果我說,我也想要?」
夏至綸差點沒跳起來,他震驚的微抬上身睨著她無限嬌羞的小臉,懷疑自己到底多久沒有掏耳朵了?,
八成是耳屎太厚,話聽得不清不楚,否則羞澀如她,怎會對他提出這有如天籟般的邀請?!
「你沒聽錯,我說我想要。」她用手按壓在他胸口,用力撐起上身低頭看著他。「夏至綸先生,我說我想要。」
他愣了好半晌說不出話來,瞬也不瞬的瞪著她。「……你不用勉強自己配合我。」再開口的嗓音沙啞難辨。
「你認為我有這麼好心配合你嗎?」她挑眉,那驕傲的模樣像極了睥睨群雌的女王。「我只是……有點緊張而已,並不代表我不想跟你……那個。」
「那個是哪個?」他一聽興致都來了,腰腹一使力,撐起上身和她平起平坐。
即使她佯裝得跟個驕傲的女王一樣,但骨子裡,她仍是那個凡事矜持到底的固執小女人,連「做愛」兩個字都無法坦然說出口。
「款……就是……那個嘛!」她脹紅了臉,支支吾吾。
「我的天啊!你怎麼可以這麼可愛?」他笑得樂不可支,用力的將她抱進懷裡。
「噢!會痛捏!」她氣惱的拍打他。「什麼可愛不可愛?我才不可愛!」成熟的女人被形容成可愛,一點都開心不起來,那甚至算是一種污辱呢!
「我秀秀嘿!」不由分說在她臉上又親又咬,他就是認為她可愛得不得了咩!
「嗯……」她柔順的接受他的親吻,很快的,安撫的親吻變質了,滲入浪漫的氛圍及熱情的點綴,激情一發不可收拾。
夏至綸帶電的大掌放肆的在她的嬌胴上肆虐,所到之處燃起火花點點。
「唔……」她不安的在他身下扭動,全然陌生的快感像野火燎原似的在他的撫觸下蔓延開來,教她口乾舌燥、不知所措。
「不舒服嗎?」感覺到她的焦躁不安,他不捨的輕問。
「不是……不是不舒服……」她不會說那種感覺,好像全身都燒起來似的,在他的大掌經過之處,幾乎都有被焚燒過的錯覺。
「那到底是怎樣?」他蹙眉,完全無法理解她的真實感受。「你要講清楚一點,我才能知道你到底能不能接受。」
「接受是可以啦,可是……我好熱……」感覺自己像離開水的金魚般渴水難耐,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脫水了?
熱?他不禁輕笑出聲。「綠綠親親,現在才剛開始你就喊熱,那等等你不就要整個人都燒起來了。」
燒起來?有這麼嚴重嗎?她驚恐的瞠大雙眸。
「碰碰我。」拉著她的手觸碰自己的胸口,讓她撫觸一下自己同樣高溫的肌膚。「是不是跟你一樣發燙?」
「天~~你怎麼這麼燙?」不會是發燒了吧?得快去看醫生才行,萬一燒壞腦子可不得了呢!
「這是自然現象,我們需要擁抱彼此來降溫。」重新吮上她的唇,他愛死了她的天真。「等等還會更熱呢!」
滑溜的舌吮過她唇內每一寸細嫩的甘甜,執意勾逗她的丁香與之嬉戲,惹得她呼息不穩,雙頰更顯紅艷動人。
微涼的空氣拂過她敏感發燙的肌膚,她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身上的衣物不知何時已被他褪至腰際,連胸罩也早就不翼而飛!
她下意識羞赧的以臂環胸,卻冷不防遭到他大手的阻擋。
「別遮,讓我看看你。」闐暗的黑眸躍動著濃烈的慾火,貪婪的將她嬌媚的春色盡收眼底。
「呃……」她不自在的扭動身軀,卻怎麼都掙不開他纏人的箝制。
鬆開她的腕,他順勢將她推倒在床,炙熱的視線隨著古銅色的掌,膜拜似的捧住她的雙頰緩緩下移,順著她嬌軀的高低起伏漸次往下。
「別害羞,跟我在一起,永遠別感到害羞。」他咧開嘴笑,心喜這般美景只有他能欣賞、擁有,任何人都休想與他分享。
「噢……別說了。」她以手掩面,希望自己可以躲開他充滿情慾的眸光。
「好啊,那我們就用力做好了。」他拉掉隨手綁在腰間的大毛巾——其實因為適才的「活動」,大毛巾已有鬆脫的現象,他只稍微用了點力氣,便輕鬆的將之抽去。
舉起她的手,親暱的親吻她的掌心,他撐開她的雙腿,將自己置身其間。
他展開掌心,與她十指交纏,腰部一沉,終於使兩人真實的擁有彼此。
「嗚……」她疼皺了眉,唇瓣咬得死緊。
「別咬,要咬就咬我。」他撬開她的齒,不忍她這般傷害自己,他溫柔的舔吮她咬出齒痕的唇瓣。
「至綸……」疼痛漸次散去,緊接而來的是更為陌生的空虛,她無措的攀緊他的頸項,帶著些許哭音輕喊他的名。
「好嗎?想要了嗎?」隱隱感覺她體內的騷動,他壞壞地輕問。
「不要問這種問題……」她害羞的閉起眼。
那是再清楚不過的邀請,夏至綸心下一喜,開始引爆她從不曾體驗的快感,也滿足她體內那莫名的空虛。
他有力的衝撞讓她的身體在床鋪上下震動,她緊閉著眼,難耐的張嘴咬住臉側的枕角,輕聲嬌吟。
再也無法鎮壓的慾望在瞬間吞噬緊緊交纏的兩具身軀,引領著沉醉在濃烈情潮的人兒更為熱切的擁有彼此,藉著亙古不變的激情律動,感受最真實的擁有——
第十章
艷陽高照的夏天,嫌海灘的人潮過於擁擠,夏至綸索性將妻兒全帶往兩人購置的避暑別墅度假,並不忘邀請他那些「不純種血緣」的兄弟們,一起來共襄盛舉。
兩百坪的寬廣空間,三層樓的現代建築,在這朗朗晴天之下,聚集了四對夫妻及一堆小蘿蔔頭,看來好不熱鬧。
「媽媽~~圓圓打我啦!」一個約莫兩歲半的小男孩,哭著在泳池旁的休息室裡找到袁婉綠,拉著她的泳裝下擺哭訴著自己被欺負的事實。
「才沒有,誰教凱凱要咬手指頭!」六歲的圓圓跑了過來,澄清自己修理小鬼的「動機」——因為凱凱媽媽有交代,不可以讓凱凱咬手指,是凱凱自己犯了錯,她只是「替天行道」而已。
「噢,凱凱,是你先不對的喔,不可以怪姊姊。」袁婉綠遺憾的看了兒子一眼,氣惱他如何都戒不掉這咬手指的惡習。
「誰說這樣姊姊就對了?」花軍蘋走了過來,雖然她的女兒圓圓已經六歲了,但在她的泳裝下,仍明顯的包裹著一顆「籃球」。
「弟弟做錯了要交給大人處理,你怎麼可以隨便動手?跟弟弟道歉!」花軍蘋可不是能讓孩子隨便亂來的媽媽,她嚴厲的指責道。
「吼~~哪有人這樣的啦!媽媽偏心!」圓圓氣得直跳腳。
頓時,休息室變得吵雜萬分,一個哭、一個跳腳,還有一個不妥協的媽媽,和另一個急著安撫所有人情緒的媽媽,爭執了好一會兒之後,好下容易才達成共識,轉眼兩個小朋友又手拉手的走出休息室,游泳去嘍~~
待小鬼們都離去後,袁婉綠盯著花軍蘋圓滾的肚皮歎道:「大嫂,圓圓都六歲了,我真佩服你還有再生的勇氣。」
「噗!」花軍蘋正拿起桌上的礦泉水準備飲用,冷不防的噴笑出聲。「什麼勇氣?我根本不想再生了好嗎?」
帶小孩很累人的耶!她才沒那麼偉大。
「啊?」袁婉綠愣了下,不可思議的再看了看她的肚子。「可是你不是快臨盆了嗎?」怎麼說的跟做的完全不一樣?她都糊塗了。
「這你就不懂了,要不是圓圓她爸……哎呀!總之是不小心有的啦!」花軍蘋想解釋,但想想這事兒還挺羞人的,索性揮了揮手一語帶過。
「喔喔!」袁婉綠輕搗著唇,完全明瞭花軍蘋的意思。「你是說,結婚這麼多年,大哥對你興致不減喔?」哎喲,大哥好色喔!
花軍蘋沒好氣的瞪她一眼。「你可別跟我說你老公不對你色喔!」
一句話堵得袁婉綠小臉潮紅,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吼!你們兩個躲在這裡吹冷氣,讓我們在外面曬大太陽喔?有夠沒良心的!」霍地休息室走進兩個女人,一個是畬郁禾,另一個則是沈佳柔,一進門就喳呼道。
「婉綠,你的臉怎麼那麼紅?」細心的畬郁禾很快就發現袁婉綠臉上的「異象」,好奇的看了眼花軍蘋,才問:「你們在聊什麼?怎麼婉綠的臉會那麼紅?」
「沒、沒有啦,我們隨便聊而已。」臉皮薄的袁婉綠忙著澄清,僵笑的解釋著。「二嫂,浩浩呢?」
「在外頭跟圓圓他們一起玩呢!」提起心愛的兒子,畬郁禾不禁揚起甜笑,不過她可沒忘自己的疑問還沒獲得解決。「大嫂,你們剛才到底在講什麼?」
「講什麼喔?還不都是婉綠。」花軍蘋可不似袁婉綠那般內斂,她喝了口水後大刺刺的「內幕大公開」,指著自己的肚皮說:「她說我這肚子啦,我說我不小心有的,她笑我說我老公對我興致不減。」
「那很好啊,本來就應該這樣不是嗎?」沈佳柔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袁婉綠僵直的看了畬郁禾一眼,發現她的臉也有點紅,忍不住暗自竊笑。
「款,真羨慕你們夫妻「房事」美滿,恭喜、恭喜!」畬郁禾用手揮了揮發燙的臉蛋,即使嫁人那麼多年,她還是不怎麼好意思大剌剌的將這種事搬上檯面討論。
「不會吧你?你是說二哥對你沒『衝勁』了喔?」沈佳柔不敢置信的瞠大眼瞪她。
「誰說我對她沒衝勁了?每天晚上都嘛沖沖衝!」原本有點尷尬的休息室,突然介入一道男人的聲音,令四個女人同時驚跳了下。
「吼!二哥,你別突然跑出來嚇人嘛!」袁婉綠拍了拍胸口,差點沒讓突然出現的韓樺給嚇死。
「我來找我老婆,順便找水喝。」順手拿起桌上的礦泉水,他扭開瓶蓋,以瓶就口;水液順著他的喉管滑動,令瞪著他瞧的所有女人皆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哇塞!好像廣告裡的猛男喔!真養眼!不過……
他剛才說什麼來著?每天晚上都「沖沖沖」?!
女人們的腦子裡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他剛才說的話,偷覷了其他女人之後,個個都羞紅了臉。
「你們幹麼?有冷氣不是嗎?怎麼每個人都像熱得像要爆血管一樣?」女人們的丈夫像約好了似的,突然魚貫的走進休息室,為首的夏至綸好奇發問。
「還不是這些女人,說什麼我對你二嫂沒衝勁了,哪兒的話?我每天晚上都嘛讓她『唱山歌』唱到天亮。」韓樺不待那些快被紅潮淹死的女人們有所反應,搶在前頭發話。
「哇!二哥這麼神勇喔?」羅淇笙拍了拍手,佩服的覷了眼畬郁禾。「果然做粗工的體力比較好,唱山歌唱到天亮?嘖嘖嘖!」
要命!余郁禾偷偷的竄到丈夫身邊,不依的偷擰他一記,卻換來他咧開嘴衝著她笑,教她又好氣又好笑。
「幹麼?變魔術會變到體力變差喔?還好我沒叫你教我。」說起房事,男人的興趣就來了,夏至綸笑著調侃老三,不忘對袁婉綠擠眉弄眼。「我們可是天天『唱聲樂』,對不對?老婆!」
袁婉綠翻翻白眼,背過身去沒敢見人了。
「我哪有體力變差?我跟我老婆天天水裡來火裡去,多刺激你們都不知道!」夭壽!輸人不輸陣,他排行老三,沒道理輸給老么才是,羅淇笙連忙跳起來澄清。
沈佳柔狠抽口氣,想不到老公也跟著一起瞎攪和,這會兒可不知該躲到哪兒去才好了。
「少來了你們,還是我老公最厲害!」指著自己的肚皮,花軍蘋可不讓那三個碎嘴的男人專美於前。「哪!我老公賣力的證據在此,你們誰比得上他?」
一直沒開口的鞏羿宸,聽了差點沒當場滑倒,他忙扶著牆,小心翼翼的走到花軍蘋身邊,低聲說:「這種事你也好意思說得這麼大聲?惦惦啦!」
鞏羿宸的聲音是壓得很低,但好巧不巧,剛好讓所有人都聽了去,眾人互覷一眼,未幾,皆忍俊不禁的笑得東倒西歪——
「好啦好啦,你們都很棒可以了吧?」花軍蘋身為大嫂,性格率直的她貼心的跳出來打圓場。「而你們的老婆都很『性福美滿』啦!」
「那是一定要的!」摟住畬郁禾的肩,韓樺舉起喝了一半的礦泉水附和道。
「不可以輸給大哥大嫂,老婆,我們再努力嘿!」羅淇笙也湊到沈佳柔身邊,拉著她的手撒嬌。
「噢~~真是夠了你!」沈佳柔真想挖個洞把自己活埋了。
袁婉綠在一旁直悶著笑,孰料丈夫也靠了過來,由身後環抱住她的腰肢。
「真好,大家都找到幸福了!」夏至綸滿足的歎道。
「嗯,真好!」袁婉綠凝著笑鬧在一起的親人們,她放軟身子貼靠在丈夫溫暖的胸膛——
她不再是一個人了,有好多好多好親熱的親人陪伴著她,還有她疼愛的孩子和深愛她、疼寵她的老公,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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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燈光下,氤氳的煙霧環繞,每一個呼息間皆能聞嗅到玫瑰精油的馨香,讓泡在浴缸裡的袁婉綠,極盡滿足的發出輕歎。
用掌心撩起少許水液澆淋手臂,忙了一天,她還真的累了。
大夥兒玩得開心,直至傍晚,那些哥哥嫂嫂們才帶著小鬼頭回家,想起他們臉上的笑容,她也覺得好滿足!
多虧老公想到要邀他們一起來度假,大家才能這麼盡興。
想起親親老公夏至綸,她的小臉漾起嬌嫩的粉色,與因泡澡而呈紅嫩的嬌胴相互輝映。
由於沒有太多的戀愛經驗——事實上,夏至綸是她第一次,也是最終的愛戀,因此她並不清楚其他的男人是不是都像他那麼……色?
看個電視非得摟摟抱抱不說,不管她走到哪個角落,他總有理由和辦法跟她擠
在一塊兒,偷親、偷摸實屬平常,要是「性致」一來,甚至直接將她往房裡扛。
那對他來說,已經變成一種「習慣」,而且是戒不掉的習慣。
在家時是無可厚非,可若外出時也這樣,那實在是太超過了點。
出門在外牽牽小手,對所有的情侶們來說稀鬆平常,可她只要勾住他的手臂,那男人的身體就會像被電到似的,立即起了反應,連去看個電影他都不安分,非得在那暗不溜丟的公共場合裡,對她毛手毛腳……
不過還好,他至少還知道要避開凱凱,沒讓小孩看到「限制級」畫面。
她害羞的低吟了聲,幾乎將臊紅的臉整個埋進水裡。
「吼!泡澡也不先通知一下,自私鬼!」夏至綸不知何時出現在浴室裡,如鬼魅般忽然出聲,像逮到她的小辮子似的叫囂著。
「啊!你什麼時候進來的?!」她驚跳了下,將身子更往浴缸裡縮——好險她還加了泡泡浴的皂球,現下浴缸裡滿是泡沫,還能稍稍遮掩些許春光。
「就在你呻吟的時候啊。」睞她一眼,他大剌剌的開始解開身上的衣物。「奇怪了,我不在你也能哎呀哎的,你不會是自己來吧?」
她完全聽不懂他的意思,稍顯呆滯的反問:「什麼叫做自己來?」
「自己安慰自己啊!」三兩下剝光身上的衣服,他一腳就跨進那滿是泡沫的浴缸裡。「真是的,想要的時候叫我一聲咩,老公我絕對會隨傳隨到。」
袁婉綠霍地懂了,並發現他整個人滑進浴缸,以長腿圈住她的腰肢,小臉頓時漾起火紅的媚色。
「滿嘴胡說八道!」她嬌斥,伸出沾滿泡泡的小手推他。「走開啦!人家要泡澡,你擠進來幹麼?」
「當然是擠進來跟你『幹麼』啊!』他彎起眉眼,唇邊噙著一抹邪惡的淺笑,雙手開始在泡沫底下對她「興風作浪」。
「你……啊~~討厭鬼!別亂摸啦!」她又推又躲又叫,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才好了。
「再罵啊!你越罵表示你越愛我。」那點小雞似的力量,他根本不放在眼裡,依舊我行我素,魔手在她光裸的嬌軀上胡亂遊走。
「你這人怎麼這樣?欠罵喔?呃……」這個男人也未免色過頭了吧?這浴缸裡全是泡泡呢!
她懊惱的將臉湊向他,張嘴咬了下他的唇。
「你該死了你!」他粗喘呻吟,全身的血液因她的主動而亂竄,他佯裝憤怒的嘶吼著。「敢咬我?看我怎麼『修理』你!」
「來啊來啊,我才不怕你!」笑意滲入眸心,她挑釁的叫囂著。
「該死!」男人哪受得了這般誘人的挑釁?夏至綸猛地攫住她的腰肢,將她整個身體抬上他的大腿。「受死吧你!」
一個下壓,大眼瞪小眼的瞪著對方。
「嘿!就這樣嗎?」她挑挑眉,小手攀上他的頸項。
靠!這女人今天是吃了春藥還是怎地?簡直浪到骨子裡了!
不過……他愛死了!
他反覆衝撞,成功的逗出她更多蝕人心魂的媚聲浪叫,情慾熱流滾燙的沖刷著兩具熱情的軀體,誰也不肯認輸的努力取悅彼此——
當雙方的激情衝至頂點後,袁婉綠趴靠在浴缸邊緣,可憐兮兮的低喘。「好了吧你?可以讓我舒服的再泡一下嗎?」
「水都冷了還泡?起來了啦!」他拉開浴缸栓頭,讓浴缸裡的泡泡水流走,並轉開水龍頭,以溫水沖掉兩人身上的泡沬。
「那我要睡一下。」她無力的爬出浴缸,用浴袍把自己包住,拖著虛軟的腳步回到房間。「我快累死了。」
「沒問題,老公奉陪到底。」他扯開性感笑容,自顧自的跳上床。
哇咧!奉陪到底?
她可不可以不要啊?!
這男人……怎麼可能乖乖陪睡?不再「累死」她就謝天謝地了!
「快啊!綠綠親親,快來讓我陪睡啊!」果然,夏至綸拍了拍身邊的空位,展開雙臂朝她喊道。「我們也該給凱凱添個弟弟或妹妹了。」
袁婉綠感到一陣暈眩,懷疑再這麼讓他無限制的色下去,別說是為凱凱添個弟弟或妹妹,恐怕她到蒙主寵召,都還脫離不了懷孕的辛苦……
【全書完】
☆關於獸醫師鞏羿宸與花軍蘋的愛情故事,請看【浪子之一】——橘子608《勾魂獸醫師》。
☆關於園藝師韓樺與畬郁禾的愛情故事,請看【浪子之二】——橘予說618《慵懶園藝師》。
☆關於魔術師羅淇笙與沈佳柔的愛情故事,請看【浪子之三】——橘子說625《百變魔術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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