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5月3日 星期五
惡魔的寵妾
典心《惡魔的寵妾》
季小篆懷疑,這次她會因為一時好奇而把這一生都賠了進去,
她想調查真相,卻笨手笨腳地被『兇手』逮個正著,
當她宣告放棄,狼狽地躲回家時,那危險神秘的男人卻不肯善罷干休,
光天化日下掀開她暖暖的被窩,霸道地扛了她就走──
天啊!他怎麼可以冷血無情地殺人,卻又可以悉心地呵護著她?
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溶了,都不足以形容他對她的寵愛。
但,明明就有另一個女人,闖進來嚷著是他的元配夫人!
那她是什麼?只是他難以捨下的寵妾嗎?
黑子騫冷靜到近乎殘酷,
但冰封的自制卻被這好奇的小女人打碎,
她誤闖計畫的核心,打亂了一切佈局,
他又氣又怒,卻又偏偏無可奈何,
更糟的是,他竟發現,自己愈來愈離不開她了……
楔子--------------------
鈴鐺輕響,一只雪白的波斯貓悠閒地漫步著。
它姿態優雅,帶著些許慵懶,毛皮柔軟蓬松,漫步行走時,如一團滾動的柔軟棉花
糖。
它繼續往前走,循著熟悉的路徑,在這棟隱密的豪宅中行動自如。
貓兒踏入書房,踱步到一雙光潔的裸足前,撒嬌地以面部輕掌著,求取主人的注意
力。
纖細柔軟的手將它抱了起來,放在膝上輕撫著,它舒服地瞇起眼睛。
「也該開始行動了。」年輕女人的聲音,伴隨著輕笑。
「你的行為跟玩火者沒兩樣。」窗前的男人轉過頭來,深邃的銀色眸子中累積著無
數的智彗。「玩火者,終將自焚。」
女人斜倚在椅上,腳踝上系著精緻的銀練,風情無限。她偏著頑,雙眼閃動著慧黠
與狡詐。
「為了他,就算遭受火焚,我也願意。」她帶著微笑宣佈,語氣平靜,不是誇大其
詞,而是陳述事實。
男人瞇起銀眸,不言不語,知道她所言不虛。
女人勾著唇,笑得很是嬌媚。很少有人知道,在那嬌媚柔弱的外貌下,她比任何武
器更加危險與致命。
「智者,別皺眉,我需要你的協助,幫我安排與佈局。」她嬌聲說道。
「不,你不需要協助。」智者搖搖頭。「你是統御惡魔的人,已經有那些惡魔任你
差這,哪裡還需要誰來協助?」他諷刺地說道。
女人輕笑著,沒有反對,也沒有質同。她仍是輕撫著貓兒,明媚的雙眼若有所思地
閃爍著。「傳達我的命令下去,告訴他們,該開始行動了。」她宣佈道,慵懶地揮了揮
手。
智者轉身離開房間,在關上房門時,看見那美麗女子撫摸著波斯貓,輕聲低笑著。
「有趣的事情要開始了。」女人喃喃自語著,看著遠方,嘴角噙著那抹帶著深意的
微笑。事情將會很有趣、很熱鬧,她有些迫不及待了。
只要她的命令傳達出去,那些隱藏在暗處的惡魔將會傾巢而出。
願上帝保佑那些惹怒惡魔們的人。
【第一章】
寂靜的深夜,位於市中心的高級大樓內,悄悄亮起了一盞燈火。兩道纖細的小小身
影,鬼鬼祟祟地闖進空無一人的辦公室。
這間辦公大樓在下班後,一向門禁森嚴,有人膽敢在入夜後闖入,倒也是十分稀奇
。
「手腳快些,把磁片交給我。」岳珊珊壓低音量,神色緊張。
「我知道,你別催啊!」另一個女子從隨身的背包中翻找出一張磁片交給同伴,秀
麗的容貌上滿是笑容。
磁片被放入電腦中,岳珊珊熟練地操作鍵盤,開啟檔案。接著,只聽到幾聲細微的
聲響,一旁那台擁有超高性能的雷射印表機開始運作,吐出一張又一張印滿文字的紙張
。
「墨色清晰、動作迅速,不愧是最頂級的設備。」提供磁片的女子,站在印表機前
,雙手合十地感歎道,語氣中充滿羨慕。
岳珊珊皺著眉頭,東張西望著。「小篆,只此一次,以後我可不幫你列印稿子了。
」
好不容易考進這間公司,搶得讓人艷羨的金飯碗,她可不想為了夜闖公司、盜用印
表機的小事而被辭退。
「別這麼不近人情嘛!」小篆扁了扁嘴,仍是對著雷射印表機投以夢幻的眼光。
「你也知道,我家裡都是搖筆桿的窮酸秀才,哪有錢能買這麼奢侈的東西?噢,印
得好快,我也好想要一台這樣的機器。」
「小篆,你的口水都快流下來了。」岳珊珊說道,準備一等印表機把槁子印完,就
拖著小篆溜之大吉。「以後要是公司裡有什麼設備被偷了,我絕對會把你的名字提報給
警方。」她喃喃自語。
「那我會跟警方說,你是我的內應,到時候咱們兩個可以在監牢裡作伴。」小篆露
出奸詐的笑容,反將好友一軍。
「你這個恩將仇報的女人。」岳珊珊瞪著她,伸長了腿,從背後偷襲,踹了她一腳
。
「啊!」小篆沒有防備地往前一跌,恰巧撞著了印表機。
印表機發出嗶嗶的聲響,接著亮起紅燈,整部機器戛然而止。
被反作用力彈向一旁的小篆倒吸了一口涼氣,又匆忙撲了過去,急得團圍轉。她從
沒接觸過這麼精密的機器,是不是稍微碰一下,就會出啥毛病?
「壞了嗎?壞了嗎?只是碰一下就壞了?」她緊張兮兮地嚷著,像只無頭蒼蠅似地
繞著印表機打轉。
「冷靜點,只是紙張用盡。」岳珊珊提醒道,低頭在櫃子裡找了一會兒,皺起眉頭
。
「我這裡也沒有紙了,你到隔壁的辦公室裡找看看。」她只想著快點結束一切,離
開這裡。
為了幫小篆印槁子,她們在下班後溜回公司,要是被發現,她肯定會被踹出公司大
門。
小篆點了點顫,領了指示就往外頭走。
「小篆。」
「嗯?」她回過頭來,清澈的大眼裡充滿問號。
「只許拿紙,其他的東西一概不許動。」岳珊珊慎重地警告。
「放心吧!」小篆的紅唇上綻放一抹燦爛的笑,嬌小的身子迅速地奔往另一間辦公
室。
岳珊珊坐在原處,還是緊皺著眉頭。為什麼得到了小篆的承諾,她一顆心還是七上
八下的呢?打從認識小篆以來,這個嬌小美麗的女人,似乎就跟麻煩脫離不了關係。但
是,只是去拿個紙張,能闖出什麼禍?
想起當初在人學時代,小篆只花了幾分鍾,就炸毀半間化學實驗室……她開始流冷
汗。三分鍾之後,岳珊珊決定放棄心中少得可憐的信任,匆忙跑出去找人。
季小篆嬌小的身影在陰暗的大樓內亂繞,走過一間又一間寬闊的辦公室,裡頭設備
精良的辦公器材讓她大開眼界。
「紙都放到哪裡去了?」她喃喃自語著,再度關上一間辦公室的門。辦公室裡的文
具夾,都像是剛剛遭到小偷光顧似的,全都乾乾淨淨,不剩半張紙。
這棟辦公大樓隸屬於「絕世」拍賣集團,是這國際拍賣組織位於遠東的總部,「絕
世」的負責人,富有的程度據說可以左右一個國家的經濟。
那個負責人不會小器到這種地步,苛刻員工到不肯發放紙張吧?
小篆在大樓內走著,沿途觀察著路徑。雖然孤身走在幽暗的走廊中,她倒也不害怕
,很感興趣地看著四周陳設。
央求好友幫忙列印槁子,只是一項藉口,她其實是對「絕世」的總部十分好奇,想
溜進來看看,或許還可以發掘些有趣的事情,能寫進書裡充充場面。
好奇是她的天性,而她的職業,則是猛搖筆桿寫偵探類的小說,雖然名不見經傳,
稿費倒也還能勉強飽口。
「絕世」拍賣集團是一個很好的取材對象,組織成員神秘得很,極少露面,但是手
腕甚為高明,才十多年的功夫,就併吞掉一些著名的拍賣會,還辦過許多場珍品的拍賣
。
沒有人知道「絕世」是透過什麼管道找到那些珍品的,許多失蹤幾十年、幾百年的
珍貴寶物,都可能在「絕世」所舉辦的拍賣會上出現。
「絕世」的來歷與崛起,以及幕後的組織成員,都是一個謎。
但就因為神秘、以及崛起得太迅速,也招致旁人眼紅。最近就傳出,「絕世」的拍
賣物其實都是經由不法途徑取得,這消息弄得滿城風雨,甚至逼出了其中一名成員出面
。
小篆在電視上得知這條新聞時,還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一來是因為好奇,二來是因
為那個男人長得的確不賴,劍眉朗目,薄唇上噙著笑,很是養眼。
綠色的地毯舖到了盡頭,走道轉進一個陰暗的角落,那條道路上,舖著上好的紅色
織毯。
會舖這麼昂貴的地毯,代表在這裡辦公的人,地位較高些吧?那麼總也該會有紙張
吧?
小篆單純地想著,往前走去。
在黑暗中摸索,她沒有發現自己已經離開原本的樓層,來到這楝大榫的高層。這裡
是高級幹部的辦公處,尋常員工不敢踏入一步。
兩旁的牆上掛著許多畫作,那些肖像的眼睛,都像是在看著她。小篆逐漸感到緊張
。
她可不管那些畫作有多值錢,只知道在夜裡,這些畫像看來都陰氣森森的。
「這是什麼鬼地方?」她有些發毛,只想著要快些拿了紙就走人。
走道的盡頭,一扇櫻桃木雕成木門虛掩著,她躡手躡腳地溜了進去。那是一問豪華
的房間,有著寬闊的空間,以及穩重而古樸的擺設,桌上更有她找了大半夜的紙張。
小篆抱起那些紙,正想要溜之大吉,卻聽到內室傳來隱約的談話聲。
她心跳得很快,直覺在心中拚命呼喊,要她快些走人,但是好奇心卻又讓她的雙腳
上不由自主地往內室的那扇門走去。她貼了上去,從門縫偷腿著。
在內室,有人正在談話,低沉的聲音傅了出來。
「消息外露,總要有人負責。」醇厚的男聲說道,聽不出情緒。
「黑先生,那……那不關我的事啊……」角落裡,有人一邊顫抖一邊說著。
「管道是由你把關的。」醇厚的男聲又說道。
「但是……但是……」那人已經抖得說不出話來。
「沒有你的放行,那些人無法利用『絕世』的管道。」男人淡淡地說道,沒有提高
半個音階,語氣卻十分冰冷上讓人不寒而慄。
「不,那絕對與我無關的,我--」
黑暗中,突然傳來一個細微的聲響,隨之而來的是重物跌落的聲音。
躲在門後的小篆,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間凍結了。
寫作偵探小說,她對武器有著基本認識,輕易地聽出,那細微的聲音是經過滅音設
備處理的槍聲,毫無疑問的,那個正在辯解的男人被射殺了!
小篆以手捂著唇,嚥下一聲低呼。有人活生生在眼前被射殺,那種驚駭讓她難以呼
吸,她本能地後退幾步,雙腿不斷顫抖,卻還是移不開視線。
持槍的男人雙眼閃爍著銳利的光芒,即使在黑暗中,還是能夠準確地尋找到獵物。
他稍微偏過頭,視線落在門上,若有所思地一瞇。
他該不是看見她了吧?!小篆的心猛地一跳,差點嚇得尖叫。四周這麼黑,黑到連
烏鴉都可能會撞上樹,他有可能發現她嗎?
為了一條小命,她的雙腿在此刻神奇地停止顫抖,連滾帶爬地逃出去,因為太過驚
慌,她手腳並用的爬行時間,多於她奔跑的時間。
總隱約覺得,那雙銳利的眼眸已經尋到她,正牢牢盯住她的身影,她就算是逃得再
遠,也避不開那人的目光。
天啊地啊,她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聽見!幾乎要開口發告,一旦回到家裡,用
棉被蒙住頭後,她就會把這一切都忘得一乾二淨的。
小篆熱切地希望,那雙黑眸的主人,也能盡快把她給忘了。
摔跌過無數次後,她胡亂嚷著過路神明的名號,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走道盡頭。
黑子騫舉起手,又是一槍,擊毀了角落的監視器。
「被人瞧見了。」他放下槍枝,語氣簡潔。
「公司的員工?」陰暗的角落裡,走出一個高大男人,黑髮綁成一束,薄唇噙著笑
,有幾分慵懶。
「不是。」黑子騫搖搖頭,嚴酷的神情半分未減緩,打開另一組更隱密的監視器。
螢幕上出現一個嬌小的身影,沒命似地在走廊上奔跑,還不時狼狽地跌倒,驚魂未
甫地頻頻回頭看著,怕後面會有追兵。她的黑髮披散在纖細的肩頭上,雙眸清澈而靈活
,貝齒輕咬著紅唇,美麗得像是一個生動的瓷娃娃,那模樣看來很是惹人憐愛。
「這女人是誰?」地上的「屍體」突然出聲,坐起身來打量著。先前驚慌的口吻,
如今變得好整以暇,他胸前甚至還有一個冒著鮮血的大洞。
「沒見過。」黑子騫的視線仍然鎖住螢幕上的美麗女子。先前在黑暗中,他只瞧見
一雙清澈的眸子,以及嬌小纖細的身影。她窺見剛剛那一幕,嚇得臉色蒼白。
假扮屁體的男人點點頭。「她似乎不太習慣只用雙腳走路。」話還沒說完,螢幕上
的小篆又跌了一跤。
接著,就見她上氣不接下氣地奔跑到一問辦公室內,哇啦哇啦地嚷著,拉住一個神
色茫然的女人,迅速離開大樓。
黑子騫手指在桌面上挪移,畫面倒轉,幾秒之後停住定格在一個她回頭的畫面上,
美麗的容貌占去了大半螢幕,一雙眼睛水汪汪的,聰慧與單純並存。
「會是洛爾斯的人嗎?」
「洛爾斯不會僱用一個跑不到一百公尺,就要跌上七、八次的女人。」黑子騫淡淡
地說道。
「要我去調查出她的身分嗎?」角落的男人問道。
「戲還沒演完,你另有去處,必須進牢裡去待一陣子。」黑子騫說道,偏頭看向另
一人。「至於你,等著明早讓人驗屍。剩下就該等消息散播出去,看洛爾斯的人如何行
動。」
「你打算親自處理她?」被分配到蹲苦牢的男人挑起眉頭,指著螢幕上的女人。這
算哪門子的分配?他必須進牢裡,而黑子騫卻可以去盤查這美人兒!
「那個女人是我最先瞧見的。」黑子騫宣佈道,有著不容旁人爭辯的威嚴口吻,高
大的身子走到螢幕前,視線鎖住螢幕上的女子。
假扮屍體的男人,與站在角落的男人,無言地交換了一個詫異的眼神,這倒是頭一
次看見黑子騫對一個女人感興趣。
「我去回報智者。」知道多說無益,黑髮成束的男人踱步離開……「屍體」歎了一
口氣,知道無緣跟螢幕上的美麗女子打交道。他重新躺回血泊中,再度盡責地扮演一具
屍首,動也不動,連面色都是死灰的。
黑子騫伸出手,輕撫著螢幕,深邃的黑眸中浮現某種光亮,那種光亮穿透了黑眸長
久以來的冰冷嚴酷,讓他俊美得接近邪惡的面容,看來更增添了威脅性。
事情已經安排妥當,這小女人卻挑在最敏感的時刻闖了進來,還撞見最不該看見的
一幕。她只是單純的誤闖者,還是洛爾斯處心積慮設下的一步棋?
他的嘴角半勾,浮現類似笑容的表情,黑眸裡的光芒顯得銳利,有著充滿野性的活
力。
那是猛獸狩獵時的目光。
目睹兇殺案的三天後,小篆從棉被裡探出頭來,確定小命沒有危險後,才敢踏出房
門。
「唷,你出關了?再不出來吃皈;咱們的娘都要拿斧頭去劈門了。」季楷書挑起眉
頭,丟過來一塊烤得香酥的吐司。「稿子寫得怎麼樣?這次閉關這麼久,想來是在忙一
本驚世鉅作嘍?」
小篆俐落地接住吐司,張口就咬。
「我沒在工作。」她含糊地說道,用食指挖起一小坨大蒜醬放進嘴裡,和著吐司一
起嚼。「爹,社會版借我。」她看向餐桌主位。
大概是幾個孩子從小被喂多了詩詞古文,用詞也都文縐縐的,古代現代的詞彙,隨
時視情況切換自如,別人聽得彆扭,他們倒是用得習貫。
整個人埋在報紙後方的季家男主人嗯了一聲,將社會版遞了過來,沒有抬頭。
「沒在工作?那你這些天躲在房間裡做什麼?」季行書也走到桌邊,給弟妹倒了咖
啡。他拉開椅子,也拿了一塊吐司。
「我在躲避危險。」小命都快沒了,她哪裡還有心情工作?「有人很可能會來殺了
我。」美麗的小臉皺成一團。
她說出心中隱憂,而她最親愛的家人,聽到這個消息時,一點緊張驚訝的反應都沒
有。
「你換編輯了?新的編輯這麼兇狠?」季行書悠閒地喝著咖啡,不以為意地問道。
「跟工作無關,我是說真的!」小篆嚷道,面容上的憂愁轉為憤怒。她張嘴還想再
嚷,可一塊煎火腿在此時被撥進了她嘴裡。
「小篆,先吃飯,你兩三天都沒出房門用餐了。」白心繡端了一盤剛起鍋的食物,
優雅地坐了下來。她俐落地將部分食物,放進丈夫的餐盤中。
「是。」小篆無奈地回答,乖馴地嚼著火腿,習慣性地伸手去拿黃芥末。
手才剛伸出去,她猛然想起自己的處境,站在餐桌邊蹙著眉頭。為什麼她的家人個
個都不緊張?她的小命這麼不重要嗎?想著想著,她覺得委屈極了。
視線掃到桌上的報紙,小篆頓時間被頭條新聞給吸引住!
「黑子騫涉嫌兇殺案?!」她失聲念出報紙上斗大的標題,把報紙抓到眼前。「你
窩在房裡這幾天這條消息鬧翻天了。」季楷書慵懶地說道,把果醬抹上吐司。
報紙上刊載著密密麻麻的文字,以及一張黑子騫的照片。
他的五官很深,濃黑的劍眉劃過額際,一雙黑眸深不可測,望著鏡頭的銳利目光,
可以讓任何人顫抖,薄唇始終抿著,暗示他的不苟言笑。
他高大健碩的體格,以及陰鳶的黑眸還烙在她腦海裡,在黑暗中掃見他陰沉面貌的
瞬間,小篆就認出他的身分。
不可否認的,黑子騫的確是個讓人印象深刻的男人。
「『絕世』這陣子風波不斷,這男人前些日子還因為不法拍賣品的關係,接受過調
查。」楷書道,說出腦海中的資料。
「對了,那時這傢伙出現在螢幕上,小篆還雙眼發直,盯著螢幕轉不開視線,要跟
她搶遙控器,她差點沒張口來咬我的手。」行書擊掌,翻起舊帳。
她瞪了行書一眼,視線又回到報導上。報導寫得很含糊,只提到在黑子騫的辦公室
內發現一具屍首,而他被列入警方高度關切名單。
「小篆,你試著以既有資料推理看看,人會不會是他殺的?」楷書柔聲問道,看出
小妹神色有些不對。
「呃……」哪裡還需要推理?她可是目擊證人呢!
想當初,她幾乎要迷上黑子騫的皮相,哪裡知道這人其實邪惡而可怕,竟然持槍殺
人!原來他不只神色嚴酷,而且還殘忍無情……「當然是他殺的。」行書搶先下了結論
,揮舞著刀又,刀又前端的鹵雞翅也跟著舞動,看來振翅欲飛。「死者跟不法拍賣品不
是也扯得上關係;是個關鍵人物嗎?情況很明顯,肯定是黑子騫怕洩密,所以殺人滅口
。」
殺人滅口?!
這四個字上讓小篆的身子抖了一下,嘴裡的煎火腿突然變得像是木屑,教她食不下
咽。
「事情有很多疑點,都需要查證。」楷書較為謹慎,心思也比大而化之的行書細密
些,沒有妄下結論。
小篆慢慢地坐下,臉色變得蒼白。即使視線不停留在報紙上,她也神經質地覺得,
那張照片上的黑眸,像是鎖住她不放。
「小篆,你怎麼了?」白心繡蹙起眉頭,看著小女兒。
「我沒事。」她回笞著,拿起一塊吐司蓋在照片上頭,這才松了一口氣,眼不見為
淨。
老是覺得,這張照片上的黑子騫顯得冰冷嚴酷,跟她先前在電視上所看到的他,有
幾分不同。但至於哪裡不同,她卻又說不上來。
白心繡仍是皺著眉顫,看著小篆。會拿吐司來蓋住照片,這樣的舉止還能說是沒事
嗎?她幾乎想摸摸女兒的額頭,看她是不是在房裡悶出病來了。
小篆沒發現娘親關愛的眼光,她側著頭,努力思考著。
她直覺地知道,黑子騫找上門來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撞見了那一幕,她就無法置
身事外。只是,難道除了束手就擒、等著黑子騫找上門來外,她沒有其他路可走嗎?
「我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她喃喃自語著,想起黑暗中黑子騫閃爍異光的眼睛。
「是啊,就算真要死,也別死得那麼窩蘘,咯!」行書打了個飽嗝,丟下啃得干干
淨淨的雞骨頭,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以為她說的是故事劇情。
小篆卻把這些話當成鼓勵,全聽了進去。恐懼消褪得差不多,取而代之的是她旺盛
的好奇心。反正是躲不過了,不如主動出擊,去調查這件兇殺案的內幕,說不定還能查
出些什麼,換來一線生機。
她不想坐以待斃,也不想傻傻的變成槍下亡魂。更重要的是,這實在是一個很棒的
故事題材,她很想摸清楚,事情接下來會如何發展。
另外,再追加一點。小篆在心中默默補注,承認黑子騫的確勾起了她莫大的興趣。
他像是一把誘人的火,耀眼而醒目。明知道萬分危險,她卻又克制不住,偏被吸引
著朝他走去。
「大哥,你說得對,我這就去查證。」小篆跳了起來,胡亂拿了一塊吐司,邊咬邊
往房間裡跑去,忙著去擬定作戰計劃。
餐桌上有片刻的寂靜,眾人望著小篆像是一陣風般,迅速離去。
「她怎麼了?」白心繡問道,用筷子移開吐司,端詳著黑子騫的照片,這男人不錯
啊!俊帥得很,跟孩子們的爹年輕時有得比拚,為什麼小篆要拿吐司蓋著他?
「大概又是想到什麼偵探故事的情節吧!」楷書聳聳肩膀。
「是嗎?」白心繡舉起報紙。「這個男人,會是小篆舉止有異的原因嗎?」她有著
母親的直覺。
兩個年輕男人同時大笑,一臉的不以為然。「不可能的啦,黑子騫可是個大人物,
哪會跟咱們小篆扯上關係?頂多就是她正在寫的小說,是以這男人做藍本。」
白心繡的推測,很快地被否決。一家人悠閒地繼續用餐,餐桌上只剩男主人翻閱報
只的聲音。
真的不可能嗎?白心繡一邊思索著,一邊將目光投向小篆的房門。
母親的直覺,通常很少出錯的。
【第二章】
「絕世」的總部大樓,瀰漫著緊張的氣氛。
先前是集圍扯上非法拍賣品,接著執行總經理黑子騫的辦公室內,又被發現一具屁
體,弄得人心惶惶,連說話都要壓低聲量。
一個清潔婦打扮的嬌小身影,笨拙地拖著地板。拖把先是浸入水桶內,也沒有拉乾
,就直接抹上地板,不但沒有達到清潔的效果,反而將地板弄得濕滑不堪。
「啊--你是怎麼搞的?」一個女職員尖聲說道,摔斷了鞋跟,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臀部上印出一個心型的濕印子。
劉嫂連忙過來,胖胖的臉上陪著笑,連聲道歉。「抱歉,她是新來的,手腳笨了些
。」她在大褸內負責清潔工作,而這個新進人員一來就招惹麻煩,讓她頭痛極了。
「對不起。」始作俑者低著頭,用花色的布包住頭臉,讓人瞧不見長相。
「把她安排到別處去,不然遲早有人會摔死在這裡。」女職員氣憤地說道,扭過頭
離開。
劉嫂歎了一口氣,福態的身軀艱難地轉過來。「好了,別擦地了,你回清潔室待著
,等到下班後就離開,可別再給我惹出什麼事來。」
「我可以再去擦玻璃。」花佈下傳來充滿祈求的聲音,不想被發配邊疆。
「剛剛有人跟我抱怨,玻璃無緣無故破了好幾塊。」
「那,我可以再去替每間女廁添衛生紙。」她哀求著。
「忘了嗎?你添衛生紙時,沒有裝牢,衛生紙掉進馬桶裡,現在有四間廁所不能使
用,必須等待專人去疏通。」
「那我可以……」她還想出主意。
「給我回清潔室去!」劉嫂忍無可忍,插腰吼道。
纖細的肩膀垂了下來,知道再抗爭也沒有用處。小篆氣餒地離開,窩回清潔室裡,
跟那些瓶瓶罐罐的清潔用品大眼瞪小眼。
狹小的清潔室裡瀰漫著清潔用品奇異的味道,讓人不舒服,她無聊地拿著抹布擦拭
那些瓶罐上的灰塵,腦子胡亂地轉著。
原本是想利用職務之便,假扮成清潔女工在這間大樓裡打探消息,哪裡知道這裡的
員工,個個都悶得像是蚌殼,保密防諜的功夫做得滴水不漏,絕口不提公司內部的事情
。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運氣不好,正需要岳珊珊當內應的時候,她竟被臨時派往海外出
差,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國。小篆無計可施之下,決定獨自行動,混進了這間大樓。
總不能像是待宰羔羊般毫無動作,等著黑子騫找上她吧?山不轉路轉,路不轉人轉
,她就不信找不到半點蛛絲馬跡。
小篆的探探出清潔室,照著記憶,往黑子蹇的辦公室走去。
「絕世」的大樓內,嬌小的身影緩慢前進,本以為沒人察覺,但那鬼鬼祟祟的模樣
,反而更引人注意。她沒有發現,身後有不少員工對著她指指點點。
一路上,要是遇到有員工經過,她就貼在牆上,拿著抹布胡亂擦著牆壁,假裝在清
潔環境。花了半小時之久,她總算摸到了那扇櫻桃木雕成的門。
在門前張望半晌,她鼓起勇氣,嘗試性地輕輕一碰,門應聲而開。
小篆措手不及,以為裡頭有人察覺她的行動,慌亂得連忙雙手亂揮,緊閉上雙眼。
有誰在裡頭?會是黑子騫嗎?會不會門一打開,就有一把槍抵住她的頭?
「對不起,我是來打掃的,我是!」她匆促地說道,嚇出一身冷汗,解釋的聲音消
失在偌大的辦公室內。
沒反應?!
小篆先是睜開一只眼睛,確定沒有危險後,才張開另一只。在看清裡頭的情況時,
她吁了一口氣,只差沒軟倒在地上。
黑子騫根本不在裡頭,室內空無一人,連個鬼影子都看不到。
「真是的,我幹麼這麼緊張?」小篆拍拍胸口直喘氣:心還跳得很快,看來回去八
成需要去收驚了。
那天黑夜裡,沒仔細察看,這時才發現這間辦公室奢華得讓人咋舌。暗色調的辦公
器具,從黑檀木的大書櫃,到那張巨大的辦公桌,全都嚴肅得沒有半絲溫暖,雖然實用
,卻顯得太過冷硬,察覺不出半分人類的溫暖。
小篆繞到那張沉重寬大的辦公桌前,仔細搜索著。
這裡是黑子騫辦公的地方,如果他真有什麼不法行徑,就算隱瞞得再好,百密總有
一疏,應該還是能找出蛛絲馬跡的。
她就連桌上的小紙片都沒錯過,拿起來仔細端詳。她用盡偵探小說裡的手法,甚至
拿了鉛筆,在備忘錄上輕刷,端詳著白紙上浮出的文字。上頭浮現一組號碼,她把那張
紙撕了下來牢牢捏在手中。
內室裡突然有聲音響起,先是談話聲,接著是沈穩的腳步聲。
小篆嚇得猛然一跳,手裡的鉛筆也趺在地上。這一次是貨真價實的有動靜,不再是
她神經過敏,在內室裡的確有人,而且聽那動靜,那些入似乎正打算進到這裡來。
而那間內室,就是她目睹黑子騫殺人減口的地方。
她驚嚇過度,有洞就鑽,連忙躲進辦公桌下頭去,盡力把身子縮得小小的,在陰暗
的桌底下瞪大眼睛。
「老天爺,可別讓那傢伙進來這兒啊!」她雙手合十,在心裡拚命祈禱著,全身冷
汗直流。
可惜,老天爺不賞臉,內室的門被打開,兩個人走了進來,從她的角度看去,可以
看見兩人擦得光亮的鞋。
「那個女職員處理好了?」低沉的聲音響起,醇厚而有力,簡單的幾個字,就透出
威嚴。
那人走到辦公桌前,在小篆屏氣凝神、心髒幾乎停擺的時候,拉開皮椅坐了下來,
高大的身軀擋住了她唯一的生路,一雙長腿還得寸進尺地往辦公桌下伸來。從那光可監
人的鞋面上,可以瞧見她因恐懼而蒼白的模糊倒影。
嗚嗚!她莫名地恨起這個男人的媽媽,為什麼一要把他的腿生得這麼長?
小篆努力地往後縮,嬌小的身子貼上辦公桌堅硬的木質,盡力避開他那雙討人厭的
長腿。他的腿要是再往前伸來半寸,絕對就會踢上她的鼻尖,察覺到正有個不速之客,
窩藏在辦公桌下頭。
「岳珊珊已經照你的吩咐處置了。」辦公桌的另一頭,傳來溫和好聽的男聲。
聽見好友的名字,一聲驚呼滾到舌尖,小篆費盡力氣地嚥了下去。珊珊被「處置」
了?怎麼個處置法?
霎時她腦海裡浮現各種可怕的情形,從殺人滅口到分屍解體,舉凡人肉叉燒包、溶
屍奇案等等,各種淒慘的死狀、古怪的死法,迅速的在她的小腦袋瓜子裡轉了一遍。
指節輕敲桌面的聲音,透過木質傳來,跟小篆的心跳配合得剛剛好。
她緊張得連氣都透不過來,只能像是離水的金魚,張大嘴直喘,而喘氣的時候還要
努力控制住聲量,深怕讓這兩個男人聽見了。
「另一個呢?」半晌後,黑子騫問道。
小篆肩膀一縮,眼睛瞪得更大:心中浮現不祥的預感。另一個?什麼另一個?處置
完了岳珊珊,接下來難道就輪到她了?他們會找上岳珊珊,那就代表一切已經東窗事發
,她也躲不了多久。
「季小姐嗎?」溫和的聲音裡添了幾分笑意。「她也來到『絕世』了,現在正窩在
……」腳步聲靠近,停在辦公桌前,那人用指關節輕敲桌面。「這兒。」他宣佈道。
小篆幾乎要昏過去了,沒想到自己的形跡竟然被人摸得一清二楚。
她的身軀不由自主地輕顫,直視前方,看見那原本端座椅上的男性身軀稍稍退開,
接著彎下腰來,一雙銳利無比的黑眸跟她恰恰對上眼兒。
那雙黑眸,跟她記憶中一模一樣,如同那天黑夜裡、如同那張照片上,那般地令人
震懾。
她沒有辦法動彈,也無處可逃。接著,一雙黝黑有力的雙手伸了進來,老鷹抓小雞
似的,輕而易舉地就將她揪出來。
「你在這裡做什麼?」黑子騫把嬌小的她拎到眼前,銳利的黑眸瞇起,深刻的五官
上看不出是意外還是惱怒。
那雙清澈的眸子,讓他輕易地辨認出她的身分,而蒙在她臉上的花布,阻礙他觀賞
她美麗的容貌,他不耐煩地將之扯開,花布飄開,她眨動著眼睛望著他,紅唇輕咬著貝
齒,甚至比他印象中更加美麗。
他剛從密道走入內室,沒有留心監視系統的螢幕,倒沒察覺,幾天來始終縈繞在心
頭的小女人,已經自動自發地送上門來了。
「呃……我在清理地毯。」小篆吞吞吐吐,說出一個蹩腳的理由,手裡拿著抹布,
無意義地做出擦拭的動作,希望能夠說服他。
不過,看來他沒有被說服,那雙銳利的黑眸瞇得更緊了,隱約透出不悅。
小篆的前額,點點冷汗正在亂流,幾乎浸濕衣服。她低下頭,清澈的明眸不安地從
東看到西,再從西看到東,就是不敢看他。
「季小姐,您這清潔女工做得倒是很盡責。」
那個揭穿她形跡的王八蛋語中竟還帶著笑意!
她轉頭瞪向那人,看看到底是誰掀了她的底,洩漏她的藏身處。一個高瘦的男人站
在那裡,微笑地看著她,沒被她杏眼怒睜的表情嚇著。
「不可能的,你怎麼會知道我躲在那裡?」她質問,剛剛進來時,裡頭分明沒有人
,她也很注意地沒被人發現啊!
「季小姐,請別小看『紀世』裡的監視系統,這間辦公室別說要溜進一個人了,就
連飛進一只蜜蜂,只怕也會被察覺。」男人溫和地笑著。
因為集團經手的全是價值連城的寶物,加上台面下的行徑較特殊,「絕世」大樓裡
的監視裝置十分先進,甚至裝有精密的溫度感應器,一旦有生物進入,就會被察覺。
當小篆闖入時安全裝置已經啟動,監視器上,那嬌小的身影就縮在辦公桌下,眼睛
還眨啊眨的,連漂亮的眉目都被人看得一清二楚。她躲在辦公桌下的行徑,只能稱之為
掩耳盜鈴,任何人都騙不了。
「監視系統老早被這傢伙打壞了。」小篆忍不住回道。
這話一出口,她才發現情況不妙。說了這句話,不就等於招認了自己的確目睹了黑
子騫殺人的經過嗎?
「監視系統不只一組。」拎著她領子的黑子騫淡淡說道。
小篆皺著眉頭。這樣就說得通了,黑子騫那一夜果然察覺她躲在門外,肯定是從另
一組監視系統中,看到她跟岳珊珊的。想起了珊珊,為朋友擔憂的心瞬間克服了恐懼。
「你們把珊珊怎麼了?是真的調職了,還是把她囚禁起來?」她急切地問道。畢竟
珊珊會卷入這件事情,是她的責任,要是讓好友慘遭池魚之殃,她的良心可過意不去。
「她沒事的。岳小姐很是合作,黑先生只是將她召喚到這裡來,而她一進門,就連
珠炮似地全都招認了,將你的身世底細,包括祖宗八代都交代得仔仔細細。」那男人說
道。
大難臨頭,岳珊珊顧不得了多年友情,選擇將朋友道義擺兩旁,自家性命擺中間。
在黑子騫那雙銳利的黑眸下,她沒有膽子隱瞞,站在原處不斷發抖,什麼該說的、
不該說的,她全都說了,關於小篆的部分,更是說得格外仔細,深怕漏說一個細節,她
就會在黑子騫銳利的目光下死無葬身之處。
一知道黑子騫要找的是小篆,她不假思索,火速就把小篆供了出去。
那天夜裡匆促離開後,她就知道小篆肯定是惹上麻煩了,如今還是明哲保身的好,
她決定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聽見好友安然無恙,小篆松了一口氣,倒不是很在意被人說出底細的事。反正,就
算是珊珊不說出她的身分,憑黑子騫的能耐,調查出她的身分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可是,你們剛剛不是提到,已經「處置」了她?」她問道,試圖想要站好。但是
黑子騫拎著她的領口,她生得嬌小玲瓏,腳尖碰不到地,而他偏又不松手。她不舒服地
扭來扭去,活像是身上被放了幾條毛蟲。
「黑先生的意思是,在事情結束前上讓岳小姐離開一陣子比較好。所以,就將她派
遣到國外去了。」
「她去了哪裡?紐約?歐洲?」珊珊該不會因禍得福,調去填了哪個海外分部的肥
缺吧?
「哇嘎魯。」對方帶著笑容回答。
「哇嘎魯?那是什麼鬼地方?」水晶似的剔透眸子差點沒跌出來。
小篆的眉頭打結,在嘴裡嘟嚷著重複那個地名,聽那發音,就知道不是什麼先進國
家。哇嘎魯哇嘎魯,念久了就像是某種咒語似的,她根本不曾聽過這個地名。
想躲避災禍的珊珊,真的躲得很遠了。
拎著她的黑子騫開了口,低沉的聲音讓室內添了一絲緊張感。
「那是太平洋上的一個海島,『絕世』在那裡有設立一個部門,專門搜羅大溪地,
以及太平洋海島少數民族的藝術品。」他簡單地解說道。
「噢,她肯定會恨死我的。」小篆發出懊惱的呻吟,用手貼住額頭。
可憐的珊珊,不但被發配邊疆,還是被派遣到那種蠻荒地區去,說不定還必須跟著
少數民族,在哇嘎魯的太陽下跳奇怪的舞蹈。等到能調職回台灣時,珊珊肯定會在第一
時間衝到季家,捕她一刀當回報。
站在辦公桌後的男人彎唇微笑,接觸到黑子騫銳利的目光,他心裡有數。
「那麼,季小姐就交給你了。」他說道,仍是噙著那絲微笑,離開了偌大的辦公室
上讓兩人獨處。
看來最初的預感沒有錯,黑子騫的確對季小篆有幾分意思,而且看他那不歡迎外人
在場的眼神,很明確地表達出,不希望有旁人打擾。
他很識相地帶著微笑將門關上。
突然之間,小篆覺得好冷。是有哪個人把空調調到最低溫度了嗎?
當那人離開,室內只剩她與黑子騫時,嬌小的身軀再度緊繃。
沒時間為珊珊哀悼了,如今自己的處境可是更為驚險。至少,珊珊可以躲到那個鳥
不生蛋的海島去,不用跟這個有著可怕眼神的男人面對面。只要能避開他,她也情願跟
少數民族一起跳舞。
「你如果願意放開手,讓我的雙腳著地站好,我會很感謝你的。」她鼓起勇氣說道
,總算直視他的眼睛。
黑子騫仍是打量著她,沒有打算松手的跡象。他銳利的目光像是能把人洞穿,沒有
錯過她的一分一毫,仔細地望著她。那目光,就像是在審視一項即將屬於他的東西……
屬於他?!
這個想法讓小篆的身軀竄過一陣冷顫。她是被嚇糊塗了嗎?怎麼能這樣胡思亂想?
「呃,放我下來,這樣我們比較好談話吧?」她忍不住提議,被他看得很不自在。
除卻他的目光過於銳利不說,她活到二十三歲,還不曾被哪個異性用如此直接的目
光緊盯著看過。
這個男人雖然有著文明的裝束,但還是充滿掩蓋不住的野性,就連眼神都充滿原始
的侵略性。
他還是看著她,不言不語,俊朗的五官上看不出他內心究竟在想些什麼。
小篆咬了咬唇,雙手一攤。「我保證不逃跑,行了吧?」她無奈地說道。
這句話倒是達到目的了,她只覺得領口一松,整個人就往地上跌去。「唉啊!」她
低叫一聲,很不雅觀地摔在地上。「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子啊!一聲不吭就給我松手……
」
她揉著摔疼的臀兒,喃喃抱怨著。
黑子騫淡淡看了她一眼,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瞄見她捏在手上,那張從備忘錄上撕
下來的紙張。
「那是什麼?」他詢問道。
小篆的回答,是迅速地把那張紙捏緊,將整張紙揉成一小團。該死,她怎麼沒有將
這張紙藏好?如今人贓俱獲,他肯定會察覺她居心叵測。
她的反應,讓他瞇起眼睛。
「交出來。」他的語氣淡漠,沒有提高半個音階,卻冷得像是十二月的寒風,讓人
瑟瑟發抖。
交出去?要是真的交出去,她還會有命在嗎?說不定當場就被殺了減口。他可是殺
人不眨眼的兇手,還有什麼事倩做不出來?
一不做二不休,小篆鼓起勇氣,把小紙團塞進嘴裡,打算湮減證據。
黝黑而有力的手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來,扣住她小巧的下顎,強大的握力,
讓她的頭部骨骼動彈不得,別說是咀嚼了,就連吞口水都很困難。
黑子騫強迫她仰起頭來,嚴厲的目光讓她不由自主地全身一顫。
「這麼饑不擇食嗎?你要是敢把那張紙吞下去,我就要你當場吃下整櫃的資料文件
。」他注視著小篆的明眸,表情陰勢森冷。他一向霸道慣了,從沒人敢反抗他,尢其是
女人。小篆倒是第一個敢違逆他命令的人。
她瞄向那個大櫃子,瞪大眼睛看著那疊起來比人還高的文件,考慮到消化不良的問
題。三秒鐘後,她才在他銳利的目光下,委屈地吐出小紙團。
「別這麼兇啊,我不過吃你一張紙,兇什麼兇?小器!」她喃喃自語著,紅唇微嘟
,卻不知此刻的模樣,看來可愛卻也誘人。
黑子騫也不去拆那紙團,甚至看都沒看一眼,他的指掌還是扣住她的下顎,將她箝
制在面前,筆直地望進她眼裡。比較起來,他對她的興致,反而高出那團紙許多。
「你不知道該遠離危險,對吧?」他淡淡地問,沒有松開手。
靈活的眼珠子轉了轉,頓時杏眼微揚,添了幾分怒氣。「你這是在暗示我不夠聰明
嗎?」
黑子騫揚起濃眉,語氣平淡。
「夠聰明的女人,在目睹那一幕後,就會懂得要遠遠躲開,不會喬裝成清潔女工,
冒險再闖入這裡。你是寫小說的,應該懂得自不量力,或是羊入虎口這些成語的涵義。
」
簡單幾句話,不但暗示她的愚昧,也暗示著他已經將她的背景調查得一清二楚。
這已經是明顯的諷刺!小篆瞪著他。「就算是我真的想躲開,你都已經查出我的身
分了,難道會平白放我這目擊證人在外頭逍遙?」
她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竟敢跟一個「兇手」發脾氣,跟他大眼瞪小眼地嚷嚷著
。
總覺得他雖然乖戾嚴酷,但在他身上,她感受不到半分殺氣。那一夜的所有記憶,
如今想起來,倒像是看了一場精心編排的「戲」。
不知是哪裡來的直覺在心底說著悄悄話,她莫名地就是覺得,他不會真的傷害她。
那份直覺,讓她的膽子也大了起來。
「我的確會去找你,但那或許不是因為你是目擊證人,而是為了其他緣故。」他沒
有被她的態度激怒,神態仍是一貫的冷靜淡然。
其他緣故?會是什麼?她困惑而不解,等著黑子騫繼續說下去。但他只是看著她,
目光深不可測,不再多說。
黑子騫的沉默,更是讓她忐忑不安。這傢伙絕對是心理戰術的好手,完全懂得適時
的沉默,可以讓對方的心防崩潰。
小篆咬緊了牙,不肯輕易認輸。她生性固執,抱定了主意,就不會打退堂鼓。「你
嚇不了我的,除非現在就解決我,不然我還是要追查下去。」她勇敢地仰起頭,一臉的
不馴。
那黝黑的男性手掌慢慢地在她柔嫩的肌膚上流連,並沒有殘忍地扼住她的咽喉,了
結她這不怕死的小女人。相反的,他觸摸得很是仔細,像是在撫摸著最細緻的瓷器,滑
過一寸一寸……肌膚上傳來的熱燙觸感,激起某種陌生的酥麻,讓小篆心中一驚,匆忙
退開。
屬於女性的本能,讓她在他的目光下感到驚慌。
「好奇心會殺死貓。你因為想追探真相而接近我,不怕我向你需索代價嗎?」黑子
騫坐在椅子中,睨著她不安的模樣。他的指上還殘留那柔軟肌膚的觸覺。
「什麼代價?」她忍不住問道。
黑子騫沒有正面回答,伸長了腳,在腳踝處交疊,當他望著她時,一綹黑髮垂落銳
利的黑眸前,添加了他的狂傲不馴,那神態酷似肆無忌憚的海盜,能讓任何女人心驚膽
戰。
「季小篆,不要再追查下去了。」這是最後通牒,也是他讓步的底線。
若是被其他人知道,冷漠無情的他,竟然會對一個小女人讓步,那些人會怎麼想?
小篆咬緊貝齒,沒有正面回答,但心中卻隱約知道,若是跟他正面為敵,她是沒有
半分勝算的。這一瞬間,不管真相如何,她直覺地想從那雙銳利、卻又別有深意的目光
下逃開。
她轉過身去,狼狽地逃出辦公室,而黑子騫並沒有追來。
他所說的,她要付出的代價是什麼?
小篆的腳步愈來愈急,不敢再想下去了。
【第三章】
有些人也不知是少根筋,或是天生膽子大,就算是明知前頭有危險,也總是一意孤
行,把旁人的警告當成耳邊風。
小篆就是這種人。
幾天之後的黃昏,當清潔工作告一段落,劉嫂也跑得不見人影後,小篆換回輕便的
連身小洋裝,拎著背包,全身疲憊地搭乘公車回家。
小篆低頭踢著地上小碎石,整理著腦子裡的千頭萬緒。隱約想起,黑子騫在射殺那
人之前,提及消息外露,也提到有人利用了「絕世」的管道。
不知為什麼,這幾句話老是在她腦海中徘徊,這或許就是整件事情的關鍵。
只要詢問黑子蹇,就能得到解笞,但是基於心中的忐忑不安,她寧可躲得他遠遠的
,自行假扮清潔女工,在大樓內胡亂摸索,也不願意再跟他有接觸。
那雙稅利的黑眸,以及高大的身形,總無形地散發出強烈的壓迫感,讓人喘不過氣
來。
對他的不安,似乎不僅止於恐懼那麼簡單,但那究竟是什麼情緒,她偏偏又說不上
來。
小篆一邊走著,滿腦子想的都是黑子騫,所以當她一抬頭,瞧見自家巷口那個高大
的黑衣男人,正拿那雙深不可測的黑眸瞪著她時,她片刻之間還沒辦汰反應過來。
怎麼可能呢?她正在想著他,他就出現了?看來她真的太累了,竟然會眼花到出現
幻覺!
小篆歎了一口氣,走過那個「幻覺」身邊。「今晚早點睡好了。」她一邊嘟嚷著說
道。
黝黑有力的男性手臂,迅雷不及掩耳地伸來,猛地就扯住她懺細的手腕,強大的力
量將她嬌小的身子拉到面前。
灼熱的呼吸吹拂到她的粉頰上,始終縈繞在記憶中的那雙黑眸瞇起,視線顯得更加
銳利。
呃,這「幻覺」也太過真實了些吧?
小篆的眼睛瞪得很大,呼吸停滯,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男人。媽啊,這不是幻覺,
真的是黑子騫!
「我早說過要你別再插手的,你非但不聽,竟還敢大搖大擺地在『紀世』大樓裡晃
蕩。」黑子騫徐緩地說道,每說出一字一句,熱辣的呼吸就撲向她。
他緊抿著唇,嘴角的弧度讓她想起野地的狼,在攻擊獵物前,也是不動聲色的似笑
非笑的樣子。
「我……我……」小篆的舌頭打了結,說不出話來。面對那雙黑眸,她被嚇得腦中
一片空白。
「我可以將你的行為解讀為,是對我的挑釁嗎?」他持續靠近,直到薄唇幾乎貼上
她的肌膚。
「你要我遠離危險,我也照做了。」她總算找回聲音,小聲地反駁著。該是理直氣
壯的回話,她卻說得細聲細氣的,沒有半點氣勢。
「你照做了?」黑子騫又瞇起眼睛。
「是啊,你要我遠離危險,我就也避開你,沒有靠近你所屬的樓層半步,只在尋常
職員間打轉啊!」她辯駁著,因為緊張,所以不斷地眨著眼睛。
歷經黑子騫的當面威脅後,她仍繼續從事清潔女工的工作,不定時在大樓內制造小
小的混亂。只是這一次她學乖了,避開高層幹部的樓層,專門在一般職員之間打轉。
說實話,她也不願意再見到黑子騫,能夠躲得遠遠的,她可樂得輕松。
她的回答,換來一聲忍無可忍的吸氣聲。她困惑地看著他,發現他黝黑的額上浮現
了青色的血管,下顎一束肌肉也在隱隱抽動。他在生氣?
「你在生氣嗎?」她嘗試性地問道,嘟起了紅唇,覺得好委屈。
「你說呢?」他望著她,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更加明顯,聲音平滑如絲,聽來卻格外
危險嚇人。
小篆想要跺腳,無奈人被舉得高高的,一雙腿兒只能在半空中亂晃。唉,要是能夠
乘機踢踹他幾腳,倒是也不錯。
「你這個人怎麼這樣?我都照你的吩咐,避得你遠遠了,是你自己跑來,在我的地
盤上堵我的路,怎麼說著說著又動氣了?」他喜怒無常,讓人猜不出情緒轉折,她又是
哪裡惹到他了?
黑子騫用力閉上眼睛,低低詛咒了幾聲。
這個小女人是刻言扭曲他的意思,還是壓根兒以為,他才是所有危險的源頭,她只
要避開他就可以安全無事?
「別跟我玩文字游戲,我可沒那種耐性。」他沉聲說道,瞪著她美麗而無辜的臉。
小篆倒抽一口氣。「我才沒有。」這不公平,他老是亂扣罪名給她!「我說得很清
楚,是要你別再追查下去。」黑子騫冷冷地說道。對她有興趣是一回事,他不希望她涉
入整件事情,惹上危險。
以往,即使有人因為追查「絕世」的事情而送命,他不會浪費一絲精神關注,甚至
會殘酷地冷眼旁觀。旁人是生是死,他都不予理會。
他從不曾對哪個女人付出過額外的關心,而這個精靈似嬌小靈巧的女人,偏偏就是
讓他放不下,牽動了他的情緒。
靈活的眼珠子轉了轉,又開始看向別的地方,就是不看他,這是她心虛時的表情。
「這點,辦不到。」小篆半晌後才說道,不肯屈服。
有人在她眼前被殺了,而事情明顯地有蹊蹺,她的好奇心洶湧澎湃,哪裡可能袖手
旁觀?
「你學不乖的,是嗎?」他扯緊了她的領口,逼近她的小臉,兇狠地瞪著她。他一
向冷靜,而她偏偏就有著讓他動怒的本領。
「我只是去打工,在大樓裡當清潔女工,你沒權力管到我頭上來!」小篆強自鎮定
地說道,也回瞪著他,克制著不要被他的氣勢壓過去。
男性的呼吸迎面而來,刷過肌膚時的酥癢,以及心中隱約的騷動;是她從未有過的
經驗。
只是,那熱燙的呼吸吹拂著,卻讓她冷汗直流。
「我可以把你調到邊陲小島去,跟你那朋友作伴,讓你該死的離我更遠一些。」他
冷笑著。
小篆氣得想咬他,她握緊拳頭,考慮要不要給他那方正的下巴一記狠狠的下恥拳。
瞪著黑子騫半晌,小篆把情勢從頭想過,客觀地評量出,眼前不宜跟他硬碰硬。畢
竟他人高馬大的,要是真打起來,她可是一點勝算都沒有。
小腦袋瓜子轉了轉,馬上就為自個兒想出後路。
「這樣爭論下去是沒結果的,我們來打個商量。」小篆硬擠出笑容說道,試圖表現
得友善,松懈他的防備。
「沒得商量。」他斬釘截鐵地拒絕,看出她眼中的狡詐,仍是拎著她,看這小女人
能變出什麼把戲?
明眸中激烈的怒火一閃而過,很快地就被掩蓋。她咬牙把憤怒吞回肚子裡,唇上仍
是掛著笑。
「別否決得太快,你先前誤會我了,我們現在重新討論討論,好嗎?或許我們可以
討論出皆大歡喜的方式。」小篆露出最無害的笑容,放鬆所有的肌肉,柔弱無骨地貼上
他高大健碩的身子,眨著無辜的眸子望著他。
迎面而來的熱燙,以及堅實肌肉的觸感,讓她的粉頰驀地轉成嬌艷的粉紅。
這可是便宜他,讓這可惡的男人吃盡她的嫩豆腐了,想她活了二十幾歲,還是清清
白白的姑娘家,可還沒做過這種類似跳樓大拍賣的事呀!
銳利的黑眸驀地一沈,不是惱怒,而是某種更危險的情緒。
「我是誤會了你先前的行徑,還是誤會了你現在的舉止?」黑子騫挑高濃眉,沉聲
問道,醇厚的嗓音有了一絲懷疑。
情慾的芽苗,悄悄竄出一向滴水不漏的自制,她的嬌甜與狡詐,讓他的冰冷,有一
絲融化。
溫香軟玉自動投懷送抱,黑子騫哪有拒絕的道理?他順勢環起有力的臂膀,將她困
在懷中。無可否認的,她美麗而有趣,他的確想要她。
縱然知道這小女人心懷不軌,想以美色轉移他的注意力,他卻沒揭穿,順著她作戲
,不客氣地先享受一番。
淡淡的芬芳,從她身上傳來,他的眸光更加深濃。
他的雙手圈得好緊,熱燙的觸感讓小篆有些慌了,嬌小的身軀困窘扭動著,卻不知
道這只是火上加油。
「我的意思是說,我們其實可以好好相處的,你繼續去做壞事,而我則挖出題材,
等資料齊備就回家去寫小說,絕對不會打擾你的,更不會洩漏半點內幕。」她認真地說
道,雙手貼在他的胸膛上,表面上是接近,實際上卻是想保持距離。
他的手勁好大,貼著她纖細的背部,幾乎就要把她壓進懷裡。
黑子騫皺起眉頭,盯著她看了半晌。
「你果然不聰明。」他下了結論。
她氣壞了,柳眉倒豎,雙手使勁一抓,扯住他的衣衫。
「不要再指桑罵槐地說我是笨蛋,我哪裡不聰明了?」小篆對著那張俊臉吼道,扯
著他的領口猛搖。
「漠視警告,愚蠢。與虎謀皮,找死。」他對她的吼叫置若罔聞,深刻的五官上沒
有什麼表情,黑眸鎖緊她,條列她的罪狀。
「你是說,沒有合作的可能?」小篆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色誘的戲碼也演不下去
了,嬌媚的明眸裡,如今滿是怒火。
這個臭男人,只差沒把一個『笨』字直接丟到她臉上了!她揪緊他衣服的小手,如
今握成拳頭,隨時準備扁人。
「我不跟女人合作。」黑子騫簡單扼要地說道,女人對他而言,從來不是可以合作
的對象。
懷中的小女人,全身散發的怒氣,比五月的陽光更炙熱。她小小的身子上蘊含了無
限的熱力,只是抱著她,那些力量就傳達到他體內。
輕盈而溫暖,像是一道春光滲透進他的冰冷與殘酷。
「你這只沙文主義的豬,我要你付出代價。你不跟我合作,我就去告訴警方,說那
一天夜裡,我親眼看見你殺了那個男人,讓你去蹲苦窯!」小篆失去理智,小拳頭在他
的胸膛上亂捶,發洩著滿腔怒氣。
但黑子騫的胸膛堅實,她費勁地捶著,挨打的人沒有絲毫疼痛的表情,施暴的她反
倒覺得雙手發疼。
「當面挑釁,這更蠢。」他淡淡地宣佈,逼近那張氣得雙頰透紅的小臉。
「不要再說了。」她警告著,停下動作,狠很瞪著他。
像是存心激怒她,他薄唇略掀,史無前例地漾出淺笑,彷彿被她發怒的模樣逗得很
樂。那絲笑,像是陽光穿透冰層,讓他顯得更加俊美無儔,她有瞬間看得呆了--「笑
什麼?」回過神來,小篆兇巴巴地質問,沒有心情欣賞他好看的笑容。
他沒有回答,只是更加環緊雙臂。
強大的力量上讓她的口中不自覺地逸出一聲輕吟,那聲音聽起來實在太過羞人了些
,像是她正在期待什麼似的……「放開我啦!」她喊道,用雙手抵住他的胸膛,只差沒
尖聲大喊救命。
「談判不成,態度竟變得這麼快?」他挑起濃眉。
「既然你不答應我的條件,我何必還提供『福利』?放開啦!」她齜牙咧嘴,對著
他扮鬼臉。
「翻臉比翻書還快,不嫌惡劣了些?」
「你才惡劣,既然沒有和談的誠意,竟然還抱我抱得那麼緊……」說到後來,她的
粉臉更加嫣紅,也不知是氣紅還是羞紅,小腦袋垂到胸前,沒有看他。
「送上門來的豆腐,為什麼不吃?」黑子騫理所當然地回答道,發現逗她生氣,是
一件很有趣的娛樂。
他幾乎可以這樣逗弄她一輩子,也不厭倦。
小篆馬上又抬起頭來,一臉的氣急敗壞。
「你不要臉!」她咒罵著。
「我或許該讓你看看,我能夠有多不要臉。」他語帶威脅,雙臂繼續圈緊。她嬌小
的身子,陷進了他的懷抱,兩人契合得十分完美,意外地合適。
「呃……誰管你能有多不要臉的,我可不想知道。」小篆匆忙說道,一看到情況不
對,雙手馬上抵住他寬闊的胸膛。
嬌小柔軟的身軀勉強掙扎著,雖然上半身稍微拉開了距離,下半身反而更加緊貼。
他胯間逐漸硬挺的巨大灼熱,隔著幾層布料,就抵在她柔軟的小腹上,熱度傳來,
讓她滿臉羞紅。
老天!光天化日之下,這男人的「反應」怎麼這麼快?
「姓黑的,你……你……你冷靜一點……」小篆嚇得口齒不清,初次遇上男人真實
的情慾反應,她慌了手腳,不知該怎麼處理。
黑子騫仍是看著她,不言不語。
沉默,只是讓緊張感升高,小篆幾乎想要尖叫出聲。
她的確是想用美色達成目標,但是當他的反應超過她的預期時,她反倒沒膽量地想
溜。美人計造成反效果,瞧他的反應這麼「熱烈」,她怕是更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她開始懷疑,自己真如他所說的,是個貨真價實的笨蛋了。
「放開我啦!」她可憐兮兮地說道,只差沒有哀求他。
「不。」他拒絕得很迅速,沒有考慮半秒。
小篆咬著唇,扭著纖腰無助地掙扎,卻只是增加兩人之間摩擦的頻率。她太過單純
,不知道這樣的舉止,只是會更加煽動他。
抵著她小腹輕摩的男性慾望,像是點燃了一把火,燒灼著她,讓她全身滾燙地瞪大
了眼睛,不知所措地看著他。而在發現他黑眸中情慾的火苗時,那炙熱的目光讓她不由
自主地顫抖起來。
那目光是野獸在狩獵時,已經鎖定獵物的目光,再不逃,她肯定會被他給「吃」了
,到時候只怕連塊骨頭都不剩。
她必須快逃,否則就肯定只能任他宰割了。而從那雙危險的黑眸看來,他這一次似
乎不打算放過她。
深吸一口氣,她在驚慌中下定決心要逃開。她先是放鬆身子,雙手雙腳齊用,用力
地撞上他高大的身軀,妄想利用反作用力,藉此跳離他的箝制。
只可惜,她的估計錯誤。
縱然用上了全身的力氣,但是她嬌小的身子畢竟力量有限,那拚死的一撞,只是將
他高大的身軀撞得往後倒去,卻沒能撞開他的箝制,那雙鐵條似的雙臂,還是鎖著她。
別無選擇的,她也跟著他跌在地上,咚的一聲撞上他的胸膛。
「嗚嗚,你這個混蛋,放開我啊!」她的頭被撞得好疼,伸手揉著額角,懷疑是不
是已經撞出一個腫包。
這人怎麼這麼不合作,要是乖乖放手不就得了?偏偏就要往後倒,拉著她也一塊跌
在地上。
小篆撐起身子,洩憤地槌了他幾下,頭昏目眩地想坐好。
那灼熱的壓力,總算從她小腹上消失了,她想要松一口氣,卻又因為新的發現而嚇
得花容失色--那熟悉的壓力與灼熱,如今竟然出現在她修長的雙腿間,隔著布料,陷
入少女最隱密的芳澤……「啊!」她驚呼一聲,急急想要退開,但他的手竟扯住她的腰
,硬是要她坐在原處。
她此刻的姿勢尷尬曖昧極了,修長的腿兒分開,跨在他的窄腰上,無巧不巧地就坐
在他已然亢奮的男性慾望上。女上男下的姿勢,讓她更能察覺到他傲然的堅挺……「再
動下去,我就不能保證任何事情了。」黑子騫的聲音變得低沉,握住她纖腰的手強而有
力,制止她天真的扭動。
「我不動、我不動。」她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猛點著小腦袋,絲毫不敢動彈。
「你讓我,呃,慢慢離開,好嗎?」她小聲地提議。
這是在她自家的巷口,來來往往的都是鄰居,這種尷尬情況要是被人瞧見,他們肯
定會以為,兩人正在……那個……在這寧靜的小社區裡,這種事大概夠讓人在茶余飯後
討論上半年之久,她還要做人嗎?難道出入都戴著面具,避開別人的指指點點?
黑子騫沒有回答,握住她纖腰的手,緩慢地往上爬,纏繞上她的頭髮,輕輕往下扯
動。深不可測的黑眸,注視著她焦急不安的小臉。
時間停滯,他注視著她,而她則是乖乖地等待他「冷靜」下來。
呃,健康教育課本上不是說,男性只要經過一段時間,那種……那種……那種情況
就能恢復正常嗎?
不過,老天,到底還要多久?
她如履薄冰,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全身僵硬太久,幾乎要以為自己變成石像了。
「為了不讓你胡亂闖禍,免得壞了大局,看來是非要將你綁在身邊才行。」許久之
後,他才說道。
黑子騫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卻讓小篆嚇白了臉。她是想探查真相沒錯,但可從沒想
過要留在他身邊啊!留在這個男人的身邊,她肯定會有危險的。
「不,不要……」她驚慌失措地說道,連連搖頭。
話還沒說完,強大的力量襲來,猛地就把她往下扯,她往前一跌,還想嚷嚷的紅唇
,就恰巧印在他的薄唇上。
「唔--」小篆瞪大眼睛,發出驚慌的低吟。
大勢已去,她逃不掉了。
【第四章】
日漸黃昏,小巷裡來往的人逐漸增多。
在圍牆的邊緣,被午後太陽烤得微溫的柏油路上,正躺著一對男女。
小篆掙扎著,嬌小的身軀在黑子騫堅若磐石的體魄上,艱難地移動著。
身下的高大男人抱住了她,左右了她的行動,按在頸後的大掌,又將她壓向他需索
的唇。
「唔……」她發出細微的輕吟,動彈不得。
灼熱的薄唇貼著她,趁著她低吟的瞬間,靈活的舌竄入她的口中,糾纏著柔嫩的丁
香小舌。
原本環繞纖腰的掌悄悄地上移,轉而捉住她胸前的柔軟豐盈,隔著布料輕輕揉握,
挑起潛藏在少女體內的陌生歡愉。
小篆驚慌失措,甚至輕輕顫抖起來。熱辣的感官盛宴迎面而來,她無處可躲,只能
勉強接納。
肌膚與肌膚的接觸,在她心中激起異樣的感覺。
那種感位,其實從初次看到黑子騫時,就隱約地浮現,只是如今的熱吻,將那捉摸
不定的感覺瞬間加強了千萬倍。
心中像是有閃電打過,穿透她的神經末梢,她因為太過震撼,本能地想逃開。小篆
想要推開黑子騫,他偏偏又不肯松手,反而愈抱愈緊,她的神智逐漸昏沈,令人酥軟的
歡愉,滲透進心裡,軟化了她的不安與羞怯。她甚至不由自主地以生澀的方式回吻著他
,在他的熱吻下發出誘人的嬌吟……巷弄裡走過幾個人,全都詫異地瞪大雙眼,深怕漏
看了這幕街頭熱吻。
「媽媽,他們在做什麼?」一個國小低年級的小女孩睜大眼睛,偏著頭想看仔細些
。
「啊!小篆姊姊。」認出熟人,她好高興地想撲上前。這是新游戲嗎?她也想玩。
一旁年輕的媽媽紅著臉,連忙扯著小女孩離開。
「噓,別去打擾,小篆姊姊在……在……呃,在忙。」她挾抱起小女兒,並作兩步
地沖回家。
紛雜的腳步聲上讓小篆稍微清醒了一些。她低嗚幾聲,猛地扯開頭,好不容易分開
了兩人黏合許久的唇。
她的唇瓣上還留有他的氣息,就連柔嫩的唇,都被他反覆吸吮得有些紅腫。
「你!可惡!」小篆氣急敗壞地說道,沒想到一時不留神,竟會被他奪去一個吻。
繼她的美人計之後,他也如法泡製地使出美男計嗎?
「我先前已經警告過你了。」他仍是躺在地上,氣定神閒地看著她,神態一如往常
平靜淡漠。
「不要臉!無恥!可惡、可惡、可惡!」她還在罵,用咒罵掩飾心中的震撼。
「季小篆,這是你自找的。」低沉的嗓音,靠得她好近。
小篆全身一顫,膽怯地往後退去。熱燙的呼吸吹拂過肌膚,讓她又想起,兩人剛剛
太過親密的接觸。
「你胡說!」她低嚷著,不肯繼續受他威脅,雙手抵住他寬悶的胸膛,用力一推就
想脫離此刻尷尬的坐姿。
黑子騫雙眼一瞇,仍是沒有松手,順手一拉,就扯住了即將逃開的她。
小篆再度跌回他胸前,修長的腿兒分得更開,隔著兩人的衣褲,柔嫩的少女私處撞
上他的灼熱。衣料陷入讓人羞於散齒的芳澤,因為她的扭動,掀起摩擦,過度尖銳的刺
激讓她咬緊了唇,身子只覺得好熱好燙,像是被火炬給包圍了。
她羞得快哭了,無助地槌著他,覺得他是世界上最可惡的男人。
「小篆,你還要在屋外待多久?不進屋子裡來嗎?菜都快涼了。」白心繡的聲音在
後方響起,不自在地清著喉嚨。
聽見母親的聲音,小篆的心也涼了一截。
「娘!」她迅速地回頭,一看見白心繡饒富興味的目光,就覺得不妙。「你在那裡
看多久了?」她質問。
「也沒多久。」白心繡語焉不詳地說道,一雙跟小篆一模一樣的眼睛,滴溜溜地直
往黑子騫身上轉。
「到底是多久?」小篆的心直往下沈,手忙腳亂地從黑子騫身上爬了下來。
這一次他倒沒有阻止她,但是當她準備踏開步伐時,他的手臂又環住她,不許她離
得太遠。
見年輕男女難分難捨的模樣,白心繡的眼睛更亮了。
「那鍋糖醋櫻桃肉下鍋時,就瞧見你們在門前,呃……忙著。我進了屋,沒打擾。
煮冬瓜竹笙湯時,見你們還沒進來,就再出來瞧瞧,那時你們更忙。現在,一桌菜
都煮好半晌了,我才出門來瞧瞧,你們到底是進不進來?家裡的人都在等著開飯呢!」
她仔細地說道。
「他不進屋的,馬上要走了。」小篆匆忙說道,感謝母親的出現,替她解圍。但她
才舉步想走,腰上卻又是一緊。
「啊,不一塊兒吃皈嗎?」白心繡沮喪地說道,毫不掩飾失望的表情。
「盛情難卻,我可以留下。」黑子蹇禮貌地應答,對著白心繡露出微笑。
那抹笑,讓小篆心裡不是滋味極了。
好啊!看見她媽媽就會笑了,可對著她就老擺著一張酷臉,還動手動腳地做盡下流
壞事,這傢伙人前人後根本是兩樣兒。
「給我滾,馬上!」小篆用最小的聲量、最兇惡的口吻說道。
黑子騫低頭看了她一眼,其中浮現的決心,讓她全身戰栗。
「我已經說了,小篆,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低下頭來,他狀甚親匿地貼著她的發
。
「現在起,你擺脫不了我了。」不用多加強調,他相信她明白,他是說到做到的人
。
監視她只是一個藉口,在那個吻之後,他已經品嚐了她的芬芳,那是地所難以想像
的甜美。如今,他已無法放她走了。
小篆的臉色變得蒼白,她緩緩搖著頭,不敢想像事情接下來會有什麼發展。被這男
人時時刻刻跟著?她是在作美夢,還是噩夢?
站在一旁的白心繡,只當兩人感情彌堅,笑得一雙眼兒如彎月。「快些進屋來吧!
」
她招呼著,率先走了進去,急著要讓丈夫兒子看看這出色的男人。女兒的眼光跟她
當年一樣好呢!
小篆還來不及多說一句話,黑子騫已經摟住她的纖腰,幾乎等於是用「提」的,將
她帶進屋子裡去。
讓他走進她的家?讓他踏入她的生活?
被人「提」進屋裡時,小篆仍在用力搖頭,眼角含著挫敗的淚水。
嗚嗚,救命啊,她不要啊……看見黑子騫的瞬間,行書與楷書的眼珠子差點沒跌出
來。
不是只讓寶貝妹妹去「查證」嗎?查證得再詳細,也用不著把殺人嫌犯直接帶回家
吧?
兩兄弟戰戰兢兢地坐上餐桌,低著頭拿起碗筷,猛扒著飯菜,眼睛卻這是直往坐在
客位的高大男人看去,完全食不知味。
白心繡興沖沖地端了菜餚上桌,熱絡地幫忙布菜。「來,多吃點,只是家常小菜。
」
她熱情地招呼著。
「這些已經是難得的佳餚了。」黑子騫禮貌地露出微笑,平日看來嚴酷的五官,在
他微笑時,竟俊帥得無人可及,那張俊臉可以迷倒八歲到八十歲的女人。
只有小篆看得出來,笑意只在他嘴角徘徊,沒到達那雙黑眸。在黑眸的深處,仍有
著厚厚的一層冰。
「那多吃點、多吃點。」白心繡更加高興,在心裡已經把他當成佳婿,不停將菜挾
進他碗裡。
這男人職業、相貌都是一等一的,錯過了之後,只怕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剛剛談話
時,在盤查完他祖宗十八代後,白心繡已經決定,非要這年輕人娶了自家女兒不可。
「娘,那是我的炸蝦。」楷書眼睜睜看著母親伸出筷子,撈過界地取走他的炸蝦。
「噯,你平時吃得多了,黑先生難得來呢!」白心繡不當一回事,伸筷又朝其他菜
餚攻城略地。
這一次行書向來溫文的臉上,也換上驚愕的表情。「娘,那條香魚是我的啊!」就
算想挑個好女婿,也用不著犧牲親生兒子的晚餐吧?
兩人看向餐桌主位,父親卻還是埋頭在報紙之後,沒有理會餐桌上的明爭暗鬥,看
來是不肯出面主持正義了。
「別吵。你昨天不是說氣燥得很,想喝些涼茶退火嗎?這魚是用炸的,吃了怕會上
火,就讓黑先生替你吃了吧!」白心繡體貼地將炸得香酥可口的魚放進黑子騫碗裡。
眼看母親做得太絕,行書楷書與小篆,連忙低頭匆促地在自個兒的菜餚上都咬口,
免得再度淪入黑子騫的嘴裡。小篆皺著小臉,一語不發,兩個男人則是一臉怨恨。
奪蝦之仇上不共戴天。失魚之恨,沒齒難忘。姓黑的,這梁子算是結下了!
「誰讓你帶他回來的?」楷書低聲說道,暗中踢踢小篆。
小篆一臉委屈,有冤無處訴。「是他像跟屁蟲似地跟回來的,哪裡是我想帶他回來
的?」她戳著涼拌皮蛋,把那當成他烏黑的心肝,洩憤般地戳個稀爛。
「沒惹上麻煩吧?」行書問道,看向黑子騫,兩人的目光有瞬間接觸,彼此打量著
。
面對面時,黑子騫所散發的氛勢更加驚人,此刻禮貌的態度,無法掩飾骨子裡的野
性。
「麻煩大嘍。」她喃喃低語,一想起他揚言,從此不讓她離開視線範圍,就全身不
對勁。
「家裡來了只蝗蟲,當然是麻煩大了。」楷書懷恨地說道。嗚嗚嗚,他的炸蝦啊!
白心繡沒察覺四周暗潮洶湧,仍是殷勤地勸黑子騫用餐。
「黑先生是怎麼認識我們家小篆的?」她從來不知道,女兒有這麼神通廣大,沒多
久的時間,就把這個只能從電視、報紙上看見的男人帶回家裡。
「我在處理些私事的時候,被小篆撞見。」他輕描淡寫地說道,銳利的目光掃向一
旁的小篆。她正在咬著排骨,聽見他的話,差點被噎著。
處理私事?虧他說得這麼簡單,她看見的那一幕可是血腥的謀殺啊!
「娘,別聽他的,我看見他時,他可是正在--」她想要出聲提醒娘親,這傢伙雖
然人模人樣,但是骨子裡可是邪惡極了。
黑眸看了過來,一接觸他的視線,她的小腦袋又不爭氣地垂了下去。
「黑先生正在做什麼?」等不到下文,白心繡好奇地問。
「沒……沒有。」小篆含混不清地說道,視線盯住碗裡的白飯。
「喔,不方便說就算了,不要緊的,年輕人總是會有一些……嗯,我了解。」白心
繡臉上浮現曖昧的笑,打量著女兒。這丫頭是在害羞嗎?
「有些事情,不好明說。」黑子騫淡淡地說道,語氣中帶有玄機,存心讓季家人誤
會。
早在資料中,他就已經知道小篆的家庭單純,全都是以寫作為生。沒想到這家子不
但背景單純,連帶的就連思考方式都單純,沒有半點防人之心,扯了他就進屋裡來用餐
。
也就是這種家庭環境,才能夠教養出這樣的小女人吧,熱誠卻也單純,全然不知天
高地厚。除了這樣的女子,哪裡還有女人敢貿然接近他?
這些年來,小篆是第一個靠得他如此接近的女人。她意外地勾起了他的興趣。
「娘看那傢伙的眼光,讓我很害怕。」餐桌的另一頭,兄弟兩人竊竊私語地聊了起
來。
「該害怕的是小篆,娘是鐵了心想把她給嫁了。」
「我們會有一個背負殺人嫌疑的妹夫嗎?」楷書問道。
「很有可能。」行書想了想,下了結論。
小篆氣得伸長腿,在餐桌下一人踹了一腳。兩人悶哼一聲,敢怒不敢言地瞪著她,
把怒氣發洩在啃排骨上頭。
「多吃點,別再說了。」為了不讓黑子騫再說出什麼更讓人誤會的話,她索性主動
貢獻出最後一塊排骨。
撐死這傢伙!塞滿那張太過好看的唇,就不會再胡說八道了吧?
熱騰騰的食物放進碗裡,黑子騫抬頭看向她,薄唇上沒有笑容,那眼神卻很專注,
像是眼裡只容得下她。
「謝謝。」他點了點頭,一聲道謝已經脫口而出。
這與先前跟白心繡的應酬話不同,類似於本能的言語,見到小篆簡單的一下動作,
那句道謝竟就自動滾出舌尖。他有多少年的時間,沒讓真正的情緒流露在言語中了?
是此時的氣氛讓他松懈,還是因為她自然的舉止,敲動了他心上的冰原?
真正的家庭,是一張餐桌,而真正重要的人,是圍在餐桌旁一同用餐的人。
黑子騫幾乎要忘記,有多久不曾如此,跟一群人愉快的用餐了。酸甜苦辣,最普通
而直接的味覺,反而最能打動堅硬的心。
在這張餐桌上,她是最重要的那個人,讓他的冷酷松懈,他的心變得柔軟……小篆
愣了愣,沒想到他會道謝。「不客氣。」她小聲地回了一句。
那雙黑眸直瞧著她,盯得她雙頰燙紅,不自在地又低下頭來。他眼裡的冰融化了,
竟炙熱得像是冒得出火來。
他怎麼能夠那樣看著她?像是他們正獨處,而她如同先前在巷子裡頭一樣,被他緊
抱在懷中……想著想著,粉嫩的頰,熱燙得幾乎要著火了。
這番眉來眼去,看得白心嘯心頭大樂。小篆可真爭氣,看來不需要多少時間,她就
可以開始籌備喜事,準備嫁女兒了。
「黑先生跟家人一同住嗎?」白心繡問。
「不,獨居。」
「那三餐怎麼解決?」
「在外頭的餐廳用餐,若是在公司,就讓秘書處理。」黑子騫簡單地回答。
白心繡眼睛一亮,連連搖頭。「那還是吃外頭煮的東西嘍?這怎麼行?外頭的東西
味道太重,吃久了很傷身的。」一見有機會,她不客氣地指向悶著頭數飯粒的女兒。
「這樣吧!你戒了在外頭吃皈的習慣,讓小篆去你那裡為你張羅。她雖然學藝不精
,但是家常小菜倒還弄得上抬面。」哪管上不上得了抬面啊!能把小篆名正言順地塞到
黑子騫身邊要緊。
「娘。」小篆面無血色地出聲抗議。這舉動也太明顯了吧?
白心繡臉色一沈。「我說了就算,乖乖聽話。」
「爹!」她轉而向父親求助。
主位上,季家男主人慢條斯理地翻著報紙,置若罔聞。
眼看父親袖手旁觀,小篆一雙明亮的眼兒看向黑子蹇,用眼神警告他,絕對不能夠
答應。
黑子騫看著她,緩緩張開薄唇,彷彿挑釁般,一字一句說得格外清晰。
「我很樂意。」他漠視她的警告,知道這話一說出口,那雙明眸又會倏地充滿怒火
。
啪地一聲,小篆用力把筷子拍在餐桌上,站起身來,指著他,氣憤得直顫抖,半天
說不出話來。
「你……你……你……」過度氣憤,連呼吸都困難了,她只能持續發出單音節的字
。
她太天真了,這個王八蛋哪裡會拒絕?先前就已經放話,要將她綁在身邊好好監視
,現在娘親又把她往他身上塞,不是正合了他的心意嗎?
「我不吃了。」小篆委屈極了,不能反抗母親,只能摔下筷子跳離餐桌,往二樓房
間奔去。
「黑先生請見諒,女孩家到底臉皮薄了些。」
「娘,小篆那種反應不像是害羞吧!」楷書小聲地說道,而母親大人一記凌厲的眼
神,讓他迅速低下頭,不敢再作聲。可憐的小篆啊,二哥可是盡力了,現在可真的是沒
人能救你了。
「不要緊的。」黑子騫簡單地說道。
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他的目光始終都追隨著她。甚至在她消失在樓悌口後許久,
他都仍看著那一處。
門上響起敲門聲,坐在床上的小篆停下咀嚼的動作。
「做什麼?」她沒好氣地問,繼續咬著餅乾。
都是那個該死的黑子騫,害她連晚餐都沒吃完,如今只能啃這些餅乾充饑。嗚嗚,
她連冬瓜竹笙湯都沒喝到呢!
「下頭連飯後水果都吃完了,娘要你下去。」楷書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休想!」她回答得格外堅決。
「娘說,你不下去,明天起早午晚餐就停止供應。」
門內砰砰的幾聲,一臉不情願的小篆迅速奔出來開了門。「這是威脅嘛!娘幹麼一
顆心全都向著他?」她嘟著嘴,屈服在食物下。
「逼著我們跟那個姓黑的聊天時,娘還把最大的那顆水蜜桃剝了給他吃呢!」隸書
忙著告狀。
「過分!那顆是我預定的,我忍了好些天,要等到最甜的時候才去吃的啊!」新仇
舊恨,讓她怨氣沖天。
隸書拍了拍小妹的肩膀,一臉同情。「小妹,解鈴還需系鈴人。人是你帶回來的,
也該由你送走,再不,下去跟他閒扯也好啊!我跟大哥已經擠不出話來了。」
父親寫的是歷史小說,跟黑子騫聊的是歷代興衰,大哥寫的是科幻小說,跟他聊的
是空間與時間,他寫的是言情小說,跟他聊的是詩詞歌賦。她上場能跟他聊什麼?金田
一與柯南之破案手法比較嗎?
她憤憤地下褸去,站在沙發旁瞪著他瞧。他倒是怡然自得,連坐在她家的客廳,那
模樣都還有幾分讓人敬畏的傲然。所謂的王者之風,說的該就是這種男人吧!
「小篆,你可終於下樓了。」白心繡站起身來,扯起仍在看報紙的丈夫就往樓上走
。
「我們還有事,先離開了,你們慢慢聊。」朝行書一使眼色,客廳馬上清場,留給
一對年輕人。
「我是來送客的,你可以走了。」小篆直接說道,知道跟他說話,拐彎抹角是沒用
的。那雙銳利的目光,可以一眼就看穿旁人心裡的意圖。
高大的身軀緩慢地站了起來,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當真就往門外走去。
她瞪大眼睛,沒想到他會這麼聽話。先前怎麼都不聽話?吃飽喝足才肯走,他是來
騙吃騙喝的啊?
臨到門前,他轉過身來。「今晚,我留給你時間,跟你家人交代去處。」他簡單地
說出不容拒絕的命令。
小篆好不容易松開的眉頭又擰了起來。「你這傢伙還不死心啊?告訴你,我可不管
我娘怎麼說,也不管你心裡打什麼鬼主意,總之我就是不會乖乖跟在你身邊。要我跟著
你?休想!」她的吼叫聲,傳遍了左鄰右舍。
他沒有被激怒,仍是低頭看著張牙舞爪的她。
「我說到做到。明天,我會帶你走。」說完後,他走出門外,高大的身影融入夜色
的黑暗中,消失不見。
黑子騫離開後,小篆坐倒在門口。直到軟倒在地上時,她才發現,在與他對峙的時
候,一雙腿抖得好厲害。
老天,她到底是惹上什麼樣的男人?
【第五章】
那一夜,小篆睡得格外不安穩,翻來覆去的,那張可惡的俊臉,老是在她腦海裡打
轉。
好不容易才睡去,黑子騫又來夢境裡糾纏。同樣的霸道、同樣讓人震撼的吻,高大
的身軀將她壓在無人的巷道上。
這一次他沒有停手,在夕陽的余暉下,他黝黑的手解開她的衣衫,薄唇吻上一寸寸
在他手下裸露的乳白色肌膚。那炙熱唇舌的每一個接觸,都帶來觸電般的奇妙感受。
小篆昏沈地發出低吟,無意識地拱起嬌小的身子,無法反抗他強大的力量。眼睜睜
看著他解去她的外衣,咬開遮蔽豐盈的內衣,接著,粗糙的指靈活地滑入薄如蟬翼的底
褲之下。
在觸摸她腿間最柔嫩敏感的少女芳澤時,黑子騫注視著她的眼睛,非要看清她顫抖
羞紅的小臉上,會有什麼反應……夢境到這裡就斷了,她是被嚇醒的。
天啊,她是怎麼了?竟會作這種春夢,竟還夢見……天還蒙蒙亮,腹部傳來悶悶的
疼,小篆皺起眉頭,到廁所去察看。走出廁所時,漂亮的小臉上蒙著一層陰影,這下可
好了,還沒解決那個傢伙,她每個月的受難日又來報到了。
抱著小腹,小篆躺回床上,咬著牙,用棉被把自己卷成一團,在裡頭發出要死不活
的呻吟。
日正當中,黑子騫高大的身影踏上小巷,筆直地往季家走去。
「就是這個、就是這個。」旁邊有小小的耳語,看來已經埋伏許久了。
「被小篆壓在地上的那個男人?」銳利的目光往旁一掃,兩個久候多時的鄰居迅速
消失。兩人身上還穿著慢跑裝,看來是從早晨運動後一直苦候到現在的。這條巷子裡的
人,似乎對他們昨日的當街擁吻很感興趣。
他踏入季家,對一臉笑容的白心繡略略點頭。
「啊,黑先生,小篆還在睡呢!喚了她幾次,她就是不肯下床。」白心繡笑著,推
了推丈夫,但丈夫還是埋頭報紙中,頭抬也不抬。
「我可以上樓找她。」黑子騫淡淡地詢問,眼中光芒卻一沈。小篆明知他會再來,
卻躲在房裡硬是不肯出來?
極為緩慢地,薄唇浮現一抹議人膽寒的冷笑。那小女人以為,一扇薄薄的木門阻擋
得了他嗎?若是他決心得到一個女人,只怕一個國家的軍隊都難以對付他。
決心得到一個女人?這個念頭讓黑子騫皺起眉頭。
他已經在心中認定了,小篆該是他的女人了?這些年來心上始終不曾有過什何女人
的影子,但是那一夜之後,偏偏就對她難以忘懷。
小篆那張美麗的小臉,讓他記得很牢,而她古靈精怪的性子,又勾起他強烈的興趣
。
「開門。」來到門前,黑子騫面容陰鷙。聲量不大,卻充滿威嚴,他知道她聽得見
。
半晌後,門後傳來虛弱的聲音。「不要煩我。」小篆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臉還埋
在棉被裡。
她不尋常的聲音,讓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你怎麼了?」
小篆的聲音很虛弱,呻吟著回話。「我快死了。」她快痛死了!
從清晨起,小腹就傳來陣陣刺痛,像是有人拿刀子在戳刺著她,連呼吸的時候都會
感到痛楚。她抱著棉被,難受地低吟著,沒有時間去理會黑子騫。
倏地,門上傳來劇烈的聲響,她驚訝地掀開棉被。
那扇門先是因為強大的撞擊力而顫抖,抖了沒幾下,門後的人再接再厲地給於最後
一擊。就聽到砰的一聲,木門被黑子騫從外踹開,結實地撞在牆面上。因為那強力的幾
下摧殘,木門已經搖搖欲墜。
小篆目瞪口呆,驚愕地看著面色鐵青的他。
「你這瘋子,要是把我的門撞壞了怎麼辦?」她抓緊棉被,憤怒地說道,不敢相信
他竟會這麼野蠻。
疼痛已經讓她心情惡劣了,他的粗魯舉止更是火上加油。
黑子騫不理會她的咒罵,大步走了過來,黝黑的手迅速地扣住她小巧的下巴。他逼
近她的小臉,銳利的目光審視著她的臉色。
「你怎麼了?」先前他因為懷疑她裝病而怒火中燒,但只消看她一眼,猜測很快被
推翻。那蒼白的臉色,以及冰冷的膚觸是偽裝不出來的,她的礁身體不適。
「身體不舒服,痛得快死掉了。」小篆沒好氣地說道,翻身又想倒回棉被裡,他卻
不肯放手。她呻吟一聲,露出哀求的眼光。「求求你高抬貴手,施捨我一點良心,就讓
我躲在這裡等死就行了。」她誇張地說道,只想好好地休息。
「不行。」他拒絕得斬釘截鐵,雙手輕易地扯開棉被。
小篆驚呼一聲,連忙想扯回棉被,但是他的力量太強大,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穿著
最貼身的睡衣的自己暴露在他的目光之下。該死,她忘了,他根本沒有半點良心,祈求
他的憐憫,等於緣木求魚。
嗚嗚,她不想讓他看見這件睡衣啊!睡衣上頭,還綴著滿滿的小貓圖案,可愛得像
是國小女童的睡衣。
「你出去啦!」她氣急敗壞地喊道,因為被人瞧見這個年紀還穿這種可愛睡衣而惱
羞成怒。
黑子騫充耳不聞,雙手已經在她的嬌軀上游走,檢查她的身子。
「你是哪裡在疼?」他俐落地詢問著,濃眉仍是皺著的。
小篆瞪著他,咬著唇。這人怎麼這麼笨,難道看不出她是因為什麼而痛成這樣的?
見她不說話,他又不耐煩了。
「說!」他嚴厲地說道,瞪著她。都疼成這樣了,她竟還不肯去就醫,這女人的腦
子裡裝的是什麼?棉花嗎?
「不要!」見他發脾氣,她的火氣也被撩起來了。「我就是不說。」她固執地說道
,跟他鬧脾氣。其實,真正的原因,也是因為她實在說不出口,那麼隱密的事情,怎麼
好說給他聽?
憤怒的火焰在他眼裡悶燒著,他怒極反笑,那張俊臉變得十分猙獰。
「你不說,也行。」他懶得再跟她爭辯,一手抄起她的纖腰就往肩上扛,硬是將她
抱離房間。
黑子騫把小篆從房裡扛出來,她聲嘶力竭地尖叫著,身子像是活蝦似地亂扭亂蹦,
不肯安分地讓他抱著。
太過分了,這是她家啊,他怎麼可以不顧她的意願,搶了她就走?這是強盜或是野
蠻人才會有的行徑啊!
「放開我!你這個野蠻人,放開我!」她用力地拙搥著他的背,卻收不到任何反應
。
兩位哥哥早聽到騷動,擋在樓梯前。
「放下小篆!」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雖然救妹心切,但是面對那銳利的目光,雙
腳也不禁抖了起來。
行書跟楷書從來都是握筆桿子,寫作為生的,平日最危險的事情,不外乎因為拖槁
而遭到編輯毒打。論起經歷,哪裡比得過刀口上舔血的男人?氣勢上天生就差了一截,
對峙的時候,雙方強弱一眼就可判定。
「讓開!」黑子騫不耐煩地說道。
楷書豪氣干雲地挺起胸膛。「不行,她是我的妹妹,怎麼能夠讓你……」接觸到銳
利如箭的視線,他的勇氣轉眼消失,聲音軟了下去,變得吞吞吐吐。「呃,我是說……
那個……家裡準備了午餐,是不是吃過飯之後,我們再來好好討論……」
大哥狠狠敲了他的頭一下,覺得這個弟弟窩蘘極了。
「放下小篆。」行書堅決地說道,遇到事情時,他較為冷靜。
「是啊,放下……」墨色冰箭掃過來,楷書的聲音立刻又低了下去,這一次,他躲
到大哥身後才又探出頭來。「現在,把我小妹放下,我還可以饒你一命。」他很小聲、
很小聲地說道,沒有說服力。
「都給我讓開,別擋黑先生的路。」白心繡走上前來,推開兩個兒子。黑子騫扛了
小篆走,她偷笑都還來不及。
「但是,娘,那可是你親生女兒啊,想賣女求榮也不用急吧?」行書皺眉。
「是啊,娘……」
「娘什麼娘?老子都不老子了!」白心繡挑起秀眉,回了一句。
的確,老子始終窩在沙發上,把臉埋在報紙後,半天也沒吭一聲。既然老子都不發
表意見,季家裡就是她這個女主人說了算!。「嗚嗚,娘,別這樣啊,救我啊,這傢伙
是殺人兇手,你不要見死不救啊!要是我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你可就後悔莫及了。」
小篆苦著一張臉,小腦袋瓜子亂搖,長髮披散。
白心繡不當一回事,漠視女兒的鬼哭神號。「黑先生,小篆就拜託你了。」黑子騫
點了點頭,扛著小篆就往外走。她的肌膚冰涼,猛冒冷汗,看來似乎病得很厲害。
看見她蒼白的小臉時,瞬間某種強大、卻又陌生的力量撞擊上他的胸口。他可以而
對槍林彈雨而面不改色,但她疼痛的模樣,卻能讓他難以呼吸。
那樣的情緒是什麼?是心疼嗎?
掛在他肩上的小篆,仍為了自由而努力。她扯開喉嚨大叫著,爭取逃脫的機會,期
待有仁人君子出來英雄救美。「救命啊!殺人啊、放火啊、強姦啊!」她的聲音傳得很
遠。
慘叫的聲音吸引了不少鄰居,適逢煮飯時間,幾位太太手中還握著禍鏟菜刀,捨下
鍋上的菜餚,奔出來看熱鬧。
「讓開。」他語氣不耐,銳利的黑眸看向那些鄰居。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有神奇的力量。眼前的人牆,就像是摩西分紅海似的,迅速
地讓出一條筆直的道路。
「嗚嗚,誰來救我?」小篆眼角含淚,眼看著鄰居都露出愛莫能助的表情,她心裡
希望的火苗逐漸熄滅。
當黑子騫將她塞進一部轎車中時,她把身子縮成一圃,不肯理他。太過分了!她要
討厭他,非常非常討厭他,嗚嗚……黑子騫看了那嬌小的身子一眼,那無助的模樣,又
讓他皺起眉頭。
在眾人的注視與議論紛紛中,轎車絕塵而去。
市郊一處風景傷美的山林,是尋常百姓不能進人的禁區。沒有人知道,原來在此處
,竟還建造著許多棟精美的建築。
車子駛到某一棟以黑色石磚建造的屋子前,黑子騫將小篆扛了進去。針刺似的疼痛
讓她懶得反抗,緊閉著雙眼,隨他為所欲為。
走過陰暗的走廊,黑子騫把她帶到一間臥室裡,才將她放下。那雙黝黑的手,將她
放倒在柔軟的大床上時,是溫柔的。
小篆虛弱地睜開眼睛,連咒罵的力氣都沒有。「隨你想怎麼樣都好,拜託,現在先
讓我睡一下。」她已經懶得去理會他究竟想做什麼了,疼痛耗去她的體力,現在她只想
要好好睡一覺。
漆黑如點墨的眸子更加暗沈,莫測高深的目光中,看不出他的思緒。只在她可憐兮
兮地哀求時,下顎一束肌肉隱隱抽動。
大床的另一端陷了下去,灼熱的呼吸靠近,吹拂著她的黑髮。她睜開一只眼睛,發
現他高大的身軀已經坐到她身邊,低頭看著她。
「還很痛?」他皺著眉頭,不明白壓在心中的沉重,為什麼揮之不去。
「廢話!當然痛,不然你以為我哀嚎連連是為了什麼?肚子餓嗎?」小篆緊閉上眼
睛,不去看他。想到他霸道的行徑,她就一肚子火。
不行不行,不能生氣,一生氣就更痛了。她低低地呻吟一聲,沒看見他的眉頭皺得
更緊。
小篆深吸一口氣,把小臉埋在柔軟的被單裡,咬著牙忍受陣陣抽疼。剛開始的大半
天時間是最疼的時候,又經過他的一番瞎折騰,她如今又疼又累。
「這病很久了?」他問道。
「好多年了。」她沒好氣地回了一句,企圖把臉埋得更深。
「為什麼不去看醫生?」低沉的聲音,添了幾分責怪。
小篆發出一聲呻吟,這時才發現,他真的不曉得她正在犯啥「毛病」。唉!男人真
好,不需要被這種婦人病折磨。
「這種病治不好的啦!」她模糊地說道,小臉在被單裡磨啊磨,尋找一個最舒服的
位子。
雖然黑子騫的行動很惡劣,但不可否認,他的生活品味不差。這張大床好軟好舒服
,被單上還有淡淡的麝香,讓她緊繃的神經慢慢變得酥軟。那氣味有幾分似曾相識,有
著讓她放鬆與心安的魔力。
她沒有察覺,那是屬於他的氣味……疼痛變得遙遠,小篆緊閉的雙眼沒有睜開,呼
吸逐漸平緩。
朦朧間,溫熱的肌膚觸摸到她的發,讓她心安的氣息,包圍了她。然後厚實的掌滑
進發中,按摩著她緊繃的肌肉。雙掌緩慢地下移,摩擦她冰涼的肌膚,那動作有些遲疑
,甚至是笨拙的。
那是誰呢?會是黑子騫嗎?
冷靜到接近殘酷的他,為什麼在摸著她時會變得笨拙?就好像是他很在乎她,就好
像是他很怕會傷了她似的……不知為什麼,她心中浮現暖流,即使在睡夢中,紅唇也往
上揚起。
溫熱的氣息刷過唇瓣,酥軟而甜蜜的接觸,由淺而深,吻得萬分謹慎,讓她的夢境
更美更深。比起先前那個狂猛霸道的吻,這個甜蜜的輕啄,反而更讓她沉醉。
她不知睡了多久,等到睜開眼睛時,金黃色的夕陽已經照亮整個房間。
她是被諠譁的聲音吵醒的,有許多人一同踏進這間屋子,還有激烈的爭論。
「行動必須繼續,不能讓一個陌生女人破壞。」一個好聽的女性聲音說道,柔軟卻
又充滿威嚴。聽聲音就知道,那該是一個很美麗的女人。
小篆從大床上撐起身子,睡了一覺醒來,疼痛變得較不尖銳,體力也恢復了一些。
她豎起耳朵,聽著那些人的談話。他們的腳步停在外頭,聲音倒是很清楚。
「她不是陌生女人。」黑子騫的聲音響起,堅決而冷硬。
女人冷笑一聲。「不能信任的,就是陌生人。」
「我信任她。」黑子騫回答。
那句回答,讓四周陡然變得沉默,屋子突然間安靜得可以聽見針落地的聲音。即使
一牆之隔,小篆也察覺到氣氛不對。
半晌之後,那女人的聲音裡有著笑意,未語先笑,緊張的氣氛隨著那一聲嬌笑消失
。
「看來,這女人對你很特別嘍?竟能得到你這冷酷絕情的『影子』的信任!」她詢
間著,往臥室走來,非要看個清楚。
小篆努力拉長耳朵,想聽聽黑子騫是怎麼回笞的。她趴在床沿,很專注地側耳傾聽
,卻再也聽不見他說什麼。他難道沒有任何回應嗎?她還等著他說出什麼,證明她在他
心中的份量。
黑子騫對她的種種舉止,早已與先前那樁兇殺案無關。他該是有一點在乎她的吧?
門被打開,幾個男女魚貫走入,走在最前頭的,是一個風情無限的美麗女人。一雙
漂亮慵懶的眼睛,打量著床上的小篆,手中還抱著一團雪球。
瞄的一聲,雪球跳了下來,原來是一只純白色的波斯貓。貓兒的眼睛,跟主人意外
神似,同樣深幽而魅人,直盯著小篆。
「原來是季小姐。」女人微笑著說道,走上前一步,似乎對她很熟悉。
黑影迅速移動,黑子騫越過她,將瞪大眼睛的小篆強行抱入懷中。「還疼嗎?」他
問道,不理會其他人。
小篆搖了搖頭,粉頰慢慢地變紅,因為他的舉止而感到羞怯。房內除了他們外,至
少也還有七、八個人,全都盯著她瞧,她被看得很不自在。她有種感覺,要不是黑子騫
說出對她的信任,說不定她連踏入這裡的資格都沒有。
「季小姐,我是『絕世』目前在台灣的負責人,上官媚。」為首的女人嬌笑著,率
先自我介紹。站在她身後的男男女女都不吭聲,全以審視的目光觀察著。
小篆倒抽一口涼氣,眼睛瞪得更大了。
「上官媚?那個上官媚?」她作夢也沒想到竟能親眼見到這個女人。更沒想到,讓
人議論紛紛的上官媚竟這麼年輕。
上官家在台灣頗貝神秘性,許多傳言繞著這創立驚人企業版圖的家族打轉,家族成
員很簡單,只是一對出生來歷都難以追查的兄妹。
兄長上官厲十多年前崛起商場,成立了「絕世」集團;妹妹上官媚則負責主持在亞
洲地區的事務,有一批極為出色的男女,供她差遣。「絕世」能獨占業界鱉頭多年,據
說靠的就是上官兄妹高明的手段。
這對兄妹很少在媒體上曝光,因為神秘,外界反而更好奇。
「如果你是問最惡名昭彰的那個,那麼,你眼前這個就是了。」一個纖細如花的少
女說道,對小篆微笑,笑容很甜。
上官媚睨了少女一眼。「火惹歡,我的名聲有這麼壞嗎?」她挑起柳眉,媚眼上揚
,沒有半分反省的意思。
不只那位少女,房內所有的男女竟然都有志一同,紛紛點頭。
一個白衣男人走上前來,氣質儒雅,行走的時候,衣袖中有著淡淡的藥香。」你十
萬火急地把我從香港找來,威脅我放下那邊的義診,為的該就是這位季小姐吧?」男人
微笑著,來到床邊。
「季小姐,我是衣笙,姓衣名笙,做的也是醫生的工作。
衣笙伸出手,要替小篆把脈。黑子騫卻抽開小篆的手腕,皺起眉頭。
小篆抬起頭,不明所以地看著他。他為何仔細護著她,像是老母雞在護著小雞似的
?
「你打算怎麼做?」黑子騫質問衣笙。不是不信任衣笙的醫術,若問當今世上醫術
誰屬第一,衣笙當之無愧;活死人肉白骨,靠醫術顛倒陰陽,衣笙全能辦到。
「醫者,望問間切。我雖有神醫的稱號,但你總要一讓我先瞧瞧她到底怎麼了,不
讓我替她把脈,我如何決定該如何診療?」衣笙失笑,看著黑子騫牢牢護著那嬌小的女
人。
「『影子』既然不讓你碰,你就別碰了,用紅絲線把脈如何?」上官媚提議,坐在
一旁的軟椅上。
「那也行。」衣笙淡淡一笑,還真的從衣袖裡取出一包紅色絲線,準備綁在小篆的
手腕上。
小篆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這年頭還有人會這招按線聽脈,她縮回雙手,不讓衣笙綁
線。「不用了。」她連忙拒絕。
「『影子』說你病得很重。」衣笙帶著微笑說道。其實從一進門起他就看出小篆的
狀況,而這點小毛病,實在不需他千里迢迢地趕回來。他會願意回來,是想看看,能讓
「影子」萬分緊張、掛記在心上的女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我沒事啦!」小篆回答,想要躲開。
「你先前明明疼得快要昏厥。」黑子騫皺眉道,輕易地抓住她,不讓她逃開。
「哪有?你不要誇大其詞。」小篆嚷著,逃不開,還是被抓了回來。老天,怎麼會
弄成這樣?黑子騫竟然還找了個神醫來替她看病!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該怎麼說?
「坐好!」黑子騫失去耐性地吼道,瞪著她。所有人的目光看向黑子騫,全都充滿
了看熱鬧的神情。能看到冷靜的「影子」失去理智,這可真難得。
「不要!」小篆也吼了回去,跟他大眼瞪小眼。
所有人的目光一致地轉向小篆,那副專注的模樣,像是正在欣賞一場精彩的網球賽
。
「為什麼不好好看診?就算是小病也被你拖成大病了。」他的聲音更大,接近於咆
哮。
「我沒有病。」她才不怕他的咆哮呢!「你先前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樣難道不是舊疾
發作嗎?」他氣憤得幾乎想給她那圓潤的臀兒一陣好打。該死的,他從未對一個女人付
出這樣的關心,而她竟然毫不領情?!
小篆忍無可忍,一句話在舌尖滾了老半天,終於朝著他那張俊臉用力吼了出來,她
的聲音回湯在整間屋子,讓在場所有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我月事來了啦!」
【第六章】
偌大的臥室內,一片尷尬的死寂。
「你之前為什麼不說?」黑子騫瞪著她,黑眸中有著懷疑。月事來潮,會讓女人那
麼疼痛嗎?
「這種事要我怎麼跟你說?聰明一點的男人都猜得出來吧!難道非要我拿衛生棉丟
你,你才會知道我是在經病?」小篆氣急敗壞,粉頰燙紅,因為憤怒而口不擇言。她閉
上眼睛,用雙手遮住臉,發出困窘的呻吟,知道顏面全都丟光了。
「真的?」黑眸瞇了起來,明顯地懷疑。
上官媚抿著唇笑,撫摸著雪白的波斯貓,說出令人驚駭的提議。
「懷疑嗎?你可以查驗看看,這事很容易求證的。」她慢慢說道,好奇兩人的關係
到什麼地步了。
「影子」是個充滿侵略性的男人,平日冷漠傲然,但是這種人一且發現了心中所想
要的女人,絕對不會遲疑,就算巧取豪奪,也非要得到心儀的女子。只是,季小篆車純
而心無城府,看得出黑子騫的心意嗎?
聽到「求證」兩個字,小篆瞪大眼睛,連連後退。
「你、你、你不要過來,我是說認真的。」她顫音連連地喊道,翻身想爬開。
黑子騫要是真的想「查證」,她肯定會羞得咬舌自盡。
腳踝處一緊,逃脫不到一公尺的距離,黑子騫就輕而易舉地把她給拖了回來。
「不要啦,嗚嗚,放開我。」小篆苦著一張臉說道,雙手抓住床單,被拖行時,整
張床單都被她揪了起來。逃脫行動功敗垂成,她又被牢牢鎖在他懷裡。
「這該怎麼治療?」他輕易地制住胡亂掙扎的她,還好沒有真的「查證」什麼,只
是向衣笙發問。
衣笙拿出紅絲線纏上小篆的手腕,嘴角含笑。看了這一出有趣的戲,倒也不枉他遠
從香港趕來。
「女子經痛,分原發性與繼發性,通常是因為氣滯血瘀、寒溫凝滯,或是氣血不足
所引起。」他慢條斯理地說道。
「別跟我拽文,你該能減去她的疼痛吧?」
「明別小看我,好嗎?」衣笙從衣袖中,掏出白綢包,輕輕一展,只見銀光亂閃。
白綢包的內層,是數十支細長的銀針。
他是稀世的神醫,被招來治療這類婦科小病,實在太過大才小用了些。
看到那些針,小篆膽怯地瑟縮,本能住黑子騫懷裡靠去。她從小就怕針藥,小時候
感冒了,醫生想為她打針,她就張口亂咬人,活像個小食人族。
衣笙見她害怕,溫和地解說道:「你的病症已久,體內積寒不散,必須從兩方面下
手。除了用藥調養外,還必須下針,在三陰交穴道施以銀針針灸,通經活絡,調整氣血
。」
「我不要。」小篆小聲地說道,想要躲,偏偏黑子騫又不放手。
「你打算這樣痛上一輩子?」黑子騫冷冷問道。
小篆嘟起唇,很難抉擇。長痛或是短痛,她都不想要。
這人怎麼這麼討厭?先是綁架了她,繼而又想拿針扎她,還逼她作這種困難的決定
。
「嗚嗚,你欺負我,等有機會,我要跑得很遠很遠,我……我……我要去哇嘎魯找
珊珊。」這樣逃得夠遠了吧?
「我會再把她轉調到卡莫拉拉去。」他冷冷地說道。
小篆瞪大眼睛,在他懷中全身僵硬。那又是什麼鬼地方?
一旁的衣笙正在替銀針消毒,好心解釋。「卡莫拉拉是鄰近格陵蘭的小島,那裡的
辦事處負責搜羅愛斯基摩人早期美術品。」
小篆的嘴愈嘟愈高,不甘心被人吃得死死的。這不公平啊,都是他為所砍為,她就
半點反抗能力都沒有?
「你濫用職權!」她指控道。
黑子騫冷笑一聲。「更壞的事情我都做過,你以為這點小事我會放心上?現在,閉
上嘴,不許再多話。」他嚴厲地下著命令。
小篆嘟著嘴,知道拒絕不了。她好怕疼的,不敢看衣笙針灸的舉動,連忙把小臉埋
在黑子騫的胸膛上,雙手握得緊緊的。她沒發覺,自己此刻正緊握著他的手。
「不疼的。」衣笙淡淡一笑,示意黑子騫將小篆的睡衣下擺捺高至膝蓋。「三陰交
穴道在小腿胚骨內側,往後要是季小姐再犯疼了,你可以幫她按摩,對減低經痛有奇效
。」
「誰要讓他按摩的?」小篆睜開眼睛,紅著臉反駁。
只要想到黑子騫握著她的小腿,為她按摩的情形,她就心兒亂跳。
臉上的燙紅還沒消去,她突然感覺摟抱著自己的高大身軀變得僵硬。她困惑地仰起
頭,發現黝黑的膚色,此刻看來有些蒼白,像是受到很大的打擊。
「撐著點。」衣笙帶著笑意說道。
小篆回過頭,愕然發現,小腿上已經被插入細長的銀針,直到看見的瞬間,她才覺
得落針處有點酸麻。
衣笙的手法高妙,她竟沒有察覺是什麼時候下針的,一點疼痛的感覺都沒有。
「不痛啊,我撐得住的。」發現不會疼,她倒變得很勇敢,甚至敢睜開眼睛,看著
衣笙的動作。
「我說的不是你,是『影子』。」衣笙淡淡笑著,又扎入一針。
小篆的頭頂,傳來抽氣聲。她也倒抽一口氣,開始覺得疼了。
不是針灸的地方疼,而是黑子騫緊握著她的手上讓她覺得好痛。隨著銀針一根根扎
入,他握得更緊。
為什麼挨銀針的人是她,他的反應卻更為激烈?像是他比她更疼更痛?
「再撐著點,一下子就結束了。」衣笙的口氣裡,有明顯的笑意。
「不要廢話。」黑子騫粗魯地說道,轉開頭不再去看。
同在「絕世」內,接受上官媚的指揮,黑子騫的冷靜素來是有名的。這個男人可以
面對最強大的敵人面不改色,如今小篆挨了針,他臉色就蒼白如紙。衣笙簡直迫不及待
想看看,當小篆生產時,黑子騫是否會嚇得昏過去?
衣笙決定,到時候他甚至願意拒絕歐洲王室的邀約,為了看黑子騫的狼狽樣子,自
願前來為小篆接生。
「你怕打針?」小篆想了想,說出心中猜測。
黑子騫的回答,是低頭瞪著她。
「啊,看來你真的怕,而且還怕得厲害。你的臉色好蒼白啊!」小篆詫異地說道,
沒想到一個大男人卻比她更膽小。她還以為,這男人是天不怕地不伯的呢!
角落的那群男女,發出壓抑的笑聲,但是瞧見黑子騫投射過來的銳利眼光,就識時
務地收斂起笑容,匆促退離。
「季小姐,我先行離開,若有任何問題,都歡迎你來找我。」上官媚嬌媚地笑著,
抱著雪白的波斯貓離開,含笑的鳳眼淡淡掃過黑子騫。
「為什麼要走得這麼急?」小篆惋惜地低語著。
難得見到上官媚,她還想多打探一些消息,詢問「絕世」這陣子來的風風雨雨,到
底有什麼內幕。
最重要的是她想問清楚,黑子騫殺人的真相。
衣笙探針尋脈,結束療程,將銀針收回白綢包內。
「他們是簷心,惱羞成怒的『影子』會決定殺了他們滅口。」他站起身來,對著小
篆微笑。「季小姐,請先休息一會兒,相信你小睡之後,疼痛已經痊癒了。」
小篆還來不及道謝,身子就已經凌空而起。她驚呼一聲,頭昏眼花地瞧見那床被單
亂卷著,不消一會兒的時間,就把她整個人包得密密實實的,只露出一顆腦袋瓜子,活
像是一只蓑衣蟲。
「躺好。」黑子騫把綁成粽子的她放回床上,跟著衣笙走出去。
「放開我!為什麼要捆著我?我又不是肉粽。」她掙扎著,終於體會到蓑衣蟲的辛
苦。手都不能動了,她只能在床上亂滾。
黑子騫沒有理會她,仍是往外走去。
長廊幽深,夕陽灑落的地方,上官媚站在那兒,側著頭撫摸懷中的貓。貓兒瞇起眼
睛,很舒服地發出呼嚕嚕的聲音。
「結束了?」上官媚問道。
「針療告一段落,接著是藥療,我要回藥屋裡取藥。」衣笙恭敬地說道,雙手拱袖
,視線垂下。
「辛苦你了。」上官媚撫著貓,淡淡說道。她穿著一身銀白,更顯得高貴美麗。
「這些人,怎麼總是有辦法在緊要關頭給我惹麻煩呢?平日連正眼也不看女人一眼
,一到用得上他們,身旁無端就多了個女伴,還呵護得格外仔細,像是護著心頭肉。」
她蹙起眉頭。
「世事難料。」衣笙帶著笑,抬頭看向站立在夕陽下的美麗女人。「再說,不論臨
時出了什麼狀況,也難不倒你的,不是嗎?」
上官媚年紀輕輕,就接受兄長上官厲的委託,獨力處理「絕世」的亞洲一切業務,
當然不是普通的弱質女流。
「如果這是贊美,那麼我接受了。」她微笑點頭,優雅而從容,旁人完全無法想像
,她真實的性格有多麼狡詐危險。
長廊另一端,高大的黑影疾步走來。黑子騫濃眉緊皺,看向衣笙,還沒開口,上官
媚倒是先發言了。
「『影子』,別再打擾『醫生』,他有別的工作要做。」上官媚徐緩地說道,離開
小篆的視線後,她友善的氣息消失,連周身的氣氛都變得冷傲。她生來就具有著女王的
氣勢。
「他必須留下。」黑子騫冷冷地說道,瞪著上官媚。只是扎個幾針,小篆就能痊癒
了嗎?要是她又疼起來呢?
上官媚因為這小小頂撞而沈下臉色,美麗的眼裡閃過一小簇火花。
「照理說,你與『醫生』都不該跟那女人有接觸。如果是尋常人,涉入上官家的機
密這麼多,我應該已經發出格殺令了。」她輕描淡寫地說道。
黑子騫全身僵硬,握緊了拳。
「你不許碰她。」他的目光銳利冰冷,充斥殺氣。
上官媚沒有被那可怕的神色嚇退,反而露出千嬌百媚的笑。
「但是季小姐不是尋常人,她是你的女人,也該算是成員之一,對吧?」她輕撫著
貓,等待答案。
表面上是友善的表示,實際上卻是最嚴苛的條件;上官媚是在暗示,如果黑子騫不
答應,承認小篆是他的女人,她就要下令格殺。
「她的言行,都由我來負責。」半晌之後,黑子騫才回答。這句話,已經是一個承
認與保證。如果不是在乎她,他何必捍衛她的安全?
「很好。那麼,記得好好守護你自己挑選的女人。」得到滿意的答案,上官媚微笑
說道,之後邁開步伐,婀娜多姿地離去。
兩個男人目送著她,黑子騫仍是握著拳。
「她肯定是在籌備著什麼詭計。」他陡然出聲說道,恨恨地看著上官媚離去的身影
。
剛剛短暫的對峙中,他瞧見上官媚眼中一閃而逝的光亮,那光芒讓他極度不安。
她該不會真想對小篆不利吧?此刻的友善與包容,很可能只是假象,從來沒有人能
夠知道,上官媚心中究竟在打著什麼主意。
「她什麼時候不是在籌備詭計了?」衣笙反問一句,攏著袖子打算離開。「我必須
盡快趕回香港,有病人在等待我。」他簡明地說道。
「你必須留下,小篆還需要你。」
「她需要的不是我,而是你的陪伴。」衣笙看了黑子騫一眼。
很難想像,這男人先前還是個冷硬殘酷的人。如今,這傳說中連血液都是冰冷的男
人,正因為關心一個女人,逼著他留下來治療。
「我先到藥屋裡,拿些藥來,你讓她和水吞下,藥是補氣養血的溫補,可以慢慢調
養她的體質。」衣笙走了兩步,又回過頭補了一句。「若是她體質本就偏寒,那麼就等
到她懷孕生產後,那時你若是照顧得宜,或許可以藉此改變體質。」他的口吻裡有著取
笑。
黑子騫的回答,是給他狠狠的一瞪。
衣笙帶著笑,不把他的怒氣當一回事,搖搖頭走開。
站在原處的黑子騫仍是皺著眉。自從認識小篆後,他眉頭的結就不曾松開過。那女
人,老是繞緊了他的心,讓他放不開。
明知道衣笙的那幾句話,只是個玩笑。但為什麼一想到小篆懷中抱著孩子的模樣,
他會感到胸口一熱?她會低著頭,逗著孩子玩,孩子格格地笑著,她也跟著笑,而他會
站在一旁,看著她與他們的孩子,在心中發誓要守護他們一輩子……雖然只是想像的畫
面,莫名的情緒卻已經充斥他的胸中。
那情緒本來是陌生的,但是在遇見小篆後,卻愈來愈常出現。原來,那樣的清緒,
都是被小篆帶入他心中的。
那是什麼樣的情緒?
喜悅嗎?
被捆成小粽子的小篆喘著氣,在寬闊的床上,學習毛毛蟲的蠕動方式,努力想要掙
脫綁得死緊的被單。
「放開我,」她仰起頭,放聲尖叫著,模擬狼人在月圓時的嚎叫。
她已經叫得這麼大聲了,卻還是沒人理會,難道這裡的人都是聾子嗎?
木門被打開,黑子騫走了進來,手中不知拿著什麼。他筆直地走到床邊,大床因為
他的體重而陷落一角。
「你要做什麼?」小篆防衛性地瞪著他,用毛毛蟲的姿勢爬開,想逃離他的魔掌。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而且還在同一張床上,這頭大野狼該不會是想乘機吃了她吧?
可能嗎?她現在可是很「不方便」呢,黑子騫不會饑不擇食到這種地步吧?
「餵你吃藥。」黑子騫淡淡地說道,瞄了她一眼。
她那警戒的樣子讓他感到憤怒。這女人難道以為,她疼成這樣,他還會對她不軌嗎
?
小篆的臉色刷得變白。
「我不要吃藥。」她蠕動得更快,想遠離他。
「沒得商量,我要你吃,你就給我吃。」黑子騫果斷地說道,嚴肅的表情上看不出
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他迅速地伸出手,扯住試圖逃走的小毛蟲,拖進懷抱裡。
「不要、不要。」小篆嚷著,賣力扭動身軀。
她瞪大眼睛,看著黑子騫拿出幾顆暗紅色的藥物,放到掌心中。那藥物有著中藥的
香氣,聞起來倒是不會讓人厭惡。但是,她還是不想吃藥啊!
「我怕苦。」她可憐兮兮地說道。
「喝水後就不苦了。」他冷酷地說道,毫不憐惜,打定主意要她吞下這些藥。
「說得容易,吃藥的又不是你,不然你也來吃……」話還沒說完,下顎就被撬開,
一顆暗紅色的藥被扔進她嘴裡。
瞬間,她的臉就皺成一團。哇!好苦好苦,她根本吞不下去。
「呸。」小篆不客氣地吐掉,然後仰起頑,倔強不馴地看著他。「我警告你,不許
再……」
下顎又被撬開,一顆藥又被扔了進來。黑子騫瞇起黑眸,沒有動怒,又餵了她一顆
。
「嘴巴張開。」他緩慢地說道,要確定她已經吞了下去。
握住下顎的那只手上讓小篆畏於惡勢力,心不甘情不願地張開嘴。只是,當他在她
口中看不見藥丸、滿意地松開手時,她又迅速轉過頭去。
「呸。」她再度把藥吐掉,原來是藏在舌下。
黑子騫瞪著她很久,黑眸中噴著怒火,幾乎想要把她翻倒在腿上,狠狠地給那可愛
的圓臀一陣好打。他連連深呼吸,召喚所有的自制力,這個該死的小女人,就是有辦法
讓他失去理智!
許久之後,他拿起藥丸,再度撬開她的嘴,不死心地就是要她把藥吞下去。
這變成一場意志力的戰爭,小篆可不打算輸。她看著他手中那些藥丸,打算把放進
口中的所有藥都吐出去,堅決不吞下任何一顆。
藥丸放進嘴裡,正當小篆又打算故技重施時,黝黑寬厚的掌迅速蓋住她的嘴,不讓
她如願吐掉。
「ㄆ……唔唔……」那個「呸」字,只來得及發出ㄆ的音,還沒能發出ㄟ的韻,就
被黑子騫硬生生截斷。俐落爽快的呸音,變成無助驚慌的低嗚。
「唔!」她瞪大眼睛,倔強地不肯把藥吞下去,藥丸就在她口中打轉,然後逐漸融
化。
當代神醫的衣笙以多種珍貴中藥煉製成的藥丸,有絕頂的藥效,但也苦得讓人想哭
。
她完全深刻地體驗到,何謂「良藥苦口」。
藥在她嘴裡融化,讓她苦得頭皮發麻,她先是冒冷汗,接著因為滿口苦味而眼中淚
花亂轉。
「吞下去,不然就等著讓藥全部溶了。」黑子騫堅定且無情地說道,逼近她的小臉
,陰鷙的表情上,看不見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
含著眼淚,小篆委屈地就範,把溶解得差不多的藥吞下肚去。
直到確定她已經吞了藥,捂在嘴上的那只手才放開,她連忙伸出舌頭來,在他手背
上用力地擦著,卻還擦不去滿嘴苦味。
一杯水遞到眼前,她想也不想低頭就喝。因為雙手還被捆在被單裡,她的雙手沒辦
法動彈,連喝水都要他喂。
喝完一整杯水,嘴裡還是苦得厲害,小篆委屈地決定,不要一個人吃苦。
「親親。」她對黑子騫厥起紅唇,決定跟他分享,存心陷害他。
反正先前都親吻過了,兩人之間的吸引力也明顯得一觸即發。為了報仇,她索性來
個跳樓大放送,大方地獻上紅唇,想以美人計誘他也嘗嘗苦頭。
黑子騫卻不上當,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開始動手幫她解開被單。她的唇蹶得高
高的,卻等不到他的吻,一時之間有點尷尬。
「不解風情的傢伙!」這男人精明得討人厭,先前那麼放肆霸道,現在倒成了柳下
惠了?她喃喃罵著,隨著束縛的減少,放鬆地歎了一口氣。
手臂因為被綁久了,有些不舒服,但某種溫熱而有節奏的觸摸,舒解了不舒適。她
低下頭,發現他正在按摩著她的手臂。
黑子騫對待她時總是沉默,就算是有說話,不是兇惡的吼叫,就是冰冷的命令。但
是他的一舉一動中,卻總是透露出對她的珍惜。那樣的舉止,總會讓她心頭暖暖的。
這個男人,似乎正以他自己的恃殊方式,在呵護著她。如果這不是愛情,那麼她想
不出更好的解釋。
想著想著,她的唇上浮現淡淡的笑意,突然間覺得他先前的舉動也不再那麼可惡了
。
不可否認的,被這麼一個出色的男人寵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完全滿足了她的女
性虛榮。
再說,她也不討厭他啊,甚至在最初的一眼,就被他所吸引。
她不顧性命地追查真相,是真的想得到什麼資料嗎?其實,在內心深處,她也明了
,她只是想乘機多接近黑子騫……這個想法,讓她的臉突然變得通紅。
「還會痛嗎?」他驀地出聲問道,看見她因為不明原因而紅著臉。
「一點點。」她點頭說道,知道掙扎也沒用,乾脆躺在他懷裡,安分地被他抱著。
「我一定是世界上最可憐的人。」她歎了一口氣。
誰像她這麼悲慘?痛得幾乎昏厥,還被這個不講理的傢伙綁來,又是針灸又是吃藥
的,還沒半點反抗余地。
黑子騫卻迅速地否定,聽不出她口吻裡的自憐。「不,世界上比你可憐的人多得是
。」在世界的黑暗角落裡,悲慘的情況不是她所能想像的。
他理智的回答,等於當頭澆了她一桶冷水。
小篆嘟起嘴,坐了起來,臉色從慘白變成慘綠。噢!這個不解風情又兼不知反省的
笨傢伙,她先前怎麼會覺得他溫柔呢?
「笨蛋!」她大聲罵道,衝動地想跳下床,奔出這個房間,不願意跟黑子騫共處一
室。但是月事來潮,體力不支,她沒辦法奔跑。
不過,小篆還是很堅定,用爬的離開這間房間。
嗚嗚,她不要改變決定,她還是要討厭他啦!
【第七章】
陽光隱褪,深藍色的夜空上出現點點繁星。這片山區的建築群,也點起燈火。
衣笙走了進來,打算在離開台灣前,再看看小篆的狀況。
一踏入黑子騫的臥室內,卻沒瞧見小篆,只看見黑子騫沈著一張臉,坐在沙發上,
深刻的五官上有著憤怒的痕跡。
「季小姐呢?」衣笙好奇地問。他才離開一會兒,錯過了什麼事嗎?
「她堅持要睡到客房去。」黑子騫冷冷地說道,扔下手中酒杯。「我照你的話陪伴
她了,可她卻更生氣,半點也不領情。」他皺眉。
衣笙挑起眉頭,猜測是性格冷硬的黑子騫,大概出師未捷,難得付出關懷,卻被小
篆打了回票,難怪他心情惡劣到必須灌悶酒了。
「我所說的陪伴,不只是肉體上的貼近。有時候,女人反而很在乎男人的言語,以
及舉動。她會希望你更溫柔些,撫摸她、哄著她。」他很有耐心地解說著。
「我不曾做過這種事。」黑子騫仍是皺眉,低聲詛咒著。
他為什麼老是在乎她的情緒?為什麼老是無法不去理會她?該死的,那女人影響他
的情緒太深了!
衣笙笑得很溫和,從兩人相處的情況,就看得出端倪了。
「那是因為先前,你不曾遇過想去珍惜的女人。影子,她難道不值得你的溫柔嗎?
」
他點出盲點,之後轉身離開臥室,踏上歸途。
接下來的種種,不需要他插手了。
愛情,自然會教導對幸福生疏的人,該怎麼做。
黑子騫沒有敲門,直接推開客房的門。
「走開。」小篆悶悶地說道,不想看到他。先前他的不解風情,讓她尷尬而不悅,
只能狼狽地逃開,躲到這裡來生悶氣。但是,孤孤單單躺在這裡,她卻覺得好寂寞,小
腹又開始有些疼了。
他一言不發,就大刺刺地上了床,掀開柔軟的被單,躺了進來。
小篆沒有回頭,只是無言地把嬌小的身軀慢慢往床沿移去,想離他遠一點。
溫熱的氣息從後方貼近,而後緊貼上她的背部,那炙熱的體溫,舒服得讓她想歎氣
。
溫熱的肌膚,透過衣料,煨燙著她冰冷的皮膚。她一時之間捨不得移開,先前要討
厭他的決定,如今被他的體溫慢慢融化。
他沒有開口說半句話,甚至沒有再詢問她疼不疼。
有力的手掌滑過來,攬住她的腰,將她摟進懷裡。他從背後擁抱著她,呼吸吹拂在
她的髮梢,帶來酥癢的感覺。
黑子騫的手掌稍微推開睡衣的下擺,直接觸摸到她柔嫩的小腹。她的身軀輕輕顫抖
:心中卻沒有驚慌的感覺。
他的觸摸,感受不到任何情慾的侵略,反而充滿了讓她心動的溫柔,堅定而徐緩地
撫摸她,想要將體溫灌入她冰冷的體內。
「我不……」他突然的溫柔,又讓她感到尷尬,粉頰浮現淡淡的紅暈。
「別說話。」灼熱的呼吸,繚繞在她耳邊。
她乖乖地躺著,真的沒有再說話。熱燙的溫度直往臉頰上衝,她心跳得好快,感覺
到他粗糙的掌心,緩緩地在她赤裸的肌膚上移動,一寸一寸仔細地撫摸著。
他的手掌最後停在柔嫩的小腹上,施以輕柔的力道,緩慢地畫著圓圈。肌膚與肌膚
摩挲的感覺,有著溫馨而舒適的感覺。
有時候,千言萬語,都比不上一個溫柔的動作來得讓人心動。
室內一陣沉默,只有兩人呼吸的聲音。
她的疼痛,被他的動作一點一滴地抹去了。溫暖的懷抱,讓她好依戀,幾乎就想這
樣在他懷裡賴一輩子。
「是這裡嗎?」黑子騫低聲問,按摩著她的小腹。
「嗯。」她小聲回答,舒服得歎了一口氣。從來不知道,只是觸摸,也可以讓人感
到平靜。
他就這麼撫摸她,撫摸了好久好久,不帶著侵略性的霸道情慾,反而溫柔得不可思
議。
她緊靠著他,心中暖暖甜甜的,感受著他的溫柔。
許久之後,當黑子騫輕柔地將她在懷中翻轉過來時,她沒有反抗,只是紅著一張臉
,有些羞怯地望著他。
粗糙的指,滑到她的紅唇上,她的粉頰更紅了。
黑子騫熱燙的唇覆蓋下來,以驚人的準確尋找到她,輕柔卻也堅定地吻著她。他輕
咬舔吻著她柔嫩的唇,趁著她輕喘的時候,舌頭溜進去與她糾纏,教導著、誘惑著。當
她生澀的回應時,他從喉間發出粗啞的呻吟,將她抱得更緊。
這個吻,美好得像是先前的每一次,讓她的心跳加快,肌膚泛紅。但是,吻得激烈
了,在唇舌之間,總嘗到先前的藥味。
「會苦苦的。」在兩唇稍稍分開時,小篆小聲地說道,有些懊惱。
「沒關係。」黑子騫勾唇一笑,再度貼上她的唇。
不在乎那些苦味,這一次,他吻得更深了。
休息了一陣子,直到每個月的「特殊狀況」結束後,小篆停滯許久的好奇心又開始
運轉。
雖然跟黑子騫之間的曖昧情況持續加溫,他每晚抱著她入睡,雖然沒有真的做出什
麼事來,但是望著她的視線愈來愈炙熱,吻著她時也更加熱情激烈。
她懷疑他可以等待多久,畢竟每晚抱著一個女人入睡,卻又不能夠碰,這可是一項
酷刑。
黑子騫縱然有高超的自制力,不過看樣子,隨著「特殊狀況」的結束,她的緩刑只
怕也將宣告終結了。
提心吊膽的這段日子,她倒也沒閒著,對於上官家,以及「絕世」的各種問題,不
停在小腦袋瓜子中打轉。不知是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還是真的寵愛她,黑子騫不知從
哪裡弄來許多絕版的偵探小說,其中幾本還是偵探迷夢寐以求的第一版珍本,她看著幾
百本無價之寶堆滿了書房,興奮到極點。
「季小姐,有客人來訪。」僕人恭敬地說道,推開木門。
「嗯嗯。」小篆連頭都沒抬一下,沉醉在柯南。道爾的世界裡。故事正精彩,她不
想分心。
一陣香風襲來,兩道纖細的身影踏入書房。
「別光是看書,喝些湯品休息一下,衣笙特地吩咐,讓我熬了些溫補甜湯帶來。」
火惹歡甜笑著,走到書房內,輕輕一揮手,讓隨行的僕人送上湯品。
上官媚略略看了一眼四周,秀眉微揚。
「原來,『影子』派人調出書庫裡的絕版偵探小說,是為了讓你解悶的。」她一松
手,讓貓兒離開懷抱。
鈴鐺輕響,雪白的波斯貓輕盈地跳上書桌。它偏著頭,好奇地看著小篆。
「這些都是『絕世』裡的收藏品?」小篆咋舌,小心翼翼地把書放下。早就猜出這
書價值不菲,她要是弄髒弄破了,大概把自己賣了,也賠不起。
她伸手想去摸摸貓兒,但貓兒不領情高傲地一抬頭,姿態曼妙地離去。這貓兒只會
向主人撒嬌,對其他人可是看都不看一眼。
「絕版書屬於古籍部門,這幾天『影子』才派人拿來的。」上官媚撫摸著貓兒,出
聲問道,一雙鳳眼緊盯住小篆,不知在打什麼主意。「身體好多了嗎?」她問道。
「好多了。」小篆點點頭,看著兩人輕裝便行,她好奇地問道。「你們也住在這裡
?」她很想知道,外頭那些屋子裡頭到底住著哪些人。
這些建築物,每一棟都有特殊的造型,似乎都有著各自的主人。仔細一看,建築群
是以五角星的形狀排列,錯落在這個形制之內。一棟純白色的豪宅位於五角星的中央,
被眾星拱月地包圍著。
「這附近都是上官家的土地,『絕世』的主要成員,都被安排居住在這裡,便於聯
絡。」上官媚微笑著,遙指著那棟白色豪宅。「我就住在那裡。」
「這裡算是上官家的禁地了?」小篆問道,有幾分明白。
看來黑子騫私自帶她回來這裡,算得上是件大事,似乎還犯了上官媚的忌諱。
如果不是黑子騫保護著她,她根本不敢想像,自己會有什麼下場。
上官媚啜飲著上好的紅茶,低頭微笑。「只能說,我不愛外人打擾,不希望組織內
部的事情洩漏出去。」
小篆瞪大眼睛,不敢詢問,那些「不小心」知道內幕的人,會有什麼下場。不過聽
上官媚的語氣,似乎已經接納她成為「組織」的一員,黑子騫對她的寵愛,倒成為一副
免死金牌。打蛇隨棍上,她想乘機把事情弄個清楚。
「我想知道事情的內幕,包括黑子騫殺人的理由。」她簡單扼要地說道,知道上官
媚太過聰明,跟她談話,絕對不能夠繞圈子。
上官媚淡淡一笑。「你膽子不小啊,敢直接發問。」她抿著唇,笑意不減。「不愧
是『影子』看上的女人,果然有幾分膽識。」
這句話,讓小篆的臉兒驀地嫣紅。黑子騫對她的寵愛是任何人都看得出來的,她只
要一想到,心裡就甜甜的,忍不住紅唇上揚。
「就你所知,『絕世』集團是世界上最大的拍賣組織,仲介賣方與買方,提供方法
與場合讓雙方交易。」
「那只是表面上,那實際上呢?」小篆追根究柢。
上官媚微笑,先喝了一口紅茶。
「因為商品的價值愈高,就愈容易招來歹徒的垂涎。『絕世』處理的事務逐漸擴大
,必須接受一些收藏家的要求,跟歹徒打交道,處理得久了,倒也讓人心煩。
她略略停頓,抬起頭來,鳳眼中光芒四射,讓人不敢逼視。「於是,你們用自己的
方式,私下解決?」
「上官家,有上官家的作法。」上官媚輕描淡寫地回答。「包括黑子騫在內的主要
成員,就是負責去跟歹徒……呃,交涉?」她繼續追問。
「這些主要成員各司其職,大部分都是由我哥哥招募來的,只要上官家有需要,他
們就會趕來。」
坐在一旁的火惹歡,靜靜地開口,神態恬靜,美麗得像是珍貴的瓷娃娃。
「拍責集團只是個幌子,這幾年來的主要行徑是與歹徒或是恐怖份子周旋。
也就是因為這種行為,惹怒了那些人,才會有人設計嫁禍『絕世』,買通了內部人
員,利用了『絕世』的拍賣管道。」她出聲說道,解釋得更為仔細。
喔喔,慢慢跟先前的事情牽上線了。小篆皺起眉頭想了想。
「我那一晚看見黑子騫所殺的,就是被買通的人?」她停頓了一下,又用力搖搖頭
。
「等等,我看到,應該只是一場精心設計的戲。」她說出心中的猜測。
上官媚挑起眉頭,難得地流露出詫異的表情。
「為什麼這麼猜?」這單純的小女人,倒比她想像中聰明。
「我老是在想,黑子騫怎麼可能會把屍首留在房裡?讓自己成為嫌疑犯。就算警方
找不出證據,那些潛伏『絕世』內部的歹徒,也會知道是……」小篆自言自語著,困惑
地看著兩人。
瞬間,腦中靈光一現,所有的事情豁然開朗。她知道了!小篆恍然大悟,抬起頭來
看著上官媚。「這才是重點,他是存心讓敵人知道,他已經殺了內應,逼得對方開始行
動。對吧?」她迅速地推理,將前因後果串連起來。
上官媚神秘地一笑,跟火惹歡交換一個眼神,為小篆的推理鼓掌著。「你猜得不錯
,只是『影子』沒有殺他,那種小角色,還用不著『影子』動手。」
「但是我明明看見……」
「那是組織中的易容高手『鬼面』假扮的,為的只是演出一出戲。」
「意思是說,那個人還活著,只是被囚禁起來?」「還有利用價值時,他會活得很
好。」上官媚簡單地說道。
小篆縮了縮肩膀,不敢繼續問下去。
轟的一聲,門像是被人踹開的,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很快地就趕到書房。
「急著來看所有物了嗎?」上官媚取笑道,偏頭看向門前臉色陰沉的黑子騫。
「你在這裡做什麼?」他質問著,銳利的黑眸盯住上官媚。
雖然必須聽命於上官媚,但是他卻更在乎小篆的安危。任何人一旦跟上官媚扯上關
系,就絕對不會有好事。
「只是喝茶聊天,向你的心肝寶貝解釋,你並不是殺人兇手。」上官媚聳聳肩膀,
好整以暇地回答。
憤怒的火焰在黑子騫的眼中燃燒,他大步跨上前來,將小篆抱進懷裡,防衛地瞪著
上官媚。
「她知道得愈多,就愈有危險。」他冷冷地說道。
「身為成員,哪能對組織一無所知?」上官媚反問,長長的眼睫遮件了她晶亮的視
線。
「不要打什麼鬼主意,我不會讓她涉入太多。」黑子騫警告著,將小篆抱得更緊。
「別擔心好嗎?我什麼也沒做啊!」上官媚一臉無辜,撫摸著貓兒。
「少跟我裝無辜,你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性格,所有人都見識得多了。」黑子騫冷
嗤一聲,不給她台階下。
「噢,我好難過,你最近說話都好惡毒。」
「上官小姐真的什麼也沒有……」小篆想出來打圓場。
銳利的眸子掃了下來,比寒風更冷,只一個眼神就讓小篆把話全吞回肚子裡。
「不要為她解釋,你不夠了解她。」一想到單純的小篆跟詭計多端的上官媚談話,
他就嚇出一身冷汗。
「既然你不歡迎,我離開就是了。」上官媚歎了一口氣,走到門前又回過頭來。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還沒解釋,我想那件事情該由你來說才是。」她又看了黑子
騫一眼,才舉步離開。
不給她台階下是嗎?這個男人找到心儀女人後,變得可惡得很,竟然粗魯地把她趕
了出來?哼!也不瞧瞧,如今是誰在當家,惹惱了她,她可不會善罷甘休。看來,是該
給黑子騫幾分顏色瞧瞧了。
「請饒過他吧,『影子』不是有意的。」火惹歡小聲說這,覺得頭皮發麻。
上官媚笑而不答,撫摸著貓兒,繼續住那棟白色豪宅走去。
火惹歡歎了一口氣,追隨上去,知道上官媚一旦打定主意,就一定會實行。眼見無
法阻止,她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禱。
可憐的「影子」,願上帝保佑你。
【第八章】
「她說了些什麼?」黑子騫劈頭就問,窮兇極惡地瞪著小篆。
滴溜溜的眼睛先看看左邊,再看看右邊。「嗯,其實,也沒什麼。」她語焉不詳,
存心打馬虎眼。
「季小篆!」吼叫的聲音好大,大概這五角星範圍內的住處,都聽見他的咆哮了。
他也不必吼得這麼大聲啊,存心讓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名字嗎?這樣的宣傳廣告,她
可不需要。
「呃,她只是很簡單地說了一些話,我們聊天、喝茶,然後……然後……你就回來
了。」她吞吞吐吐地說道,眼珠子轉啊轉的。
黑眸瞇起來了。她對他有足夠的熟悉,知道那是他發怒的徵兆。「季小篆。」這一
次,聲音降低了,但是那聲音令入毛骨悚然,讓她想到野狼撲向獵物前低低的咆哮聲。
黑子騫緩慢地走近,她則不斷後退。這樣一進一退地走了幾步,她已經被逼到牆角
,只差沒學壁虎,攀巖走壁地逃命去也。
「你這個人疑心病真重,我們只是聊天嘛!」她嘟起紅唇,不明白他為什麼執意要
知道談話內容。
他深吸一口氣,壓抑住滿腔的憤怒,這個小女人,就是有辦法把他逼得幾乎要發狂
。
他必須知道,上官媚究竟洩漏了多少內幕給她知道,才能判斷出,她是否會招來危
險。
他把她的安危擺在第一位,擔憂得幾乎要發狂,而她竟然還指責他疑心病重?!
眼見他緊閉著雙眼,仰起頭連連深呼吸,小篆腳底抹油就想開溜。但是雙腳才剛剛
舉起,領口就驀地一緊,她整個人被凌空拎了起來。
「咳……咳咳,放開……放開我啦!」她又不是小貓,為什麼老是要這樣拎著她?
「說清楚。」他冷然下著命令,先前寵愛她的樣子都不見了。事關她的安全,他沒
有辦法等閒視之。
知道逃不掉,小篆先是把身子往後擺,接著利用反作用力,整個人撲到他身上,雙
手雙腳把他纏得緊緊的,如此一來,可憐的頸子才脫離箝制。她學著無尾熊,手腳並用
地往他身上攀爬,雙手纏著他強壯的頸子,雙腳則不雅地環繞他的腰。
「她只是提到了『絕世』在拍賣以外的活動、形成的原因,跟如今的狀況,還有當
初我看到的那場戲。」小篆簡單地說道,不讓他有再兇她的機會。她不喜歡他發脾氣嘛
!
黑子騫喃喃咒罵著,克制著心中想把上官媚碎屍萬段的衝動。以上官媚狡詐的性格
,是不會耗費精神多做一件事、多說一句話的,她的所有行為都是有目的的。會特地來
到書房,跟小篆攀談就已經不尋常,更別說是還洩漏了組織的內部機密。
他的猜測沒錯,上官媚果然想把小篆扯進這件事。
「該死的!」他狠狠地罵道,坐回舒適的大皮椅上。掛在他身上的小篆也沒跳開,
就賴在他懷裡,當他坐下時,她剛好坐在他的大腿上,跟那張俊臉面對面靠得好近。
「誰該死?她還是我?」她困惑地問,被罵得有點莫名其妙。
「離她遠一點。」黑子騫銳利的黑眸掃了過來,望進她清澈的明眸,慎重警告著。
她這麼單純而無心機,遲早被上官媚算計了,都還不知道。
「為什麼?她很友善啊!」小篆困惑地問,眨動著清澈的雙眸。
「別問這麼多。」
「別問?」小篆在他堅實的大腿上用力一蹦,火氣瞬間炸開。她雙眼發亮,纖細的
手不客氣地扯起他的衣服。「你把我當成三歲娃娃,隨口一句別問就想打發我嗎?喂,
姓黑的,你想問的事,我可是全都說了,現在輪到你了,你要是不把原因交代清楚,我
可是不饒你。」
說實在的,黑子騫這麼大的個子,她打也打不過,要怎麼個「不饒」他,她還沒想
出方法來。不過,火氣上湧,她也來不及考慮,完全口不擇言了。
這不公平嘛,憑什麼他可以追根究柢,她就必須乖乖封嘴不許多問?
他直視著她怒氣沖沖的小臉蛋,伸出手輕撫,粗糙的指滑過柔嫩的肌膚。
「別光是摸不說話,這招不管用的。」小篆硬著頭皮說道,心跳卻不由自主地加快
。
為什麼他總是口頭上霸道,舉止卻又那麼溫柔,讓她都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兩人對峙了半晌,黑子騫的手流連到她纖細的頸子,慢慢地把她拉近。「我只想保
護你。」他低緩地說道。
小篆的臉驀地一紅,熱燙得像是著了火。
他很少用言語表達出心中的情緒,這次卻突然變得坦白了,她措手不及,不知道該
怎麼反應。心兒跳得更快了,她咬著唇垂下頭。
「你知道的愈多,就愈有危險。」黑子騫抬起她的頭來,慎重地望入她的眸子裡。
「但是,你也不能什麼都不肯跟我說啊!」小篆低聲說道,想要轉開視線,他卻不
允許。在他灼熱的視線下,她只覺得好熱、好燙,整個人像是被包裹在一團火裡。
那樣的感覺,類似於這幾天夜裡,睡在他懷裡的感受。緊張不安,卻又有著一股安
心的魔力,彷彿知道,只要有他在,她就一定是安全的。
「你不是說過信任我嗎?那麼,你也該信任我的能耐啊,我沒有你想像得那麼嬌弱
無能。」她辯駁著,雖然心頭的火氣已經被他的話化去一半,但是她好強地申訴,不願
意被他小看。
「那些事情不是你能處理的。」黑子騫簡單地說道,否定了她的聲明。
黝黑的手滑下纖細的頸子,在她的領口流連,以最細微輕巧的動作,悄悄解去她的
衣扣。雪白柔嫩的肌膚,隨著他的勳作,逐漸暴露在他的目光下。
「那倒未必。」她不服氣。
他挑起眉頭,解開衣扣,以最輕柔的動作舉起她的手臂。「跟我交手的是一個跟『
絕世』敵對的組織,他們手段殘忍,為了得到利益,可不在乎會死幾條人命。」
小篆聽得入迷,毫無防備地舉起手臂。
月事來潮的這段時間,他始終呵護照顧著她,她習慣了依賴,已經太熟悉他的觸摸
與擺佈,沒有察覺到其中有異。
「你太小看我了,我的危機處理能力可比你想像得好。」她驕傲地仰起頭,覺得有
些氣悶。
黑子騫的反應,是一聲輕笑。
可惡,這明顯是把她看扁了啊!
小篆撐起身子,嬌小的身軀在他的大腿上挪移,跨坐到他的身上來。「喂,別小看
我,我其實也是有兩把刷子的,不會是遇上事情就嚇得昏倒的軟腳蝦。」她認真地宣佈
道。
「是嗎?」一抹邪魅的笑躍上嘴角,點亮他原本陰鳶深沉的表情。
她瞬間全身僵硬,困惑地看著他,不知道他為何突然改變態度露出那種讓她看了直
起雞皮疙瘩的笑容。
是有哪裡不對了嗎?連他的眼神,看來也怪怪的,直盯著她瞧。那模樣就好像是他
很餓很餓,而她正好就是他眼前的聖誕大餐。
「你在看什麼啊!」她低叫一聲,被他瞧得不自在,雙腿一用力就想跳開。
但是,黑子騫的動作比她更快,快到讓她根本看不清,他是怎麼出手的。她只感覺
腰間一緊,雙腿就陡然失去所有力氣,只能像一團泥似地癱在他身上。
倒是上半身比較爭氣,已經作勢躍開,偏偏雙腿被他制住,她的上半身努力仰開的
結果,是如一頭待宰羔羊似地半躺在身後寬闊平滑的書桌上。這樣的姿勢,讓她困窘不
安極了。
「呃,你想做什麼?」她忐忑不安,瞪大眼睛看著他。
這個問題一說出口,她就想咬掉舌頭,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他的眼神那麼邪惡,又
笑得那麼不懷好意,她當然知道他該死的想做什麼。
小篆連忙伸出雙手,想把領口揪緊一些。這一動手,她才驚愕地發現,外頭那件水
藍色的薄衫,不知何時已經被他褪去了。
老天!他是什麼時候脫去她的衣服的?她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黑子騫微微一笑,將她柔軟的身子持續壓低,高大健碩的身軀壓了下來。
「你不是說了,危機處理能力好得很嗎?」他的指尖摩擦著她頸部到胸前內衣之間
,那片柔嫩雪白的肌膚。「小篆,現在危機來了,你該怎麼處理?」他問道。
糟糕了!她壓根兒就沒想到會遇上這類型的危機。
小篆愕然地看著他,全身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兩人情投意合,她當然也設想
過,會發生這種情況,但這可是在書房啊,難道他想在這裡就……她瞄了一眼四周,發
現這張桃木書桌寬闊得很。
「你不會是想……呃……是想……」她緊張得直吞口水,無法繼續說下去。
黑子騫點了點頭。「我就是想。」
小篆的眼睛瞪得更大,連呼吸都快停住了。
「不可能的。」她軟弱地說道。在家裡,她偷看過二哥寫的言情小說,做那件事情
,不都是應該先有紅酒跟燭光晚餐的嗎?怎麼她現在面臨的一切,跟書裡的浪漫情形扯
不上半點關係?
「可能。」他說道,眼裡透露出情慾,以及淡淡笑意。
她瞪大眼睛的模樣煞是可愛,小腦袋瓜子左搖又擺,像是還不能接受如今的發展。
「但是,這不是在床上啊!」她終於說出心中困惑。
「不是在床上,我也能要你。」他徐緩地說道,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肌膚上。他
俐落地一揮手,推開書桌上所有的東西,覆蓋上她嬌小的身軀。
眼睜睜看著他高大的身軀欺壓上來,小篆咬著下唇:心兒怦怦跳著。他強大而霸道
,卻也溫柔得讓她心醉,這樣的男人,她怎麼有辦法抗拒?
「但是,」她還想說話,但是才剛剛張開唇,他的舌已經竄了進來,阻止了她的聒
噪。
熱吻持續著,她昏昏沉沉地接納黑子騫的需索,接著笨拙地反應。熱燙的掌伸了過
來,扯開薄薄的蕾絲內衣,她低呼一聲,不由自主地顫抖著。柔軟圓潤的豐盈,如今暴
露在空氣之中,雪白的肌膚上,襯著一點玫紅,看來十分誘人。
灼熱的目光掃過,黑子騫險些無法呼吸。小篆的豐盈柔嫩雪白,在圓弧的頂峰,可
愛的一點玫紅,正因為情慾的衝擊,在他眼前逐漸挺立綻放。
小篆緊閉上眼睛,不敢去看。她顫抖著,當他粗糙溫熱的掌捧握起豐盈,以指尖摩
擦著玫紅色的蓓蕾時,她劇烈地一震。
她好熱好熱,不知該怎麼辦,晶瑩剔透的肌膚都浮現紅暈,以及點點香汗。
「我要你。」黑子騫緩慢地宣佈,抵著她的紅唇,嚥下她羞怯的驚呼。熱燙的唇再
度貼上她的,靈活的舌滑入她口中,模仿男女交歡的舞步,吸吮與衝刺,挑弄著她的情
欲。
「唔……」小篆無法抗拒,只能發出無助的低吟。
他濃濁的呼吸聲回湯在耳邊,炙熱的體溫包圍著她,她的所有感官都被他所占有,
根本無處可逃。
或許,在心裡,她也是不想逃開的。她無法說謊,說自己不想要這個男人。
不知過了多久,黑子騫終於退開,結束了這個煽情的熱吻,仍是壓在她嬌小的身軀
上,灼熱的氣息灑過她敏感的頸子。
小篆緊閉雙眼,不斷喘息。唇上還有他的氣息,她輕咬著唇,回味他的吻。
「小篆,危機來了,表現給我看,你要怎麼做?」他嗓音暗啞地說道,握住她纖細
的腰往下一扯,讓她雙腿之間的那處柔軟,撞擊上他胯下堅硬如鐵的欲望。
雖然隔著幾層布料,那碰觸的效果仍是嚇人的,小篆驚呼一聲,睜開清澈的明眸,
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不,不要……」她迷亂地呻吟著,雙腿卻不由自主地夾緊。
她受不住這樣強烈的刺激,縱然下半身的衣物仍然完好,她卻清楚地感覺到,在底
褲之下,少女芳澤間的花徑已經淌出蜜汁,彷彿等待著他的汲取。
小篆羞得粉臉通紅,雙手抵住他寬闊的胸膛,想要制止他的接近,但是柔軟的掌心
一碰觸那堅實熱燙的胸膛,一股異樣的刺激又直逼心頭。
她無助地躺在暗褐色的寬闊木桌上,粉臉微紅,紅唇輕喘,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的
模樣有多誘人。
「不要嗎?小篆,如果你真的不要,為何還會回應我?」黑子騫逼問著,目光灼灼
地看著她。
他的欲望熱燙堅挺,疼痛得幾乎難以忍耐,要不是太過在乎她,擔心她承受不住,
他簡直想撕開她身上所有衣物,罔顧她的疼痛,直接奪取她的身子。
「我不知道嘛!」她無助地低嚷,不知道怎麼辦。她真的害怕,但是心中卻有一些
些的期待。
「那就由我來教導你,讓你徹底地『知道』一切。」黑子騫在她耳邊說道,熱辣的
氣息灌入耳中,讓她顫抖得幾乎跌下書桌。
他的手往下挪移,俐落地解開她的裙扣,將那件薄裙推開。很快的,裙子離開了她
的身體,粉腿在他的目光下一覽無遺。
小篆咬緊了紅唇,只能任由他擺佈。
她的身體好燙,每一處被他撫摸的地方,都像是被熱燙的火滾過,尖銳的快感洶湧
而來,她難耐地發出低吟,聲量隨著他的力道而高低起伏著。
汗水滑過白嫩雙峰間,顯得肌膚更加雪白嬌嫩,那情景格外煽情。
「黑子騫,我……我……」她顫抖地說道,只能無助地喊著他的名字。
她被壓在這兒,除了最貼身的底褲,嬌美的身軀等於已經赤裸,根本無處可逃,只
能任他為所欲為。
「噓。」他低下頭來,熱燙的呼吸一路吹拂過她的頸間,來到她的豐盈上。
在小篆尚未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張開口,將豐盈上的蓓蕾納入口中,反覆舔弄著。
炙熱的口唇在柔嫩的豐盈上肆虐,以齒輕輕啃咬,直到嫣紅的蓓蕾更加綻放。
「啊!」電流似的快感,毫不留情地穿刺她的身軀。她不由自主地拱起嬌軀,腿間
的底褲已經被春潮染濕。
太多的快感,反而勾起某種無法滿足的空虛,她本能地攀附他精壯的身子,修長的
粉腿纏繞著他,想要更加貼近他,柔嫩的肌膚緊貼著,反覆摩擦著,像是一頭渴望主人
撫摸的貓兒,芳澤處溫熱的濕氣甚至滲透底褲,熨燙在他強健的大腿上。
「黑子騫……」小篆神志不清,嬌小的身軀胡亂地扭動著,歡愉所形成的折磨太過
可怕,她不知道該逃走,還是承受。
黑子騫的呼吸沉重,同樣也意亂情迷。他猛地一舉手,撕扯開身上的衣物,黝黑的
健壯身軀上佈滿汗水。
小篆仰躺在書桌上,全身燥熱輕顫,紅唇逸出輕吟。
龐大的男性軀體擠入雙腿之間,將她修長的粉腿分開,讓那一處柔嫩的芳澤暴露在
日光下。雖然還穿著底褲,但是蜜汁流瀉,薄薄的絲質布料上出現潮濕的印子;讓她更
是羞得不知所措。
黑子騫的眸子幾乎要噴出火來,必須要連連深呼吸,才勉強沒有失控。她腿間的濡
濕,是銷魂的邀約。
「不……嗯……不可以……」小篆輕吟著,無法併攏雙腿,少女最隱密的一處被迫
袒露在他面前。
她低聲嗚鳴著,幾乎要哭出來了,不知道他還做什麼。她覺得好難受,又熱又燙,
空虛的饑渴在下腹形成,折磨著她的身體。她隱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眼角有銀光閃過,她略略一愣,卻發現他手上多了一把鋒利的拆信刀。
「你要做什麼?」她緊縮著身子,瞪大眼睛看著他。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黑子騫保證道。
嗚嗚,她當然知道他不會傷害她,她只是害怕……害怕他會……當他低下頭去,鋒
利的刀刃接近她的底褲時,她緊繃著身子,知道她恐懼的事情即將發生。「不!」她低
呼一聲,急忙想要併攏雙腿。
「別動。」他的聲音陡然轉為嚴厲,壓制住她的身子。
小篆屏氣凝神,當真就不敢再亂動。只聽到刷刷的兩聲,小腹間的布料先是抽緊,
接著陡然松開。她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知道連底褲都被他卸去了。
這個邪惡的男人,竟然還拿拆信刀割開她的底褲!
灼熱的氣息回到她的身上,炙熱的肌膚接觸她的小腹,他輕易地扯開破碎的布料。
最柔嫩羞人的雙腿之間,完全暴露在他眼前。粉紅色的花瓣間,淌出涓涓的春潮,
她因為極度的羞怯與緊張,輕輕顫抖著。
「你好美。」黑子騫伸出手,輕撫著濡濕的花瓣,指尖落在粉紅色的花核上,輕輕
揉捻。
強烈的刺激讓小篆喊叫出聲,拱起身子劇烈顫抖,卻又難以並起雙腿。因為極度的
歡愉,腦海中完全空白,只能緊緊攀附著他。
他黝黑的大掌,反覆在花瓣上滑動,摩擦著她最敏感的花核,讓她不斷喘息嬌吟。
「啊!」小篆驚叫著,舂潮流瀉,染濕了他的掌。
這樣的折磨在她血液裡洶湧著,激烈地流竄,成為一種可怕的浪潮,席捲了她的理
智。對於他的渴望,變成一種疼痛,她無法忍耐。
「再等等,我會讓你享受這一切。」黑子騫撐起身子,抗拒著體內狂猛的欲望,執
意要挑逗她,等到她徹底準備好,再占有她。
他伸出手,在書桌上摸索著,找尋到一根長管的翎毛筆。銀制筆鋒的另一端,是柔
軟而富彈性的鳥類羽毛。
「你要做什麼?」她不安地問,嬌小的身軀在他的壓制下顫抖。
在男女方面她陌生得很,雖然不至於一無所知,但是他所教導她的一切,又全都超
出她所能想像的。當他拿起翎毛筆時,她全身僵硬,甚至無法決定該恐懼還是期待。
「只是愛你。」他氣息不穩地說道,目光灼熱得像是可以把她燒穿。以有些顫抖的
手,他以柔軟的翎毛掃過她柔嫩的肌膚。
小篆劇烈喘息,不斷顫抖,濡濕的花瓣因為期待,泌出更多花蜜。
柔軟的翎毛,滑過她顫抖的身子,來到被春潮浸濕的雙腿之間,先是在她的小腹四
周游走,接著調皮地挑弄她大腿內側的柔嫩肌膚,趁著她忐忑的喘息時,他卑鄙地一翻
手腕,將翎毛掃過最敏感的花核。
「啊!」激烈的快感流竄,幾乎讓她難以承受。
小篆幾乎要在那一瞬間昏過去,只能緊閉著雙眼,斷續地喘氣,只知道在他戲玩的
那一處,柔嫩的花徑持續流瀉春潮,她無法阻止身子做出最自然的反應。
翎毛輕掃著,像是一把最柔軟的刀,找出她最柔嫩脆弱而敏感的一處,以頂端細緻
的羽毛觸摸,反覆打轉。細微的接觸,反而提高了緊張感,每一下接觸,小篆的身子就
不由自主地隨之顫抖。
芬芳的春潮,將翎毛沾得濡濕,反倒凝聚了細毛,在折磨她時變得更加有力,她發
出嬌媚的哀啼,花瓣緊縮著,無助地想要躲開。
「不……不要、呃……我不要了……」她哭喊著,因為不堪歡愉的折磨,淚水滑出
眼眶。
她的哭喊,剪斷了黑子騫殘餘的理智。他低吼一聲,丟開翎毛筆,熱燙沉重的身軀
來到她身上,覆蓋著她的每一寸。
小篆嬌喘吁吁,在昏沈中睜開眼睛。
黑子騫的目光緊盯著她,不錯過她粉臉上的神情,體溫熨燙著她的柔嫩。「小篆,
為我準備好。」他低聲說道,分開她柔軟濡濕的花瓣,巨大的欲望輕輕摩擦著最濕潤的
一處。
小篆的回答,是一聲無助的低鳴。她拱起身子,順從本能尋找著他。
如烙鐵似的欲望,徘徊在她空虛的花徑前,沾取了涓涓的春潮。他高大的身軀往前
傾,擠壓著柔軟的花瓣,寬厚的掌握住她纖細的腰,一寸寸地挺入她的花徑。
「你在做什麼?」她被那異樣的親匿感迷住,不知所措地看著他。被春潮滋潤的花
瓣,緩慢地接納了屬於他的巨大部分。
「讓你成為我的,徹底地成為我的。」黑子騫低聲說道,在許諾的瞬間,火燙如鐵
的欲望,徹底地占有她,「啊--」撕裂的痛楚在體內炸開,她驚慌地尖叫一聲,小手
連忙推拒著,害怕他會帶來更多疼痛。
柔嫩花徑被撐到極限,痛得她直吸氣,偏偏又推不開他,只能難耐地翻動著。
「嗚嗚,出去、快出去,我……嗚嗚……我不要了。」她哭泣著,在心裡好氣他。
他為什麼沒有事先告訴她,會疼得這麼厲害呢?
「別哭,一會兒就不疼了。」他嘶聲說道,克制著馳騁的強烈欲望,低頭溫柔地舔
去她粉頰上的淚水。環繞著他灼燙欲望的花徑是那麼地緊窄溫熱,讓他神魂為之銷融。
「那,那你不可以動喔!」知道擺脫不了黑子騫,她退而求其次,小聲地說道,雙
眼中滿是淚水,彷彿他要是不答應,她就準備放聲大哭。
「好,我不動。」這是他這輩子說過最大的謊話。
得到保證的小篆暫時放心,躺在書桌上,可憐兮兮地吸著鼻子。
柔嫩花徑仍被他撐得好緊,她甚至可以在體內深處,感受到他的心跳。尖銳的疼痛
慢慢褪去,只剩下熱燙如火的感覺依舊存在,甚至還從兩人接觸的那一點逐漸蔓延開來
。
她悄悄地挪動一下,覺得那熱燙的巨大,像是稍微滑得更深。她膽怯地停止,等到
確定尖銳的疼痛不再發生,一顆懸宕的心才落了地。
歡愉如火花,從體內深處傳來,她靜止不了多久,好奇的本性就接掌了一切,她攀
附著他的腰,嘗試性地挪動著,完全忘記先前自己才要求他不許動。
黑子騫的理智,在她眨動明眸,無辜又魅惑地款擺纖腰時,終於全部潰堤。
他發出低吼,緊握她的纖腰,擺動著強健的腰,讓欲望貫穿她的柔軟,反覆地在她
腿間的柔嫩進出。
「嗯……啊……」小篆發出嬌柔的呻吟,拱起身子,隨著他的動作而扭動著。
熱燙的巨大欲望先是退去,在她幾乎要出聲懇求他回來時,兇狠地連連衝刺,探入
她體內最深處,在柔嫩的內部烙上他的印記。歡愛的氣息瀰漫四周,男子的低吼,伴隨
著女人嬌弱柔楣的低吟,氣氛格外煽情誘人。
「黑子騫!」她低喊著他的名字,因為不知所措,只能緊抱著他。
「別怕,跟著我。」他粗啞地說道,抱緊了她纖細的腰,將她扯得更近。兇猛的欲
望更加放肆,連連衝刺,深入她的花徑。
歡愉像是閃電,在她體內流竄,成為激烈的浪潮。她緊抱著他,粉嫩雙腿纏緊了他
強健的身子,在他的攻擊下連連嬌吟。
終於,歡愉累積到極限,陡然整個爆發開來。像是有無數的煙火在體內爆炸,她高
聲尖叫著,腦海中一片空白,感受到他用盡力氣的一擊,嵌入她的最深處,而後釋放出
燙人的熱流……許久之後,黑子騫抱起赤裸的小篆回到臥室,無限溫柔地將她放在大床
上。他高壯的身軀也躺回床上,仔細擁抱著她。
小篆睡眼朦朧,被先前的高潮耗去太多體力。「你說謊。」在入睡前,她還不忘指
責。
「我哪裡說謊了?」
「你答應過我,不會動的,你……你……你騙人……」她的聲音愈來愈小,到最後
只剩下均勻的呼吸。
黑子騫露出笑容,靠在她的耳邊低語。「小篆,動的人不是我,是你。」
小篆聽不見他的強詞奪理,早已沈入香甜的夢鄉。
【第九章】
被單軟軟香香的,小篆不知睡了多久。
在睡夢中,她抱著黑子騫赤裸精壯的身軀,把頭枕在他的胸膛上,傾聽著他的心跳
,那讓她覺得好安心。在令人酥軟松懈的夢境中,那雙有力的雙臂始終環繞著她,怕她
會乘機逃開似的。
睡得很深很沈,但是不知為什麼,她突然被驚醒了。或許是身下的男性軀體陡然間
的僵硬,讓她本能地知道,大概是發生事情了。
小篆困惑地揉揉眼睛,睜著睡眼惺忪的眸子。「怎麼了?」她含糊不清地問,打著
呵欠。
被單往下溜,她的身上一絲不掛,覺得有些冷,連忙把被單挾在手臂下,勉強遮位
胸前的春光。
「沒事,你繼續睡。」黑子騫回答道,大掌壓住她的小腦袋,想讓她繼續睡。
「怎麼可能沒事?你連聲音都變了。」小篆才不相信,掙扎著抬起頭來,甩開他的
大掌。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她瞬間也愣住了。
那是一個好美好美的女人,長髮披肩,穿著俐落的套裝,站在門前動也不動。她的
臉色蒼白,甚至沒有半點血色,像是看見最可怕的景象,全身正在顫抖著。
「呃,小姐,有事嗎?」小篆低呼一聲後才知道發問,連忙往被單裡躲,粉臉有些
嫣紅。
她可不習慣脫得光光的讓人欣賞啊,都是黑子騫啦!幫著她清洗身子後,也不曉得
要幫她穿上衣服,現在才會出現這種尷尬場面。闖入者又是這麼出色的美女,比較之下
,她的可看性就少了一些。小篆把被單拉得更高,有些自卑。
那女人不理會她,質問著黑子騫。
「她是誰?」她的聲音顫抖,看來讓人很是心疼。
「不關你的事。」黑子騫低咒一聲,濃眉緊緊皺起。
那句話像是一下重擊,女人纖細的身子晃了晃,臉色更加蒼白了,小篆幾乎怕她會
當場昏倒。怎麼回事呢?這女人的口吻,像是跟黑子騫很熟,因為看見他們赤裸地躺在
床上而大受打擊。
不安的種子逐漸在小篆心中發芽,先前累積的幸福感,如今一點一滴地流失,她也
變得緊張了。
「不關我的事嗎?」美麗的女人閉上眼睛,全身顫抖著。半晌之後,她才又開口。
「你先前對我所說的話、所做的事,也是你一時興起的游戲嗎?」她低聲問道,蒼
白的臉上沒有表情。
黑子騫坐在床上,緊抱著困惑的小篆,臉色陰沉,沒有回答。
「呃……」小篆低低地開口。
「閉嘴。」他迅速而嚴厲地制止她說話,口氣比先前每一次更加專制。
她嘟起唇,滿心的不悅,心中的懷疑更深了。「我只是想問問她是誰。」她小聲地
抱怨著。
看見兩人親暱的模樣,美麗女子的臉上瞬間閃過痛楚的神情。她以顫抖的手,從皮
包中拿出一張摺疊好的紙張,然後將紙張從中一撕為二,再撕成四塊,狠狠地扔向大床
。
紙片飄落,小篆仍是一臉茫然。她連忙手忙腳亂地收集那些紙片,想在其中看出一
些端倪。
當她勉強把紙片拼起來時,上頭的文字卻讓她嚇白了臉。
結婚證書?!
更讓她震驚得無法呼吸的,是這張結婚證書上還有著黑子騫的名字,而在他名字旁
比鄰而居的,是一個她全然陌生的女性娟秀字跡--他的配偶欄上已有了名字。他已經
是別人的丈夫了?!
小篆如遭雷擊,全身血液都凝結了。
她用盡全力地瞪大眼睛,想說服自己是看錯了。但是不論她看得多麼仔細,上頭貨
真價實的就是他的名字。
「你果然厲害,徹底地欺騙了我。」美麗的女人身軀搖晃,咬緊了紅唇,甚至滲出
血來。「我承認,你羸了。」她低喃幾聲,又看了小篆一眼。
兩個女人的視線有短暫的接觸,一個痛苦、一個不安。
匆促的一眼之後,美麗的女人驀然掉頭奔了出去,急促的腳步聲在夜裡聽來很刺耳
。
室內有片刻的死寂,躺在床上的兩個人都沒有言語。
先前的溫暖都消失了,小篆覺得好冷。那種冷肇因於心中的不安,陣陣的忐忑太過
強烈,逐漸成為一種疼痛。
「她是誰?」終於,她鼓起勇氣,問著那個女人先前問過的問題。
她暗中決定,他要是敢拿同樣的答案搪塞,她就要撲上去打他。
「她不重要。」黑子騫不耐煩地低咒一聲,掀開被單,甚至看都不看碎紙一眼。看
他的模樣,像是那個女人真的對他不重要。
但是,如果真的不重要,他們怎麼可能結婚?
「她不重要?!你想騙誰?姓黑的,我不是瞎子!」小篆猛地抬起頭來,像是被激
怒的小動物,發出一聲尖叫。「這明明就是結婚證書,你怎麼可能會娶一個不重要的女
人當妻子?」
雖然答案不同,但她還是順從心中的憤怒,撲上去猛打他,小拳頭下雨似地全落在
他身上。一邊打著,眼淚就不聽話地滾出眼眶。
「打死你、打死你,你這個可惡的傢伙,竟敢欺騙我!」她邊哭邊說,一面還胡亂
打著。
她好氣他,更氣自己竟就那麼笨,傻傻地被拐上床,根本沒有想到,他已經是名草
有主。
「這是誤會,我沒有欺騙過你。」聽見她的指控,他的眉頭鎖得更緊。
「什麼誤會?白紙黑字的,你還想抵賴嗎?」她用力把紙片砸向他,聽不進他的辯
駁。
小篆失控的舉止,讓黑子騫的心情更加煩躁。他皺起眉頭,看向窗外,懷疑那個女
人是怎麼闖進來的。
在這五角星範圍內的建築群各有主人,那女人一來不可能闖入,二來也不該闖錯屋
子,任務上明明互有分配,那女人這時候不該回到台灣的。事情的發展讓他措手不及,
時間與場合計算得太精確,更讓他百口莫辯,巧合得像是一場設計好的詭計,存心要他
難以解釋。
上官媚抿唇淺笑,離去前鳳眼閃爍的模樣,在黑子騫腦中一閃而逝。
「該死的女人!」他咒罵著,迅速猜出是誰在幕後搞鬼。難怪先前離去時,上官媚
還輕描淡寫地提醒,要他快些對小篆解釋清楚。
那不是提醒,而是一項暗示,警告他準備承擔頂撞她的後果。
「又罵我該死?嗚嗚,你才該死!」小篆不服氣,眼淚狂湧。錯的明明是他,他還
有臉罵她?
「我說的是上官媚。」他憤怒地解釋,落入設計好的陷阱中無法脫身。
「不要扯到別人身上。」她的聲音更大,邊哭邊吼。
她一直以為,像他這樣的男人,這輩子只可能對心愛的女人付出那麼多的關懷與溫
柔。她更以為,像他這樣的男人,一輩子應該只會愛一個女人。
原來,她錯得好離譜。
不安靠著自艾自憐的情緒發芽茁壯,張牙舞爪地長為籐蔓,纏繞著她的心,勒緊了
她的感情。她的胸口好痛,受不了這樣的轉折。
她太天真了,或許在黑子騫的眼裡,先前那場纏綿,說不定只是逢場作戲,他根本
沒放在心中。
但是……但是……嗚嗚,那是她的真心真意啊!要不是真心愛他,她絕對不可能跟
他做愛的。她全心的付出,沒想到竟把貞潔給了一個已婚男人。
小篆不斷想起,先前那女人的神情;當她瞧著他們時,表情彷彿痛不欲生,漂亮的
眼睛裡充滿絕望。
老天!那女人一定是很愛很愛黑子騫。看見心愛的男人抱著赤裸的女人,那模樣明
顯地剛經過一番雲雨,這樣的打擊,哪個女人受得了?
那黑子騫呢?他愛不愛她?
小篆不敢詢問這個問題,怕答案會讓她更加難受。
黑子騫任由她打著,濃眉仍是皺得死緊。
「小篆,冷靜點。」他站在原處,沒有阻擋她的拳頭,任由她發洩情緒。
上官媚的詭計設得太過精巧,讓小篆先入為主地產生懷疑,如今他的任何說明都會
被視為狡辯,她絕對聽不進去的。
最好的方法,就是拿出「證據」來,那才足以釐清眼前複雜混亂的狀況。
「我不要冷靜。」小篆尖叫著,胸口愈來愈痛,淚水嘩啦啦地亂流。「你已經娶了
她,那我是什麼?」她無法不在意那個冠上他姓氏的女人。此刻不論他說什麼,都無法
改變他已婚的事實。
「別無理取鬧,你才是我的女人。」他簡單扼要地回答,準備離開臥室,去找尋「
證據」。
如果可以,他也渴望順便招掐斷上官媚那纖細的頸子。
小篆不肯讓他離開肇事現場,因為憤怒,她的手腳倒是意外地靈活,見他想離開,
她迅速攀上他強壯的頸子,靠在他耳邊尖叫。
「我無理取鬧?你竟然說我無理取鬧?可惡,姓黑的,你給我聽清楚了,我絕對不
當你的小老婆!」尖叫的回音,足以震得他腦子嗡嗡作響。
「在這裡等著,我可以讓你看看證據。」黑子騫順手扯起被單,故技重施地將她捆
起來,推回大床上。
「我不要看什麼證據,你要讓我看什麼?另一張結婚證書嗎?」
「好好待著,不許離開。」他厲聲囑咐著,決心快刀斬亂麻。
他曾經在眾人面前宣佈信任她,難道這個小女人不肯也回饋他一些信任嗎?她的徹
底否認,證明她對他的信任有待加強,而那哭得梨花帶淚的模樣,更是讓他的心亂。
「該死的,你再綁著我試試看!黑子騫,你別走!給我回來。」她尖叫著,在大床
上扭曲翻動,憤恨地踢著腿。
然而,黑子騫沒有理會她,頭也不回地離去。
見他離開了,小篆才允許自己縮在床上,狠狠地大哭一場,哭到雙眼通紅,頭昏眼
花,嚎啕大哭才逐漸轉為嚶嚶啜泣。滂沱淚雨後,她趴在床上,用床單擦擦臉上淚痕,
命令自己不可以再哭了。
她恨極了黑子騫的欺騙,更恨極了自己,為什麼要愛上這個男人。
胸口的巨石愈來愈沉重,小篆心中沒有主意,完全不曉得該怎麼辦。在最難受的時
刻,家人的臉龐浮現腦海。她突然間好想家,想抱住家人痛哭,一起咒罵那個該死的黑
子騫!
身上還綁著被單,但這些束縛卻不能阻止她。她蠕動著,狼狽地跌下床。
在地上又啜泣了幾聲後,小篆以毛毛蟲的方式,堅決地蠕動著,持續往屋外前進。
她決定,用爬的都要爬離黑子騫的身邊。
「小篆,出來吃飯。」白心繡在外頭喊著,憂心忡忡地敲著門。
「嗚嗚嗚……」裡頭持續傳來哭聲。
「小篆,有你愛吃的糖醋鯉魚喔!」白心繡討好地說道。
哭聲不減,存心跟肚皮過不去。
「小篆,出來吃飯嘛,別哭了,再哭會哭壞身子的。」
哭聲繼續,偶爾傳來因為哭泣過久而造成的打嗝聲。
兩兄弟從餐廳中走來,看著莫可奈何的母親。「小篆還是不肯出來?」行書問道,
儒雅的面容上也是愁眉不展。
白心繡搖搖頭,歎了一口氣,聽著門內的哭聲,又是心疼又是自責。
幾小時前小篆回到家中,進門就撲抱著她,邊哭邊說,半天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
清楚。季家上下一陣嘩然,個個目瞪口杲。
白心繡萬萬沒想到,如意算盤沒打成,小篆非但沒有撈到金龜婿,還在被人吃乾抹
淨後,才發現對方已經有了老婆。這下好了,原來她看走了眼,看上的好女婿早就被人
訂了,她任由黑子騫扛走小篆,等於是把女兒推入火坑啊!
唉!想不到她白心繡竟然也會看錯男人。
「她還在氣娘賣女求榮,不肯出來吃飯?」楷書湊上前來問了一句,擦擦嘴角的食
物殘渣,家裡的人全都沒有食慾,娘又抱著陪罪的心態煮了一大桌,剛好全祭了他的五
髒廟。
白心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楷書聳聳肩膀,溜離現場。
但是才走到門前,他馬上又臉色蒼白地跑了回來。「那個……那個……」他吞吞吐
吐,此手劃腳,半天說不出下文。
「哪個?」白心繡皺眉。
楷書張開嘴,大概被嚇呆了,咿咿啞啞地說的不知是哪國的語言。
「說!」行書陡然厲聲喝道。
那聲暴喝倒是把楷書嚇得回魂,讓他恢復了語言能力。「黑子騫來了!」他大聲宣
布道,躲到行書背後,再探出頭來。
那聲宣佈,讓季家變得一片死寂,就連房裡連綿不絕的哭聲,此刻都停止了。
黑子騫緩慢地踏上階梯,步履穩健,氣勢驚人,陰鳶的表情在在暗示著生人勿近。
他的眉頭深鎖,黑眸顯得更加銳利,很明顯正處於心情惡劣的狀態下。
白心繡閃身站在他面前,擋住小篆的房門,決心將功抵過,說什麼也不讓這傢伙有
機會再去傷害小篆。
「誰讓你進屋裡來的?」她質問著。
「季先生。」黑子騫淡淡地說道,視線鎖住門扉。
「真是的,他怎麼跟我唱反調?」白心繡跺腳,還是仰起頭。「不管是誰讓你進來
的,我不許你再踏前一步了,馬上滾開,不然我叫警察了。」她警告著。
「娘,叫警察可能也沒用。」楷書探出頭來,小聲說道。
「我是來找小篆的,有些事情必須跟她談清楚。」黑子騫緩慢地說道,耐性正在迅
速消失。
「我不會讓你再傷害她。」白心繡硬是擋在門前。
他黑眸一瞇,站在原地甚至沒有舉步,那危險的氣勢就已經讓在場的人不寒而慄。
「小篆,出來。」他徐緩地喚出她的名字,知道她正在裡頭傾聽。
「你,馬上給我滾出去!我家養的女兒,絕不會去當你的小老婆!」白心繡叫囂著
,跟先前急於把兩人湊成堆的態度相差十萬八千里。
「小篆,別讓我再說一次。」黑子騫的聲音變冷,冰冷的憤怒甚至可以穿透門扉。
氣氛凝滯,空氣僵硬得可以用刀子劃開,他的不悅竟有著這麼強大的力量,讓人心
生畏懼。白心繡為了女兒,不怕死地踏上前一步,還想要虛張聲勢地把黑子騫趕離這裡
。
但是嘴才剛張開,行書就扯住她的手臂,面色凝重地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出聲。
「我們先離開。」行書說道,扯開母親。
「但是……」白心繡不肯離開,焦急地看著房門。
「娘,你讓他們自己去處理吧,別插手。」行書一手扯一個,把母親及弟弟扯離戰
場。
貼在門上的小篆慢慢地打開門,仍是不時吸吸鼻子,雙眼哭得紅通通的。
「誰讓你離開那間屋子的?」黑子騫嚴厲地質問,瞪著她。幾個小時前,當他好不
容易拖著「證據」回到房裡,卻發現她已經不知去向,那時他憤怒的吼叫差點把屋頂給
掀了。
「上官小姐好心派人送我回來的。」小篆仰起頭,無畏地看著他。她才不怕他呢!
這個騙子,就只會大吼大叫來騙人。
想到他那可惡的騙局,她的眼圈又紅了,珠淚滴了下來。
「我就知道是她。」黑子騫恨恨地咒罵著,黑眸中迸出殺意。留那個狡詐的女人活
著,絕對只是個禍害,若不是看在上官厲的分上,他絕對已經把上官媚碎屁萬段。
這一切的誤會,都是上官媚設計出來的。她非要看見,他為了解釋一切而焦頭爛額
,才肯滿意。
「你又想罵她嗎?我告訴你,她和善又親切,比你這個兇巴巴的騙子好多……啊…
…」小篆的嚴詞聲明,到最後變成了連聲驚呼,黑子騫拒絕當聽眾,握住她纖細輕盈的
身子,直接就往肩上扛。
「閉嘴。」他不耐地說道,不想多費唇舌解釋。只要她親眼看到「證據」,誤會就
能迎刃而解了。
小篆拒絕聽他的命令,她雙手雙腳亂搥,扯開喉嚨大喊:「放開我啊,你這不要臉
的騙子,放開我啊!」
她的聲音傳得很遠,鄰居們也紛粉探出頭來。按照往例,礙於黑子騫殺人似的目光
,根本就沒人敢踏前一步,所有的人,全都靜默地躲在一旁,目送小篆被危險而憤怒的
黑子騫擄走。
時間已經接近午夜,「絕世」的大樓內卻是燈火通明。
黑子騫大步地跨入了辦公室內,繼而毫不客氣地把扭動掙扎的小篆往地毯上一扔。
「啊!」她跌在地上,臀兒痛極了,眼中含著淚,連忙伸手去揉。「你把我擄到這
裡來,到底還想做什麼?」她質問著,憤怒反倒把先前的痛苦情緒淹沒了。
「有些事情,必須好好解釋清楚。」他簡單地說道。
「有什麼好解釋的?把你想說的那些鬼話都收回去,我絕對不會再相信你了。」她
翻過身,在地毯上挪得遠一些,不想跟他靠得太近。
這大概就是結束了,她是在這間辦公室裡第一次親眼見到他的,目睹了那場精心設
計的戲碼,才會跟他牽扯上關係。如今,他們也該在這間辦公室裡,作一個了斷。
她恨極了他,不願意再見到他。只要一見到他,她就會想到自己所受的欺騙,以及
自己有多麼地愛他……為什麼這麼不爭氣?明明知道他是欺騙她的,她卻還是無法徹底
消弭對他的愛戀。
「那個女人要找的,並不是我。」黑子騫淡淡地說道,黑眸望著她。
小篆嗤了一聲,才不肯相信這種鬼話。「難道你要告訴我,跟她結婚的男人不是你
?」結婚證書上明明就有他的名字啊,他難道想拿這種蹩腳的謊話來騙她?
「的確是如此。」他卻點點頭。
在小篆困惑的同時,一旁通往內室的門被打開,一個高大的男人走了出來。那男人
的頭髮較長,在頸後綁成一束,薄唇上噙著笑,慵懶而優雅。
「季小姐。」他打著招呼,從容地在沙發上坐下。
她眨了眨眼睛,接著很用力再眨了幾次,才確定自己沒有看錯。眼前的男人,竟然
跟黑子騫長得一模一樣!
兩個人有著同樣高大的身形,俊美得讓女人也嫉妒的臉龐,唯一不同的只在於氣質
。
黑子騫陰鷙穩重,而這男人慵懶從容。
「你……你們……」她完全呆住了,視線在兩人身上轉來轉去。
「我們是孿生兄弟。」那男人微笑著,欣賞著她被嚇呆的神情。「我是他的弟弟,
黑濯爵。」他微笑加深,又補了一句。「也是那個擁有已婚身分的人。」
小篆眨了眨眼睛,慢慢站了起來。「但是,那個女人……」她還是一頭霧水,被眼
前黑子騫的「分身」給弄糊塗了。
「我們是雙胞胎兄弟,為了方便從事『絕世』內部的工作,我們共享一個身分,一
個在明、一個在暗,混淆敵方的耳目。」黑濯爵解釋道,忙著欣賞大哥看上的女人。
「跟那女人結婚的人是你?」她想起那個神情痛楚的美女。
「答對了。」黑濯爵一擦指,發出清脆的聲音。
「但是,結婚證書上的名字,明明就是黑子騫。」她皺起眉頭,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
一下子發生太多事情,她必須好好地消化。
「這次的任務,是讓我老哥出面,而我則是私下在處理一些事情,就連她,從頭到
尾也以為追捕的人是黑子騫。」黑濯爵淡淡一笑,眼底有一抹邪氣,那神態倒是真的跟
黑子騫一模一樣。「她把結婚證書撕了也無妨,反正我們的婚禮無論如何都必須要再補
辦一次。」
事情豁然開朗,小篆吁了一口氣,突然覺得心頭上的巨石消失了。胸口的疼痛,已
被黑濯爵的解釋化去,想起先前激動的反應,她反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偷偷瞄了一眼黑子騫,發現他仍是盯著她,臉上有著慍怒。
呃,也難怪他會生氣,要是她肯聽話,待在屋子裡乖乖等他,這件誤會早就解開了
,她也不必糊裹糊塗地多傷心幾個小時,讓他氣急敗壞地追來。
但是,這也不能怪她啊,她那時候真的是太傷心了嘛!小篆嘟著嘴,小腦袋幾乎要
垂到胸口,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我說老哥,咱們的婚禮要不要一起舉行?你順道也把季小姐娶進門,省事多了。
」
黑濯爵帶著笑提議道。
小篆猛地跳起來,一張臉脹得通紅。「誰說要嫁給他的?」她雙手亂揮,臉上發熱
。
像是觸動了某種開關,原本坐在椅子上的黑子騫猛地躍起身來,高大的身形迅速得
嚇人,在她還來不及反應時,就已經晃到她眼前,輕易地把她抓到眼前。
「你不嫁?」黑子騫問道,黑眸危險地瞇了起來。
「我……我……」小篆吞了一口口水,畏於惡勢力,只能胡亂地點頭。「我嫁、我
嫁。」她連聲說道,見他臉色稍微緩和一點,紅唇又委屈地嘟了起來。「都什麼年代了
,哪有人這樣逼婚的?你要是願意好好求婚,我至少會答應得比較情願一些啊!」她小
聲嘀咕著,對他不報任何希望。
這麼霸道蠻橫的男人,她哪裡能指望,他會給她一個浪漫的求婚?眼前這種逼婚方
式,大概才最適合他吧!
想著想著,她悠悠歎了一口氣,心裡很是無奈。沒辦法啊,誰要她就是愛上他呢?
事到如今也只能接受他那不太浪漫的性格。
「很高興你們達成協議。」黑濯爵微笑著,站起身來往外走去。「現在,該去把事
情作一個了斷了。」他緩緩說道,看向外頭。
「什麼事情?」察覺到氣氛有異,小篆機靈地發問,眨著眼睛想湊熱鬧。
黑濯爵看著未來的嫂子,很盡責地解釋。「今晚在大摟內,將會舉辦一場私密的拍
賣會,所拍賣的物品,其實是從別人手中搶來的貨,目的是為了要引出敵對組織洛爾斯
的人出面。先前的種種跡象,證明他們今晚會出面干預。」他走向外頭,眼中迸出狩獵
時的迫不及待。
「那我也要去。」小篆提出要求,加快腳步就想跟上去。
走沒兩步,領口就一緊。她整個人被拎了起來,又跟黑子騫憤怒得快要噴火的眼睛
打了照面。
「你給我留在這裡,哪裡也不准去!」他吼叫著,一想到她今晚準備在大樓內到處
亂跑,他就緊張得胸口絞痛。這女人,為什麼就不能離危險遠一點?
「好嘛好嘛。」小篆嘟著嘴。
「你保證?」他瞇起眼睛。
她伸出三根手指頭,學女童軍發誓,一臉的無辜。「我發誓。」
「這間房間有安全系統,一旦啟動後,只能由內部打開,你只要待在裡頭,就不會
有危險。」他瞇著眸子看了她半晌。「你最好遵守約定,否則等我回來,你絕對會後悔
違背了約定。」他抱起她,短暫而徹底地給予她狠狠的一吻,之後松開她,也往外走去
。
小篆坐在原地,因為剛剛那個熱吻而有些頭昏眼花。等到稍微平靜後,滿腔的好奇
心又在騷動。
這不公平,他們在外頭冒險,她就只能夠窩在這裡?
她只是稍微打開門瞧一瞧,看看外頭髮生什麼事,沒有真的繞去看看拍賣會現場,
這不算是違背誓言吧?
小篆躡手躡腳地悄悄打開了門,探頭左右看了看。瞬間,她的動作完全凝結,連呼
吸都停止了,一把槍,正牢牢地抵在她腦袋上。
【第十章】
「給我進去!」拿著槍的男人,兇很地把小篆踢倒在地上。
小篆咚的一聲,摔跌在地上,這間屋子恰巧是她最熟悉的清潔室,這裡可沒有舖地
毯,她撞得好痛,發出一聲低低的慘叫。
她是有試著要避開危險,只是稍微探頭看一眼,哪裡知道運氣這麼背,歹徒剛好就
拿著槍等在外頭?她自投羅網,被抓個正著。她沒有時間擔憂自己的安危,反而比較擔
心,等會兒黑子騫知道她惹上危險,不知又會多麼憤怒了。
看來黑昭耀爵說得沒錯,今晚的拍賣會的確是把洛爾斯的人員給引出來了。對方明
顯的是有備而來,就連拍賣會場之外,都部署了武裝人員,看樣子是打算將『絕世』的
高層一網打盡。
一想到黑子騫會有危險,她的胃部一陣緊縮。
她不是唯一一個被逮到的人,那間房間的角落,已經有個縮成一團的身子。
「啊,劉嫂,你沒事吧?」小篆急忙問道,撲上前去。
年長的清潔婦苦著一張臉。「又是你,怎麼哪裡有麻煩,你就往哪裡冒?」劉嫂往
旁邊躲。
「閉嘴!不要多話,乖乖給我待著,不然有你們好看的。」拿槍的男人喝令道,把
門關上,然後鎖死。
「怎麼所有人老是都在警告我要乖乖聽話?」小篆自言自語著,稍微伸展酸痛的肩
膀。「完蛋了,黑子騫要是知道我被逮,肯定會氣炸的。」她走到窗邊,喃喃自語著。
從落地窗往外看去,隔著竟闊的中庭,在大樓的另一端,可以看見燈火通明,似乎
熱鬧得很。黑耀爵提起的拍賣會,大概就是在那裡舉行。
「黑先生生氣時,我不想在場。」劉嫂小聲說道,從地上爬了起來。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從事清潔工作,她的手腳意外地矯健,先前那瑟縮的模樣,在歹
徒離去後也消失了大半。
「那我們一起開溜吧,」小篆提議,對眼前的危機倒不是很在意。她清楚地知道,
任何恐怖份子,都比不上憤怒的黑子騫來得可怕。
「但是,我剛剛被抓來時,發現這層樓都有重兵把守,我們逃不出去的。」劉嫂說
道。
「劉嫂,你剛剛有聽見他們說到些什麼嗎?」她想到那些人一臉兇神惡煞,還拿著
武器亂闖,可怕極了。
「嗯,那群人有提到,他們先埋伏在這裡,等會兒就要闖進拍賣會裡,搶走那些拍
賣品。他們說,黑先生老是阻了他們的路,這次他們不會善罷甘休。」劉嫂仔細地說道
,觀察著小篆的表情。
小篆偏著頭,像是在思索著。聽到那些人準備對黑子騫不利,一股怒氣慢慢浮上心
頭,逐漸凝結成澎湃巨浪。她絕對不能夠眼睜睜看著有人傷害她心愛的男人!
再者,黑子騫總是不信任她的能耐,遇見什麼事情都吼著要她滾遠些。這倒是一個
機會,要是處理得好了,他說不定會對她刮目相看,從此之後對她服服貼貼的……美好
的幻想在腦海中成形,想到黑子騫對她心悅誠服的表情,她就興奮得忘記所有危險,手
腳已經開始動作。
「要是沒有路逃出去,我們就開一條路吧!」小篆提議道。
「什麼?什麼?」劉嫂瞪大眼睛,一臉的不安。
「危機處理能力,我要讓他看看我的危機處理能力。」小篆一邊說著,一邊在瓶瓶
罐罐之間挑選適合的材料。
鹽酸、硝酸都有,她轉頭找了一會兒。「劉嫂,這裡有嬰兒油嗎?」她問道,手忙
腳亂地打開鹽酸的瓶蓋。
「角落裡有一瓶,是其他清潔婦結束工作後,用來保養雙手的。」劉嫂頓了一下,
看著小篆把鹽酸倒入一個大大的玻璃杯中。「你要那個做什麼?」
「偵探小說可不是白寫的,這點常識我還有。」小篆哼了一聲,瞇著眼睛把找來的
東西按照腦中的比例調和。「這些東西一旦調出來,可是不得了的東西,可以把那些王
八蛋全都轟出去。」
「這是什麼?」劉嫂靠到門邊去,躲得很遠。
「甘油炸彈的原料,硝化甘油。」小篆嘿嘿笑著,把一滴調好的硝化甘油滴在地上
。
轟的一聲,液體落地的瞬間,產生了小小的爆炸。
「等等,這液體太不穩定了,別說是當武器使用,只要你走路的步伐大一些,就可
能被炸成碎片的。」劉嫂連連搖頭,臉上的肌肉抽動著。
這倒也是,要是出身未捷身先死,還沒教訓恐怖份子,自己就先被炸死了,那她的
面子要往哪裡擺?她偏著頭想了一會兒,思索著有什麼束西能夠牢牢吸收這些液體,讓
液體不外漏……等等,超強吸收不外漏?!
小篆的視線轉到清潔室的某個角落,那裡堆著滿滿的衛生補充品,在小山似的衛生
紙旁邊,她看到了需要的東西。
「走吧,劉嫂,我們去讓那些拿著槍的恐怖份子瞧瞧女人的厲害。」她露出壞壞的
笑容,動手開始拆起塑膠包裝。
角落裡的劉嫂不斷搖頭,臉色愈來愈蒼白。
「拍賣會上進行得如何?」監視著拍賣會上一舉一動的恐怖份子互通聲息。
「一切順利,等到訊號出來,我們就沖進去。」
十多個男人捏緊了槍,互相點了點頭。忽然,被鎖死的清潔室門後傳來一聲嬌叱。
「發射!」
先是咻的一聲,當眾人還一頭霧水時,那扇門陡然砰的一聲,整個炸碎,甘油炸彈
特有的氣味瀰漫四周。
「怎麼回事?她們有甘油炸彈?」恐怖份子們驚叫著,完全措手不及。
清潔室裡頭不是只關著一個老婦人,跟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嗎?事先明明都檢
查一過了,她們手中不可能有武器的,怎麼才一會兒的功夫,竟變魔術似地有了甘油炸
彈。
「要比武器是嗎?來啊!」小篆叫囂著,不知從哪裡找來彈弓,把浸滿硝化甘油的
長方形棉塊先是往後一拉,然後彈射出來。
棉塊咻的飛過空中,黏貼在牆壁上。
站得最近的恐怖份子只來得及看上一眼,但是那匆促的一眼,已經足以讓他看清楚
那長方形棉塊是什麼了。
衛生棉?!
轟的一聲,那塊衛生棉炸開,把牆壁轟出一個大洞,恐怖份子哀嚎著飛了出去,掉
落在地上就動彈不得了。
劉嫂站在旁邊,用手捂著頭,像是正在經歷最嚴重的頭痛。
「殺了她!」賸餘的恐怖份子喊叫著,握住槍就往小篆的方向射擊,決心置她於死
地。
槍林彈雨間,小篆也毫不膽怯,忙著補充彈藥反擊。
「讓你們嘗嘗夜安型的。」吸得最飽滿的一塊棉塊彈了出去,不偏不倚地撞擊在樓
層的主要梁柱上頭。
又是一聲巨響,這層樓轉眼天搖地動,煙硝瀰漫,主要鋼筋被炸毀了一半,其余的
也在搖搖欲墜,天花板眼看即將跟地板來個熱吻,還沒被炸傷的恐怖份子不敢戀棧,眼
看情況不對,拖著夥伴迅速的逃竄,離開現場。
「給我回來,還打不打啊?」小篆豪氣干雲地喊道,覺得得意極了。「劉嫂,瞧,
我的點子不錯吧!」她驕傲地說道。
劉嫂蹲在地上,看都不看她一眼,一邊在自言自語著。「好可怕的女人,好可怕的
女人。」
整棟樓轟轟轟的在響,小篆來不及欣賞成果,決定快些逃開。才走沒兩步,遠遠的
就看到被爆炸聲驚動,飛快趕來的高大身影。
「季小篆!」熟悉的吼叫聲又傳來,高大的身軀疾步走來,他兇惡地拎起一臉無辜
的她。「你到底又做了什麼事?」他咆哮著。
在拍賣會上正是波雲詭譎,這裡卻傳來接連的爆炸聲,把拍賣會上的人全嚇跑了。
而他一聽到爆炸聲,直覺就想到跟她脫不了關係。在趕來的路上,各種可怕的猜測
在腦海中閃過,直到看見她安然無恙時,他才松了一口氣。
「我,呃,我在處理危機啊,你看我處理得很好吧?」她討賞地說道,身後是爆炸
後的斷垣殘壁。
「你是在處理危機,還是在制造危機?」黑子騫質問道,克制著把她活活掐死的沖
動。
「我是想幫你啊!」她嘟起紅唇,一臉無辜地說道。他不領情就算了,幹麼還那麼
兇地對她吼啊!
幫?只怕是愈幫愈忙啊!「這是什麼?」黑子騫瞪著她手上那杯東西。
「硝化甘油。」小篆誠實地回答,一臉的興奮。「我調的,很棒吧?」
滿腔的咒罵含在嘴裡,他深吸一口氣,即將罵出口,突然,眼角有黑色的光影一閃
,他本能地抱住小篆一閃。
接連幾聲槍響,空氣中多了硝煙的氣味,他們剛剛站的地方也憑空添了幾個彈痕。
一個沒有撤退的恐怖份子殺紅了眼,非要殺了小篆才肯罷休。
「低下頭!」黑子騫厲聲說道。
小篆縮起身子,本能地聽從他的命令,抱緊了他高大的身軀。雖然明明被人用槍指
著,但是她心中竟奇異地沒有感到什麼恐懼。她知道有他保護,她絕對是安全的。
黑子騫舉腳一踢,腳尖踢飛了因為爆炸而碎落的石塊。那石塊不偏不倚就往那恐怖
份子手上飛去,強勁的力道竟踢飛了對方手中的槍。
「我殺了你們這對狗男女。」那人棄了槍,卻還不死心,拔出腰間的短刀,就往他
們撲過來。
「不!」小篆驚叫一聲,本能地推開黑子騫,想替他擋去那致命的一刀。
她不要他死!絕對不要--小篆緊閉著眼睛,仰起頭,準備承受那疼痛的一刀。但
是,那一刀遲遲沒有剌下來。
感受不到預期中的疼痛,她只聽到某種悶哼。她先是睜開一只眼睛察看,接著再睜
開另一只。
那個恐怖份子就站在她面前上同舉著刀,卻目光呆滯,刀子老是停在半空。幾秒之
後,他砰的一聲昏倒在地。
「很抱歉打擾季小姐犧牲奉獻的好戲,只是我認為,這裡不應該再待下去了。」劉
嫂手中拿著一根鐵棒子,實事求是地說道,說話的聲音,不知為什麼聽來有些怪。
「我們先離開這層樓。」黑子騫像是對劉嫂突然英勇的舉止沒有半點詫異。
「早該離開了。」劉嫂咕噥一聲,然後順手往臉上一撕。
哇哇哇,小篆張大嘴,驚訝得發不出聲音。太可怕了,劉嫂居然從自個兒的臉上撕
下一大塊皮啊!
「啊……啊……」她啊了半天,食指指著「劉嫂」抖啊抖。
「季小姐,在下是『鬼面』,是『影子』的夥伴。」他簡單地自我介紹,老婦人的
人皮而具下,竟是一張英俊的男性臉龐。
「鬼面」?就是先前上官媚提過,假扮成屁體的「鬼面」嗎?
「你就--」她張嘴想要詢問,但是陡然伸來一只黝黑大掌,硬是蓋住她的嘴,阻
止她再多話。「唔!唔!唔唔!」因為被塢住嘴,她憤怒地咒罵,卻只能發出模糊不清
的聲音。
「別囉唆,走了。」黑子騫冷冷地說道,夾抱起小篆,三步並作兩步地迅速離開。
先前小篆的胡亂轟炸,已經破壞了這層樓的結構,牆壁中傳來的細微聲響,以及不
斷掉落的大小碎石,都證明著樓層已經不堪負荷,隨時都有塌落的危險。要是再不走,
他們只怕會被壓扁在兩層樓之間。
就在他們離開這層樓的瞬間,轟的一聲,天花板猛地崩塌,她竟然炸掉了一整層樓
?!
「嘖嘖,上官媚絕對會連本帶利的記在你的帳上,要你賠償的。」黑濯爵看著眼前
的斷垣殘壁,不敢相信那個嬌小美麗的季小篆,竟有這麼大的破壞力。
挑上這麼個剽悍的嫂子,看來大哥從此之後絕對會安分守己的。
「季小篆!」吼叫聲傳遍了被炸得半毀的這層樓。
「鬼面」慢慢從一旁晃出來,吐了一口氣。這場任務結束後,他必須去好好地休息
才行,跟季小篆共事實在是太剌激了些,他的心髒快要負荷不了。
「你吼得再大聲也沒用,她不在這裡。」「鬼面」走到黑子騫身邊。
「她上哪裡去了?」
「她一看苗頭不對,吞吞吐吐地說家裡還有事,剛剛開溜了。」「鬼面」忠實地陳
述。到了安全的範圍後,小篆發現黑子騫的臉色愈來愈難看,馬上決定畏罪潛逃,提早
回家避難去。
黑子騫咒罵一聲,迅速邁開步伐,頭也不回地奔下樓去。
「看來你快要有個嫂子了。」
「我的手腳也不慢,老哥找到了個嫂子,我也找到了個妻子。」黑濯爵笑得十分得
意。
「妻子?難道這段出任務的時間,你們兄弟兩個都走了好運道,順帶撈了個老婆?
」
「鬼面」一臉詫異,還以為是聽錯了,這不公平啊!他扮成清潔婦,非但沒有艷遇
,還被不知死活的守衛騷擾。
「這算是附加價值吧!」黑濯爵聳聳肩。
「為什麼我的附加價值總是偏低。」「鬼面」抱怨著。
「不會吧?不也有人對你心儀不已?」黑濯爵幸災樂禍地笑了幾聲。「不是聽說,
那個守衛對你一往情深嗎,『劉嫂』?」
「鬼面」的回答很簡潔。「去你的。」
「季小篆!」黑子騫一陣風似地捲進來,目光如炬,迅速找到那嬌小的身影。
坐在沙發上的小篆,整個人嚇得跳起來。
「呃……嗨。」她很尷尬地打著招呼,畏罪地往後慢慢退去。
「你沒有遵守諾言。」他緩慢地逼近,像是看見獵物的狼,目光凌厲。
「我有啊!」她狡辯著,繞著沙發,想離他遠一些。一雙明眸還偷偷往樓梯瞄去,
猜想著能不能從那裡順利逃脫。
不行,他人高馬大,雙腿又長,肯定沒幾步就能追上她。她皺眉想了想,決定來個
緩兵之計,先跟他繞上幾圈。
「你沒有。你先前答應過,要待在房間裡,不踏出房間一步的。」黑子騫的眼睛瞇
著,腳步沈穩。
他繞到左邊,她就繞到右邊,兩個人就隔著一張沙發打轉,無視於其他季家人的存
在。
「我只是偷偷看一眼嘛!」她無辜地說道。
「違背諾言就是違背諾言。」他冷冷地回答,迅速逼近左方。
小篆的反應也不慢,朝右連跳了好幾步,總算保持了兩人之間的一定距離,沒讓他
抓住。
「但是,我也幫上忙了啊。」她想要將功折罪。
「幫忙?你指的是炸掉一整層樓的那件事嗎?我還沒跟你算帳,你倒是先提起來了
。」他冷笑一聲,讓人不寒而慄。「我該因為你涉入危險,而痛打你一頓。」兇惡的口
吻,其實是在掩飾著他的關心。
「我哪裡知道那些硝化甘油的威力那麼強,我都是從書上看來的,今晚第一次制造
嘛!」她很努力想維持無辜的表情。
回答她的,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巨吼。
「不知道威力如何,你也敢貿然使用?!」黑子騫憤怒得額上青筋亂冒。
「呃,情況危急,我沒辦法多想。」她振振有詞地說道,堅決不肯認錯,笑話,一
旦認錯,他「懲罰」她的手段,一定可怕極了;縱然不會傷害她半根寒毛,但是那手段
肯定會讓她「喊」上一整夜……她的臉頰燙紅,不敢再想下去。
「我該把你鎖起來,時時刻刻都看牢你才行。」
他的口吻不像是在開玩笑,小篆停下腳步,雙手插腰地看著他。「你憑什麼處處管
著我?」她不服氣。
喔喔!小篆在心裡大呼不妙。她好像提錯事情,反而讓他想起她所做的另一樁錯事
。
「這不需要理由。」他冷然地說道。
「為什麼?」
「因為你不久後就將是我的妻子。」他回答得理所當然。
小篆驀地停下腳步,沒想到他竟會如此回笞,而且還回答得這麼斬釘截鐵,像是他
十分篤定,就是要她做他的妻子。
溫柔耐甜美的情緒,悄悄湧上心頭。她逐漸明白了他的行徑,那些兇惡的口氣,驚
天動地的吼叫,其實都是他表現愛情的方式。
只是,她難道真的隨著他大吼幾聲,就必須乖乖聽話了嗎?
「可是,你還沒求婚。」小篆委屈地說,老覺得不能苟同他先前的逼婚方式。
「在『絕世』大樓裡,我詢問過你了。」他語氣不耐。
「那不算啦!我說的是認真地、慎重地跟我求婚,用說的,而不是用吼的。」她很
認真地說道。
「浪費時間。」他下結論。
小篆卻不肯放棄。「一生也才一次這種機會,我一定要堅持。」她雙手插著腰,仰
起頭來看著他,決定為了值得懷念一生的回憶堅持下去。「你不好好地跟我求婚,我就
不嫁!」
這一次,就算是他用吼的、用逼的,她都不會就範的。
「該死的,為什麼你非要堅持這種事情?」他皺起濃眉,不能理解那小腦袋瓜子裡
到底在想些什麼。
這不是最無關緊要的事嗎?他對她的舉止,難道還不夠表達對她的情意?非要他說
出口,她才願意相信嗎?
小篆嘟起紅唇,突然覺得,他在某些方面也實在笨得可以。「只要是女人都會堅持
這類事的啦,我不管,你要是真的愛我,就老老實實地跟我求婚。」
黑子騫的眸子變得深濃,盯著她半晌之後,才陡然伸出手。半張沙發之間的距離馬
上變為零,他俐落地將她扯入懷中。
「啊!你要做什麼?」她措手不及,低呼一聲,已經被摟進他寬闊的胸膛。
這是在客廳呢,家人都聚在一旁,瞪大眼睛看著,她有些怕他會做出什麼大膽的舉
止來。
「嫁給我。」黑子騫驀地說出口,口氣慎重。他抱住她,當著季家所有人的面,在
她仍舊因為他臨時冒出的這句話而目瞪口呆時,給她最深最炙熱的吻……他說了?真的
開口求婚了?
不敢相信,這個高傲的男人,也肯照著她的要求,說出這句話來。這是不是代表,
他也深愛著她?
溫暖的情緒瀰漫在胸口,她整個人暈陶陶的,突然覺得好幸福,雖然他霸道,偶爾
還會胡亂吼叫,但至少她心裡清楚,他會疼她寵她一輩子。
「我要考慮。」熱吻結束,小篆羞紅了臉,想推開他。他的力量太強大,她無力抵
抗。
其實,她也不是那麼想抵抗啦!但是女人家嘛,總不能馬上摟著他的脖子狂喊「我
願意」,當然多少要矜持一下。
「馬上答應,否則我就在這裡繼續吻你,吻到你肯答應。」他宣佈道,沒有耐心等
待她考慮,立刻就要知道她的答案。而且,他可不接受否定的答案,這一生,他是要定
她了!
「你--」她氣急敗壞地跺腳。才說沒幾句,他霸道的本性又流露出來了。
黑眸不耐地瞇起,她知道他可是說到做到。要是再不答應,她不敢想像,他會在眾
人面前對她做出多麼親暱的事情來。
「答不答應?」他又問。
小篆低著頭,粉頰上透著嬌羞的嫣紅。「好嘛。」她的聲音很小。
俊美的男性臉龐上,出現一朵大大的笑容。他抱起嬌小的她,不理會在旁瞪大眼睛
的眾人,就往樓上走去,不打算再讓人觀賞。
接下來,該是屬於情人之間的私密時間,他會在她的房間裡,身體力行地讓她知道
,他會如何寵愛她一輩子……看著女兒被黑子騫抱上樓,白心繡再也忍不住了。
「喂!給我等等,事情還沒解釋清楚,你就想拐走我女兒?」她急衝沖地嚷著,甩
開兩個兒子的箝制。打從黑子騫一進門起,兩個兒子就領了父命,硬是拉住她,不讓她
沖上前去痛扁黑子騫。
老子有交代,小篆的事情由她自己解決,其他人一概不准插手。
沒有人回答白心繡的叫囂,樓上只傳來一聲砰然巨響,那是房門被踢上的聲音。
「姓黑的,小篆年紀輕好說話,我這一關可沒這麼好過,她絕對不會去當你小老婆
的,聽到沒有?」白心繡還在嚷著,也不在乎聲音會不會被左鄰右舍聽見。
她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還當黑子騫是在玩弄小篆。
「娘,你別嚷了,小篆的事,讓她自己去解決吧!」行書歎了一口氣,看著急得直
跳腳的母親。小篆雖然單純,但可不愚蠢,自然會知道該如何處理。
「這怎麼行?小篆肯定會被他騙了。」她往前一步,就準備要去干預,趁著還來得
及時,把小篆救出「虎口」。
「娘……」行書又喚了一聲,阻止不了衝動的母親。
終於,始終埋頭在報紙後方的季家男主人忍無可忍了。
「你管得太多了。」一聲低沉的嗓音響起,俊朗健壯的中年男人站了起來,把報紙
扔在一旁,大步跨了過來。
他抄手抱起白心繡的腰,順勢也將她扛回房間去,決定學習未來女婿的手段,讓嬌
妻盡快停止聒噪的話語。等回到臥房去,那張紅唇,就只能為他發出誘人的嬌喘與輕吟
,再也不會撈過界地去管女兒的婚事了。
「你、你做什麼啊!快放我下來,孩子們都在看啊!」白心繡羞紅了臉,被扛著往
臥房走去。
楷書坐在沙發上鼓掌。「好耶,爹,奪回你男主人的威權吧!」
「爹,辛苦你了。」行書體恤地說道,目送著父母。
季家男主人總是會說服白心繡,少管女兒的閒事。那個黑子騫,也是他親眼看中的
東床快婿呢!那樣的眼神,像極了他數十年前望著白心繡的眼神。他清楚地知道,那個
男人不會虧待小篆的。
單身的兄弟兩人,坐在客廳中大眼瞪小眼。而樓房的兩處臥室中,不時傳來甜蜜的
輕聲細語。
春風繚繞,溫暖的夜,該是屬於相愛的人兒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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