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2月28日 星期四

3/3台中福華72戊同學會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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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2月27日 星期三

另一半想跟你結婚的指數?

另一半想跟你結婚的指數?





測驗:另一半想跟你結婚的指數?

題目:如果你參加一個“丟臉故事”的選拔賽,為了獎金,你會勉強說出哪件糗事?

選項:

1 我的第一次是被恐龍妹/弟奪走

2 巧遇夢中情人卻尿褲子

3 喝醉了跟人妖上床

4 去酒店應徵卻遇到舊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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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2月26日 星期二

人人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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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你越來越可愛!!
香火鼎盛,人人愛!

勾魂獸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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龜毛少東愛甩酷
這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她只不過見了項岳軍一面,
竟然就無時無刻地想著他?!天啊~~她想尖叫!
想找地方躲起來!但可悲的是,她控制不了自己……
因此,葉雅竺決定不再放任自己頹廢下去,
而解決的方式就是——主動出擊!

這女人也太會惹人上火了吧?雖然他確實接受了委托,
負責保護她的安全,但她大小姐也不能這樣任性妄為啊!
先是獨自搭乘老舊公車來到他家,接著又要求每天得帶她上山下海,
把整個台北近郊走透透,害他累得半死!
可奇怪的是,他心裡居然沒有絲毫埋怨,莫非他已經……


楔子

「總裁,這次『大業電子』放出風聲,說無論如何都要和我們競標到底……」業務經理的臉色像苦瓜,緊張地不斷搓著雙手,不曉得怎麼跟總裁說明這個問題的嚴重性。


「做生意本來就是這麼回事,競爭在所難免,只要我們的服務做得比對方好,廠商不是傻瓜,還怕貨比三家嗎?」葉勁升並不以為意,他認為商場本來就是有競爭才會有進步,並沒特別放在心上。


「不,我想總裁並沒有搞懂我的意思。」業務經理清清喉嚨,為了自個兒的飯碗著想,他決定將話挑明了說,免得這不食人間煙火的總裁老在狀況外。「總裁可能不知道大業的背景……其實有些不太入流的黑道撐腰。」就是小癟三啦!


嗚,他可是冒著生命危險說的,希望總裁大人聽得進去才好啊!

果然,葉勁升挑起眉尾,不再像之前那般漫不經心,可接下來說出口的話,卻足足讓業務經理冷汗冒三斤。

「那又怎麼樣?台灣是個法治的社會,我們所有程序照規矩來,我就不信他能拿我怎麼樣。」

「不是,他們當然是不敢對我們公司怎麼樣,但如果總裁堅持和他們硬碰硬的話,我擔心……擔心……」業務經理開始變得支支吾吾。

「你到底想說什麼?」葉勁升顯得不耐煩了。

他算少年有成,年紀輕輕便在國外拿了雙學位歸國,憑著精准的商業頭腦和眼光,不到三年的時間便在電子界闖出些許名堂,加上他初生之犢不畏虎,不是很了解這中年業務經理的擔憂。


「這麼說吧!總裁。」業務經理實在沒轍了,為了保護這個曾經「過鹹水」的單「蠢」老板,他不得不實話實說。「其實他們可能對付的對象不只我們公司員工和您這麼簡單,更甚者……恐怕會連累到與您有任何關聯的人,當然也包括您的家人。」


「哥!」正當業務經理大小汗齊飛,斗膽進言之際,一抹清靈的身影飄進總裁辦公室,臉上盈滿笑意。

葉勁升心底打了個突。「小竺你怎麼突然跑來了?」業務經理言猶在耳,小妹就立即出現在他面前,這代表著什麼樣的巧合?

「人家正好到附近的書店看書,想來找你一起吃午飯啊!」葉雅竺一派天真地響應道。

「怎麼午飯時間到了嗎?」下意識抬起手看表,十二點十分,的確到了用餐時間。

「那麼總裁,我就不打擾您和葉小姐的用餐時間了。」業務經理睞了眼葉雅竺,擔憂之情溢於言表,隨即在葉勁升點頭示意之後退出總裁辦公室。

「哥,那個人……怎麼這樣看我啊?」好象她很可憐似的,好奇怪!

「沒事。」壓下心頭的陰影,葉勁升起身摟住妹妹的肩往外走。「你一個女孩子別亂跑,沒事就待在家裡,知道嗎?」

「厚~~我不是小孩子了,又沒做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到處走走有什麼關系?」葉雅竺不滿地嘟囔著。

「出入小心一點總是好事。」葉勁升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哥,你怪怪的喔!遇到什麼麻煩了嗎?」雅竺敏感地察覺到哥哥的情緒波動。

「沒事,工作量大了點,我還應付得來。」

家人的安危嗎?

或許,該為雅竺找個貼身保鑣之類,但……找誰好呢?





         第一章

       攝氏三十七度,炎熱的午後悶得人發昏,黑油油的柏油路像要融化成黑色奶油似的,視線因高溫而變形,扭曲成一幅幅有趣的抽象畫。

台北近郊一棟頗有年代的日式建築裡,看似復古實則老舊的風扇正嘎吱嘎吱地運作著,透過轉動年邁的葉扇,傳送出帶著強烈熱度的氣流波動,夾帶著榻榻米濃郁的草香。


老舊的收音機裡正播放著懷舊的古老樂曲,一切仿佛時光倒轉,回到數十年前的五○年代。

偌大的客廳裡,一個身材頎長的男子,上身穿著汗衫、腰下是刷白的牛仔褲,一手執著厚厚的報表,另一手則拎著一罐啤酒,光著腳丫,一派輕松地在榻榻米上來回走動,身體隨著古老樂曲輕緩擺動,形成這場景裡唯一跳脫年代的突兀點。


陡地,緊湊的風鈴聲擾亂了男子的閒適,他微蹙起眉,抬頭望向大門——

「岳軍,老習慣不改,還是門戶大開,嗯?」來人是葉勁升,他一腳踩上榻榻米,感覺腳底一陣輕松。

「勁升?」項岳軍怔楞了下,但僅只瞬間,性感的笑意便漾滿酷帥的臉龐。他走向葉勁升,拳頭老實不客氣地往葉勁升肩上招呼。「見鬼了!不是聽說你忙翻了,怎麼有空來找我?」


「忙歸忙,抽空看看老朋友也是應該。」項岳軍是葉勁升中學時期最好的朋友,即使後來他出國念書而疏於聯絡,兩人仍有郵件往來,偶爾提及幾句近況,更多的是網絡流傳的娛樂笑話或影片,彼此感情並不因此顯得陌生。


「少來!我看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項岳軍壓根兒不相信他的場面話,一開口便戳破他吹的牛皮。「有什麼事要我幫忙?」

葉勁升深深看他一眼,未幾,淺歎口氣。「岳軍,還是你了解我。」

「太惡心了吧?老朋友還說這什麼渾話!」項岳軍將手上的報表丟到籐椅上,他這裡可沒有沙發那種「軟綿綿」的擺設,每樣家具都在在顯示他的男子氣概——硬邦邦。「說吧,只要我做得到,絕對沒有第二句話。」


雖然現代肯為朋友兩肋插刀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但他項岳軍就是這種鐵錚錚的硬漢,朋友有福未必得與他同享,但有難他一定和朋友同當,性子跟他已過世的老爸一模一樣。


這也是為什麼項老爹會因為做了朋友的保人,而將好好的一家保全公司弄得快倒了,害得他這個做兒子的拚命苦撐。

不過他熱情的本性並沒有因老爸淒慘的「下場」而有所改變,只不過在自己的能力范圍之內,能幫的忙他一定幫。

「真的,知我者莫若岳軍也。」淺歎一口,葉勁升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心頭竄起的溫暖,感覺有點惡心,卻很實在。

「少在那邊演連續劇了,你今天怎麼這麼惡啊?油~~」項岳軍誇張地搓了搓手臂,示意他別再這麼肉麻了。

「好啦,廢話不多說,我們直接切入主題。」當然,此行他自有目的,就是要他這位好友力挺,才能讓他無後顧之憂。

「嗯,早就要你說了,是你自己在那邊拖拖拉拉的。」踱到冰箱前,從裡面拿出一罐冰啤酒,項岳軍毫不客氣地丟給他。「喏,去去暑。」

要死了!啤酒用丟的,是准備開罐之後噴得他滿身嗎?葉勁升沒好氣地瞪他一眼。「……謝了。」

項岳軍聳聳肩,嘴角噙著無害的淺笑。「說吧,我洗耳恭聽。」

於是葉勁升將近來遇到的麻煩一一道出,尤其是大業電子背後隱藏的危機,他要項岳軍幫他盯緊妹妹葉雅竺,不讓她遭逢任何危險。

打從三年前父母陸續因病去世之後,雅竺就是他唯一的親人了,他著實承受不起再一次失親的痛苦!尤其雅竺還這麼年輕,斷無道理因他的工作而令她身陷危險,這是他這個做哥哥的最無法接受的狀況。


「小癟三嘛,這麼緊張做啥?」項岳軍輕哼,全然沒把葉勁升的問題放進眼裡。

「要是能講道理的大哥級人物還有得談,怕就怕小癟三,不按牌理出牌。」他也不想這麼緊張兮兮的好不好?要不是業務經理念了又念,加上他擔負不起雅竺出事的可能,他才不得不走這一趟。「誰曉得他們會使出什麼樣下流的手段。」


「那倒是。」項岳軍點了點頭,算是認同他的推斷。「把你妹的資料給我,最好先跟她溝通一下,不然一個大男人突然在她身邊神出鬼沒,我怕她還沒受到保護,就先得了精神耗弱。」


「哈哈!」葉勁升對他的形容感到玩味。「我妹不是那麼柔弱的好嗎?」

雖然雅竺一直被他保護在羽翼之下,但那妮子的性子夠倔,絕對不是一般溫室裡的花朵,岳軍這回恐怕要踢到鐵板了。

「最好是。」項岳軍咕噥著,揚了揚手上的啤酒罐。「欸,再不喝都要變熱啤酒了。」他打趣道。

葉勁升綻開笑容,十分樂意配合。「嗯,我妹就交給你了。」



在獨棟的彩繪美術社裡,葉雅竺認真的在地下室裡挑選適合且中意的模具。

她在家裡接單制作各式物品,包括家具、擺飾及彩繪的手工藝品,雖然才做了一年左右,但由於她的繪工精致、創意新穎,買過她商品的顧客都還會主動幫她口耳相傳,因此客源不曾短缺,甚至有時還得趕工,不過她一直都工作得很愉快。


只消看見一件件成品在她的巧繪下完成,然後在客戶的眼裡看到他們毫不掩飾的贊賞,那麼一切辛苦似乎都值得了,即使收入不算太優渥,她仍做得相當起勁。

今天她挑了一件時鍾模具,幾乎在看見它時,腦海中便不由自主地浮現欲呈現的質感,令她頗為欣喜。

另外,她又挑了幾個筆筒,打算趁有空的時候制作起來,萬一朋友有需要時可以相贈,禮貌、人情相得益彰。

挑好模具後,她將模具先丟在一樓的櫃台暫放,然後直接跑到三樓的工具區。

在工具區裡她挑了底劑和遲干液,全是工作上的基本配備和工具,之後,她提著置物籃走到二樓的書籍區。

雖然她是自由工作者,吸收相關信息和別人的經驗也是必要的,她從不吝於購買相關書籍,幾乎所有的收入全投資在她工作室裡那片書牆上。

反正大哥會給她生活費,她從不必為那些瑣碎的零用費心。

她抽了本日本知名彩繪大師熊谷尚美所繪制的圖畫繪本翻閱,看著看著忍不住隨著故事的進展發笑;熊谷的風格很夢幻,或許她可以將之運用在鐵制品上。

另外湯口千惠子的畫風則是適合用在木器上,也是她喜歡的繪者之一,她隨手挑了幾本看得頗為順眼的書丟進置物籃裡,轉身准備到收銀台結帳

「喂喂喂!走路不看路的喔?你是沒把眼睛帶出來秀?」

一個看來約莫十七、八歲左右的少年,頭發染得五顏六色,嘴裡叼著牙簽堵在她面前,口氣不善。

少年只睨了她一眼,一雙眼隨即將焦點擺在地上,惹得葉雅竺不由自主地跟著他的視線看去,這才發現她正踩著少年的拖鞋邊緣,她連忙縮回腳尖。

「不好意思,我沒注意到,很抱歉。」她忙不迭地道歉。

「道個歉就算了嗎?大爺我看起來有這麼好打發喔?」少年抖了兩下腿,擺明了找麻煩。

「小羅,好歹人家也是水當當的小姐,可別把她給嚇壞了,我會心疼喔!」杵在少年身邊的另一個男孩搭著腔,年齡和少年不相上下。

「心疼個屁啊你!」被喚做小羅的少年不客氣地賞男孩一記爆栗,一轉頭又凶狠地瞪著葉雅竺。「算你倒霉!老子最近手頭緊,拿個萬把塊來花花,這件事就這麼算了!」


「嘿!你有沒有搞錯?談錢多俗氣啊!」另一名男孩哇啦哇啦地叫了起來,二話不說將小羅擠到身後,涎著臉沖著葉雅竺直笑。

「你、你們想干麼?」

葉雅竺這時才開始感到不安,正想逃離這個目前沒有其它人走動的區域,未料男孩霍地伸手擒住她的細腕,令她狠抽口氣。

「漂亮的小姐,你千萬別理他的渾話,老實說,我們兄弟倆好久沒碰女人了,不如你就陪陪我們來抵……啊!」

男孩話還沒說完,小腿肚霍地一痛——原來葉雅竺緊張得沒時間聽完男孩的話,不怕死的先攻擊對方,以取得逃脫的最佳時機。

雖然她讓大哥保護得很好,但不表示她就是溫室裡的花朵,該動手的時候她還是會動手,即使撒潑她都不在乎,只有確保自己的安全無虞才是重點。

「該死……啊~~」男孩低咒了聲,緊接著擒住葉雅竺的手一刺,驚恐的發現葉雅竺正惡狠狠地咬住他的手背肉。「要死了,你這不要命的女人!老子管你是什麼來頭?今天不揍死妳,老子就跟妳姓!」


男孩氣急敗壞地縮回手,一旁的小羅見苗頭不對,料不到這看起來像顆軟柿子的女人會回手,情急之下提起大掌,眼見就要往葉雅竺細致的臉龐甩過去。

葉雅竺下意識抬起手護住頭部,雙肩微微縮起,猛地閉上眼,等待著預期中的疼痛降臨;誰知道等了一會兒,非但不覺得身上有任何痛感,甚至耳邊還隱隱傳來奇怪的悶哼聲,令她不禁狐疑地微睜開眼一探究竟


「哼!噢~~痛痛痛痛痛……」

「別、別再來了……啊!」

只見一個高大的身影輕松地揮動雙手,三兩下就將欺負葉雅竺的兩個小混混修理得「金細細」,讓兩個小鬼連聲討饒,臉上扭曲的程度足以媲美剛起鍋的麻花卷。

「年紀輕輕的不學好,居然對女人動手你們還算不算男人?」

背對著她的男子沉穩地責備道,身影像尊巨大的神祇,只見他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兩名小混混搞得哭爹喊娘,雙眼蓄滿詭怪的水光。

這個人……沒看見他動拳頭啊!他到底是怎麼對付那兩個小鬼的?葉雅竺感激之余,心裡仍不免冒出疑問。

男孩受不了膝關節被制的痛楚,兩眼一泡淚地求饒道:「對不起了大哥,我們也是奉……」

「閉嘴啦你!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少拿別人背黑鍋!」小羅的情況好不到哪去,他被制住的是肘關節,刺麻感由被制住的點竄至胸口,令他呼吸有些困難,但仍不忘制止同伴因討饒而亂說一通。


萬一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回去後皮肉還有得痛咧!

「不管你們是臨時起意,還是背後有人指使,總之這個女人是你們碰不得的。」出手相助的男子深吸口氣,霍地松開對兩人的箝制,低叱一聲。「滾!」

兩個小鬼嚇得連滾帶爬,頭也沒敢回地沖向連接樓層的階梯,差點沒變成球直接滾下去,讓葉雅竺見了是又好氣又好笑。

男子待兩個混混跑遠了之後,一聲不吭的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謝謝你的幫忙。」葉雅竺趕忙叫住他,至少得問清楚對方的名字,日後若有機會她會報答。

尤其這男人剛剛還說什麼「這個女人是你們碰不得的」,說得好象她的事就是他的事一般,好笑的是,她肯定自己從沒見過這個男人,因此無論如何她都非得問清楚不可!


男人的腳尖一頓,頭也不回地丟回一句話。「區區小事不足掛齒。」

「喂,你別急著走!」葉雅竺一個箭步擋到他面前,不讓他在未留下任何「資料」的情況下離開。「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抬起頭,她總算看清男人的長相。

濃密的眉,深邃的眼,挺直的鼻梁下是好看性感的唇,加上飽滿的額、刀刻般的下顎,雖不見得每個部位都十分出色,但搭在一起卻該死的好看!很吸引人,尤其是女人。


這下她更確定自己絕對是頭一回見到他。

這麼出色的男人,斷沒被遺忘的道理,不是嗎?

男人凝她一眼,極淺、極淺地歎了口氣。「項岳軍。」

他其實不想以這種方式和她碰頭,即使他答應葉勁升保護她的安全。

當然,勁升不是沒想過先向雅竺說明她正處於被保護的狀態,但卻又怕雅竺會胡思亂想而作罷,因此項岳軍才會遇上這有點尷尬又不會太尷尬的情況。

該怪他沒有堅持要勁升先行告知嗎?不,他之所以不堅持,是因為他很想看看葉雅竺在遇上突發狀況時的機智反應,結果還算差強人意。

剛才發生的片段,只能說是意外的意外,連他都沒料到對方出手會這麼快,但至少他見到自己想看到的「成效」。

獨行的女孩遇上這種事可說是機率不小,但發生在這種地方——一般男人不太會感興趣的場所,又正巧挑在唯有她一人的樓層,然後是兩個小鬼談話間不經意透露出的吊詭點,就算不求證,他一樣認定那兩個小鬼背後勢必有人撐腰。


雖然這段插曲不在他的設想范圍之內,不過這裡總還是開放性的公開場合,既然是店家,她其實可以大聲呼救,不論看管人員會幫忙報警還是過來支持,或多或少都能拖點時間爭取反撲的可能,但她並沒有這麼做。


因此,她的臨場反應只能算是差強人意,這也代表著他必須花費更多的心力來保護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姐,令他不由得淺歎一口。

如果她不是勁升的妹妹該有多好?或許他就能將她丟給任何一個能夠信任的下屬,而不用親自出馬。

「項先生。」她禮貌性地尊稱一句。

「不用這麼客套,我跟你哥是舊識。」由思緒裡回神,他沒打算隱瞞。

「我哥?」驚訝得張大小嘴,她似乎有點明白這個男人之所以適時出現的理由了。「你是說,我哥要你來的?」

他含蓄地承認。「可以這麼說。」

「我哥不會沒事要你來,是不是他遇上什麼麻煩了?」心口一提,雅竺霍地攀住他的手臂,擔憂爬滿她巴掌大的小臉。

「他可以處理他的麻煩,不過卻無法隨時守護著你,因此才會要我幫他多注意你一點。」黑眸透出激賞,他不得不佩服她的敏銳。

「你我哥怎麼會找你做這種事?」她不很信任地睨著他。

項岳軍的眼裡透出興味,由口袋裡掏出名片遞給她。「湊巧得很,我正好是保全人員。」

那還真是湊巧咧!

葉雅竺確認再三,算是較為釋懷。「你跟我哥怎麼認識的?」提起置物籃,她購物的好心情已被破壞殆盡,還是早早結帳回家算了。

「高中同學。」二話不說地接過她手上的置物籃,他精簡的一語帶過。

「高中同學」雅竺感到不可思議的驚呼。

她才由大學畢業沒多久,連大學的同學幾乎都沒幾個在聯絡了,這個人和大哥相識的年代更為久遠,竟還能聯系上,教她不得不吃驚。「你們竟然還找得到對方?真是難以想象耶!」


項岳軍微微扯動嘴角,跟在她身後一起下樓。「我們一直保持聯絡,並沒有因為時空的轉移而中斷。」

「是喔?」這更教人詫異了,她從不知道大哥這麼有耐性。

「嗯。」

短短的階梯並沒能讓他們聊得太過深入,到收銀台結過帳之後,項岳軍又悶聲不吭的為她提取偌大的購物袋,仿佛他早已習慣為她這麼做。

葉雅竺不由得對他心生好感。

這個人好體貼啊!她也認識交往過幾個異性,但那些男人相較之下是如此粗枝大葉及自以為是,沒有一個比得上他的細膩和貼心。

女孩子總是喜歡被呵護的感覺,不論他是因為任何理由對自己獻殷勤,即使是因為大哥的關系也無所謂,自然而然的,雅竺對他的好感逐漸攀升。

「對了,你剛才是怎麼制住那兩個小鬼的?」兩人徒步走在紅磚道上,雅竺想起他適才俐落的身手,忍不住開口問道。

項岳軍挑動眉尾。

小鬼?雖然那兩人只是小鬼,但在體力上與女人相較仍有絕對的優勢,這女人究竟知不知道她剛才遇上的危機可能釀成多大的傷害?但不可否認的是,她這兩字用得極好,他不禁漾起淺笑。


「國術。」打小父親就逼著他練武術,也不管他願不願意,總之練到後來竟也成了習慣,而這的確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制住敵方,用的卻不是蠻力。「我有武術教練的執照,擅長多種拳法,不過我並沒有招收學生,純粹防身而已。」


「國術?」雅竺眨了眨眼,莫名的,她的腦海裡浮現穿著唐裝的「中古人」。「你是說,像電視裡表演的,不斷哈、喝、嘿的那種?」她不禁揮動手臂比劃起來。

「表演通常加上特技效果,但其實相去不遠。」大部分表演工作者並沒有扎實的國術底子,因此他稱之為表演藝術,純粹演演武術的招式,配合其它演員的裝腔作勢,不過基本上的動作不會相差太遠。


畢竟觀眾的眼睛是雪亮的,想隨隨便便唬卡觀眾的視覺,即使剛開始或許令人驚歎,但實際上則撐不了多久。

「你是說……電視其實是假的?」簡直是騙錢嘛!真不道德耶!

「不能說絕對,我只能說那是表演藝術。」他含蓄的加以解釋。

「那真正的國術到底是怎麼回事?」真教人忍不住好奇啊!

「人體其實擁有十分奇妙的構造,包括每個關節、穴道,只要懂得施力的重心和人體脆弱的關節穴道點,要對付歹徒不是那麼困難的事……」

提起自己熟悉的領域,項岳軍的眼中不覺迸出晶燦的光采,而他,渾然不覺。

葉雅竺認真地聽他闡述國術的精髓,陡地有所體會——人家說「認真的男人最帥」,約莫指的就是此刻的項岳軍吧?

他原本就長得不差,加上他此際飛揚的神采,真的很令人心動耶……

「項大哥,你有女朋友了嗎?」恍惚間,她聽見自己的聲音逸出唇瓣,自己也被狠狠的嚇一大跳。

哎呀!她怎會問出這麼沒禮貌且私人的問題呢?他們今天才第一次見面,她到底在胡說些什麼啊?

連她都感到不可思議的問題,沒例外的,自然也嚇到正談論著國術的項岳軍;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有點呆滯地瞪著葉雅竺。

「呃……我沒別的意思,純粹是好奇……」她微慌地解釋道,雙頰卻沒來由地泛起灼燙,感覺酷熱的夏季更悶了,仿佛熱潮來襲似的。

「小孩子別問那麼多。」尷尬地清清喉嚨,他很高興自己的車已出現在視線之中。「走,我送妳回家。」

「……喔。」

有人接送是很好啦!可是為什麼……她竟覺得微微失落?





         第二章


       小孩子?

她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有哪裡看起來像個「小孩子」!

「喂喂喂,小姐,鏡子都快被你照破了。」坐在葉雅竺的床上,何采湘用力咀嚼著嘴裡的蒟蒻片,一雙不算小的眼好奇地隨著鏡前的身影晃動,晃得她頭微暈。「你屬水仙的喔?我長這麼大,沒看過有人像你自戀成這副模樣。」


「我哪有自戀?」葉雅竺跺腳,不依的眼怎麼也離不開鏡裡那抹窈窕的身影。「我這叫自我審視,OK?」

不能怪她遲遲無法接受項岳軍的說辭,畢竟大哥將她捧在手心裡呵疼,她一直覺得自己是最優秀的,怎知卻被他當成「小孩子」看待,實在教她難以承受。

「審視?我還審計部咧審視!」將最後一片蒟蒻塞進嘴裡,采湘將空袋子丟進床尾的垃圾桶裡,搖晃著猶如小圓月的身材踱到雅竺身後。「從實招來喔,你到底受了什麼刺激?」由於嘴裡塞滿零食,口腔不自覺分泌大量唾液,令她說起話來喳喳糊糊的。


也難怪她會好奇了,大學四年,她便和葉雅竺同窗兼同床四年……呃,是同房四年,她們是室友,同一個房間,說同床是有點太超過了;但她從不覺得雅竺是這麼在乎外表的女孩,今天才後知後覺的發現。


所謂事出必有因,她才不相信什麼「一夜轉性」的鬼話,她只相信眼見為憑,因此雅竺的改變必定其來有自。

「你在說天方夜譚嗎?」葉雅竺神色怪異地回頭睞她。「一來,我工作順利、案子不斷;二來,我哥疼我疼得要命,什麼事都幫我打點得好好的,一點都不用我操心,我哪有可能受到什麼刺激?」她好得不能再好了,哈!


「沒有才怪!沒有會像個怨女似的在這邊『顧影自憐』?」怨女喔……嘿嘿,會不會雅竺遇上心儀的男人,所以才會如此「一反常態」,攬鏡自照了起來?

「沒那麼誇張好不好?」葉雅竺瞪她。「我只是……欸,說真的,你覺得我算不算成熟的女人?」

就因一切順心,因此她頗有自信,但一遇上項岳軍,這些自信全成了不確定,畢竟女人難免在意男人對自己的看法,尤其是像項岳軍這樣有吸引力的男人,她很難說服自己不去在乎。


何采湘差點沒讓嘴裡的蒟蒻片噎死,猛地嗆咳了起來。

「吼!你干麼啦,那麼貪心做什麼?一次塞滿嘴,非得吃得這麼狼狽嗎?」

心一急,雅竺連忙拍打采湘的背,拍了幾下趕忙又往廚房沖去,快速倒了杯開水給她。

「真有那麼好吃,下次多買幾包就是,這種吞法,你是想早點去投胎喔?」

「拜托……咳!還不是你的問題太聳動,不然我哪那麼容易嗆到?」這年頭流行殺人的喊救命嗎?說來說去,還不都是她大小姐的錯!

真以為她那麼愛嗆到喔?五髒六腑像要翻吐出來似的,很難受耶!不信她自己來嗆嗆看,哼!

「會嗎?我覺得很平常啊。」即使多少有點這種感覺,但葉雅竺絕不承認。

「尋常才有鬼。」何采湘不屑地撒撇嘴。「一般人根本不會問這麼沒智商的問題。你想想,成不成熟自己最知道,就算有張娃娃臉或阿嬤臉,那又怎麼樣?不過是外在的表相,根本不影響個人的內心性格;何況你標准得很,一點都沒有上述的問題。」


意思就是,她既沒娃娃臉,也沒阿嬤臉就是了,葉雅竺著實不知自己該高興還是低泣;她一直認為女人有張娃娃臉是好事,至少年歲漸大時還能顯現年輕的狀態,那不啻是一種「福分」,可在采湘嘴裡似乎挺為不屑。


難怪啦,打從她認識采湘開始,她那張滿月似的圓圓臉和那小圓身材就不曾改變過,既然圓,就很難找出大多數女人所恐懼的細紋,這也算是采湘的福氣吧!

「可就有人認為我是小孩子嘛!」這句話困擾了她兩天,兩天下來她實在找不出自己有哪裡像個小孩子。

雖然自己的身材沒有采湘那「波瀾壯闊」的「海波浪」,但至少還能激起美麗的浪花;該收束的地方收得恰到好處,該挺翹的也有令人還算滿意的弧度,若不是稱自己美女太過矯情,她還真想以美女自居咧!


「是喔?」

何采湘腦筋動得飛快,主動連結到某位不知名的男士身上——目前當然是不知名,但是等到她給雅竺「嚴刑拷打」之後,那可就難說了,嘿嘿!

「要不要說來聽聽?」

干麼笑得像只打著歪主意的小壞豬?葉雅竺狐疑地斜睨著采湘,覺得她動機不良。

「干麼?你是斜視還是中風了?」挑起眼眉,采湘自是不會白目的承認自己抱持著看好戲的心態。「基於好朋友的立場,我才願意聽你發發牢騷,如果你不想說,我也不會逼你,你高興就好。」


雖然她好奇死了,超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甚至恨不得自己變成蛔蟲一只,爬到雅竺肚子裡探清一切,但連白癡都知道這是天方夜譚。

因此她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故作無辜並且義正辭嚴地表明自己的心態……表面上的心態。不過場面話要講得漂亮,不然雅竺起了疑心,她便什麼都聽不到了!嗷嗚——


葉雅竺無奈地垂下肩。好吧,她承認或許跟采湘談談不是件太糟的事,至少有人可以和她一起印證,她已經是個成熟的女人,不再是黃毛丫頭!

於是乎,她簡單地敘述了下與項岳軍的相遇,以及他和大哥的關系,然後意外發現采湘的眼越瞠越大,小嘴越張越圓,整張臉根本成了圓形的集中地,有趣得緊。

「你說,即使分隔那麼遠又那麼久,這兩個男人還維持著彼此的『奸情』?」何采湘努力消化葉雅竺給她的訊息,最後做出這個「結論」。

「……」是這麼解釋的嗎?葉雅竺沒辦法回答。

「你這顆圓湯包在胡說些什麼?別教我妹一些有的沒的。」葉勁升的聲音陡地介入四目相瞪的女人之間,不知何時他已然出現在她們身邊。

「哥?你怎麼進來我房間啦!」葉雅竺跳了起來,雖然是兄妹,但她和大哥之間一直保持各自的隱私,從不輕易踏入對方的私人領域。

「我敲過門了。」抱歉地揚了揚手,他真的已經「通知」過小妹他的存在,況且這顆湯包也在房裡,他不認為有何不妥。

「喔,我沒聽到。」雅竺釋懷了,卻不忘加上但書。「以後至少得等我回應,你才能進我房間喔。」

「知道知道。」葉勁升敷衍地應道,一雙虎眼卻緊盯在他一出現後,便不由自主地縮到雅竺身後的圓胖身影。「你!跟你說過多少次,別在我妹面前說些五四三的八卦,你是不長腦子嗎?」


「我沒……」輕細的嗓音透著一絲悸顫,采湘不明白,這個男人為何總愛找她麻煩?「我只是開開玩笑。」

「開玩笑也該有個限度。」狀似慍惱地將她拖離開雅竺的「勢力范圍」,葉勁升決定給這顆湯包進行「再教育」。「過來,我必須跟你約法三章,否則以後不准你再接近我妹!」


「哥,你別老是欺負采湘啦!她根本沒說錯什麼。」

拜托——戀妹情結也不是這樣好嗎?大哥簡直是保護過度。

況且這一點都不關采湘的事,她只不過說了句「奸情」,想來也挺好笑的說法啊,他有必要這麼反彈嗎?

「還說沒有刀現在你都學會跟我頂嘴了,不是這顆湯包教你的會是誰?」葉勁升虎目一瞪,頓時顯得嚴厲許多。

「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何采湘忙不迭地否認,可惜再怎麼掙扎都掙不開這男人的手勁,她好想哭喔,嗚——

雅竺像保護小雞的母雞般趨上前,急欲救下哥哥手上的「人質」。「哥,你別這樣啦,采湘又沒有得罪你。」

「教壞你就是得罪我。」葉勁升也不打馬虎眼,直接嗆明了。「過來,我必須好好地跟你談談。」拎著何采湘像拎小雞似的,葉勁升火速退場。

「啊,怎麼這樣啦?人家還沒聽到采湘的回答啦——」



搖啊搖,搖到外婆橋,外婆說我好寶寶……

隨著老舊公車行駛間的晃動,葉雅竺腦子裡莫名憶起這年代久遠的童謠,不覺好笑地揚揚唇角。

據說項岳軍掌握了她基本的行為模式,包括她幾點到郵局,什麼時候可能外出,甚至什麼時候上網和客戶們交涉,他通通都一清二楚,那麼,她就來為他制造些許「驚喜」


在市郊下了車,手裡拎著裝了幾個花器的塑膠袋;那些花器當然是她的「傑作」,一個個全出自她的巧思和心血,為的就是今天這一趟。

他總不可能知道她會這樣突然造訪吧?這趟行程絕對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她這個人講求絕對的公平,既然項先生大大掌握了她一切「底細」,那麼無可厚非的,她也得知道一些他的事情才算公平,這是她的堅持。

因這莫名其妙的堅持,葉勁升幾乎讓她給逼瘋。

首先,她以非常手段取得「苦主」的地址,並威脅大哥不准將她的計劃告知對方——當然指的就是項岳軍,然後她才能一步步實踐她的「詭計」。

說她是小孩子是吧?她偏要證明她不是,而且說不出所以然的,她竟然無法否認自己想再見他的欲念。

一開始發現自己有想見他的沖動在腦子裡成形時,她曾狠狠地嚇一大跳。

長這麼大以來,曾幾何時讓陌生的男人占據她的思緒?老天,破天荒的頭一遭耶!於是她開始自我催眠,不准自己再產生這種找不出理由、原因的渴望。

原本以為這些莫名其妙的遐想會就此打住,但可悲的是,不到兩天,悲劇便毫不留情地發生了——

她開始沒來由地陷入呆滯狀態,看書的時候呆滯,工作的時候望著工具和模具呆滯,和何采湘通電話時也能「靈魂出竅」。

這就像圍堵的治水理論,終究比不上大禹的疏通方式,或許一時能見到成效,但被圍堵的洪水總有一天要反噬的!而她現在正被這股反噬的力量沖擊得潰不成軍。

這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她只不過見了那男人一次面,竟然就無時不刻在不經意間想起他掛在唇邊的淺笑、談論他的武術時的專注神采,更避免不掉的是他英雄救美時所表現出的「力與美」……


天啊——她想尖叫!想找地方躲起來!這般思念一個男人,怎會是像她這樣冰雪聰明的女生所做得出來的「蠢事」?!但可悲的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緒。

整整一個禮拜,她每天每天重復地思念他,最後,她決定不再放任自己頹廢下去,而唯一的解決方式就是——主動出擊。

因此在她的「威脅利誘」之下……呃,她也不明白為何大哥要采湘到他公司當他的特別助理?總之為了實踐她的行動力,她不得不使出渾身解數「陷害」采湘答應大哥那奇怪的要求,然後對大哥加以恫嚇,最後終於順利取得項岳軍的基本資料,並且是「秘密」取得,未經本人同意。


這實在是太刺激了!她正要「密訪」那個令她思思念念的男人,這讓她興奮得無以名狀,手心微微沁出冷汗。

好不容易依照地址找到住宅,她不敢置信地微喘口氣。

現在還有人住這麼老舊的房子喔?感覺好象日據時代留下來的耶,搞不好都可以列入古跡了說。

在門外探索了老半天,她發現這房子竟沒有電鈐。

這實在太神奇了!那訪客來訪時該怎麼讓主人知曉?總不會要對方自己推門而人吧?!

才這麼想,她小手一推——吼!還真讓她給推開了。

那男人到底有沒有大腦?他不怕小偷造訪嗎?

輕手輕腳地步入日式庭院,一種走錯時空的錯覺迎面而來,她深吸口氣,沒來由地抓緊塑膠袋提把。

「請問……有人在嗎?」她不敢大大聲,就怕會打擾了那寧靜的氣氛。

沒有任何反應。

那男人不在嗎?不在家竟還由著大門未鎖,真是該踹他兩腳!

「請問,有人在家嗎?」猛地再吸口氣,她放大音量喊道。

她這趟可是帶著大包小包上路由台北市區殺了過來,就算那男人不在她也不管了,先休息一會兒再說。

兀自挑了張籐椅坐下——嘖,那男人的屁股是鐵板做的嗎?連個椅墊都沒有,差點坐疼了她細嫩的小屁屁!她吹毛求疵地暗自啐道。

才剛坐下,一陣細微的小碎步使得她神經緊繃起來,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她的眼便越瞠越大,整個人差點沒巴在籐椅上。

一名年約五、六十歲的婦人終於出現在葉雅竺眼前,超有禮貌的向她行了個九十度的大禮,嚇得她差點沒由硬邦邦的籐椅上跌下來。

「你好,請問你是?」

「那個……對、對不起,我找項岳軍……我我我……我是他朋友的妹妹,也算是他的委托人!」沒料到項岳軍家裡還有別人,上回也沒聽他提起,沒來由的,她結巴了起來。


她不明白自己該怎麼向這婦人解釋自己的身分,才不算突兀並被她所接受,因為她根本是不請自來。

「你別緊張,慢慢說。」婦人閒適地笑了,轉身由茶幾上倒了杯水給她。「我是岳軍的媽媽,他大概是去買報紙吧?等等就回來了。」

「喔。」扯開僵硬的笑,她突然不知道該和這婦人說些什麼。「伯母你好,不好意思突然來打擾……」

「別這麼客氣,這裡隨時歡迎你來。」婦人仔細端詳著她,越看越滿意似地揚高唇角,看起來和項岳軍真有幾分相似。「你是委托岳軍什麼事?」

「其實是我哥開的口,老實說我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只知道可能有人會危害到她,如此而已。

「這樣喔?真是可憐的孩子。」婦人憐憫地拍了拍她,關心之情溢於言表。

「謝謝伯母的關心。」

基於這股關心,兩個女人交談起來,似乎也不再是那麼困難的事了——

         

客廳充斥著女人的笑聲,項岳軍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大步走進客廳一探究竟,只見母親和那個笑得開懷的女人一搭一唱,沒來由的,他心頭微微一悸。

該死!他不是超人,不能二十四小時盯著她的安全,但此刻該負責保護她的大墩,怎沒事先通知他,她到家裡來訪一事?教他全然沒預期地感到些許愕然,不由得低咒了聲。


好極了,他跟大墩這筆帳可有得算了!

雖說如此,但他的注意力很快便被母親的笑靨吸引住了。

自從老爸走了之後,他似乎就不曾見過母親這麼快樂的笑著,即使是母親的姊妹們由日本遠道來訪,都不曾見母親這般歡愉……或許,她的造訪不是件太令人難以忍受的事。


但這兄妹倆也真鮮,來之前都不會先知會主人,全用「突擊檢查」這一套,果真出自同一個娘胎。

「聊什麼這麼開心?」沒有任何抵抗能力,他自然而然地感染了那份愉悅,笑著加入兩個女人之間的對談。

葉雅竺眼眉帶笑,見到他出現之後,笑得更加甜蜜。「項大哥你回來啦!項媽媽正在說你小時候的趣事給我聽呢。」

「我?我哪有什麼小時候趣事好聊?」他微微膛大黑眸,有種大禍臨頭的預感。

「有啊有啊,項媽媽說你小時候都穿開襠褲,經常在街上遛鳥捏!」雅竺笑得差點猛拍自己大腿。「好可惜,我要是早生幾年,或許還看得到那個畫面。」

項岳軍額上冒出三條黑線,脖子爆紅。

連這種幾百年前的事都能聊?!天曉得他當初根本是年幼無知,全依順著大人的喜好行事,這種過往怎好拿出來說?

尤其還在一個年輕的女孩子面前說,即使她是好友的妹妹……天啊!讓他死了巴——

「呵呵,岳軍小時候發生的趣事可多了。」項母掩嘴輕笑,一邊不忘對兒子落井下石。「我還記得好象在他讀國小的時候吧,有回學校舉行運動會,他正好參加接力賽跑……」


「媽!」顴骨冒出可疑的紅暈,項岳軍連忙出聲阻止。「你不是習慣午睡?現在兩點半,大概還可以睡一個小時左右。」

「不用,我今天精神很好,不需要午睡沒關系。」項母幾乎是未經考慮便脫口而出,全然沒注意兒子滿瞼通紅的尷尬。「雅竺,我剛還沒說完,那時岳軍參加接力賽,輪到他接棒的時候,傳遞棒子給他的同學突然撲倒,說時遲那時快……」


「媽——」項岳軍沁出冷汗,真想當場由地球上消失。

「啊?」項母楞了下,不記得兒子何時曾對她這麼大聲說話。「怎了?我說錯什麼了嗎?」

無力地睞了眼母親的無辜,項岳軍著實不忍打斷母親難得的好心情,只得抹抹臉,認栽。

「沒事,你們聊,我進房去收郵件。」

算了,「耳不聽為淨」,就算老媽洩了他全部的底,他還是他,不會因此而少一塊肉或少一滴血。

「啊,你不跟我們一起聊喔?」雅竺顯得有些失望。

「不了,你們聊得開心,我就很高興了。」嗚……他的心在悲嗚,卻仍得強顏歡笑,真可憐。

「沒關系啦,他忙他的,我們繼續聊。」項母可開心了,拉著雅竺繼續說著剛剛的話題。「然後因為那個同學撲倒了,岳軍的運動褲就被那位同學『順手』拉了下來,當場,時間好象靜止了一樣……」


項岳軍閉了閉眼,迅速地閃進自己房間。

葉雅竺依舊掛著笑,可視線卻不由自主地尾隨他消失的方向,耳邊充斥著項媽媽柔柔軟軟、帶著些許日本腔的國語,思緒卻怎麼也無法和項媽媽的談話內容搭上線……






         第三章




       親手繪制的花器上栽種著茂密的黃金葛,它們看起來是如此相稱且生氣盎然,讓正准備打道回府的葉雅竺心頭泛起小小的虛榮和滿足。

當項媽媽接過她拿來的「伴手禮」之後,便興奮地把它拿到庭院裡,換掉原先那老舊變形的塑膠花器;那時她不好意思瞧得太仔細,待項媽媽進房休息,這才偷溜出來欣賞。


她從不認為自己是適合看別人臉色工作、領取微薄薪資的白領上班族,因此大學一畢業後,履歷表這種東西她連一次都不曾填寫過,就直接選擇以制作手工彩繪為業,因為這個工作夠自由。


說真的,若她想到正常公司上班,大哥的公司大可讓她在裡面作威作福、興風作浪,但她卻寧可順著性子,在家當個自由工作者逍遙。

打小她就和具有精准數字概念的大哥不同,平時就愛塗塗抹抹,因此後來即使念了商系,混了個文憑,卻始終沒打算從商;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讓她接觸到彩繪之後,她便不由自主地迷上那種創作之後的感動,然後,這個感動就「順便」成了她的職業。


當興趣變成職業,那份喜歡還是存在,但「感動」這種悸動就沒來由地逐漸變少,一切都轉變成習慣。直到今天,那份感動終於久遠地回到她的脈動裡,雙腮漾起興奮的紅暈。


「雅竺,我媽說你不留下來晚餐?」

母親回房稍作休息前,曾到他書房裡交代了句,要他幫忙勸說雅竺留下用餐或送她回家;項岳軍應允了,因此在結束收發郵件之後,便在屋裡四處找尋她的蹤跡,最後,在庭院裡找到了她。


「不了,回去我還有案子要做呢!」漾起甜美的笑,她的水眸瞇成小彎月。

明明是再尋常不過地喊著「雅竺」兩字,為何由他口裡喊出來,就特別悅耳動聽,且令人心跳微微加速呢?葉雅竺控制不住的一陣心悸。

「那,有人會來接你嗎?」對了,他都忘了問她是怎麼到這兒來的,或許是勁升送她來或派司機接送,他一點概念都沒有。

「沒有,我不習慣讓人接送。」大哥不是沒有編派司機給她過,但她就是討厭有人在身邊跟前眼後的感覺,因此不到兩天就把那司機「退貨」,平時外出都以搭乘大眾交通工具為主。


當然她可以花錢搭乘「小黃」,但由於社會案件看了不少,潛意識裡若非不得已,她還是盡可能乘坐人多的大眾交通工具;況且觀察人群對她而言,也算是件挺有趣的事,能讓她近乎自閉的生活增添些許意外的樂趣,因此她樂此不疲。


項岳軍明顯愣了下。「那你怎麼來的?」

「我坐客運啊!」她顯得興奮極了。

因為這是她所不熟悉的路徑,感覺上有點怕怕的,為了搭客運到這裡,她可是事前做過「功課」,上網查過確實會到達他家附近才敢出門。

「好好玩喔,我都不知道現在還有這麼老舊的車,坐起來搖搖晃晃的,不小心還會頭暈耶!」

坐客運?!項岳軍感到一陣暈眩。

在這風聲鶴唳的緊繃時刻,她竟敢一個人大剌刺地乘坐不知道會遇上什麼麻煩的大眾客運?而該死的大墩也天殺的沒有回報?!

更過分的是,大墩的手機根本呈斷訊狀態,家裡也表示他人不在,如何都聯絡不上,這兩個天兵、天將倒是配合得天衣無縫!

真是該死的好極了!

受保護者自己沒有危機意識就算了,竟連大墩那老滑頭也來軋上一腳?他和大墩這筆帳可有得算了!

他僵著臉旋身進屋,不消多時又迅速現身,手上多了串鑰匙。

「我送你回去。」沒將心裡的憂慮說出口,他不想增加她的心理負擔,但有些注出息事項必須對她交代清楚。「以後不論你要到哪去,『請你』、『務必』、『絕對』要叫勁升派人送你,若勁升無法配合,你就打電話給我,懂嗎?」


刻意強調某些字眼,他要葉雅竺一次聽得分明。

「為什麼?我又沒有你的電話!」她努努唇。難道要她再跟大哥開口一次?

噢,主動開口要這男人的地址已經讓她夠糗的了,再問些關於他的「有的沒的」,恐怕會引起大哥不必要的過度保護欲;況且萬一這些事情傳了出去,絕對會影響她葉大小姐的顏面,她主觀且抗拒地在心裡打叉。


項岳軍深吸口氣,咬咬牙再度進屋,第三次出現時手上多了張名片,硬是執起她的手,將名片塞進她的手心。「拿著,最好背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微詫地挑起眉尾,瞪著手心裡躺著的名片,瞬間有種說不出的微甜在心頭漾開。

這個男人是關心她的吧?用這麼「含蓄」的方式表達他的關心,有點小感動。

「背男人的電話很奇怪,通常都是男人背我的電話。」不過,她可不是那麼隨便的女人,要她背她就背,口頭上總得爭點面子才行。

「想保命,你就給我認命點背。」嘴角抽搐了下,項岳軍差點沒伸手將她指死。

有沒有搞錯?都什麼時候了,這大小姐還在擺譜?!他的好脾氣在此刻幾乎被磨得精光。

他咬緊牙根打開車庫,在愈來愈昏黃的斜陽底下,那短而簇立的發幾乎全因胸口那抹火光而豎直分明,瞧得葉雅竺忍不住想笑。

「我的安全是你的責任不是嗎?要真擔心我遇上危險,你應該隨時保證我才對。」她不笨,並非察覺不出他的情緒波動,但她就是直覺想挑釁他的底限,探索這男人對自己的在乎。


是喜歡了吧?她就是忍不住想挑起他的各種情緒,讓自己看清他每一個樣貌,那會讓她感覺自己更貼近他、了解他,因而衍生出幸福的滿足。

「小姐,我不是二十四小時隨時候傳的超人好嗎?」

這女人也太會惹人上火了吧?!是,沒錯,他是接了葉勁升的委托,可沒人能全天二十四小時候傳的好嗎?總得扣掉吃喝拉撒睡的時間吧?因此輪班絕對有其必要性。


以他的專業和責任感,自然會想盡辦法保她周全,問題是她大小姐不能這樣任性妄為啊!不然再多個項岳軍都不夠死!

「嘎——人家不管啦!」抓住他的手臂前後搖晃,她像個小女孩般撒起橋來。

「人家就是只要你嘛!」

飽含隱喻性的曖昧說辭,令項岳軍心口一緊,心跳瞬間失了分寸地高高提起,然後猶如坐雲霄飛車般急速下降——

該死的!這丫頭知不知道她在說什麼?雖然他自詡是個正人君子,但男人不是那麼經得起挑釁的動物,她可別玩火自焚!

「別把我當你哥,我不像他能由著你亂來!」他義正辭嚴,可惜略顯沙啞的嗓音沒什麼說服力,反倒令葉雅竺心跳跟著亂跳好幾拍。

「我很自律的,才不會亂來!」咬咬唇,她捨不得放開他健壯的臂,像個小猴子般持續攀著。「我保證會聽話的,你別讓別人來保護我,好不好?」

剎那間,項岳軍幾乎心軟了。

當一個水嫩嫩的女人,軟聲嫩語的幾近撒嬌般提出要求,是男人都很難拒絕的吧?偏偏她又是這般誘人、甜美,讓人禁不住有些心蕩神馳……天殺的!他在胡思亂想什麼?她可是勁升的親妹妹呀!


「我底下的人,每個都訓練有素,難道你嫌棄他們?」下顎一緊,他忍不住為員工們說句好話。

「才不是!」雅竺氣得直跺腳,氣他的不解風情。「我跟他們又不熟,誰知道哪個是來保護我,哪個又是來傷害我的?我只認識你一個人而已,你就不能為了我犧牲一下嗎?」人家不要別人,就只要他嘛!真是個大木頭!


項岳軍愣了下。這麼說也沒錯,不過潛意識裡竟浮現八個大字——保持距離、以策安全!他沒來由地心口一悸,立即做出變通之道。

「我可以將他們介紹給你認識,這樣問題就解決了。」這她總無話可說了吧?

「不要!」她執拗地低吼,小臉因憤怒而脹紅。「你不喜歡我,大可別接這個案子,我又不是那麼厚臉皮的人,不必非得賴著你不可!」

她一個女孩子都說得這麼白了,就不信他不懂……這簡直太傷人了!

打從高中開始,就有一大票的男人追求她,她從沒給過任何人機會,也不曾為誰心動;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心儀對象,這男人卻是如此拒人於千裡之外,怎不教她傷心氣餒?


葉雅竺羞惱得轉身往大門跑,決定要將他列為「拒絕往來戶」!

被葉勁升呵疼有加的她,哪受過這種挫折?她才不會笨到自取其辱,索性自己離開,說不定還能落個「識大體」的評價,哼!

「雅竺!」仿佛有什麼揪住了他的心髒,項岳軍下意識伸手攫住她的手腕,微一施力,便讓她不由自主的失去平衡,控制不住地倒向他——

「啊——」花容失色!她的小臉由紅轉白,對那種突來的不平衡感厭惡極了,卻在背脊貼靠上他結實的胸膛之際,戀上這種零距離感,矛盾至極!

「有我在,不會讓你傷到一根汗毛。」摟著她纖瘦的嬌軀,項岳軍投降地淺歎一口。「關於你的安全,我一個人負責到底。」

這毛躁的女人呵——好似總得有人看顧著她才能令人安心,難怪葉勁升會這般謹慎,直接殺到他這兒來。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總得有個人自願「犧牲」,那麼……就他吧!

「真的嗎?」不敢置信地揚起小瞼,正好對上他俯視自己的俊顏,她的雙頰迅速染紅,連帶地引導出他的緊繃。

「咳嗯!!」他撇開臉輕咳兩聲,心頭莫名小鹿亂撞。

這特別的丫頭真會給他挑任務,懊惱的是,他竟不以為忤?!相反的,有種莫名其妙的興奮……真的很莫名其妙!

他自認是個成熟的男人,加上長年的武術磨練,性情較一般男人來得內斂沉穩,今日竟會為了好友的妹妹而心跳如擂鼓?兩人此時這般貼近,他才明確地感受到他和她之間有多麼不同——他剛強挺拔,而她柔軟纖細,奇妙的組合卻不顯突兀,反而有種……貼合感?


霎時心頭警鍾大響。不妙,很不妙,非常非常之不妙!

「太好了!」葉雅竺興奮地跳了起來,一個轉身,全然不避嫌地攀上他的頸項。「那我們就這麼說定嘍!反悔的是小狗!」

項岳軍暗自低嚎了聲——慘慘慘,若她的咒語成真,他此刻已經變成小狗啦!

   

沒事逞什麼英雄?如果時間可以重來,項岳軍寧可當只狗熊!

先入為主的觀念,讓他以為葉雅竺是個頗為靜態的女人,實際參與她的生活之後,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是眼睛長針眼,識人不清。

哪來靜態的女人?她根本是只「野馬」好嗎?

每天帶他上山下海,又是爬大屯山、七星山,再不然就跑到白沙灣游泳、馬槽泡溫泉,幾乎台北近郊走透透,差點沒拉他到什麼森林游樂區,幸好她認為那種地方要人多才好玩,他這才得以「逃過一劫」。


一早,才到葉家報到,便見葉雅竺准備好簡便的背包,坐在客廳裡等他,他不由得暗自叫苦。

「你……又打算上哪兒去?」

除了保護她的工作之外,他還外接了許多案子,全派給手下去處理,撇開回到家關心老媽、處理家務等瑣事不說,還得設法承接新的案子;他之所以讓自己忙得像顆停不下來的陀螺,全都拜那敗家老爸所賜。


要不是他一時好心為朋友作保,弄得保全公司根基幾乎全被掏空,他也不用為了填滿這個洞而這般辛苦。

誰叫他當人家兒子?哎,活該倒霉喔!

但若是這女人能讓他的日子好過些,也不無小補,即便是守護著她,也能抓時間休息,可惜她一點都不體諒他的辛苦,真歹命。

發牢騷歸發牢騷,可他心裡竟沒半絲埋怨,恐怕真是中了這女人的蠱,真糟!

「九份。」葉雅竺揚唇笑道。

他戒慎再問:「去九份干麼?」

「吃芋圓、草仔稞啊!」她可是每天都上網搜尋有哪些地方好玩,天天找尋新的景點,就為了爭取和他相處的時間。

當然,現在這種狀態,要見面是每日勢在必行的結果,但關在家裡大眼瞪小眼,兩人之間根本不太可能有所互動和進展,因此她不得不想點法子「刺激」一下,或許他會發現自己是個不錯的交往對象。


人家說「女追男隔層紗」,既然抗拒不了自己對他的心動,只得主動出擊,不然以她懶得出門的本性,要她出門難上加難,更別提幾乎每天「出操」,累死了!

不過這男人……反應還真不是普通遲鈍,都一起出去玩這麼多次了,竟還沒發現自己對他有那種新動的感覺?!對待她就和平常沒兩樣,想來就氣餒。

沒關系,她就是有越挫越勇的毅力,再接再厲,非得讓他看清自己的心意不可!

項岳軍瞪她。

「我建議在這種非常時期,留在家裡是最好的選擇。」

雖然待在家裡不代表絕對安全,但至少這是她所熟悉的環境,也不會有太多的閒雜人等出現,再者,空間全在控制之內,即使有危險也較能輕松解決。

到了外面可就不一樣了,開放性的空間沒有范圍,不認識的人又多如牛毛,危險性因而暴增,維護她的安全也成了一種困難的挑戰。

雖然他有武術可以防身,但雙拳難敵四手,加上現在黑槍武器猖獗,他又不確定對方決定傷害她到什麼樣的程度,家,的確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著實無法忍受任何傷害加諸在她身上的可能,半點都不能。

「人家想去嘛!」嘟起唇,明知他說的是事實,她就是不甘妥協。「不然就這次好不好?再來我們就別出門了,反正我還有些CASE要做。」

雖說妥協,名義上還得找個借口,真是討人厭的逞強性格。

睞她一眼,項岳軍淺歎,幫她拿起背包。

他從不知道自己是這麼沒有原則的男人,但鬼詭的是,一遇上她,什麼原則、堅持全不翼而飛。

不須言語說明,她就是知道他答應了,興高采烈地跟上他的腳步,出發嘍!

         

不過半個小時的車程,兩人已經到達九份。停車場裡滿山滿谷的車輛,連住家型的臨時停車場都被占滿了,因此項岳軍只得將車停至半山腰,私人的開放性停車場,然後兩人再由半山腰爬上來,沿路還與許多人擦身而過。


「好瘋狂,人這麼多!」葉雅竺簡直不敢相信,一個不算大的九份竟會出現這麼多觀光客,令她頻頻咋舌.

「台北人可憐,沒地方去,所以一到假日,還能去的景點全都人滿為患。」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天是周六,望著一群群的游客,他的眉心越蹙越緊。

但願別出事才好。

「你干麼?心情不好喔?」雅竺敏感的發現他情緒不佳。

「不會。」搖搖頭,除了見機行事,別無他法。「走吧,你不是要吃芋圓跟草仔稞?」

避過一對快步穿過他們身邊的情侶,他下意識拉住她的手,用身體擋住別人和她擦撞的機會。

葉雅竺心頭一悸,不由得順勢攬上他的手臂——

項岳軍猛地一震,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撥開她那柔軟的小手?

這段日子相處下來,他並沒有笨到察覺不到她刻意的貼近,還有若有似無地向自己放電,但他不明白,像他這種沒有什麼浪漫因子,又不懂情趣為何物的魯男子,為何能得到她特別的注意?可他卻也沒敢想太多,以免自己自作多情。


會不會像她這般年輕的女孩都很熱情?

雖然他和她才相差不過五歲,他卻覺得這個差距好似銀河,仿似兩個不同世界的人。

老實說,像她這般甜美的女人,想令人心動並非難事,只不過……她哥和他是至交好友,對好友的妹妹產生遐想,似乎是種要命的褻瀆!

微妙的掙扎在他心裡產生異樣的情愫,他由著她攀上自己的手臂,心裡像吃了糖般,微甜。

「啊!好可愛的手機吊飾!」雅竺在藝品店裡看到成對的小木屐吊飾,忍不住拿在手上把玩。

「不是滿街都有賣?」項岳軍倒是看不出那對小木屐有什麼特別。

「不一樣啊,這裡是九份嘛!」雅竺笑嘻嘻地買了一模一樣的兩個吊飾,一個別在自己的手機上,陡地朝他伸出掌心。「拿來。」

「什麼?」拿什麼?沒頭沒尾的誰知道她要什麼?

「手機啊!我們一人一個。」既然是一對的,她用掉了一個,多出來的那個當然得用在他的手機上,這才公平嘛。

好象有什麼撞進項岳軍心裡!

兩人共同分享成對的小木屐,感覺上有點曖昧,又有點太過親暱,彷佛穿過某種界線,卻又還不到那種境界,很難形容的緊繃。

呆楞地拿出自己的手機,沒有異議地交給她,凝著她小心翼翼地將小木屐系在手機上,仿佛心也被條無形的細繩給捆綁了——





         第四章



       吃過九份名產芋圓和草仔稞,葉雅竺另外又加買一堆,全塞到項岳軍手裡。

「買這麼多干麼?」坦白說,他並不是很喜歡吃這些糯米做的食物,現在她卻塞了一大包給他,令他有種頭大的錯覺。

「給項媽媽還有我哥跟采湘吃啊!」女孩子的心思總是細膩,貼心的想到沒一同出游的親人、朋友,包括項家媽媽。

「你哥?他不是去香港出差,要兩、三天才能回來?」他茫然地問道。

「沒關系啊,老板不是說可以放冷凍庫?回來還來得及吃啦!」她可是問得清清楚楚,不會隨隨便便浪費的。

「喔。」他還真的差點忘了有冰箱這種東西呢!

抱著沉甸甸的「士產」,項岳軍不禁猜測起母親在收到禮物時的反應。

小時候曾不只一次聽母親提及,年輕時經常和父親到九份附近找朋友。父母的朋友他並不認識,也不清楚那人是否還在世上,但自從父親去世之後,便不再聽母親提起關於九份的往事,因此他也從沒打算帶母親到這裡憶當年。


但不提不代表就此遺忘,難保老媽不會在午夜夢回之際,偶爾想起那時候的過往;他無法預估雅竺的心意會帶給老媽何等沖擊,但他希望是正面導向的。

走完長長的九份老街,葉雅竺又拉著他到附近的茶藝館喝老人茶、嗑開心果,度過頗為愉快的下午時光,之後兩人才意猶未盡地步上回程。

車子開在彎曲的山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不少,當車道逐漸變得寬敞,車與車之間的距離變得遙遠,理論上開車的情緒應該會相形放松,但項岳軍時反應恰巧相反——抓緊方向盤的十指緊繃而用力,指尖甚至微微泛白。


葉雅竺困頓地打了個呵欠,在轉身面向他時,陡地發現這個突兀點。

「你干麼?」因為他不尋常的表現,她的倦意一掃而空,莫名的跟著緊張起來。

「沒事。」他咬緊牙關,盯著後視鏡的眸霍地瞇了起來。「該死!」

低咒聲剛落,葉雅竺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突地車身劇烈晃動,「震級」直逼強烈地震九二一。

「項哥!」她嚇壞了,連忙拉著車門把旋身往後看,未料什麼都還沒看到,車身又猛地一震。「啊!」她驚喘,心髒差點跳出胸口。

我還熊弟咧象哥……若不是情況緊急,項岳軍很想發笑,他不由得佩服自己在這性命攸關的時刻還能產生幽默感,可惜來得不是時候。

「坐穩了!」項岳軍揪緊眉心,腦中迅速勾勒出鄰近的僻靜道路,並按下車裡特別裝署的緊急追蹤系統,藉此通知可能在附近的其它伙伴前來支持。

這工作雖然極具危險性,但不可諱言的,也確實幫助過不少需要幫助的人。

就以這套緊急追蹤系統來說好了,對老爸留下這間差點面臨倒閉的破爛保全公司來說,根本負擔不起這種高級設備,要不是之前受過幫助的委托人贊助他這些高檔的玩意兒,他們的處境恐怕會更危險。


沒辦法了,為了將傷害減到最低,非得將這些玩命份子引往偏遠路段才行!

三輛拔了車牌的轎車緊隨著他們快速行駛的車,葉雅竺的臉色一片慘白,她從未想過影片裡出現的喋血事件會發生在現實生活裡,而且還是發生在自己身上。

她無法猜測大哥惹上什麼樣的麻煩,但直到此刻,她相信那絕對是個大麻煩!

項岳軍車子操控得好,對方的駕駛技術也不差,加上不要命的狠勁,硬是狠狠地撞了項岳軍的車幾回,震得車內的葉雅竺差點沒捧胃狂吐,胃部幾近痙攣。

終於,受創的車在一大片空曠處熄火,尾隨在後的三輛車也在他們車身旁一一停下,整輛車可說是被包圍了。

項岳軍在車子停下後,立即冷靜且迅速地利用行動電話報警,並詳細地告知自己的所在位置,才剛說完話,拍打車窗的聲音隨即響起。

在車裡不下車總可以了吧?葉雅竺天真地想道,卻在瞧見對方亮出小刀、扁鑽及扳手等家伙時,她真想亙接暈死過去算了!

「聽好了雅竺,我一下車,你立即鎖上中控鎖,聽見沒?」收起手機,項岳軍沉聲說道,猶如交代後事般慎重。

當然他也注意到了對方手中的「武器」,明白對方只有威嚇傷人之心,卻無取人性命之意,不然大可亮出更驚悚的器械,輕松解決他們兩人,根本不需要費事敲打車窗。


「項哥……」天!她無法掩蓋聲音裡的顫抖。

「別怕,不會有事。」即便對方僅有傷人之意,項岳軍仍執意得到她的保證,黑黝的眸緊盯著她驚駭如小兔般的水眸。「聽話,嗯?」

她發不出任何聲音,無法抗拒的點頭。

滿意地揚揚嘴角,當對方再度不耐煩地揮動手上的重量級扳手脅迫之際,項岳軍深吸口氣,迅速地下了車,然後滿意地聽見車子中控鎖上鎖的聲音。

葉雅竺聽話的依據指示上鎖,雖聽不清楚車外的動靜,但她有眼睛可以看、神經可以感覺,她連眼睛都沒敢眨一下,就怕漏看任何一個細節。

項哥有武術防身,應該不會有問題吧?多少帶著自我安慰的心態,她如是對著自己說道。

但理想和現實永遠不可能全然相符,只見對方不知和項岳軍在爭執什麼,不到十句話的時間,一個少年沖向項岳軍,其它人紛紛用武器往項岳軍身上招呼,令葉雅竺驚惶得瞠大雙眼,呼吸幾乎停頓!


所幸項岳軍的武術沒有白練,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只見他巧妙地一花解敵方攻擊,葉雅竺不由得興奮得掄起拳頭,在車內為他加油。

可惜人身肉做,雙拳難敵「數」手,當拿著扳手的那個人不耐煩地用扳手箝住他的頸項,另一個人還以刀刃抵住他的腰際時,動作敏捷俐落的項岳軍也只能咬牙認栽,任由無情的拳頭、刀刀朝自己身上招呼。


他不能因逞強而冒險,再強的人讓扳手重擊頭部,無論如何都會眼冒金星,甚至直接暈死過去,在伙伴及警方還未到達之際,他不能讓自己有失去意識的可能,至少在他的眼界底下,絕不能讓雅竺受到絲毫損傷。


葉雅竺不敢置信地搗住嘴巴,眼見狠勁的拳頭不停地襲上項岳軍,銳利的刀鋒也在他身上劃出幾個血紅的口子,她的眼不由自主地泛起水霧,一顆心疼痛如絞,差點沒失去運轉的功能。


天啊!到底誰能來救救他?她哭求著、吶喊著,但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嘴除了不斷抽搐,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或許是上蒼聽見她無助的哭喊,霍地不知由哪兒冒出幾個高頭大馬的男人,在葉雅竺還來不及思索他們是敵是友之際,那些人已迅速出手解決掉項岳軍的麻煩,並將那些找麻煩的家伙擒住,一個個壓制在引擎蓋、車窗上。


而項岳軍之前撥打的報警電話在此刻也發揮效用,由遠而近的「嗚咿——嗚咿——」聲,再度被印證出事之後,警方總是最後跳出來「接收果實者」,一如電視、電影裡演的一樣,絲毫不差。


葉雅竺記不得自己是怎麼下了車,怎麼抱著項岳軍痛哭失聲,只知道這段可怕的回憶,她永遠也不可能會遺忘——

            

當圓滾晶瑩的水珠落到身上,滲進棉質的衣料裡,項岳軍才知道,原來女人的淚這麼燙,殺傷力這麼強,就像強酸般灼得人心口悶疼。

「怎麼哭了?」淺歎一口,即使面對十幾個對手都不畏怯的他,竟不知道該怎麼應付這種場面。

太軟弱、太無力了,讓人無所適從,全然不符合他硬漢的形象。

「都是我,都是我害了你……」打從她開始動手包扎他身上的傷口,眼淚就像忘了關的水龍頭般不斷滾落;她不明白他何以堅持不到醫院就診,不過這樣也好,就由她來回饋他些許「福利」,處理他身上深淺不一的傷口。


於是就在他執意送她回家後,她也執意將他留下,不容拒絕地不准他離去,所以此刻,他們倆才會在客廳裡大玩「護士與病患」的游戲。

就知道女人最愛胡思亂想,偏偏又沒辦法扭轉她的觀念想法,他無奈的再暗歎一口。「不關你的事,不許這麼說。」

「你敢說那些人不是沖著我來的?」不,應該說,不是沖著哥來的?「若不是你接了保護我的案子,今天的麻煩或許不會找上你。」

她說得沒錯,事實的確如此。

當他下了車面對那幫混混時,他們的確提到要葉勁升中止競標案的堅持,擺明了確實是沖著葉勁升的家屬而來。

可惜的是,他不是被嚇大的,什麼樣危險的狀況不曾經歷過?雖然後來很沒用的被對方制住,但所幸伙伴們及時趕到,而他只受了些許皮肉傷,至於警方……讓他們撿了便宜,平白無故多了條業績。


「別胡說!沒這回事,他們是看我們一副好欺負的樣子才跟上來的。」他清清喉嚨,不想讓她知道真相,進而造成她的心理負擔。

他是需要大量業績來保住老爸的保全公司沒錯,但這並不代表他為了錢可以不顧生命安全。

雖然對方人多,他的勝算因而大打折扣,但他還是毫不猶豫的下車,理由只有一個——她在車上,而他,不能讓她受傷。

無關乎工作、責任,一瞬間能讓他沖動的理由,只因她那對無辜、驚駭的雙眸和抖顫的身軀,他完全能想象像她這般秀麗可人的女人落到對方手上,會有什麼樣的下場,絕對不是一個慘字了得。


剎那間,他忘了她是好友的妹妹,也忘了她是委托人,他的腦子裡只能有個信念——保護她、守候著她,否則自己將後悔一輩子!

然後,他便義無反顧的下車了。

記憶所及,自己不曾為哪個女人如此沖動,他勾起一抹苦笑,有種落入絲網、再難掙脫的錯覺。

「別騙我了,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好欺負的樣子。」吸吸鼻子咬咬唇,好不容易止住奔流的淚,她慍惱地扯緊繃帶,幾乎使出渾身的力量。

「唔!」他悶哼了聲,雖然她的力道所拉扯出的疼痛並不足以讓他哭爹喊娘,但他卻鄙劣的藉此爭取同情。「輕點,別忘了我是傷患。」

「……為什麼不到醫院去?」這一想,眼眶又紅了。

「醫院哪有像你這樣秀色可餐的護士?況且這只是皮肉傷,何必去浪費醫療資源?」低吟了聲,項岳軍怕死了她的淚。「瞧瞧,我最好欺負了,你不就正在欺負我?」他試著打趣和緩一下沉悶的氛圍。


「貧嘴!」她被逗笑了,羞惱地拍了下他剛包扎好的白色繃帶。

「嘖嘖嘖……輕點!」疼痛在所難免,尤其在她「鐵沙掌」的攻擊下,他仍下意識地瑟縮了下。

「還疼嗎?」她又急又心疼地撫過適才「修理」過的傷口,即使隔著厚厚的繃帶,仍期許能做些小小的彌補。

「疼啊,我也是肉做的耶,」他故意裝可憐,只求她別再掉淚,他就阿彌陀佛了。

陡地彎下腰,以唇輕劃過那纏繞的繃帶,她的自責指數急遽飆漲。「對不起,對不起……」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自己能為他承擔這些疼痛。

項岳軍身軀猛地一僵,突地急竄而起的親暱感令他渾身不自在;更令他沮喪的是,自己竟因她的舉動產生某種要命的反應,而這種反應絕對不適合發生在面對妹妹級的她身上。


該死!長期訓練出來的冷靜,這時候全跑到哪兒躲起來了?

面對她這樣「超過」的演出,他該怎麼回應才好?

「咳,那個,我皮厚肉粗,沒兩天就好了,你就別放在心上了。」他試著用最平穩的口吻回應,可惜那脹紅的脖子及沙啞的嗓音,在在洩漏他的情緒波動,而他,竟心慌意亂的沒發現異狀。


瞧著他羞澀的模樣,葉雅竺心頭柔情泛濫,會不會……會不會他對自己也有那麼點……心動?

她想過,像他這樣沈穩的男人,要他主動表白,恐怕等到死都等不到那瞬間的感動,既然如此,由她主動又何妨?

誰教她就是喜歡他!

她想跟他談戀愛,做盡一切情人間該做、愛做的事,不管會不會長久,有沒有未來,她只想抓住這瞬間!

「項哥,我想問你一個私人問題,可以嗎?」下定決心,她輕緩地坐到他身邊,才開口,她的小臉便脹成一顆小蘋果,火紅而誘人。

「嗯?」項岳軍睞她一眼,連忙將視線收回。「……嗯,你問。」

該死!她的臉怎麼那麼紅?

紅紅的眼兒、紅紅的俏臉,就像無辜的小兔兒般誘人犯罪,問題是他什麼都還來不及做……呃,不,是根本什麼都沒做,她臉紅個屁!

麻煩的是,他的身雙也控制不住地持續發燙,隱約間,好似就要發生什麼不可收拾的局面,害他心頭小鹿亂亂撞!

最最可怕的,是他一點都不想去阻止那預期中可能發生的「不可收拾的局面」——媽媽咪啊!誰來告訴他,這是怎麼個矛盾?!

「你……目前有沒有女朋友?」嘖!怎麼現在才想到這個蠢問題?她之前竟完全不曾想過,真要命!

來了來了,這問題果然夠犀利!項岳軍心口一提,不自覺的像個忸怩的女人,不安地移動身體,不著痕跡地拉開和她之間的距離。

「沒有。」

「喔。」她明顯感覺自己松了口氣,情緒不自覺地亢奮起來,主動往他靠近。「那麼,空窗期多久了?」

「兩、三年有了吧。」一直沒遇到讓自己心動的人,就這麼耗著了。

「那你……都怎麼解決生理需要?」小臉爆紅。

她知道自己的問題太過尖銳也過於逾矩,可對這種情事,人家也會好奇嘛!畢竟印象裡,男人全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禁欲不了多久的。

而且她是那麼喜歡他,問問……應該也沒什麼吧?

天啊!她干脆直接問他多久沒性生活算了,不更直截了當?項岳軍閉了閉眼,連耳朵都紅了。

「呃,身體會自然排洩,基本上我沒有太過注意……」

「嗄?!」她驚呼,腦袋瞬間有點當機。「你怎能忍受那麼久?不會『叫外賣』嗎?」直覺脫口而出,然後差點沒被自己的大膽嚇死,慌張地撇開瞼,全身都紅了。


她的直接反倒沒來由地化解他的尷尬,加上她大膽發問之後,自己又像小鴕鳥般閃躲,這讓他感到有趣,也激起逗弄她的興致。

「工作一忙,什麼興致都沒了。」他伸伸懶腰,緊繃的情緒神奇地一掃而空。「這家保全公司是我爸留下來的,剛接手時比現在還慘,隨時都有可能關門倒閉,努力兩、三年下來是穩定了些,但也差不多用掉我全部的心力。每天除了工作近是工作,有時忙到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哪還會去注意什麼生理需求?況且像我這樣無趣的男人,原本就不太吸引女人,沒情趣又沒錢,哪個女人會看上我?」


「胡說,我就……」彷佛腦子裡某根緊繃的弦突然斷裂,她霍地抓住他的手臂,沖動的急欲表態,可是話到嘴邊又硬生生的卡住。

哎,真的好羞人喔——

「嗯?」或許潛意識裡有著那麼點期待,項岳軍故作古怪地瞅著她,愉悅的發現她羞得整個人快燒起來般紅嫩。

「我……我喜歡你,換句話說,我看上你了。」深吸口氣,她豁出去了!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既然遲早得挨上這一刀,長痛不如短痛,且不忘俏皮地引用他的說法——看上。


雖說早有心理准備,但在聽見她親口坦言之後,項岳軍仍結結實實地震住了。

歐賣尬——他長這麼大,頭一回有女人向他示愛耶!還用「看上他」這麼直接的辭匯,讓他有種被狩獵者盯上的錯覺,血液裡竟莫名地發酵出些許變態的興奮。

「為什麼?」他低沉問道,黑瞳緊凝著她的麗顏。

那蠢動的血液一經撩撥便再難控制地持續加溫,幾近沸點。

「沒為什麼,喜歡就是喜歡了嘛!」啊!討厭!他那雙澄淨的眼,此際竟變得邪惡深邃,瞧得人家心慌慌、意亂亂,擾得人家口干舌燥……她不安地抿抿唇,以濕濡的舌尖舔舐干澀的紅唇。


狩獵般的黑眸霍地瞇了起來,一方面想盯緊獵物不容她逃脫,另一方面也刻意想隱藏急遽產生的欲念,但心頭仍有個疙瘩尚未去除。「你哥是我最好的朋友。」

一旦動了她,就再沒有任何回頭的可能和機會,否則感情勢必嚴重受創,在確定出手之前,他得先得到她的決心和認同。

「嗯……嗯……肥水不落外人田嘍!」勇敢地迎上他的眸,她的神情義無返顧。

好笑的回答阻擋不了兩人之間強烈的吸引力和高漲的情焰,沒給她任何反悔的機會,他伸手攫住她纖細的腰肢,壓抑的唇重重地印上她的柔嫩——

葉雅竺渾身一顫,由著他啃噬般吮咬著自己的唇。

她從不知道光是吻就能讓人軟弱至此,感覺全身的血液瞬間被抽光,只能軟綿酥麻地貼靠著他,感受著他的熱力藉由唇舌的曖昧交纏傳遞給她。

放肆地吮過她唇內每一寸柔軟,他像頭饑渴的獸,貪婪地汲取她能給付的熱情和甜美,天曉得他一點都不想停下來,一點都不——





         第五章



       在沒人反對「更上層樓」的狀態下,由客廳轉移到房間似乎是再正常不過的結論。

在除了大哥葉勁升之外,不曾有男人進入過的閨房裡,那張引人遐想的「單身女郎雙人床」上,一男一女,一坐一臥地擺置其間,臥房裡春意盎然……

葉雅竺無限嬌羞地仰躺在床上,忍受著尖叫的沖動,讓男人褪下自己身上的雪紡紗上衣;藏在那柔軟衣料底下的,是足以令男人為之瘋狂的夢幻粉色蕾絲胸罩。

項岳軍困難地吞了下口水,以指順著蕾絲的紋路,似愛撫、似挑逗地滑過蕾絲表面,引來葉雅竺連聲抽氣。

「女人……都愛穿這麼性感的東西嗎?」他揚起唇,立即戀上手中的觸感。

或許潛意識對胸部的愛戀,大部分男人都無法忽略「CUP」帶給他們的遐想空間,女人的胸部幾乎和CUP劃上等號,即使那是極其膚淺的定義;就因如此,見罩如見乳,男人往往在觸碰到胸罩時,便極易產生亢奮感,即使當時胸罩並未被穿在女人的胴體上。


當然,最讓男人感到幸福的就是像這種時刻,完美性感的胸罩包覆在女人高聳飽滿的雙峰上,對象還是個自己喜歡的女人,那只有一種境界可以形容——致命的吸引力!足以讓男人血液奔竄,隨時有爆血管的可能。


「是不敢不穿吧?」雖然因他的接觸而輕悸顫抖,身為女人的雅竺,則有全然不同於男人的看法。「地心引力的力量很恐布耶,之所以有胸罩這種產品,絕對是為了對抗地心引力的威脅。」


項岳軍微愣,隨即揚起性感好聽的笑聲。

「笑什麼嘛!人家說的是實話。」葉雅竺脹紅了臉,陡地發現在這個時刻和他討論這種問題,似乎是驢到不行的舉動。

哎——哪個女人的初次像她這樣銼蛋的?恐怕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吧?嗚……

「我沒聽錯的話,你指的應該是胸部下垂這件事吧?」真不明白女人怎會介懷這麼無聊的事?在男人眼裡,喜歡的就是最好的,即使那對「二筒」小如荷包蛋,或是大如木蘭飛彈,性感指數端看那女人對男人的影響力有多大。


「吼!對啦!」她脹紅了臉吼道。

她開始強烈質疑,這麼無趣的對話根本是導致全世界男人不舉和女人冷感的禍首!

「不是所有女人都能體驗『下垂恐懼症』,至少沒有足夠的『本錢』就不能。」單手覆上她胸前的渾圓,他的眼變得深邃,其間欲火不安分地躍動。

「呃……」挺另類的想法,卻又不失實際,雅竺很想贊同他的論調,卻虛軟得做不出任何回應。

「項哥……」

欣賞著她羞澀的媚態,他霍地沒頭沒腦地問:「你暗戀我多久了?」

迷醉的水眸瞬間瞠大。

「我哪有暗戀你?!」她略顯羞惱地坐起,用才被扯下的上衣遮掩外露的春光。

她發誓,項岳軍絕對是激情殺手——破壞激情的頭號殺手!把人家的浪漫氣氛還來啦——

「你不是說你看上我?多久以前的事?」反應這麼大?項岳軍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

「看上,不等同於暗戀。」對她而言就是不同,她理直氣壯的反駁,雙腮卻不爭氣地泛紅。

「是嗎?」可對項岳軍而言,那根本是同一回事;不過既然她堅持,他可以無條件接受。「好吧,那多久?」

「跟多久無關,總之就是喜歡啦!」這男人能不能別這麼龜毛啊?都已經到這地步,只差一咪咪就要裸裎相見了,他竟還計較這些?!什麼毛病!

「我們相識不過一個多月,我只想知道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而已。」他好奇的是,到底需要多少時間,便能讓原本陌生的男女產生奇妙的化學變化?

「你一定要在這個時候,問這麼可、笑、的、問、題嗎?」她咬牙切齒地瞪他。

「也不是一定,只是希望你能抓時間想想,然後給我個答……唔!」

一道纖細的身影飛撲而來,凶狠的將項岳軍撲倒在床,一屁股坐上他的腰際;他心口一提,正想伸手運氣,卻在看清壓制在他身上的「偷襲者」之後,忍不住輕揚唇角。


「老天,你想對我做什麼?」他佯裝無辜地低喃,藏在心底的笑意越擴越大。

怎會有這麼可愛的女人?

她想對他用強的嗎?

倘若他不願意,十個如她一般的女人都未必制得住他,她怎會天真的以為她一個人就能成功?

不過……真教人期待啊!

「我想對你這樣,還有這樣!」

只見她發狠似地扯開他的上衣,用力之猛,連帶地扯掉整排的鈕扣,然後那雙軟若無骨且帶點涼意的小手直接貼在他胸口壯實的胸肌上,這才任務達成似的輕歎一口。


「還滿意你看到的嗎?」凝著她脹紅的小臉,他的胸膛微震動。「不滿意可以退貨喔!」

長期練武的軀體,雖不似健美先生那般「壁壘分明」,但絕對較一般長期坐辦公室的白領階級結實,這是無庸置疑的。但聽說,女人未必個個喜歡肌肉男,他得先確認她的「讀後感」


「啊?嗯……」葉雅竺這才發現自己的小手不知羞地貼著他的胸口,她連忙命令自己的手由他身上「拔除」。「沒、沒那麼嚴重啦!」

項岳軍再也忍不住地放聲大笑。

他可以很確定,這妮子是真的挺喜歡他,喜歡到讓他戲要都沒發現。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兩個人幾近半裸,他哪有可能讓她在這時退縮?如果她真退縮,那麼他就逼近,結果還是不會改變,她終會在這晚成為他的女人。

別看他性格溫吞不上火,該堅持的時候,沒人比他更堅持。

「一般來說,任何商品都會有鑒賞期,為期七天。」他由購物頻道裡學來的常識,用在這裡簡直天衣無縫。「這段期間,請你用力『鑒賞』,倘若真不能包君滿意,那麼請別客氣,本公司絕對接受退貨要求。」


意思就是請大小姐她用力「蹂躪」,他絕不會有所怨言。

「噗哧!」雅竺被逗笑了,跨坐在他身上笑得花枝亂顫。「好啊,既然如此,我就徹底檢驗產品的『功能』喲!」

看來要這木頭采取主動,恐怕等到花兒都謝了也沒能進展半分。

雖然她沒這方面的經驗,但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偶爾還是會在網路上不小心按到色情網站偷瞇一下,某些雜志上也略有刊載,實行起來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困難——雅竺天真地想著,下一刻竟興奮得躍躍欲試了起來。


誰規定這檔事非得由男人主動?由她來主導又何妨?任何事都有必要大膽假設、小心求證,這種事當然也不例外。

害羞地俯身吮上他的唇,學著他勾描自己唇瓣的招式依樣畫葫蘆,小手在他結實的軀體上亂摸一通,隨後愕然地發現屁股下頂著奇異的隆起,她迷惘地抬起小臉,迷醉又似困惑地凝著他。


「怎麼了?」他微喘,沙啞難辨地問道。

即便她的挑逗幾近笨拙,卻仍准確地挑起他蟄伏的情欲,小兄弟已然搭起帳篷,准備開火了。

「好象有什麼東西頂著我……啊!」不安地伸手觸探胯下的異物,愕然察覺那教人害羞的真相,她不禁羞紅了臉微縮雙肩。

項岳軍的眼瞇了起來,再這麼下去,非但無法有所進展,恐怕他就要欲火焚身而亡了。

一個俐落的翻轉,輕而易舉地將她壓至身下,他瞬間獲得奪取主控權的快感。

「項哥……」意識到擦槍走火的時刻逐漸逼近,葉雅竺感到渾身顫栗;不是害怕,相反的是種莫名的亢奮。

「抱歉,鑒賞期由七日縮短為七分鍾,七分鍾已過,取消退貨資格。」他輕笑,微麻的啃嚙她雪白的頸項。

天曉得他早就想這麼做了!

笑感來不及傳導到中樞神經,雅竺全身陷入前所未有的酥麻,她不安地扭動身軀,小手不由自主地攀上他光滑的背脊——

唔……觸感絕佳!

火熱的激情一發不可收拾,原本包裹在兩人身上僅存的衣物,在極短的時間內被項岳軍的大掌剝除得干干淨淨,現下,再沒任何阻礙橫亙在他們之間。

項岳軍深幽的眼貪婪地掃視過身下的嬌軀,高聳飽滿的渾圓正巧符合他的大掌,纖細的腰肢不盈一握,緊接著是令人移不開眼的修長的美腿,視覺效果令他沒得挑剔,滿分。


葉雅竺不似他這般肆無忌憚,但嬌羞的眼同樣探尋著他壯碩的體型,寬闊的肩膀、結實的肌肉,每一分線條皆猶如獵豹般優美,但她的探索沒敢放肆地往下移,女性的矜持教她僅敢點到為止——


沒浪費太多時間,畢竟茁壯的欲望容不得等待,男人略粗的大掌粗魯中不失溫柔地揉撫過女人柔嫩的曲線,引來女人無限嬌羞的輕吟和顫抖,不啻為男人帶來更為興奮的刺激。


他開始折磨似地游移,感受著手中絲滑如緞的迷人觸感。

「唔……」她的聲音變得破碎,嬌胴泛起誘人粉色。

他舔吮她圓潤的下顎,堅定且不容抗拒地轉移到她微顫的紅唇,火熱的糾纏幾乎將兩人同時焚毀。

「怎麼會這樣……項哥……」她咬緊下唇,對體內持續散發的高溫莫可奈何,她沒辦法思考,只能喘不過氣似的急促喘息。「我好怕……」

她怕這種無法控制自己的感覺,仿佛全身都被掏空,只剩下不斷累積的快感,堆迭,再堆迭……

「別怕,交給我就是了。」愛極了她純真的反應,執意引起她不曾面對的欲火。

就在她難耐的顫抖、吟哦之際,他陡地扳開她修長勻稱的腿,勁腰猛然推進,強勢、剽悍得令她放聲尖叫——

溫柔的唇適時吞噬她所有的驚恐,饑渴且霸道的唇吮過她的小嘴、頸項,心跳如擂鼓地扣緊她的腰肢,試著讓她在最短的時間內適應並接受他的存在。

這下該不會被「退貨」了吧?他是這般賣力,力求使用者滿意,像他這麼「鞠躬盡瘁」的產品絕無僅有,再被退貨可就沒天理了。

「嗯、嗯!」初嘗情欲的她逐漸放松緊繃,配合他的律動,讓高漲的情欲徹底征服她殘存的理智。

迅速累積的快感吞噬放縱激情的愛侶,交纏的軀體盡情彈奏著情欲的旋律,間雜著男人的粗喘和女人的輕泣、嬌吟,滿室春意盎然。

         

鼻尖傳來敏感般的麻癢感,葉雅竺皺了皺鼻子,不情願的由夢中轉醒。

「早安寶貝。」

待她一睜開眼,兩片熱情的唇辦不由分說地貼靠過來,當場吻得她眼冒金星、四肢無力,不由自主地回應這突來的熱情。

「你……討厭,人家還沒刷牙呢!」吻完才想到要害羞,她羞惱地推開他的臉。

「這樣才新鮮啊!」他笑得恣意,全然不以為忤。「今天還想去哪裡嗎?」他隨口問道。

「沒有了,哪兒都不想去。」才經歷過昨天的恐懼,她再怎麼大膽也沒敢再拿自己和他的安全開玩笑,誠如他所言,待在家裡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隱隱知道她的顧忌,他佯裝不懂地問:「怎麼今天這麼安分?」

「哪有,不是說了有案子要做嗎?」她倔強的沒說出心頭隱憂,半撒嬌地磨蹭著他的手臂。「而且人家好累喔,骨頭像要散掉了一樣,都是你害的啦,」

項岳軍不知道自己是這麼容易被女人撩撥的男人,這會兒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弱點」

這女人絕對是上帝派來殲滅他的「終極武器」,光是幾句呢噥軟語,便逗勾得他亢奮得難以自持,放縱了一整夜的欲念輕而易舉地被挑起,他突然想不起自己禁欲那兩、三年,到底是怎麼撐過來的?


「還疼嗎?」心疼地輕啄她的額,他可沒忘昨夜的狂肆,不由得懷疑纖細的她能否再堪自己這般「摧殘」

「哎呀,你別一直靠過來啦!」身體的不適讓她產生些許抗拒,雖然她愛極了他的貼靠,不過她還有件事需要厘清,很重要的事.「項哥,我問你喔,大哥這次惹的麻煩是不是很大條啊?到底要拖多久才會解決?」


項岳軍的臉色一沉。「男人的事女人不要問太多。」

喲呵,這回由小孩子升格為女人了?嗯嗯,不錯不錯,至少有點長進。雅竺對他的說法頗為滿意。

「我也不想問好不好?不過這種讓人『追殺』的感覺不太好耶,」她撇嘴咕噥著。

「沒那麼嚴重,對方只是嚇唬嚇唬我們而已,沒有真正傷人的意思。」至少不會取人性命,還算有點良心。

對他的回答十分不滿,雅竺氣惱地拍打他的傷口。「亂講!不然你身上的繃帶是包假的喔?」對了,等等還得記得幫他換藥呢!

「嘿!你想謀殺親夫喔?」雖說痛感沒有昨天強烈,但項岳軍仍象征性地喊疼。

「誰是我親夫啊?人家夫妻可是沒有秘密的好嗎?」葉雅竺冷眼睨他,心頭卻不由得泛起甜蜜感,倔強的不讓他發現。「這種重要的事都不說,鬼才要嫁給你!」

「是嗎?我說了要你嫁我嗎?我看是你想嫁才是真的吧!」項岳軍使壞地伸出魔手,蓄意轉移她的注意力,不讓她再為這個敏感的問題煩惱。

這麼拖下去的確不是辦法,萬一競標案再次沒有結果,甚至拖延無數次,那麼他不知得為他的寶貝擔心受怕多久;與其如此,不如挖出對方的底細直搗黃龍,不過,這一切都得等到葉勁升由香港出差回來,和他討論過方能行事。


「啊!你別又來了!」果然,葉雅竺跳了起來,連滾帶爬地逃竄到最床角的位置。「人家真的很累嘛——」

「可是我很餓。」奇怪,欲念就像關在閘門裡的獸,一旦經過解放,要再關回去已不是那麼簡單,唯有大展身手才能解除那種饑渴。

「你餓……我去做早餐給你吃啊!」她結巴地喊道。

那張小臉明顯寫著「不要吃我、不要吃我」,不僅讓項岳軍感到有趣,也感覺體內的獸愈來愈壯大。

「我等不了那麼久,你先來喂飽我吧!」大手一揚,小綿羊無處可逃地落入魔掌。

清朗的早晨洋溢著盛夏的熱情,屋裡的熱情亦一觸即發,屋裡屋外竟不約而同地相互呼應,好一個巧合的晴天!





         第六章

葉勁升風塵僕僕地由香港歸來,連葉雅竺貼心地為他准備的芋圓都來不及吃,剛進家門便被項岳軍抓到書房商討「機密」,一臉苦瓜樣的消失在書房闔上的門板後方。


「拜托——這麼老了還裝可愛。」葉雅竺好笑地數落著自家大哥。

「他都嘛那個樣。」已然癱在雅竺床上的何采湘訕訕地回應了句。

「采湘,干麼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相較於她的肌膚緊實、春風滿面,采湘看起來像極了才剛被狠狠「摧殘」過的憔悴樣。

「出差、出差耶!差點累死我了!」

身為葉勁升的特別助理,她根本沒有逃躲的機會,逼得和他同進同出,甚至連晚上都……呃,她是說,任何時間都沒有自由,因此兩人的疲累指數絕對「不相上下」。


「你一個小助理,跟人家累什麼累?」將上好底色的杯墊和相框拿到後陽台晾干,旋身回到客廳的雅竺不禁取笑道。

何采湘用力撐開雙眼,無力地瞪她一眼。「我想,我是誤交匪類才會落得這麼淒慘的下場。」言下之意,便是和她脫不了干系。

「什麼嘛,人家何媽可是超感激我的,說好不容易幫你找了個好工作……」喔喔喔,這可牽涉到名譽問題,她怎可能將好友推入火坑咧?雅竺自然大聲反駁。

「好個屁啦!日也操、眠也操,睡到一半還會從睡夢中被挖起來,這種工作哪裡好?」采湘這方也不甘示弱,卯起來吼了回去。

欸?欸欸欸?睡到一半還會被從睡夢中挖起來?

某種熟悉的場景躍進雅竺的腦海,她陡地瞠大雙眼,不由自主地仔細端詳起肉肉的何采湘。

喔——原來大哥喜歡采湘這種肉感十足的女人喔!難怪三天兩頭找她麻煩,惹得自己得像母雞似地忙著保護好友,原來這一切全是她多慮了。

人家根本是在打情罵俏嘛!

「我哥是不是真的這麼沒人性啊?」

「當然,他根本是沒人性兼沒理性的禽獸!」一把火燒得何采湘無處發洩,好不容易逮到人願意聽她訴苦,她不假思索地哭爹喊娘。

「嗯嗯,沒人性、沒理性到把身邊的小助理吃干抹淨兼打包是吧?」她完全可以理解,全是男人體內的獸性在作祟。

「那可不!」沖動地回了三個字,何采湘這才猛然察覺自己不知不覺間透露太多秘辛。「見、見鬼了你,你在胡說些什麼?不是你想的那樣啦!」

她脹紅了臉,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狼狽模樣。

「不是就不是嘛,你那麼緊張做什麼?」好笑地睞著好友,想象著她在大哥面前是否也曾這般可愛無措?

「我我我…!我干麼緊張?我鎮定得很。」何采湘幾乎要尖嚷了。

「好啦,就當我想太多了。」都結巴了還鎮定咧!睜眼說瞎話。

搖了搖頭,雅竺也懶得逼問了,畢竟是那麼私密的情事,當事人心知肚明便是。

何采湘松了口氣,多此一舉地咕噥道:「本、本來就是你想太多了……」

笑著打開窗戶,讓窗外微熱的風吹進屋內,雅竺可以止目定的是,她喜歡采湘當她大嫂,很喜歡——

   

相較於兩個女人的閒適,男人這邊顯得嚴肅許多,甚至足以用凝重來形容。

「香港那邊沒問題吧?」

唯有項岳軍知道,葉勁升到香港「出差」的真正理由——那邊的合作廠商同樣受到黑函的威脅,這一趟是趕過去和廠商交涉,以免合作中斷,讓局勢變得更為復雜。


「還好,對方也知道這個競標案我方勝算很大,相對將會為他們帶來龐大的利潤,因此態度上還算配合,除了希望我們盡速處理之外,並沒有給我太大的壓力。」按壓著眉心,葉勁升的壓力不言而喻。


「什麼時候進行競標?」時間拖越久越不利,項岳軍若有所思地擰起濃眉。

「下星期三。」葉勁升不假思索地報出日期。

「你有多少把握得手?」若能一次解決最好,怕就怕在事出意外,那麻煩將變得無限期遙遠。

「百分之百。」葉勁升充滿自信地答道。

大業電子根本沒本事和他的公司爭這件案子,若有,也用不著使出這麼鄙劣的手段威迫了。

「嗯。」很好,意思是他們只要再撐過一個星期就好,但是對方失敗後八成又會上門找碴,項岳軍決定一次解決掉所有的麻煩。「我需要『大業電子』經理級以上人員的資料。」


他干的是保全,不是征信,不然他自己動手查就好,根本不用開這個口。

「干麼?」葉勁升微愣,不明白他的動機。

「前幾天我跟雅竺遇上突襲,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搓搓下顎,他感覺血液裡的嗜血因子蠢蠢欲動。「況且難保對方競標失利後不會又使出什麼卑鄙的下流手段,你不認為我們該先下手為強嗎?」


「你想怎麼做?」問題是,倘若麻煩如此容易解決,他也不用這麼頭大,畢竟對方可是來陰的。

「白道有白道的做法,黑道自有黑道的道義,總有辦法解決。」項岳軍揚起自信的淺笑,騎驢看唱本,大伙兒走著瞧——

         

「越來越不像話!」點點小事都辦不好,我養你們這些人做什麼?」蔡大業過度肥胖的身子來回走動,長期酒色財氣的生活讓他的身材嚴重變形,再難回復年輕時意氣風發的勁壯模樣。


「蔡董,何必發這麼大火?要不是您特別交代不能傷及人命,對方恐怕早就投降了。」一個看來年方二十出頭的小伙子,正悠閒地叼著煙、蹺著二郎腿輕松說道
       ,半點沒將蔡大業的火氣放在眼裡。

蔡大業小眼一瞪。「聽你的意思,是怪我婦人之仁嘍?」

「不敢不敢,再怎麼說我們兄弟都是靠蔡董您吃穿,您就等同我們的再造父母,我怎敢責怪您呢?」

這小伙子顯然念過幾年書,說起話來文謅謅的,卻掩蓋不去其中的嘲諷味,聽在蔡大業耳裡,怎麼都覺得刺耳。

「我想給他一點教訓,他就會嚇得收手,誰曉得他那麼不識相?」蔡大業口裡的「他」,指的便是不識好歹的葉勁升,那小子似乎非得和他爭得頭破血流不可,教他心急如焚。


這回的案子實在太過誘人,光是淨利便相當於「大業電子」開業三年的盈收,怎不教他心癢難耐?於是在他決心搶得這塊大餅之際,養兵千日用在一時,這些不怕死的小毛頭便成了他最好的調度工具.


這麼大塊的餅,參與競標的公司自然多如過江之鯽,不過怕死心態人人有之,當他放出這些小鬼「興風作浪」之後,許多公司便沒敢聲張的紛紛收手,短時間之內,便收拾掉許多敵手。


但麻煩的是,這案子最可能的得標者勁升電子說什麼都不止目撤走,偏偏大業電子的財力、品管皆不敵勁升電子,想與他們競爭案子,著實吃力得緊。

問題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能收手,一點退路都沒有。

前半年投資在期貨的大筆資金,因全世界經濟起伏被吞噬殆盡,大業電子表面上看似體面,其實早已成空殼一具,他要是不堅持下去,唯有破產一途,逼得他非堅持下去不可,卻又奈何不了葉勁升,無怪乎他急得滿頭包。


「有些人就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別說我沒提醒你,蔡董,對對手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這是我在社會上打滾所學來的生存之道。」年輕男子臉上流露出狠戾,連蔡大業看了都不免心驚。


「難道……你不怕東窗事發?到時可得吃牢飯啊。」蔡大業雖然心中圖謀不軌,但不致泯滅人性,眼見男子一副生死都豁出去的泰然模樣,他反倒心生畏懼。

「這蔡董就別擔心了。」男子陰惻惻地笑了。「做不出轟轟烈烈的事,在黑道就別想出人頭地。這也算是報答蔡董長期以來的照顧,小弟賤命一條,您就別為我擔心了吧!」


看不出男子心裡的打算,蔡大業全身忍不住泛起一股陰寒。

正當他不知該做何決定之際,手機如催命符般響起,一瞧見上頭顯示的來電號碼,蔡大業臉色轉為灰白。

為了投資期貨,他拿「大業電子」向銀行申請抵押,現下銀行三天兩頭通知他繳款,而他卻阮囊羞澀的拿不出錢,再這麼下去,大業電子唯有落到讓銀行接手的下場。


前有豺狼後有虎,蔡大業心一橫,咬牙道:「……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五○年代的流行樂曲由老舊的收音機裡流洩而出,葉雅竺端著一壺上等烏龍茶穿過不用冷氣便自然涼爽的走廊,走到書房前推開門,瞧見一名高大男子面如苦瓜,正低著頭聆聽項岳軍的「訓示」。


「啊,還在念喔?」真讓人吃驚耶,一個男人可以碎碎念將近一個鍾頭,葉雅竺不由得心生敬佩。「項哥口渴了嗎?我為你准備了烏龍茶。」

挨罵的男子輕喘口氣,感激地覷了她一眼,倒是項岳軍投來的眼神帶著責備,讓葉雅竺暗自吐舌。

「大墩哥也來喝嘛,茶多得很,我想項哥一個人喝不了那麼多。」刻意忽略項岳軍的責備,她不怕死的繼續持虎須。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她知道大墩哥家是個大家族,難免瑣事較多,工作上偶爾出現點小狀況也是情有可原;像她第一次跑到項哥家時,根據項哥的說法,當時應該由大墩哥監督她的行蹤跟安全,未料大墩哥半句通報都沒有,活該被罵。


不過大墩哥也不是故意的,當時他那即將臨盆的老婆突然喊肚子痛,也想不到她會突然想出門找項哥,心想或許她在家裡很安全,因此才會匆忙送老婆上醫院生產,加上產房一律要求關機,項哥才會聯絡不上他,一切都是巧合,著實怪不得大墩哥。


上回那件事,大墩哥已被項哥狠狠念過一回,偏偏這次他又在別件案子上出了點「茶包」,許是新仇舊恨加在一塊,這次大墩哥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但再怎麼說,一個大男人被念了足足一個小時也該夠了吧?再這麼念下去,大墩哥多沒面子?因此她才會奉上烏龍茶一壺,緩緩她男人的火氣,順便解救大墩哥於無形,多貼心哪!


望著她的笑臉,項岳軍無奈地淺歎一口。「喝茶。」

大墩喜出望外,沒敢多做遲疑,忙一屁股坐下來享用好茶。

「那件事你查得怎麼樣了?」幾口茶的時間,項岳軍想到什麼似地問道。

「蔡大業手下的確養了幾個小混混,帶頭的那個大家都叫他『牛仔』。」大墩連忙報告所得到的資訊,宣示自己這次真的沒有打混。「不過其中有個有趣的環節,恐怕連蔡大業都不知道。」


項岳軍沒好氣地巴了下大墩的頭。「搞什麼神秘?一次說清楚,」他要知道的是,什麼樣的利益條件能讓那些孩子甘願為蔡大業賣命?而他們又願意涉險到什麼樣的程度?唯有知己知彼,他才好安排對策。


「痛!」大墩抱頭痛叫了聲,連忙往下說:「我在查那個『牛仔』的時候,不小心發現他竟是蔡大業年輕風流時留下的私生子。」

項岳軍居心一蹙。「蔡大業不知道嗎?」

「應該是不知道,因為『牛仔』的媽死很久了,他是由他的外婆養大,直到前幾年他外婆也死了,他才混到蔡大業身邊。」

「太誇張了吧?!自己有孩子流落在外,他怎麼會不知道?」一直在一旁聽著卻未發表意見的葉雅竺,感到不可思議地喊道。

「會啊,或許是露水姻緣、一夜春宵什麼的,說不定連『牛仔』都不知道蔡大業是他老爸,這沒什麼稀奇的啦!」這種事時有耳聞,大墩一點都不感到意外。

「……喔。」吶吶地應了聲,單純如她,一點都無法理解。

「那孩子有前科嗎?」這倒是值得注意,畢竟那孩子心態末明,項岳軍很難預料他會闖出什麼禍,只是心頭隱隱感到不安,好象就要發生什麼事似的。

「偷竊、傷人,目前就這樣!」換句話說,未來的發展難以預知。

「特別注意那孩子,我擔心……」

「神龍見首不見尾,你這家伙死到哪去了?跟你約個時間喝酒,怎麼就找不到人?」項岳軍還來不及交代大墩注意事項,一個挺拔的男子忽然沒預警地闖進書房,一開口就沒好話。


「允堯?」項岳軍驚訝地揚了揚唇。「我最近是忙了點,怎麼突然想約我喝酒?」

「最近有點問,找不到酒伴更悶。」搔搔發,屈允堯看起來還真像只煩躁的熊。「一句話,來不來?」

「過幾天吧,等我手上這件案子忙完才有空。」酒隨時能喝,雅竺的安全可不能輕忽,他得衡量事情的輕重才行。

「好,就過幾天,到時候你再撥個電話給我!」不滿意但可以接受,屈允堯撇撇唇,用力拍了下他的肩。「那你忙,我就不打擾……咦?」

陡地,他咦了好大一聲,讓大墩和雅竺都嚇一大跳。

「干麼?」項岳軍狐疑問道。

「我怎麼不知道你的保全公司開始收女員工了?」真新鮮耶,他還是頭一回看到女人在項岳軍身邊方圓五十公尺內出沒,更遑論在他的書房裡,簡直是奇跡!「還是水當當的女生耶,真教人羨慕。」


「沒的事,她是我同學的妹妹葉雅竺。」他暫時沒打算讓人知道他和雅竺之間的關系,畢竟勁升的事還沒解決,為了她的安全,越少人知道越好。「我的委托人之一,留在身邊安全點。」


他的介紹詞讓葉雅竺無可避免的感到受傷。

雖然他說的都是事實,但在兩人之間有過那麼親密的關系之後,對他而言,她仍只是委托人之一?僅此而已嗎?

一陣來勢洶洶的強酸在心底漾開,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麼樣的反應。

大聲質問他嗎?

不,在有外人的情況下,驕傲如她,不可能做出這般失態的事。

那等這些人離去之後呢?

老實說,她很清楚自己還是問不出口。

兩人會進展到這一步,她太清楚是自己的主動占了大部分理由,畢竟男人是容易沖動的物種,怎禁得起女人蓄意撩撥?或許他對自己僅是一時激情……她閉了閉眼,沒敢再想下去,只能任由胸口那抹酸味四溢


「是喔?可憐喔——」屈允堯愛逗弄女孩子的天性作祟,他涎著笑踱到雅竺面前,嘴賤地逗起她來。「干麼委托那沒啥情緒的死人頭保護你咧?允堯哥哥也可以……」


「喂!控制一點,別看到女孩子就發作。」一把揪住屈允堯的領子,項岳軍的臉色陰騖得嚇人。

他太清楚允堯對女人的影響力,尤其他那雙老愛亂放電的桃花眼……總之,他就是不准屈允堯太接近雅竺。

「哎喲,好玩嘛!那麼認真干麼?」

喲呵!這家伙怎麼搞的?平常不管在他面前怎麼玩,他都不會有太大反應,怎麼今天才剛開始要玩,他就有點變臉了?不會是另有文章吧?!

「我做任何事都很認真。」這句話,其實是說給葉雅竺聽的。

他不是沒注意到她愀變的臉色,但在這敏感的時刻,她的安全才是他最在乎的事。

在不清楚對方會不會因為動不了「勁升電子」,轉而將全部矛頭針對她的情況下,兩人的關系最好在競標案截止之前能完全保密,因為他承擔不起任何陷她入險的可能。


她應該能體諒他的難處才是。

「既然項哥有朋友來,那我想先回家做我的工作了。」可惜,葉雅竺沒接收到他的心意,心頭的酸楚幾乎將她溺斃,她需要找個地方好好療傷,而家,是她所能想到最令她安心的地方。


「嘿,別這樣嘛!我一來你就要走了喔?」瞧她的反應,屈允堯玩心一起,便想觀察個清楚明白,高大的身影不由分說地擋在書房門前,留人意圖濃厚。

「不好意思,我還有事要忙。」帶著歉意向屈允堯頷首,葉雅竺轉身拉了拉大墩的手臂。「大墩哥,麻煩你送我回家。」

「喔好。」敦厚的大墩絲毫沒察覺其中異狀,呆愣的向項岳軍報備。「那我送雅竺回家喔。」

項岳軍凝了眼去意甚堅的葉雅竺,沉重地點了下頭。

於是,大墩便偕同葉雅竺一起離開,書房裡的氣溫陡地因這轉變而下降十度,感覺一陣冷颼颼。

「大熱天的,怎麼突然冷了起來?」屈允堯搓搓手臂,莫名感到惡寒。

「我看你是在女人堆裡玩出問題了吧?回去記得找個性病醫生診治診治,順便叫屈媽媽給你補一補。」項岳軍瞧都不瞧他一眼,心裡還掛念著雅竺離去前那哀愁的神韻。


哎,看來她是誤會了,該怎麼向她解釋才好?

「我的身體壯得很,補個屁啦!」屈允堯沒好氣地低吼。

漂亮美眉走了,他留在這兒也沒趣,誰要跟個便秘臉的男人待在同一個空間啊?他又不是同性戀。

「記得到時找我喝酒嘿,沒啥事我先回去嘍,掰!」

麻煩精走了,項岳軍的心情卻好不起來,腦子無法停頓地快速運轉——

三天,再三天,只要再忍個三天,一切終將雨過天晴。





         第七章
               令人料想不到的是,葉雅竺這一離開便失去了蹤影,而護送她的大墩則進了醫院急診室,鼻梁被打斷了,肋骨也斷了兩根,身上多處刀傷、內出血,傷勢頗為淒慘。


顯見對方狗急跳牆,手段較之前凶殘許多,而且准確地抓住葉勁升致命的弱點——他唯一的妹妹葉雅竺,並快一步將她劫走。

這個認知同時將項岳軍及葉勁升兩人逼入煉獄。

葉勁升像只無頭蒼蠅般無意識的在項家客廳走動,警方那邊一點消息都沒有,在看過大墩的傷勢之後,他完全沒辦法想象被帶走的雅竺將會遭受何種對待。

「夠了!只要他們把雅竺放了,我甘願放棄競標案!」在想不出任何方式解救親愛妹妹的狀態下,他沖動地掏出手機,准備向蔡大業投降了。

「等等,與其打草驚蛇,我建議直接找他比較有效率。」

迅速阻止葉勁升的沖動,項岳軍當機立斷,直接拉著他驅車前往蔡家「逮人」

   

「難得葉總裁大駕光臨,寒捨真是蓬蓽生輝。」

一見葉勁升來勢洶洶地「殺」到家裡來,剛喝了點酒感到微醺的蔡大業,就算此刻腦袋再怎麼混沌,都能隱約猜出「牛仔」已經出手。

「廢話少說,把我妹妹交出來!」一把揪住蔡大業的領口,葉勁升真想揍爛他那張滿臉油光、令人作惡的臉。

「葉總裁,容我提醒您一句,您這麼做可是會被告傷害的喔!」蔡大業涎著笑臉,怎麼看都像只欠扁的肥狐狸。

「綁架罪你都不怕了,區區傷害罪我又怎會放在眼裡?」葉勁升皮笑肉不笑地頂他一句。

「欸欸,葉總裁,這酒可以亂喝,話可不能亂講,您有證據嗎您?」狡嬇獪咭笑幾聲,蔡大業就不信他能拿自己怎麼樣。

「你——」葉勁升氣炸了,當真掄起拳頭准備往他的肥臉上招呼。

項岳軍一把擋住葉勁升的拳,並上前拔開葉勁升揪住蔡大業領口的手,好心地為他整整發縐的領口,教蔡大業沒來由的膽戰心驚。

沒道理啊!他們擺明了知道葉雅竺是他這邊的人帶走的,因此葉勁升的反應他絕對能夠理解,但這個沈穩的男人……他竟絲毫看不出這個人的意圖!看似友善的舉止,實則透露著脅迫且不容忽視的巨大力量,令自詡見多識廣的他亦不免沁出冷汗。


「蔡董,你還是單身吧?」項岳軍揚起唇,笑意卻不曾到達眸底。

「是、是啊,孤家寡人一個。」意即他沒有任何後顧之憂,暗示他們不必妄想對他的親人動手。

到了他這個年紀,親戚朋友大多沒什麼往來,雙親也早已仙逝,再沒什麼足以威脅到他,不像葉勁升,還有個妹妹可以讓他利用,他忍不住在心底狂笑。

「不知道蔡董還記不記得一個叫……蘇芸的女人?」項岳軍偏頭想了下,佯裝好不容易才憶起那女人的名,惡質地加重音量,特意強調。

蔡大業在聽到「蘇芸」兩字之後,肥臉火速脹紅。「你、你怎麼知道蘇芸?」

「我不只知道她,我還知道她為你生了個兒子,目前已經二十歲了。」仿佛事不關己地說出這個消息,項岳軍好整以暇地等待著,想看看這態度搖擺的男人還能囂張多久?


蔡大業霍地瞠大雙眼,瞪著項岳軍的眼像見了鬼似的。

「不信嗎?」嘴角的笑意滲入殘忍的溫度,項岳軍宛如化身為長了角的惡魔,俊美而邪惡。「你可以打電話問問看,『牛仔』的媽媽是不是叫蘇芸。」

「牛、牛仔?!」蔡大業的臉色轉為蒼白。

他的意思難道是……牛仔是他的兒子?是他蔡大業的親生兒子?這、這怎麼可能?!

他竟然讓自己的兒子去……天啊!他是造了什麼孽啊!

「喏,電話就在你身邊,何不親自確認看看?」項岳軍催促道。

「我……不!不可能!」蔡大業面如死灰,他頭著手,卻沒有拿起話筒的勇氣。

「打通電話不是那麼困難的事吧?你是要自己撥,還是我幫你撥?」項岳軍抓起他的手,硬是將他的指扳到按鍵上。

「夠了!你們到底想怎麼樣?」蔡大業沒有面對現實的膽子,他顫著聲,幾近求饒地吼道。

「不想怎麼樣,我只是要你面對現實。」項岳軍本來就不是那麼殘忍的人,若不是為了雅竺的安全,他著實不想這般逼人太甚。「想想你的孩子,即使你到現在才知道他的存在,但他總是你的親生骨肉,你真的能不顧他的死活嗎?」


「啊……啊——」霍地,蔡大業竟抱頭痛哭了起來。「為什麼……為什麼你們不早點告訴我?為什麼?!」

一聲聲為什麼讓項岳軍及葉勁升心頭的不安愈擴愈大、愈擴愈大——



睜開眼,不甚明亮的空間讓葉雅竺驚恐的迅速坐起,未料這急速的動作引發她後腦明顯抽痛,她感到一陣控制不住的暈眩,一股惡心感亙沖喉管。

「醒了?」

「誰?」陌生的男音在幽暗處傳來,立即挑動雅竺戒備的神經,她渾身揚起芒刺,瞇起眼搜尋聲音來源。「你到底是什麼人?」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可以叫我『牛仔』。」男子走到稍有光線的地方,夕陽的餘暉映照出他顯瘦的身影。

葉雅竺試著透過微弱的光線看清他的臉龐,可惜這裡實在太暗,加上她的腦袋暈眩得厲害,怎麼都看不清楚他的長相。

「你把我帶到這裡做什麼?」然後,她想起護送她回家的大墩。「大墩哥呢?你把他怎麼樣了?」

「你是指接送你的那個男人嗎?」牛仔不屑地輕哼一聲,顯然一點都不將人高馬大的大墩放在眼裡。「要干保鑣,叫他多練個幾年再來。」

耳裡響著牛仔狂妄的口氣,她對不准焦距的視線慢慢變得清晰。「我又不認識你,你把我帶來這裡做什麼?」

她可沒忘記自己的問題尚未獲得解答,就算真會發生什麼意外,她也要明明白白,斷不可能這麼不清不楚就掛點。

牛仔慢步走到她面前蹲了下來,陡地伸手抬起她的下顎。「要怪,就怪你那不長眼的大哥擋了人家的財路,才會將你牽連到這種境地。」

咭咭的笑聲讓雅竺覺得十分不舒服,她一把揮開他不安分的手。「放開我!」

「喲!挺有個性的嘛!難道你一點都不害怕?」牛仔贊賞地拍了兩下手,似乎對於她不似一般女人遇到危險就哭哭啼啼的樣子感到有趣。

「我說害怕,你就會放了我嗎?」雅竺凶狠地瞪著他。

驀然,牛仔站直身軀,放肆地狂笑起來。「當然不會。」

「那不就得了?」多此一問嘛,無聊!

她環視這幾乎已陷入黑暗的空間,意圖探清它的輪廓和所在位置,卻只能透過窗外微弱光線的照射,看見幾張殘缺的椅子,再多,也沒了。

「在看怎麼逃出這裡嗎?」輕易看出她的意圖,牛仔笑她不自量力。「別傻了!由我親自看管,絕對不可能讓你逃走的。」

葉雅竺呼吸窒了窒,忽然覺得好笑,也真的笑出聲音,笑得溢出淚水。

「你這女人,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或許是她過於特殊的反應激怒了牛仔,他莫名感到煩躁,語氣明顯透著不耐。

「當然是因為好笑才會笑。」眼睛逐漸適應黑暗,她清楚地找到他站立的方向。「你說我哥擋了人家的財路,這還不好笑嗎?」

「不好笑,就因為他擋到別人的財路,所以對方才要鏟除他,這你還不懂嗎?」牛仔蹙起眉,不得不懷疑這女人是不是在打什麼逃跑的歪主意。

「不懂。」斂起笑,雅竺的神情聖潔得不容侵犯。「對方要是有本事,就別用這種旁門左道的方式對付我哥。他利用你綁架我,為的就是讓我哥害怕,今天就算他贏了我哥,我還是一樣看不起他。」


「你這女人在胡說什麼?」牛仔的眉頭愈蹙愈緊,神色也顯得更為不耐煩。

「我沒有胡說。」凝著牛仔的臉,即使看不清他臉上的線條,她仍以無比認真的態度對他說道:「還有你,對方給你多少好處?你甘願為他做這種作奸犯科的事?你還是不是男人?」


她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教訓這將她強擄過來的男子,但在知道大墩哥可能已經受傷後,自己又被困在晦暗的房間,憤怒凌駕了她的理智和恐懼,她實在是不吐不快。


「你懂什麼?!」她的嘲諷無疑刺中牛仔心中最為敏感的點,他霎時暴怒地低吼了聲,成功的讓葉雅竺噤聲。「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那麼好命,一出生就穿金戴銀?有些人一出世就注定誤入歧途,你這養尊處優的女人懂個屁,憑什麼這樣教訓我?」


雅竺沉默半晌,之後才幽幽開口。「我是沒有資格教訓你,但走錯路的人全是自己心甘情願,如果你能抓住定力,不論別人如何牽引,路,再怎麼走都不會偏頗。」


牛仔重重一震,顯然她又再度刺中他的脆弱。

「你不過才大我幾歲,少在那邊倚老賣老。」

她懂什麼?像她這種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她真以為她懂他的心情嗎?全是放屁!

雅竺抬頭看他,水眸在黑暗裡璀璨發亮。「牛仔,其實你知道,蔡大業是你爸爸,對吧?」她放大膽子問道。

再明顯不過的抽氣聲證明了她的假設,她突然覺得自己的第六感有時精准得過分。

說她不怕是騙人的,但她寧可相信他的本質並不如表面的惡劣,可以的話,她希望在他未鑄下大錯之前阻止他,即使那極可能令她陷入更難預期的危機。

「如果我猜得沒錯,你之所以願意為他賣命,甚至動手綁架我,為的不是因為他是你的父親,而是為了報復他,對嗎?」

精准的第六感,加上她在項岳軍家中聽到的訊息,幾乎不用花太多腦筋,她立即做出推斷。

「你……你憑什麼這麼認為?」

牛仔脹紅了臉,所有心事全被她瞧得一清二楚似的,幸好這個空間太暗,他至少能放心她看不見自己臉紅。

「直覺,我的第六感是這樣告訴我的。」這下她總算相信女人的第六感,有時真的很恐怖。「我猜對了嗎?」她不怕死地再問」句。

「夠了你!我為什麼要跟你說這麼多?」牛仔羞極反怒,他惱火地舉摔早已破損的椅子,片片木板凌空飛散,場面霎時變得混亂。

雅竺閃躲著,卻仍不小心被些許木板擊中,她疼皺了眉心,放大嗓子吼道:「牛仔!你冷靜一點!」

「你叫我怎麼冷靜?」牛仔的聲音也不比她小,在幽暗的空間裡產生清楚的回音。「他有什麼資格當人家父親?從小,我被村子裡所有的人嘲笑,被同伴排擠,為的就是我沒有爸爸!在我媽和外婆死後,支撐我活下去的動力就是為了報復他,我不會承認他是我的父親,永遠不會!」


熱辣的水液滑下臉頰,他的雙眼刺痛得睜不開,滾進唇裡的是難以吞咽的澀然,壓抑了近二十年的苦楚,在遇上這自以為是的蠢女人之後全數崩解,而他,崩潰得莫名其妙且全無抗拒能力。


蟄伏在蔡大業身邊這麼久,他太明白這次的競標案對蔡大業有多重要。

他原本打算將這女人擄走,然後在競標案進行的重要時刻,帶著這無辜的千金小姐出現並大鬧會場,然後主動向警方投案,供出蔡大業才是這計劃的主謀。

這不僅能讓蔡大業身敗名裂,更甚者,設計他到牢裡吃免錢飯,公司被銀行查封……一切的計劃是這般完美,未料這蠢女人這番莫名其妙的話,竟挑起他骨子裡幾乎斷絕的心軟!


崩潰的情緒令他再難施展狠勁,他脆弱得雙膝著地,任由臉上鹹濕的水液恣意奔流,直到一雙柔軟的臂膀溫柔地摟緊他的肩,就像小時候母親經常親暱地摟著他一樣。


「不哭,乖,不哭。」葉雅竺上前摟住牛仔哭泣顫抖的臂膀,即使她的心裡仍帶著恐懼,卻心軟得見不得他如此脆弱。

不論他的外在表現得再怎麼凶狠,本質上不過是個渴愛的大男孩,這個社會虧欠他太多,不論是無心傷他的村民,甚至是全然不知道他存在的蔡大業,每一個都是將他導向歹路的劊子手,他何其無辜。


不過雖能理智的這般說服自已,她心裡仍無法不恐懼,畢竟對方會怎麼動付她沒人知道,她仍緊張得緊!

「見鬼的!誰跟你說我哭了?」他抽噎著,嘴裡仍吐出倔強的字句,身體卻不由自主地貼靠進葉雅竺毫不吝嗇的溫柔,讓他自以為堅不可摧的心牆崩塌得七零八落——


他粗魯的言辭和矛盾的貼靠,讓雅竺的神經繃到最緊,這般矛盾的情況讓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反應?

他會不會就好心地放了她?抑或是羞極反怒,一時失控將她宰了?

感覺血液難以控制地亂竄,她的心髒幾乎跳出喉嚨。

「別動!」

突地,黑暗之中砰然巨響,強烈的光束毫無預警地照射到葉雅竺和牛仔身上,她瞇起眼迎向光源,隱約間看到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這一刻,虛軟害怕堆迭到最高點,她腿軟地癱坐在地上。


得救了……在失去意識之前,她的腦子只來得及浮上這三個字。

         

不知道自己昏睡多久,葉雅竺  睜開眼,第一個反應竟是抓住看顧她的何采湘問:「牛仔呢?他有沒有怎樣?」

何采湘眨眨眼,呆愣了好半晌才伸手摸摸她的額。

「啊你是昏頭了喔?那死囝仔把你綁架捏,你竟然還關心他怎麼了?是不是有撞到頭啊?」采湘擔心不已,忙按下床頭的呼叫鈴,叫喚護士前來檢查葉雅竺的腦袋。


護士小姐進來檢查過點滴瓶,並為她量了體溫之後便退出病房,緊接著進入的便是葉勁升和項岳軍,這兩個可憐的男人嚇壞了也急瘋了。

「雅竺,你嚇壞哥了!」葉動升無法形容自己的恐懼,蒼白仍明顯地寫在他的臉上,一靠近她便緊緊握住她的手。「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很好……」一抬頭,凝著大哥身後的項岳軍,她陡地沒來由的感到鼻酸。「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哥。」

好一幅天倫之樂的美好情景,就算是鐵石心腸的人看了都要心軟的吧?

項岳軍以深沉的眼逐一掃視過她每一寸入目所及的部位,在確定她並無大礙之後,緩緩放松緊握的拳頭。

好在那個叫牛仔的小子沒傷到她,不然他絕對要那小子付出慘痛的代價!

心情一放松,葉勁升的話也不覺變多了起來。「傻丫頭,說這什麼話?哥關心你是天經地義的事,幸好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了,壞人也繩之以法……」

「等等!」突地,葉雅竺反手抓住葉勁升的手臂。「哥,你的意思是,連牛仔都被警方抓走了?」

「當然啊!那小子將你綁走,本來就該受到法律的制裁。」葉勁升回答得理所當然,自然也沒注意到她突兀的反應。「我都還來不及多揍他兩拳,現在想想還覺得可惜咧!」


可項岳軍注意到了,他微瞇起眼,心下打了個突。

雅竺怎會突然關心起那個欲加害於她的臭小子?在他來不及趕到的這段時間裡,她和那小子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做了什麼?為何在他破門而入之際,那兩人會緊緊相擁在一起?


厘不清的疑慮像雪球般越滾越大,項岳軍的眸變得深沉,所有疑問全鎖在他微合的雙瞳;他咬咬牙,不認為這個時候會是質問她的好時機。

「牛仔他……會被判什麼罪?」雅竺心好慌,她不願見到一個本性不壞的大男孩,就這樣糊裡糊塗背上洗刷不掉的前科,神情變得飄忽起來。

「傷害罪是最基本的,再加上綁架,不關個十來年是出不來的。」葉勁升事不關己地涼涼數落道。

心口一提,葉雅竺腦中靈光一閃。「綁架……哥,牛仔他沒綁架我,是我自己跟著他走的!」

突如其來的轉變讓病房裡所有人皆大吃一驚,葉勁升和何采湘被嚇得差點靈魂出竅,而沈默的項岳軍則是始終沉默,唯有背在身後的拳頭霍地握緊!

「你在說什麼蠢話?大墩現在還躺在醫院裡,你竟然說你是自願跟那小鬼走的?!」葉勁升不敢置信的聲音倏地拔尖,一點都無法接受小妹的說詞。「別傻了小竺,傷害已經造成,你就別再婦人之仁了!」


「大墩哥他傷得很重嗎?」罪惡感排山倒海而來,葉雅竺一方面想救牛仔那個孩子,一方面又對大墩哥的傷勢感到憂心,霎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她不覺抬頭詢問始終不語的項岳軍。


「肋骨斷了兩根,鼻梁要重整,否則將來呼吸道會產生後遺症,其餘的全是皮肉傷,暫時還死不了。」項岳軍以最平穩的聲音敘述道。

「噢……」她紅了眼眶,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歉疚。

吸了口氣,項岳軍大方提供她選擇的機會——

「雖然他傷了大墩的部分,我們可以撤回傷害罪的告訴,讓他免於牢獄之災,但是在他把你抓走之後我們有請警方協尋,雖然目前警方還等著你去做筆錄以厘清案情,但是你如果堅持要給他改過自新的機會,我們可以不指控他綁架你,但是關於他妨害你人身自由的部分,還是必須交由檢察官調查處理。」


葉勁升幾乎因這一席話跳腳。「岳軍!你明知道我不……」

「哥,」趕在葉勁升將話說絕了之前阻斷他,葉雅竺毫不考慮地做出決定。「我相信牛仔本性是善良的,他一定會好好重新做人!」





         第八章
           秋高氣爽,晚來時有涼意,但晨間的艷陽仍毫不吝嗇地綻放光芒,煨暖微涼的空氣,也照拂每顆剛清醒的腦袋,注入一絲清明。

早上八點整,葉雅竺開著拿到駕照後大哥送她的進口小轎車,出現在近郊一大片四層樓的公寓附近,在某扇紅色的鐵門前停下,短暫且急促地輕按兩聲喇叭。

約莫過了一分鍾後,只見一個高挑男子穿著簡便的休閒服,以極快的速度沖出紅色鐵門,在瞧見雅竺的小車之後,扯動嘴角擺出一副酷樣。

「早啊曉業!」待男孩熟悉地拉開前座的車門,雅竺止刻朗聲道早安。

「早安雅竺姊。」匆匆坐進前座,男子精神爽朗,沒有絲毫倦態。「今天你晚了十分鍾,岳軍哥要是生氣你就慘了!」

「不會吧?」放下手煞車,她讓小車順利滑入車道。「十分鍾而已,他不會那麼小氣的。」

曉業翻了翻白眼。

感覺到他的不以為然,葉雅竺忍不住淺淺發笑。

兩個月前,在她強烈的堅持和要求之下,葉勁升終究沒為難綽號「牛仔」的蘇曉業,畢竟曉業帶走她之後並沒有進行恐嚇勒贖的動作,也沒有真正傷害到她,因此僅輕描淡寫地告訴警方,表示一切全是因為私人恩怨所造成的誤會,並撤回曉業毆打大墩一案的傷害罪告訴。


念在曉業年紀尚輕且乏人管束的可憐境遇,加上他在偵訊時深具悔意,而且被害人還不斷為他求情,因此法官從輕量刑,僅以「妨害自由」判處他半年有期徒刑,並可易科罰金。


葉雅竺為此感到無比欣喜,讓原先感到心理不太平衡的葉勁升也逐漸釋懷;再怎麼說,他也不過是個剛滿二十的小鬼,就這樣算了吧!

然後為了將曉業導回正途,葉雅竺開始忙碌了起來。

她為曉業找了家教,安排他到附近的育幼院、老人院擔任義工,不僅讓他多接觸人群,也徹底讓他脫離之前的生活圈,並為他安排住處,更甚者,請托項岳軍教他武術好穩定他不安定的心性。


想到這兒,葉雅竺的俏臉不由得浮起兩片紅雲。

她一直以為項岳軍夠沉穩,不會和她計較這些「小要求」,可後來發覺他的沉穩內斂全是假象!那壞心眼且龜毛無比的男人,竟會因她提出的要求而向她索取高額的傭金——


教曉業武術?OK,不過她得負責項家三餐煮食,藉以喂飽項媽和他的腸胃。

讓曉業跟在他身邊學習保全業的運作,倘若曉業表現不差,將來或許還能讓他加入項岳軍的保全團隊工作?這也OK,但她得搬進項家照顧他的生活起居。

她不明白這些幫助曉業的善意,為何必須以她的自由來換取?但她仍鄉願的點頭答允,甚至心生暗喜,只為了能有更多的時間和項岳軍相處。

畢竟曉業的老爸蔡大業,因為教唆曉業恐嚇葉勁升一事而入了獄,曉業身上又沒錢,本來就該找工作養活自己,況且後來她跟項岳軍湊在一起的機會少之又少,因此這些條件交換,著實滿足了她潛藏的思念。


但吊詭的是,對於她和項岳軍之間因這層關系而稍嫌飛掠的「進展」,大哥不但沒有微詞,連與妹妹見面的機會明顯變少,都沒有任何抱怨、反彈。

雅竺將這一切全都歸功於采湘的「鼎力相助」——幫她絆住大哥所有的注意力,沒想到成果意外豐碩!

她明年就要當姑姑了呢!

就因如此,她在工作之餘的時間,便可全心投入為曉業規劃未來的重要課題。她要讓曉業明白,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也沒有天上掉下來的末來,唯有自己努力,才能享用努力過後所采收的甜美果實。


以往大家會叫喚曉業為牛仔,是因為他就像頭不易馴服的小牛,不過現在不同了,牛仔不再叫牛仔,大家都喚他他母親為他取的名字——蘇曉業。

萬丈高樓平地起,他自嘲荒唐不懂事的過往令他只能由「小業」開始努力,他期許自己未來會有「大業」,不同於他那不成材老子的大業。

思及此,偏頭睞了眼專注於車潮的蘇曉業,葉雅竺心頭漾起多到數不清的打氣聲——曉業,雅竺姊很期待喲!

   

「馬步!」

寬厚的木板不留情地往微顫的腿部招呼,項岳軍一邊和派出去的伙伴藉由電話聯絡工作上突發的狀況,一邊面無表情地盯著蘇曉業的基本功。

「不行就別撐了,我也沒義務教你,回去吧!」

蘇曉業發上、臉上汗水齊飛。「不,既然我要做,就要做到最好,你有什麼本事盡量使出來,我絕對沒問題!」

他不能辜負雅竺姊對他的好及付出,再苦,咬咬牙就撐過了,何況他還年輕,有磨練才有成長空間,這些全都是雅竺姊教他的。

項岳軍的眸底閃過些許贊賞的光芒,嘴上仍不饒人。「那就扎穩點,虛而不實,光馬步就蹲了兩個月,到哪時才能真正學習武術?」

蘇曉業咬了咬牙,不情願地瞪他一眼。「我就做給你看!」

項岳軍以肩頸夾著電話,雙眸嚴厲地盯著蘇曉業,思緒已然飛離。

他無法否認,雅竺的眼光果然有獨到之處,曉業的本性確實不壞,雅竺的關心和導正他的努力,全成了這小子積極向上的動力,不論他怎麼刻意折磨,這小子就是不喊苦,還算有那麼點能耐。


可是,日漸在他心頭堆積的不安是怎麼回事?

雖然他和雅竺之間相處的時間並不比以往少,但似乎明顯變得生疏許多;她不再主動和他親近,不再用愛戀的眼神追隨著他,相反的,投注在那小子身上的注意力多出他許多。


即使雅竺較蘇曉業年長三、四歲,但再怎麼說他總是個男人,眼見曉業的戾氣日漸磨平,取而代之的是耐操、耐磨的內斂,他仿佛看見成長中的另一個自己,心頭那股不安愈加濃烈。


雅竺會將對他的愛戀轉移到曉業身上嗎?若不,為何會對這小子有著超乎尋常的關心?他著實很難說服自己的疑慮,即使他常因而暗罵自己無聊!

煩躁地將筆丟進筆筒——最近家裡的小東西似乎都被更換過,原本簡樸的用具一一穿上繪有小圖案的外衣,實用依舊,卻好似滲入更多的感情和情緒。

舒服的微風吹進門戶大開的和式房,連帶地滲進染著秋意的心房……

   

滿是泡沫的菜瓜布,勤快地穿梭在用過的油膩之間,想起老人院那些伯伯、阿姨對曉業的贊譽有加,雅竺感到與有榮焉,嘴上不禁愉悅地哼起小曲兒,竟是五○年代早已過時的流行歌曲。


哎哎,看來她真的不小心被同化了呢!

打開水龍頭沖掉碗盤上的泡沫,她突地感到廚房一暗,狐疑地抬起頭看向天花板,眼角餘光不意瞥見赫然出現的高大身影,她不禁輕呼出聲。

「項哥?你嚇了我一跳!怎麼不在客廳陪項媽媽看電視?」

他不是君子遠庖廚的奉行者?怎會突始出現在廚房裡,無形間壓迫這不算太大的空間?

「日本的阿姨們來了,哪還有時間看電視?」全是些三姑六婆,話多得讓人耳朵不得清閒,他才不得不躲到廚房來和她擠在一塊。

他主動拿起抹布,有一下沒一下地擦拭著她剛洗好的碗盤。

「呀……那要不要我切盤水果?」

極自然的將碗盤一一轉到他手上,她隨手抽了張廚房紙巾拭干雙手,繞過他准備打開冰箱。

「別忙了。」陡地,黝黑的大掌覆上她正欲拉開冰箱的小手,低沉性感且帶著磁性的男音在她耳邊響起,令她不由自主地悸顫了下。「她們的嘴巴不會有時間休息的。」


「嗯……那……」那她是不是該躲回房間比較好?現下的氛圍太過曖昧,而她好久沒和他這般親近,頓時心慌得不知所措。

聞嗅著她的發,察覺她的緊繃,項岳軍心頭一擰,大掌下意識地攫住她的纖腰,不容她逃躲。「為什麼躲我?」

「沒、沒啊,我哪有躲你?」她閉上眼,無法否認自己言不由衷。

她怨歎自己記性太好,如何都忘不了他在他朋友面前,將兩人的關系形容得連朋友都不如。

對他而言,她不過是同學的妹妹、委托人之一……那絕對是足以扼殺她所有愛戀的傷害!

因為喜歡,所以她不害躁的主動接近;因為愛他,她拋棄女性的矜持勾引他、挑逗他,得到的卻只是生疏到不行,幾近無關緊要的介紹詞,殘忍得讓她認清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


不是非得得到他的承諾,而是他不喜歡可以明說,甚至挑明了撇清兩人的關系都無所謂,至少讓她心裡有所准備,而不是在全然沒有預警的情況下,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說謊!」

他的感覺不曾出錯,尤其牽扯到她,他的神經特別敏銳。

「你我都很清楚,一定有什麼在我們之間產生變化,可是我找不到理由,我不知道我們之間到底哪裡出了問題!你能不能告訴我?」他極其壓抑地低吼。

他很困擾,困擾得不知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從來,他不曾勉強過任何人,當他察覺她的逃躲,他便該理智的放手,可他卻卑鄙地利用了她對曉業的關愛,以看似你情我願,實則半強迫的方式將她留在身邊。

他看不起這樣不甚光明磊落的自己,卻又無法說服自己放手,這讓他陷入前所未有的慌亂,長年訓練下來的沉穩在她面前消失無蹤,冷靜不再主宰他的情緒。

她,成了控制他思緒的新衛冕者,而且是最有影響力的一個。

「……項哥,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極力控制聲音裡的悸顫,光是這樣貼靠著他,身體便猶如記憶芯片般重新戀上他的溫暖;她逸出一聲輕歎,不知該如何救贖自己的情感。「我對你還是一樣,一點都沒有改變。」


對一個人的愛戀可以維持多久?

一生一世的感情是不是只有在意話故事裡才會出現?

世上是否真有等重的兩情相悅?

她不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她只知道自己找不到愛情迷宮的出口。

不敢要求他的情出息和自己的迷戀等重,但她感覺不到他的心,只因那一次的傷害便足以將她的心門關閉,至今,她似乎還隱隱聽見自己當時心碎的聲音……

他執起她微涼的小手。「真的沒變嗎?」

「……嗯。」不由自主的,她瑟縮了下,以幾不可察的力量微微抗拒,連她自己都不曾察覺。

但,他敏感的察覺到了。

倏地將她翻轉過身面對自己,深幽的黑瞳鎖住她沒有焦距的視線,項岳軍眼底閃過一絲驚疼。

「是『他』嗎?」他忽然沒頭沒腦地丟出三個字。

他?誰?尖銳的字眼抓住她的空一忙,她逐漸回神,認真的想由他的眼中瞧出端倪。

「岳軍?你在哪裡?」可惜,她還沒找出答案,項媽媽的聲音由遠而近,很快便接近廚房。

說不出所以然的,兩人迅速拉開彼此的距離,然後在不約而同的錯愕中,在彼此的眸心發現一模一樣的傷痛——

「岳軍?」項母很快便找到兒子高大的身影,畢竟他的「體積」不小,要找到他並不是那麼困難的事。「原來你在這裡!」

「嗯。」僵硬地命令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母親身上,眼角餘光卻始終離不開她那纖柔的身影。

是烙印了吧?在她以無比認真的神情,似撩撥、似挑逗地宣示看上他的瞬間,他便深深的將她烙進心裡,深及骨血呵——

項母看看雅竺再看看兒子,莫名地感到這兩個孩子之間似乎有異,卻識趣的沒有拆穿。「允堯打電話找你耶,想接嗎?」

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和處理方式,她雖然老了,可不代表她不曾年輕過。

「……好。」

   

「見鬼了!到底是誰找誰喝酒?」屈允堯望著桌上越堆越多的空酒瓶,一張俊顏脹得鐵青,在不讓好友「搶盡風采」的好勝心下,連忙搶下最後兩瓶洋酒。

「拿來!我、嗝——還要喝!」揮動結實的手臂,項岳軍看起來距離「陣亡」愈來愈近,頂著早已對不准焦距的眼,仍不忘和好友搶酒瓶。

火速將僅剩的兩瓶洋酒藏在桌下,屈允堯說什麼都不讓那昂貴的洋酒再浪費在岳軍那毫無節制的飲酒方式。

「你今天是吃錯藥了嗎?還是受了什麼刺激?認識你這麼久,我從沒見你喝得這麼猛過!」

簡直是牛飲嘛,喝得出酒的香醇味才怪!

「你……屈……允堯,你屬娘、娘兒們的嗎?廢話真多!」

在家裡早已受過阿姨們的疲勞轟炸,出門喝酒還得忍受哥兒們的叨念,加上搶不到酒喝,項岳軍的忍耐已達極限,一雙濃眉擠成一條直線。

「把酒拿來啦!別……讓我再說……一次……」

屈允堯受不了地翻翻白眼,差點沒拿桌上的白開水潑他。

「你這什麼鬼樣子?失戀都沒你這麼慘!」他歎了口氣,由桌下拿了一瓶酒,拔開來海灌。

男子漢大丈夫,拘泥於什麼小情小愛?太沒品了,還是喝酒卡實在!

「誰?誰說我失戀了?」未料,被酒精醺得神智不清的項岳軍,誤將屈允堯的感歎投射在自己身上,懊惱的胡言亂語起來。「我跟雅竺……我們好得很,曉業那小鬼……算什麼東東?他憑什麼跟我、搶?」


一口酒卡在喉管裡,屈允堯霎時嗆咳了起來。

夭壽!瞎貓碰上死耗子!岳軍跟那漂亮的小妞還真有一腿,而且正值情海生波中?!

屆允堯變態地揚起「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快意,即使他嗆咬得淚水四溢,心中仍只有個「爽」字可以形容。

項岳軍是醉糊塗了,卻抗拒不了性喜潔淨的本性,惱火地朝屈允堯低吼。「喂!口水別亂噴,髒的咧!」

「咳!是是,小的知錯,小的知錯!」屈允堯涎著笑賠不是——事實上,他的嘴快咧到耳後根了。

滿意地點了下頭,項岳軍的牢騷還沒發完。「雅竺……雅竺那個笨蛋!裝可憐誰不會啊?那小鬼隨便……唬弄個幾句她就信,把我、擺到哪兒去?」

喲———語氣酸的咧!

屈允堯笑得腸子都快打結了。

今晚把岳軍約出來的算盤果然打得精准,雖然花了不少酒錢,但至少見識到岳軍「空前絕後」的失控演出,值得,值得啊!

「笨、笨蛋……」項岳軍還在罵,可混沌的腦袋已撐不住頭部的重量,仰頭一倒,大剌剌地躺在包廂裡的長沙發上。「可我……怎麼就放不下那個笨蛋……就是……放不下……」




沒來由地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葉雅竺愈躺愈火大,就在她決定起身為自己沖杯熱牛奶幫助入睡之際,想不到迎至她面前的卻是醉漢項岳軍。

「天啊!他到底喝了多少酒?」吃力地撐扶著滿身醉意的項岳軍,她感覺肩膀快被壓垮了。

「不多不多,小酌而已。」

屆允堯笑得好生僵硬,在不忍見雅竺被壓扁的慘狀下,他好心地將項岳軍「扛」進房,然後才拍拍屁股走人。

只見項岳軍趴在床上,連被人移動、丟置都毫無所覺,葉雅竺著實很難想象屈允堯所言的「小酌」有多「小」。

帶著些許心疼、擔憂,她小心地脫掉他的鞋襪,使盡吃奶的氣力將他翻動半圈。

看似簡單的動作,差點搾干了她全身的力量。

老天!他可真重!

之後她到浴室裡擰了條濕毛巾回到床邊,小心翼翼地輕拭他的額、嘴角,水嫩嫩的眸怎麼都離不開他出色的五官。

如果可能,她希望自己可以多少討厭他一點,這樣自己就不會受傷,也不用見他酒醉至此還感到心疼。

喝!喝死算了!她在心底低咒,手上的動作卻溫柔依舊,沒趁他醉得不省人事之際施展報復,藉以發洩心頭的怨氣。

「唔……」或許是額上的冰涼喚醒他些許意識,他蹙緊眉心,不安地蠕動了下。

「不舒服厚?看你下次還敢不敢喝得那麼醉!」不確定他聽不聽得見自己的聲音,雅竺仍忍不住數落。

「好熱……」酒精在他身上發揮功效,他的體溫陡然升高,雙頰泛起不尋常的赭紅。「好熱……」

「啊?」熱?那怎麼辦?脫衣服嗎?

不過是意念上閃過的直覺反應,葉雅竺竟莫名地感到全身發燙,與床上渾身盜汗的項岳軍呈琨相同反應。

天!她該不會也醉了吧?!





         第九章

   
       葉雅竺其實可以丟下項岳軍直接走人,一點都不用理會這個害她傷心的男人,但她那該死的軟心腸竟挑在這時候發作,逼得她無法對他漠視不理。

稍嫌咬牙切齒地褪去他的上衣,在翻動他壯碩的身體時,她甚至有種「煎魚」的錯覺——天!她恐怕真的醉了,被他身上強烈的酒味醺醉!

「我……惡——」或許是翻動他的動作太大了點,也或許他的腸胃刻意和她唱反調,先前在屈允堯扛他到房間,甚至粗魯地將他丟到床上時都沒事,可他偏要選在她想盡辦法讓他感到舒服點的狀態下,吐了。


該死!他天殺的竟然吐了?!

所幸他床邊正好擺著垃圾桶,她手忙腳亂的將垃圾桶移到他面前讓他吐個痛快,然後將垃圾桶裡的塑膠袋打了個死結,連帶地將那難聞的氣味全捆死在塑膠袋裡,匆匆打開窗戶讓空氣流通後,這才趕忙找來抹布將濺出地面的穢物清理干淨。


「雅竺?」

待她終於能松口氣,一屁股坐上床畔時,他沙啞的聲音霍地響起,愛撫似地滑過她的耳膜。

「呃,你……好點沒?」完全不用經過考慮,她傾身伸手撫摸他微燙的額。「干麼喝那麼多酒?我……」

聲音斷了,中止在他的掌覆上她擺在他額上的小手瞬間。

「我想你。」

感謝她只留著小夜燈,這讓他的眼不至於因強光而感到太過刺激,就著那有點亮又不會太亮的光線,他認真凝視著她細致的臉蛋。

秀氣的眉,小巧可愛的鼻尖,鼻端冒著幾抹汗珠,接著是她那線條柔軟的紅唇,而那誘人的丁香小舌,此刻正毫無自覺且該死地探出來刷過她的唇瓣,他全然沒有招架能力地產生「反應」!


葉雅竺的眸因他突來的溫柔轉為氤氳,天真無邪的她,一點都沒發現身邊的男人已經「獸性大發」了。

「我也想你。」抵擋不了這麼溫馨的氛圍,抗拒不了這麼溫柔的語氣和眼前看似脆弱的男人,葉雅竺沒有半絲掙扎地妥協了,坦白供出自己的思念。

愛情這種東西,原本就無法衡量誰付出的多一點,誰又付出的少一點,全憑自己的感覺和心意行動;多愛一點的人注定多受一點傷害,但愛就愛了,走到這種地步再來爭誰愛得比較多,豈不幼稚得可笑?


她就是無法放下這個男人……

「多想?」他瞇起眼,想由她的水眸裡看清她認真的程度。

「很想。」俯身吻上他的額,她不由自主地逸出輕歎。

她思念這個男人的一切,思念他的吻、他的撫觸,思念到夜不成眠,思念到心都痛了,他竟能殘忍地問她這個問題,該讓他受點懲罰才是。

於是小手貼上他的裸胸,若有似無地勾劃著圓圈,一圈又一圈——

在這一剎那,酒醒於無形之間,所有的醉意全因她有意無意的撩撥而全數撤離,壓抑、蟄伏的欲念在瞬間復蘇,讓他的血液整個奔騰了起來。

薄唇輕易地吻上她秀氣的下顎,大掌怕她逃脫似地按壓她的後腦,濕滑且甜膩的舌尋到她軟熱的唇瓣,他再難忍饑渴地用力吸吮、舔咬,非得讓她的小嘴裡充滿他的氣息不可。


「唔……」她輕喘著,微顫的軀體裡流動的是亂竄的血液,生澀的情欲不需太多撩撥便被他勾起,只因他擁有她全部的愛,她對他總是無力抗拒。

學著他卷動舌尖,意圖勾纏他滑溜的舌,怎奈他總是讓自己輕易靠近,卻又在瞬間急竄開來,讓她無論如何都達不到她想要的結果,令她沮喪得嬌吟出聲。

性感的輕笑聲在空氣中漾開,他探出舌尖輕劃她的唇線,乖乖的「主動投降」,待她難耐地伸出調皮小舌與他的相觸,他猛地將她的吞入口中,盡情舔吮。

這輕薄的舉動讓她羞紅了臉,急促起伏的柔軟毫不自覺地貼著他的胸膛,隨著呼吸擠壓——

一個不算太小的動作將她拉上床,項岳軍的熱情一發不可收拾。

「項哥……」借著換氣的空檔輕喘,她分不清是激情抑或是感染了他的酒意,一顆腦子混沌發燙,身體像要燒起來似的難受。

「叫我的名字,寶貝。」熱辣的吻不停地落在她臉上、唇上,他像只貪婪的獸,急欲吮過她所有的甜蜜。「還是叫我『哥哥——』都行。」使壞地拉長尾音,他意指情色片裡女主角常吶喊的代名詞。


「啊!不要啦!」她羞紅了臉,不須考慮便拒絕了。「感覺好象亂倫喔,變態!」

他的胸口急遽震動,分不清是因為笑意,抑或是如擂鼓般的心跳。「偶爾變態一下,可以增添生活情趣。」

不敢相信這麼不正經的話語,竟是出自於平日再正經不過的項哥,莫名的悸動竄過全身,她不由自主地拱起上身。

天啊!原來她還真有點變態呢!

意外地發現血液裡的變態因子,她更難抗拒體內深處在瞬間揚起的騷動,連腳趾頭都不由自主地蜷了起來。

全然不加抵抗地由著他褪去自己的衣物,小手像有自主意識般撫觸他胸口,滿意地漾起甜笑。

「你這磨人的小妖精。」他狠抽口氣,帶著些許悸動、些許不認真地罵道。

「軍……」

柔順地喊著他的名,那張誘人的小嘴愛撫似地滑過他結實的頸項,頑皮的舌勾繞著他跳動的喉結,而後流連在鎖骨處。

「說,誰教你這些挑逗男人的本事?」他粗喘嘶吼。

「啊……哪、哪有?」她無辜地承受他來得狂猛的撞擊。

不敢置信地含住她的唇,這女人絕對有逼瘋男人的本事!「還說沒有?你快把我逼瘋了你知不知道?」

「沒有沒有……」說什麼都不能坦承自己是跟采湘偷租A片來研究的,她無辜地搖著頭,一雙美眸崇拜、迷醉地瞅著他的俊顏,展現十足慵懶風情。

「好樣的你,我只想瘋狂地愛你一整夜!」片刻都不要停歇,

「不可以啦!人家會受不了……啊————」

她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末了還火上添油地加了聲酥入心骨的嬌吟,宛如一記強而有力的春藥,完美地將他的欲念推至最高峰——

炫目的酥麻在體內漾開,兩人同時驚吼出聲,再無法費力言語。

不知過了多久,戰火再度引爆,然後交戰、休兵,再交戰、再休兵……頻繁到女人雙腿發軟,頭昏腦脹得記不起到底是誰挑起這瘋狂的戰火。

「寶貝……」不安分的大掌再度爬上女人的俏臀,相較於女人的疲軟,男人顯得神采飛揚,絲毫不見疲態。

「噢——拜托,你別那麼強可不可以?人家不行了啦!」女人快哭了,嬌軟的輕泣出聲。

可怕的是,她從不知道女人的求饒不但澆滅不了男人的欲望,反而更挑起男人的得意。

她「膽敢」叫他「別那麼強」?!嘿嘿……這下非得征服得她「哀哀叫」不可!

再度壓上女人柔媚的身軀,男人宛如不曾經歷過先前數度激戰,再度提槍上陣。「都是你,都是你的錯!誰叫你要這麼性感、這麼無辜的挑逗我?全都是你的錯。」


聽聽,多麼過分的男人,竟將全部的錯都推到女人身上?!實在有夠得寸進尺、不知節制!

但……人家就愛死了他的勇猛嘛,嗯——

   

一夜無眠的葉雅竺—直到天際微亮才得以安眠,一覺睡到日上三竿,太陽照屁股。

「啊——」

下午三點,房裡霍然傳出驚聲尖叫,項岳軍不由分說地沖進房裡。

「怎麼了?」他冒著冷汗,好險老媽臨時決定跟日本的阿姨到市區逛街,家裡只有他一個人,不然人家還以為家裡發生凶殺案了咧,

「都是你啦!人家骨頭都快散了!」嗚——連下床的力氣都沒了,而且全身布滿了恐怖的吻痕,全都是他的傑作啦!

明顯松了口氣,項岳軍這才有了逗她的興致。「嘿,到底是誰很賣力地挑逗我?誰點的火就得由誰來滅,這是鐵律。」

「屁啦!」她氣得拿枕頭丟他,連帶粗魯地罵道。

笑著接下她丟過來的枕頭,他的笑意緩慢地斂去,深沉的眼鎖住她慵懶的容顏。

「干麼這樣看我?」她抱著被子退一大步,心裡直發毛。

該不會他體內的獸又抓狂了?人家可是受不住的!討厭,

「昨晚以前,我以為我已經失去你了。」他輕描淡寫的一語帶過,眸底迅速掠過一抹痛;他困窘地撇開臉,不讓她看見自己的失態。

他真的以為自己失去她了,在她的注意力全放在將蘇曉業導回正途的念頭上,他實在無法命令自己不去對一個小自己十歲的男人打翻醋桶。

打翻的醋還不是一小桶,是數十桶!酸得他五髒六腑都要被醋嗆死了!

「啊?」那是她的感覺才對吧?她以為自己才是被遺棄的一方。葉雅竺以為自己耳朵有問題,瞬間呆了、傻了。

「我說我以為自己失去你了。」他別扭地凝著她,帶著點賭氣意味重申一次。

葉雅竺淺歎一口。「那是說我才對吧?我才以為你不要我了呢!」

這是怎樣的一個誤會?為何兩個不同的個體會有相同的錯覺?看來不談清楚是不行了。

「你在說什麼渾話?我怎麼可能不要你?!」沖擊過大,項岳軍的腦袋瞬間當機,驚悸地瞪著她。

「忘了嗎?你跟你朋友說我只是你同學的妹妹,委托人之一。」現在想想心還很痛呢,這男人怎能殺人喊救人?根本沒道理!「就在曉業把我帶走的那天……」

說來那天還真是她的災難日,先是被心愛的男人所傷,而後又被曉業綁架,那一整天只有兩個成語可以形容,一是「驚心動魄」,另一個則是「高潮迭起」,兩句都很貼切,著實挑不出哪一句較為恰當。


項岳軍瞠大眼,努力在腦子裡翻箱倒櫃,好不容易才憶起是哪個場景、哪位「損友」造成這種誤會。

「不是吧……」他吶吶地低喃,沒想到這樣出於好意的動機,竟也能造成雙方的誤會,差點讓他們錯失彼此,失策啊失策!

「當時是因為我擔心那些人會因為動不了勁升的公司,轉而將歪腦筋移轉到我身上;你是我最重視的女人,我不能因為這樣而陷你入險,當然以保護你的安全為第一優先。加上我那朋友……他就是天生愛逗女人的那種壞痞,尤其是死黨的女人更是非虧不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我才會撇清自己跟你的關系。」


葉雅竺古怪地擰了擰眉,前半段她可以接受,但後半段……

「有人這樣說自己的朋友嗎?」壞痞?像他這樣正經的男人,會挑個壞痞做朋友?真是匪夷所思啊,

「他人不壞,只是嘴賤了點,習慣就好。」項岳軍懊惱地扒扒黑發。

她揚起笑,釋懷了。「嗯,人是不壞。」至少昨晚還把喝得爛醉的他送回家了不是?其實對方大可將他丟在酒吧或路邊,愛喝嘛,醉死了活該!「改天有機會再重新認識吧!」


當然最讓她滿意的是他說的那句「你是我最重視的女人」,她的虛榮感得到無上的滿足,想不釋懷都難。

「沒問題。」項岳軍點頭應允,隨後踟躕地瞅著她。她對他的誤會事小,他擔心的問題才麻煩,不快點澄清會變成心裡永遠的疙瘩。「有問題的是你。」

「我?!我哪裡有問題?」真有問題的話,昨晚會這麼大膽的勾引他嗎?他說的是哪一國的外星話?

「你是不是……喜歡曉業那個混球?」他霎時咬牙切齒了起來。

「曉業?你干麼叫他混球?」她不喜歡他用這麼粗俗且沒禮貌的字眼形容別人,即使熟悉如曉業都不行。「他本性又不壞,我當然喜歡他。」

「哪一種喜歡?」瞪她,他的聲音都要發抖了!

曉業跟她不過差了三、四歲,相較於他和她之間年齡的差距,她的確和曉業的思想較為接近——他幼稚得計較起年齡問題來了。

葉雅竺呆愣了下,突然明白他的郁悶。

「你……該不會以為我愛上曉業了吧?」

歐賣尬!她好想笑,但不能,她知道眼前這男人的自尊心有多強,也知道了他先前可能的不安,而她現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徹底清除他的不安,她和他才會有幸福美滿的未來。


「你不但不追究他的過錯,還對他過度關心,這不是偏心是什麼?」而我都沒有!直到現在他還悶呢!

她泛起溫柔的笑,突地朝他勾勾手指,並大方地展開雙臂。「來。」

這個舉動觸發了他的柔情,他靦腆地咬了下唇,倏地飛撲而上,將她壓倒在床。

「噢,你好重!」她尖叫,用雙臂溫柔地環抱住他,她的心都要融化了。

她是這麼愛他,愛這個看似堅強,實則沒有安全感的男人呵——

「昨晚你就不會嫌我重。」他貼靠著她香馥的頸項,計較地嘟囔道。

「別鬧,我跟你說正經的!」

他輕易地消弭她的傷痛,她也要抹去他的不安,這樣才公平。

「我承認自己對曉業多了點關心,但也僅只是關心而已,和對你的感情完全不同。我會對他噓寒問暖,管他、念他,可我不會去親吻他、觸碰他,更不會將他當成我未來結婚的對象,我這樣說夠明白了嗎?」


而對他,她什麼瘋狂且令人害羞的舉動全做過了,在他面前,她所有女性的矜持都蕩然無存,他竟敢還懷疑她的真心,真該狠踹他兩下屁屁!

但她就是捨不得。對他,她就是心軟,就是沒道理地愛得莫名其妙!

安靜地聆聽她心跳的律動,他的嘴角緩緩勾起,是種幸福至極的弧度。

「所以,你會嫁給我,即使我不能保證給你優渥的物質生活?」

或許將來他會成功,但目前仍有困難,至少還達不到勁升所能供給她的最佳經濟狀態,她可能還是得工作,並且幫他打理家裡,甚至要協助他的保全事業,而他不確定她能否欣然接受。


「……你這算是求婚嗎?」心跳變得紊亂,但她喜歡他貼靠在自己胸口的感動,因此沒沖動地推開他。

「當然,不過我還真希望你可以向我求婚。」他坦然回答,卻又顯得有絲遺憾。

「嗯哼,怎麼說?」女人開口求婚?挺新鮮的,她喜歡!

「你不覺得被求婚有種備感尊榮的幸福感嗎?雖然男人向女人求婚好象天經地義,但倘若我心愛的女人能開口向我求婚……光想就覺得好滿足!」

想不到這男人也有浪漫的一面呢!她不由得發出輕笑。

「笑什麼?」她會不會覺得他不切實際,開始後悔愛他了呢?

伸手順了順他的發。「笑你可愛啊!」

「嘿,可愛不適用於形容男人好嗎?」那根本是種侮辱!

「不會,只有跟我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可愛,我會更愛你喲。」她半誘哄地安撫道。

「……可以這樣嗎?」萬一被知道了怎麼得了?面子都丟光了!

「當然可以,不過不能讓其它女人發現,不然她們會跟我搶你。」

抬起上身,他的表情再認真不過。「我不會愛上別的女人,我只愛你一個。」

「噢……」女人愛聽甜言蜜語不是秘密,但這絕對是最動聽且今女人感動的一句。「怎麼辦?我也好愛你。」

「真的嗎?」他驚喜地揚起傻笑。

「真的啊!」為了回報他的愛,她願意給他更多更多的幸福。「所以你今天的求婚不算數。」

「啊?為什麼?」才剛幸福得想笑,這下他卻恐懼得快哭了,

「因為沒有鮮花也沒戒指啊,我是個很俗氣的女人,其它的東西我都可以不要,就那兩樣不能少。」這是她的堅持。

「喔,那我明天再求婚好了。」他今天才知道求婚這種事可以重來。既然她不滿意,那他就天天求,總有練習到她滿意的一天,熟能生巧嘛!

「明天也不行。」她又有意見了。

「為——什——麼——」這下是哀嚎了。他是知道結婚那天要看好日子,但求婚……有這麼講究嗎?

「你不是想要我向你求婚嗎?明天是我向你求婚的日子,你不能跟我搶。」

過度的驚喜和愚蠢到不行的對談,讓男人的心情像坐雲霄飛車似的上下震蕩,久久不能平靜。

誰說他龜毛?他只是行事謹慎,不等同於龜毛兩字,若真要研究是誰龜毛,依他看來,他未來的老婆只怕比他還要龜毛。

不過這話只能在心裡想想,不能跟她說,不然她一定會氣壞,到時不嫁給他可就糟了!噓……





         尾聲



       冷到不行的冬夜,合該早早鑽進被窩裡享受被棉被包覆的溫暖,可偏偏就有人非得在醫院待產室前的等待區等待不可,個個神色各異且凝重非常。

這家醫院有點怪,產房占了半個以上的樓層不說,還建構成圓弧形,等待區無可避免的變成了中心點;換言之,只消在等待區坐上那麼一會兒,不難由各個產房裡聽出每個待產婦的動靜。


一聲聲號叫,或呻吟或尖嚷,全然沒有節奏的由各個產房裡傳出,形成世上最驚悚的聲樂,一聲聲打進身處等待區人們的耳裡,教人坐立難安。

「天殺的!又不是我老婆要生了,把我們全挖過來干麼?」田漢威倚著牆,臉色難看地低咒道。

「正好來實習啊,再過幾個月就換我了……」頂著圓圓肚皮的湯靖芙,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兒去,除了不安,更多的是「下一號受刑人」的驚恐,但她仍溫柔地安撫老公的情緒。


「別抱怨了,這也怪不得那家伙毛躁得像條蟲,這種情況往後大家都輪得到,大伙兒互相關照關照。」呂宗翰摟著緊繃的韓樂樂,體貼的為另一半加油打氣。

畢竟現在躺在產房裡的,是樂樂最好的朋友兼好姊妹蔡桃桂,她的擔憂在所難免;黑瞳鎖住在不遠處不安地走來踱去的屈允堯,那家伙則將是今晚誕生的新科老爸,所有朋友都該給予他最深的祝福,陪他度過這難熬的一夜又何妨?


人人有機會的,只不過那家伙早一步遇上而已。

倚偎著項岳軍,葉雅竺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

雖然早就聽說生產對女人而言是種酷刑,但她從不知道身處產房外的感受竟是這般「驚心動魄」,好似心髒隨時會從嘴巴裡跳出來似的,有種身歷其境的錯覺。

「蔡桃桂的家屬?蔡桃桂的家屬是哪一位?」

不知等了多久,在聲聲催人心魂的慘叫聲中,每個人皆累得幾乎睜不開眼之際,護士小姐抱著哭聲宏亮、滿臉紅光的嬰兒步出產房,剎那間,護士的頭上宛如頂著聖潔的光圈,榮耀地接受眾人崇敬的眼光。


天使!解救眾人脫離苦海的天使!

「我是蔡桃桂的先生。」快步趨上前去,與屈允堯有數面之緣的葉雅竺發現,這是她第一次瞧見那男人如此認真慎重的表情。

「恭喜喔,這是蔡小姐的寶寶,三千八百公克,男孩,母子均安。你要不要為他拍張照,或是醫院方面也有提供這個服務……」

當屈允堯泛紅著眼,激動不已地拿出相機為孩子按下快門的瞬間,所有隨侍在側的朋友都感動得莫名其妙。

「媽的,不過是當人家老爸嘛,那家伙哭個屁啊?」田漢威猛吸鼻子,在其它人眼裡看來,他比新科老爸屈允堯哭得還慘呢!

「漢威,等我生BABY的時候,你也要記得幫寶寶拍照喔!」噙著溫柔的笑,湯靖芙抱著田漢威的腰,安撫他激動的情緒。

「還那麼久的事,你別嚇我!」田漢威的嗓音顯得破碎,看來這一夜讓他嚇得不輕。

「不久耶,靖芙大概再過幾個月就要生了,你還是提早做好心理准備比較好。」緊繃的情緒終於松懈下來,韓樂樂這才有了說話的氣力。

「喂!姓呂的,管好你家女人行不行?別放出來到處亂嚇人!」

「你才是啦,早點面對現責吧你·」

項岳軍和葉雅竺一直是最安靜的一對,也直到這個時刻,兩人才露出笑容,笑看朋友們相互打鬧,不過他們並沒有加入其間的打算。

「軍。」她軟軟地喊道,聲音裡透著明顯的疲累。

「對不起,累壞你了。」吻了下她的額,他心疼死了。

「別這樣說,我很高興參與桃桂孩子的出生典禮。」

真是特別的體驗啊!不好受,甚至可說是煎熬,但感覺卻很幸福。

「軍,這也是一種不一樣的幸福厚?」

「嗯,人生不同的階段……」沒來由的,他腳底一麻,恍惚間,似乎察覺了他的親親老婆正在打什麼餿主意,臉色微微泛白。「喔不,雅竺,我們還年輕……」

千萬不要!他無法確定自己能不能在短時間重溫這種「震撼教育」,朋友的老婆生產就已經夠折磨人了,要是換成自己的妻子……

天,光想他都快要心髒麻痺了!

水眸變得氤氳。「可是我想要。」她發現這招對他特別有用,不論是什麼天大的要求,只要不是太過離譜,只消擠出幾滴水珠,親愛的老公便輕易舉白旗投降。

「吼——我們別在這個時候討論這個問題好嗎?」現下,他的頭疼了起來,只想趕緊腳底抹油溜了!

「好不好嘛?」這下連眼眶都微微泛紅。

「竺,我真的很累了……」想哭的是他吧?才經歷過這難熬的一夜,老婆大人就對他做出這麼「殘忍」的要求,簡直要他的命!

「軍,拜托啦——」鼻音頗重。

「我們回家再說好嗎?」聲音不再那麼「堅定」了。

「我就知道……」泣音。

「知、知道什麼?」啊咧!誠惶誠恐啊老婆!

「我就知道你不像我那樣愛你……」

幾個早就放棄吵鬧的男女,目瞪口呆地瞪著正上演「輔導級」的那對夫妻,紛紛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油——歹年冬厚肖郎,還是早點回家睡大頭覺,補眠喔——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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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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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別一直跟著我啦!」花軍蘋不斷的移動身形,無奈就是閃躲不了緊跟在她後腳跟的小西施犬,惱得她跳上沙發,對著爬不上沙發,直吐著舌吠叫的西施扮鬼臉。「啊哈~~上不來了吧?再追啊!我就不信你上得來。」

  「都幾歲人了還這麼幼稚,真受不了你。」花軍銘由廚房裡拿罐可樂走出客廳,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什麼幼稚!都嘛你,沒事養什麼狗?你不知道我討厭狗的嗎?」花軍蘋皺了皺小鼻子,頑皮的對二哥吐舌頭。

  「你看你,那動作跟『小花』有什麼不同?」小花是那只西施犬的名字。

  「喂!別拿我跟狗比OK?」花軍蘋懊惱的低咆。

  「是啊!簡直太侮辱我的小花了。」見小妹齜牙咧嘴的叫囂著,花軍銘開心的笑了。

  其實軍蘋不是討厭狗,也不怕狗,而是因為小時候家裡曾經養過一條可愛的土狗,名叫「土蛋」;當時土蛋跟軍蘋的感情特別好,無論軍蘋走到哪,它就跟到哪,儼然像個小跟班似的跟著軍蘋。

  過了幾年,土蛋因年歲已大而衰弱辭世,如果他沒記錯的話,軍蘋整整哭了兩、三個月,之後,她就變得不愛接觸任何寵物,好像它們會咬人似的。

  他知道是和寵物分離的痛太難承受所致,才會讓軍蘋本能的排斥和寵物接觸,因為她害怕再經歷這種椎心之痛的折磨,所以她寧可全數排拒,這全是保護自己的本能機制使然。

  「什麼事那麼熱鬧?」花軍麟一進門便聽到軍蘋的嘶吼、軍銘的笑聲和小花的吠叫,頓時讓他的耳膜承受極大的刺激,不禁蹙起眉心問道。

  「大哥,你看二哥啦!都用他的小花欺負我!」

  「小花又沒惹你,是你自己愛躲的好不好?」一見大哥回家了,兩兄妹爭相告狀。

  「別鬧了,像個成熟大人好嗎?」花軍麟翻翻白眼,朝身後揚了下頭。「進來。」

  在花軍麟走進來的同時,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同時映入屋裡兩兄妹的眼瞳中。

  「軍麟,你們家可真熱鬧。」男人的臉上掛著溫順的笑,讓人感覺很舒服。

  「什麼熱鬧?根本是吵死人了好嗎?」

  這兩個寶只要湊在一起,彷彿不把屋頂給掀了不甘願似的,讓他這個長兄快被他們吵到神經失常了。

  花軍麟草草為雙方人馬介紹道:「我朋友鞏羿宸,那兩個是我的弟弟跟妹妹,軍銘、軍蘋;軍銘,叫你的狗安靜點。」

  「好啦!小花你安靜點!」花軍銘意思意思的叫了兩聲,結果小花完全不給他面子,繼續對著蜷在沙發上的軍蘋吠叫。「抱歉,沒辦法;羿宸你好。」

  「嗨。」鞏羿宸報以溫柔的淺笑,瞧著小花的眼裡透出興味。「它叫小花是嗎?不如我來試試吧。」

  接下來的場景跟在變魔術一樣,只見鞏羿宸上前抱起那只叫囂的西施犬,原先還在扭動抗拒的小花,在接觸到鞏羿宸專注而溫柔的凝視之後,神奇的安靜了下來,乖巧的趴俯在他的大掌上,安靜到能清楚瞧見它身體因呼吸而淺緩的起伏,讓軍銘和軍蘋兩個目瞪口呆。

  「……天啊!你是怎麼辦到的?」花軍蘋此刻直想跟他下跪,拜他為師!天知道她多厭倦被寵物追逐的日子,不管走到哪,只要有寵物這種「怪獸」,一定會追著她跑,屢試不爽。

  那傢伙只是盯著小花一眼,就一眼耶!小花就安靜得跟不存在似的,簡直見鬼了!

  難不成那隻母狗發春了不成?呿~~

  鞏羿宸睞她一眼,但笑不語。

  「他是獸醫咩!」花軍麟兀自打開冰箱,拿出裡面的開水仰頭灌了一口,突地想到什麼似的轉頭望向軍蘋。「對了,他的動物醫院正好少一個助理,不如就你去吧!」

  花軍蘋錯愕的眨眨眼,不敢置信的指著自己的鼻子。

  「我」

  「沒錯,就是你。」無視於二弟已經在一旁笑岔了氣,花軍麟詢問似的問了下鞏羿宸。「她,OK嗎?」

  鞏羿宸手上還捧著溫馴到不行的小花,順著好友的眼瞟向花軍蘋,未幾,揚起一抹「天怒人怨」的勾魂淺笑。

  「OK。」

  什麼OK?她這個當事人還沒點頭呢,他們兩個大男人在OK個什麼勁兒

  她最討厭寵物了,最最最討厭,她才不要去動物醫院上班。

  絕不!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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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曉得是不是社會的價值觀念出了什麼問題,花軍蘋簡直不敢相信,現在連動物醫院竟然也裝潢得跟咖啡廳一樣講求氣氛!

  她也不敢相信,明明該是充斥著動物叫聲和體臭的動物醫院,竟然能夠安靜到跟圖書館一樣,而且神奇的沒有一丁點難聞的動物體味。

  最最教她不敢相信的是,她竟然真的聽從她那沒天良大哥的交代,乖乖的到鞏羿宸開設的動物醫院上班,而此刻正愚蠢的站在櫃檯準備「送往迎來」。

  相信她,她絕對不是「大哥說了算」那種乖乖牌妹妹,也不是心甘情願到這地方上班,純粹是飽受她那「不良」大哥的威脅——那無恥的傢伙說,要是她不肯到動物醫院上班,他就要趕她回家跟老爸老媽一起種田。

  種田耶!勞動對她來說是無所謂,但只消一想到那種絕對會殘害她白晰細嫩肌膚的「恐怖」工作,她也只能很孬的乖乖到動物醫院報到。

  「小、小姐,我的『May』要打預防針。」

  忽然有道細嫩的女聲打斷花軍蘋的自怨自艾,她霍地用力抬起頭,以臂環胸的睨了站在櫃檯前的少女一眼。

  「你的『妹』要打預防針應該到醫院吧?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夭壽喔,飯可以亂吃,針可不能亂打,這女孩是腦袋打結還是「趴代」了?怎麼跑到動物醫院來打預防針?

  要是真打了這裡的預防針,萬一得了個「狂犬病」還是「狂人病」回去,那代志可真的是粉大條了呢!

  「呃……May、May是……它……」怯怯的將懷中的幼貓稍稍抬高,少女的神情看起來快哭了。

  好可怕喔~~她剛搬到這附近不久,心想May該打預防針了,於是找上這家看起來品質最優、環境最佳的動物醫院,原以為這裡的醫術會最好,服務也會最親切,誰知道會遇上這麼個像大姊頭般的櫃檯小姐。

  可是她話都開頭了,現在走人很不禮貌吧?

  小小年紀的她被家裡保護得很好,從沒見過這種大姊頭,偏偏她的家教又很好,實在沒辦法直接轉身走人,頓時教她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嗄?」這會兒換花軍蘋傻眼了,抽搐的唇硬是擠出微揚的弧度。「原來、你說的是、你的貓喔?」要命,她差點沒把自己的舌頭給吞了。

  簡直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嗯嗯。」少女忙不迭的點頭,唯恐得罪了這位臉色不怎麼好看的「大姊頭」。

  「喔。」清清喉嚨,花軍蘋強自鎮定的拿出病歷表,看起來還挺像個老練的櫃檯助理。「來過嗎?」

  「沒、沒有。」少女微顫的拿起筆填寫資料,開始盤算著下次要是May生病了還是怎的,應該要換家動物醫院,「以策安全」——她這個主人的安全。

  少女滿腦子不確定的胡思亂想,直到填好基本資料。

  「……我填好了。」

  「嗯,那麻煩你跟我來。」花軍蘋拿起少女剛填好還熱騰騰的病歷表,領著她走向診療室。

  穿過如嫩果凍般粉色的走廊,花軍蘋再一次在心裡嘀咕抱怨著她的新老闆,鞏羿宸。

  雖然他不是陽剛型的猛男,也沒有陽光男孩那種燦爛氣息,反而帶點男人少有的陰柔,但再怎麼說他總是個男人吧?沒事把自個兒的動物醫院弄得充滿少女夢幻般的粉嫩色彩幹麼?在這種粉色基調的地方工作,他難道一點都不會覺得不自在嗎?

  他不會,她會!因為她本來就不是纖弱浪漫型的女人,看到粉色的基調讓她有些彆扭,好似講話大聲了點都會褻瀆了似的。

  漫天問號和感觸,抵不過診療室就在眼前的現實,她無奈的暗歎一口,伸手在診療室門上輕敲兩下,隨後打開門板對少女說:「請進。」

  「喔。」一進入診療室裡,見到鞏羿宸那似乎帶有些許魔魅的雙眼,少女立即被他所散發出來的特殊氣息所吸引,完全忘記適才花軍蘋帶給她的「驚嚇」,著了魔似的走進診療室。

  「可愛的小姐,你的小貓怎麼了?」不像花軍蘋那般粗心大意,鞏羿宸的眼只消這麼一轉,便發現了少女懷中幼貓的存在,他微微勾起嘴角問道。

  「它要打預防針,還要植晶片。」少女面對鞏羿宸完全不會結巴,和面對花軍蘋時全然不同,這令花軍蘋心裡不太平衡。

  什麼跟什麼嘛!好歹她們也算同一個「物種」,都是女人啊,為何跟她說話就會結巴,跟鞏羿宸就不會?真是○○。

  「好,那麼你的小貓得借給我。」

  冷眼斜睨著鞏羿宸噙在嘴角那抹似笑非笑,以及少女水汪汪的眸,花軍蘋不禁不屑的暗哼一聲——她發誓,她看見數不清的心形網點由少女的眼中不斷飄散出來,這鞏羿宸根本是耍賤招嘛!

  連看起來只有十五歲的少女他都要勾引,實在給他有夠沒天良,哼!

  「可是……May它會攻擊我以外的人,我怕……」May是她撿回來的幼貓,剛撿到時攻擊人的傾向更為嚴重,所以之前她才會遲遲不敢帶它上動物醫院,萬一它抓傷了這個帥醫師那可怎麼得了?她自己都曾被May抓出了好幾道傷痕呢!

  「喔?」鞏羿宸挑起眉,眸中滲入明顯的興味。「沒關係,交給我,我保證它不會傷害我,嗯?」

  他最喜歡有挑戰性的寵物了,動物也是,不然獸醫的工作實在太單調了,一點刺激性都沒有;人沒刺激容易老,他可不想提早老化。

  少女緊張的咬緊下唇。「可是萬一……」

  「安啦安啦!要是有什麼萬一,鞏醫生會自己負責啦!」受不了這麼拖拖拉拉的局面,少根筋且急性子的花軍蘋也顧不得會不會失禮,一句話就這麼大剌剌的插了進來。

  鞏羿宸以犀利的眸光掃了多嘴的花軍蘋一眼,隨後對少女綻開如煦笑臉,意圖安撫少女緊繃的情緒。「對,有事我負責。」

  花軍蘋對他投來的警告視而不見。

  誰鳥他?呿~~

  「好,那就麻煩你了。」女孩終於安心的將幼貓雙手奉上。

  雖然花軍蘋話能說得乾脆,但畢竟那隻貓有過傷人的記錄,她的神經不免緊繃了起來,擔心鞏羿宸搞不好會叫她去幫忙「壓制」那只「壞」貓。

  接下來,只見那隻貓因為即將脫離主人的懷抱而開始顯得不安,原先無精打采的眼,在察覺到形勢即將轉變也變得犀利了起來,尤其在鞏羿宸的大掌伸向它時,它更是囂張的「喵~~」了聲,露出它不長卻還算銳利的小虎牙——

  鞏羿宸精準的拎住小貓的後頸軟肉,輕鬆將它由少女懷中取走,小貓掙扎著在空中張牙舞爪,努力揮動著它的小利爪,意圖給這個穿白袍的陌生人致命一擊,沒想到鞏羿宸沒被貓兒威脅到,反倒愉悅的輕笑出聲。

  「噓~~醫院裡禁止喧嘩喔!」他將貓兒舉高,與他的視線平視之後,只說了這麼一句,整個診療室裡霎時變得安靜無聲。

  小貓像被催眠般神奇的安靜下來,它不再張牙舞爪,也不再露出它的虎牙嚇人,此時的它就像只沒啥重量的布娃娃,在鞏羿宸的指尖下輕輕搖晃。

  這是什麼情況

  花軍蘋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整顆腦袋在瞬間被抽空!

  一切的場景恍若似曾相識,如果她記得沒錯,好像才剛在她家的客廳發生過不久,就在那只叫「小花」的蠢狗身上!

  老天!這傢伙有種令激動中的動物安靜下來的本事——不,或許他還能跟動物們講話、溝通,他他他……他絕對是個妖怪,絕對是!

  她震驚到無法言語,直到突然有個東西捏住她的鼻子,害得她幾乎因缺氧而休克,她才猛地由錯愕中回到現實。

  「啊!原來你是活的喔?」一個她沒見過的男人看似被她嚇到,一臉興味的直盯著她瞧。「我還以為是新出產的整人玩具呢!」

  「什麼整人玩具能像我這麼可愛?」沒好氣的拍掉男人的手,她才沒見過這麼沒禮貌的傢伙呢!沒事亂捏住人家的鼻子,是想謀財害命嗎?呿!「你哪位?掛號了沒?」

  男人挑起眉,側臉看了眼站在診療台前的鞏羿宸。「宸,她……是你新請來的櫃檯助理?」

  「嗯哼。」鞏羿宸不置可否的哼了聲。「軍麟的妹妹。」

  「花軍麟?」男人的頭歪了下,好似鞏羿宸說了什麼令他難以相信的事,才緩緩將臉轉向軍蘋。「這麼說,你也姓花嘍?」

  「欸欸欸,你那是什麼表情?」神經病喔!姓花就姓花,他沒事笑得那麼邪淫幹麼?花軍蘋不禁搓了搓手臂。「你還沒回答我你哪位?」

  「我?」男人嘿嘿嘿的笑了,緩步踱向鞏羿宸,雙臂親匿且慵懶的半趴在鞏羿宸的肩上。「我叫夏至綸,是他最最……親愛的男人。」

  最最親愛的男人

  花軍蘋的腦袋再次被抽空,直到她下了班離開診所,其間所發生的任何事她都不記得了,唯一記得的是——

  鞏羿宸最最親愛的男人叫做夏至綸!




  「我再也不要去動物醫院上班了!」像陣龍捲風似的衝進家門,在經過客廳時匆匆撂下話,花軍蘋連客廳裡有誰都沒注意看,就直衝自己的房間,然後在一聲巨大的關門聲之後,一切就回復到她還沒進門前一樣平靜。

  「……」花軍銘不敢或動的以眼角斜瞄了眼坐在沙發上看報的大哥,連個屁都沒敢放一下。

  在這個家,長兄如父,老大說了算,如今小妹竟敢「冒犯天顏」

  他原本預估這丫頭至少會撐個三天,誰知道才乖乖的上了一天班,回來就大聲嚷著不去上班,這……雖然他跟小妹經常鬥嘴,但他也不是那麼壞心眼的二哥,可依他看來,這回小妹恐怕真得回家陪老爸老媽種田嘍!

  只見花軍麟以極緩慢的速度放下手上的報紙,瞇著眼對無辜的花軍銘下了道「軍令」——

  「去把她叫出來。」

  叫她出來開堂審問嗎?

  花軍銘感覺額上冒出薄汗,沒敢抗拒的起身走向小妹的房間。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誰叫這是老哥的房子,他和小妹只是「寄生蟲」,不乖乖聽話還能怎地?

  去外頭租房?歐賣尬,他才捨不得浪費那個錢。

  微悶的踱到小妹房前,才舉起手準備敲門,孰料門板陡地被拉了開來,讓他的手錯愕的頓在半空中。

  「你幹麼?」花軍蘋瞪他,口氣像吞了十噸火藥。

  「呃……老大要我來叫你出去,我想他可能想跟你談談。」發現小妹不友善的眼轉而瞪向他那只還掛在半空中、極為突兀的手,他訕訕的把手放下。

  她抬高下顎,一副已然進入備戰狀態的衝刺模樣。「不必,我正好要找他。」然後將花軍銘擋在房前的身子推向一旁,大步的走向客廳。

  喔喔喔~~彷彿看見花軍蘋身後冒出熊熊火光,花軍銘的血液也跟著激動了起來。

  母獅要發威了,這下子可有好戲看了!

  「你到底——」

  「STOP!停!」一走進客廳,花軍麟才開了口,立刻被她伸手制止兼搶白;這叫先發制人,絕不能讓自己處於挨打的困境。「在你海罵我之前,我要先提告。」

  「好,你說。」正確的說法,是讓她先說,他再見招拆招,他就不信治不了這個野丫頭。

  花軍蘋深吸口氣,開始數落鞏羿宸的「罪狀」——

  「那個鞏羿宸根本是個變態!他把動物醫院搞得跟咖啡廳一樣,不僅勾引小女生,還亂搞男男關係……」

  「等等,什麼叫『亂搞男男關係』?」這跟花軍麟認識的鞏羿宸有很大的落差,他忍不住出聲詢問。

  「今天有個叫夏至綸的男人,自稱是他『最最親愛的男人』,那不是亂搞男男關係是什麼?」油~~現在想想還起雞皮疙瘩呢!她用力搓揉手臂,想撫平手臂上突起的疙瘩。

  「夏……」只見花軍麟的嘴張得老大,半晌後突然爆笑出聲。「哇哈哈~~這絕對是我這輩子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大哥!」花軍蘋氣惱的用力跺腳。「我說的是真的!」人家正經說話,他竟然給這種反應根本就是欺負她嘛!

  「我說的也是真的,哎喲~~」他笑得都流淚了,伸手抽了張面紙拭去眼角的水光。「把動物醫院裝潢得漂亮一點,是吸引客人上門的要件,我就很佩服羿宸這種打破傳統的做法,而且……」

  而且?聽起來就不像會有什麼好話的發語詞,花軍蘋繃起全身的神經準備接招。「而且怎樣?」

  「而且至綸當然是他最最親愛的男人!因為他是……羿宸最最親愛的弟弟。」她越是急躁,花軍麟便越是慢條斯理的公佈答案。

  唉,這丫頭做事總是這麼衝動,瞻前不顧後的,事情都還沒弄清楚就亂下定論,所以他怎能不幫她安排好工作,要羿宸替自己多看顧著她呢?

  人不為已天誅地滅,他顧了妹妹二十多年也累了,該換人顧顧看了。鞏羿宸的為人處事及人品他很放心,把軍蘋交給他準沒錯,因此他才會要待業中的軍蘋去羿宸的動物醫院上班,他這個做哥哥的,也算是用心良苦呀。

  「弟弟?」花軍蘋又傻眼了,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多,她很難讓自己的腦子正常運轉。「亂講!他們又不同姓,一個姓鞏,一個姓夏耶!」

  雖然反應變鈍了,不過幸好她還知道該如何反駁。

  「誰規定兄弟一定要同姓氏?人家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只不過全都跟母姓,OK?」憐憫的睞她一眼,花軍麟起身拍了拍她的肩。「明天乖乖回去上班嘿,老妹!」




  同父異母的親兄弟?這麼說來……鞏羿宸有個花心的老頭嘍?

  悶著頭想了一整個晚上,花軍蘋只得到這樣一個結論。

  「我是長了麻子還是天花,你要這樣盯著我看?」午休時間,鞏羿宸在忍受了她近一個小時的「眼神性騷擾」後,終究受不了的開口問道。

  「你是不是真的有個花心的老頭?」不曉得是不是昨天的刺激過重,這個佔據她腦海一整晚的問題,就這麼不經大腦的脫口而出!說出口並察覺他明顯一頓後,她才由渾沌之中驚醒,霎時有絲無措。「呃……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探你隱私……」

  「沒關係。」以手掩面,鞏羿宸不知道自己是該笑還是該哭?「只是從來沒有人像你問得這麼……不拐彎抹角,讓我有點適應不良。」

  「喔。」她輕應,懊惱的低下頭。

  「你應該知道至綸是我弟了,嗯?」這個問題純屬開場白,畢竟她的哥哥是他的好友,跟他家兄弟也都或多或少見過幾次面,答案絕對是肯定的。

  「對啊。」她意興闌珊的回應,馬上又精力充沛的急著想解釋:「不過不能怪我亂想,都是夏至……你弟啦,故意誤導我,我的思想可是很純良的喔!」

  「噗!」鞏羿宸被她認真的模樣逗笑了,不怪她,因為他知道至綸是故意逗著她玩的。「我並沒有說你的思想不純良。」

  「喔,那就好。」他的笑聲令她更為懊惱,彷彿她做了件天大的蠢事一般。「你……可以不用回答我的問題。」

  「嗯?什麼問題?」他這一笑,有點忘了之前他們談了哪些東西,反射性問道。

  「就是你是不是有個花心的老頭咩!」吼~~她才是那個被弄混的人耶,怎麼他看起來比自己還呆?「你可以不用回答我啦。」

  雖然他們是主雇的關係,但問人家的家庭似乎太過交淺言深了,若不是自己說溜了嘴,現在也不會這麼尷尬,苦惱啊~~

  「謝謝你的體貼。」他揚唇一笑,頭一回發現這個大剌剌的女人也有她纖細溫柔的一面,令他感到有些動容。「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有個花心的老頭,而且不是普通的花心。」

  「不是普通的花心?」她艱困的吞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問:「你是說……很花心、很花心,世界宇宙無敵花心那種?」

  他的肩抖得厲害,嘴角甚至微微抽搐,在輕咳一聲後才有辦法開口。「對,世界宇宙無敵花心那種。」

  「我的老天!」她翻翻白眼,不敢置信的用力拍了下額頭。「你不會跟我說,像夏至綸這樣的弟弟,你還有好幾個吧」

  鞏羿宸的眼眶微微泛紅,但不是因為傷心難過,而是因為她說話的方式……讓他忍笑忍得好痛苦!

  「嗯哼。」

  「嗯哼?是嗯還是哼?」偏偏花軍蘋又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她像個認真的好學生進一步追問,然後後知後覺的發現他泛紅的眼。「欸……你不要哭喔,我要是惹你傷心了,你可以不用理我,可是千萬別哭,我怕死了男人哭。」

  這下鞏羿宸再也忍不住了,整個人趴在桌上,將臉緊壓在手臂上,雙肩以更劇烈的弧度顫動。

  擔憂的望著他,像忍耐什麼似的只能發出很細微的「唔、呼」聲,花軍蘋的內疚指數直衝破表——

  她趕忙抽了張面紙遞上。

  「鞏醫師,你……你別哭得那麼傷心,來,擦擦眼淚好嗎?」哎呀,這下可怎麼辦才好?她惹得鞏醫師哭得這麼慘,她要怎樣才能讓他不哭呢?「我、我能做點什麼幫你嗎?」

  鞏羿宸抬起淚汪汪的眼,求饒似的接過她遞來的面紙。「你只要別再開口講話,我就很感謝你了。」

  「是這樣嗎?」花軍蘋挑起眉,不甚確定的反問一次。「你確定不要我再開口?」

  「是,我很確定。」她再講下去,他會把這一整年的笑給笑光,太累人了。

  「好,老闆說了算,從現在開始我閉嘴。」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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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熬到看診時間結束,鞏羿宸走出診療室伸伸懶腰。

  工作了一天下來,還真有點腰酸背痛,而且最近的體力好像有變差的現象,看來該找個時間到健身房做做運動才是。

  才剛踏出診療室,便看到花軍蘋正低頭看著籠子裡一隻剛收進不久,來「住宿」的小狗——因為主人有事要遠遊,遂將無人照顧的小狗送到動物醫院來暫住幾天。

  只見她彎腰凝著關在裡頭的小狗,未幾又起身走開,可是走沒幾步就又回到籠子前彎下腰,如此重複數次,似乎正在掙扎著該不該伸手摸它或逗弄它?

  「想摸就摸啊,反正這小東西得在我們醫院裡待上一陣子,跟它培養培養感情,以後你也比較好照顧它。」信手倒了杯開水,他感到好笑的建議道。

  一聽見他的聲音,花軍蘋瞬間像被雷打到似的將腰桿挺得筆直,隨即回頭瞪了他一眼,好似責怪他不該偷看人家的行為,但卻反常的抿緊唇不發一語。

  「怎麼?我說錯了?」現在的老闆真不好當,動不動就讓員工擺臉色,偏偏這個員工又不能隨便辭退,除非她自己打包走人,否則他肯定會被好友大卸八塊、不得善終。

  「哼!」她還是不答腔,不過卻明顯且用力的冷哼了聲。

  鞏羿宸聞聲挑起眉尾。

  「幹麼?聲音被籠子裡那條狗給叼走了嗎?」

  花軍蘋狠瞪他一眼,快步走回櫃檯拿起筆,飛快的在memo紙上寫下幾個大字,然後拿起紙張在他面前虛晃而過,上面寫著——明明是你叫我別再開口講話的,我只是聽令行事而已。

  鞏羿宸愣了下,想起之前要她別再開口的玩笑話,隨即輕笑出聲。「小姐,都好幾個小時前的事了,你不是那麼會記恨吧?」

  她的眼再掃他冷箭一枝,再次彎腰寫下——抱歉,我就是小心眼。

  「噗~~」鞏羿宸難耐的噴笑出聲,趕忙將水杯放到櫃檯上,舉雙手投降。「好,是我的錯,這樣總可以了吧,我的好小姐?」

  我的好小姐?

  冷不防的一股輕顫由她腳底直竄而上,令她打了個冷顫,小臉卻反常的感到微燙。

  她輕咳了聲,藉以穩定自己的不安,低下頭在紙上又加入幾個娟秀的字——你是在跟我認錯嗎?

  「是,我認錯。」暗歎一口,老闆難為啊!

  那麼,我可以開口講話了?她很堅持不發出任何聲音,直到他確定認錯、求饒為止。她可是很有原則的呢,哼!

  「麻煩你快開尊口吧!」她受得了,他可受不了,感覺自己跟個白癡一樣,對著冷空氣獨白。

  是你求我的喔!她揚了揚手上的字條,抬高下顎,刻意擺出高姿態。

  「算我怕你行了吧?」唉,欲哭無淚啊~~男子漢的面子蕩然無存,尊嚴掃地、尊嚴掃地啊!

  「知道怕就好。」呼~~終於可以開口了。

  這樣用文字對談其實很傷身的,害她悶得都快得內傷了說。

  得到勝利的花軍蘋咧開嘴笑。「看你以後還敢不敢。」

  「不敢,不敢了。」他連聲求饒,其實心裡笑翻了。

  說這丫頭單純,她還真單純,他是故意讓她的,怎麼她就是看不出來?

  不過好男不跟女鬥,他不會跟她計較,也一點都不想跟她計較——朋友的妹妹嘛,就跟自己的妹妹一樣,雖然他沒有妹妹,不過都差不多啦!

  「不敢就好。」她跩跩的甩了下頭,突地想起他之前好像說了句讓她不太苟同的字串,蹙起眉指著籠子裡的小狗。「等等,你剛才是說……以後這傢伙要我負責照顧?」

  「嗯?」他愣了下,這才明白她所謂的「這傢伙」是指籠子裡的那條狗。「不然是要我照顧嗎?」他神情怪異的瞅了她一眼。

  他可是醫生耶,醫生是負責看病的,不是負責照顧住宿貓狗的,而且這間動物醫院裡,除了他們兩個之外,就只有每天上班四個小時的約聘寵物美容師,所以自然應該要由她來照料嘍。

  「我不要!」她以臂環胸,以媲美獅吼的聲音抗議道。

  鞏羿宸微微瞠大雙眼,差點被她那江湖上失傳已久的「獅吼功」嚇到。

  「你為什麼不要?」乖乖,這丫頭平常講話雖不怎麼溫柔,但也不曾這麼大聲過,突然來個吼叫還挺駭人的耶,像頭充滿野性的小母獅。

  「不要就是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怕他沒聽懂似的,她又連吼了好幾聲。

  「小姐,你要是可以替寵物看病,我就負責照顧那條狗。」嘖!難搞的丫頭。雖然他是老闆,不過他可沒佔她便宜,一人負責一種任務很公平吧?她要是有幫寵物看病的本事,要他照顧二十條狗都沒問題。

  「……」花軍蘋的嘴張得老大,看似想爭辯些什麼,卻被他堵得連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見鬼了!她要是會幫動物看病,還會在這裡當助理嗎?早就自己弄間動物醫院來營業了,犯得著讓他這麼虧嗎?

  「沒聲音?」鞏羿宸挑動了下眉角,眼睛眉毛都笑了,陡地輕佻的對她眨了下眼。「那麼,我們就這樣說定了喔!」

  感覺心臟狠狠的被撞了下,花軍蘋說不出所以然的心慌了起來——

  要死了!她是人不是寵物,他幹麼用那種看寵物的眼神看她?害她熊熊小鹿亂撞了一下!

  不行!穩住,穩住!她可不能隨隨便便就被電到了,再怎麼說她都是比寵物高等的人類,不能這麼「青菜」!雖然認識他到現在,好像不止一次有被電到的感覺……

  「你、你是老闆,你說了算。」胡亂的揮了揮手,她逃難似的趕忙打開置物箱,拿出裡面的包包。「好了,我下班時間到了,等等你記得把它帶上去二樓,掰掰!」

  動物醫院的二樓,規劃成貓狗美容洗澡以及住宿的地方。

  「嗯。」聽說颱風在傍晚時分登陸,他瞥了眼門外,還真的下著不小的雨,他關心地問:「等等,你傘帶了嗎?」

  「天氣好得很,幹麼帶……天啊!怎麼下起雨來了?!」順著他的話,她直覺看向門外,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外頭竟下著雨,直教她心裡發愁。

  人家出門時還出大太陽呢,怎麼都不通知一聲就下雨了?她又不會觀天象,能預測下雨才有鬼。

  鞏羿宸的表情有絲古怪。「你,都不看新聞跟氣象的嗎?」

  「不看。」懊惱的將包包甩上肩,她的眼瞬也不瞬的瞪著外頭的雨。「我沒看電視的習慣。」

  閉了閉眼,他還真有種徹底被她打敗的錯覺。

  「我送你回去,走吧,我的車在地下室。」就停在這棟大樓的地下停車場,他不能就這樣讓她冒雨回家,他沒有多想便做出決定。

  「我、我坐公車就可以了啦!」沒有理由的,她直覺想抗拒和他獨處在那麼小一個空間的可能。

  「不行,萬一你感冒還是發燒了,你哥會怪我。」聰明如他,怎會不瞭解花軍麟的心機?他也只能認命點。

  「他怪他的,我走我的,還有,你別胡亂詛咒我。」她擰起眉,不知怎地,心裡鬱悶了起來。「我八百年沒上過醫院了,我是健康寶寶。」

  鞏羿宸略嫌弔詭的看了她一眼。「很抱歉,你現在就在醫院裡。」

  「……動物醫院不算。」這傢伙非得這樣挑她語病嗎?花軍蘋慍惱的想越過他開門,卻發現他跟個門神一樣擋住大門口,教她左躲右閃都過不去。「能不能麻煩你讓讓?你擋在這兒我走不了。」

  「外面的雨越來越大,我就是要你走不了。」不以為忤的勾起嘴角,他的眼似笑非笑,以無比專注的神情凝視著她。

  「你——」簡直無理取鬧!

  她想破口大罵,頭一抬卻望進一湖幽邃的深潭,神秘且深邃,又似乎在訴說著什麼動人的旋律,像要把人吸進去似的,害她才發了音,所有聲音就被催眠了,梗在喉嚨裡發不出來。

  「走吧,再不走你哥要以為我把你帶去賣了。」他輕笑,輕柔卻堅定的執起她的手,帥氣的打開大門,轉向隔壁的大樓專用電梯。

  怎麼會這樣?

  花軍蘋不由自主的凝視他包覆著自己的大掌,然後抬起頭看到他的後腦勺——上帝果然是不公平的,這傢伙竟然連後腦勺都這麼好看?!

  見鬼了!她是怎麼搞的?滿腦子不正經?!

  「等等,鐵……」她正想提醒他該將醫院的鐵卷門拉下之際,就看見鐵卷門緩緩由上方落下。

  「等你想到,整間動物醫院都被搬走了。」他似乎能洞悉她的想法,一句話就解決了她的困擾,並迅速將她推進電梯裡。

  「就算要搬也要搬銀行,誰要搬你那不值錢的動物醫院。」她發窘的犯嘀咕。

  「哪裡不值錢?你忘了裡頭還有那條『寄宿』的小狗,生命無價。」

  對啊,生命無價,不過……她最好還是和那條狗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到了夜晚,風雨持續加強,花軍蘋站在窗邊看著屋外的雨勢,然後安靜的轉回客廳,破天荒的打開電視。

  「哇哇哇~~天要下紅雨了,我們家小妹竟然會看電視?」窩在沙發裡看漫畫的花軍銘突然怪叫了起來。

  在花家,電視這種家電用品,幾乎是專屬於他跟老大的使用品,軍蘋一年恐怕碰觸不到十次,怎麼今天神經線打結了,會想打開電視來看?

  不尋常,十分的不尋常!

  「颱風啦!哪來紅雨可下?」沒好氣的睞他一眼,花軍蘋用下巴指了指電視擺放的位置。「看一下明天有沒有放颱風假啊!」

  「對吼,都忘了還有這種從天而降的假期。」花軍銘將看了一半的漫畫倒翻放到桌上,嚴肅的瞪著電視播報畫面。

  「颱風是從天而降的沒錯啊,不然你的颱風是從地底下冒出來的喔?呿!」以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瞟二哥一眼,有時她覺得二哥比她還幼稚。

  「欸,真的宣佈全省放假了耶!」指著電視螢幕下方的新聞跑馬燈,花軍銘不禁淺歎一口。「還是當員工好,放假還有薪水可以領,不過像我這當老闆的,可就虧本了。」

  「你那早餐店請的都是計時工讀生,只要放假就沒薪資,你哪裡虧到了?」她的眉頭越蹙越緊,也不知道在煩躁個什麼勁兒。

  「那倒是。」花軍銘嘿嘿的笑了兩聲。「不過沒開店也算房租的,算來算去我還是吃虧。」

  花軍蘋無力的翻翻白眼,索性關掉電視準備回房。

  「欸小妹,你不看了喔?」屁股都還沒坐熱呢!真不夠意思。

  「都公告全省放颱風假了,還看什麼看。」重點是有只麻雀在身邊嘰哩呱啦、嘰哩呱啦的,誰會有心情看電視?

  她腳步沒停的往房間方向走去。

  對厚!那明天……不就可以睡到自然醒,不用趕去開早餐店了?耶!




  渾身濕淋淋的衝進動物醫院裡,花軍蘋將被風雨吹得有些變形的傘放進傘架,略顯狼狽的鬆了口氣。

  或許是半夜的風雨聲太大,害她睡不好,腦子裡才會不斷想起醫院裡的那條小狗——人放颱風假會自己照顧自己,一樣會把肚子填飽,但狗就不一樣了。

  它剛到動物醫院這陌生的環境,還可憐兮兮的被關在樓上的籠子裡,只怕等動物醫院恢復營業時,它早就餓扁了,所以她想來想去,還是早早出門到動物醫院來餵它,也因此才搞得自己渾身濕透。

  什麼跟什麼嘛!這麼大的風雨有撐傘跟沒撐傘一樣,照樣淋成落湯雞……她一邊抱怨,一邊走到二樓的寄宿區,開了罐狗食給小狗吃。

  「汪嗚~~」小黑狗興奮的猛搖尾巴,待她把罐頭放好,它便一股腦的低頭吃了起來,瞧得她不禁泛起淺笑。

  看它的樣子還真是餓壞了,幸好她有跑這一趟,不然要是將它餓死了,動物醫院賠錢事小,她還要處理屍體那才麻煩呢!

  她正想轉身回到一樓去整理一下自己狼狽的模樣,不意有道熟悉的男音毫無預警的響起——

  「你見鬼的在這裡幹麼?」

  她旋身,鞏羿宸的身影頓時躍入眼瞳。

  他的發有點亂,不過全身十分乾爽,和她的濕答答比起來,好上千百萬倍,理由是——他就住在樓上。

  噢!該死!她都忘了他就住樓上,就算是颱風天,也很方便下樓來餵食小狗,她幹麼要雞婆的跑這一趟?SHIT!

  「我、我沒事幹,無聊來晃晃不行喔?」她為自己的健忘感到慍惱,因此開口的語氣並不怎麼好。

  「你神經病,颱風天不會在家裡睡大頭覺,還跑出來亂晃?!」看看她那慘樣,沒被大風大雨刮走算她好運。

  「要你管!」反正她有鑰匙,想來就來。「而且你自己還不是跑來這裡亂晃?」

  「我是下樓來餵那條……咦?你弄給它吃了?」他驚訝的發現小狗已經快吃飽了,食盤都快見底了說。

  「呃……它一直叫,煩死了,當然就弄給它吃嘍!」花軍蘋的小臉微微漾起粉色,懊惱自己的「善意」被拆穿,遂故意佯裝耐心不足。

  「我記得有人說很討厭寵物的不是?」他的眼在笑,心也在笑,因為窺探到她的小秘密而感到愉悅。

  「是、是很討厭啊,你沒聽到喔?就是因為它一直叫叫叫,叫得煩死人了,我才弄給它吃的咩!」她的臉脹得火紅。

  「好好好,你是因為它很吵才餵它,不是怕它餓著了,才專程跑這一趟,這樣可以了嗎?」看著她有一下沒一下的撥著濕發,他感到有點好笑又有點……心疼!

  他早就從軍麟那裡得知她之所以對寵物避之唯恐不及的理由,所以很清楚她其實是愛小動物,只是心太軟,怕分離、怕受傷,所以選擇逃避,純粹是保護自我的心態作祟,而非她自己形容的那般無情。

  為了一條昨天才「認識」的小狗,昨晚還跟他討價還價說不願意照顧它,今天卻為了怕它餓而把自己淋成落湯雞,這口是心非的倔丫頭,怎不教他心疼?

  「我……它、它又不是我養的,我幹麼怕他餓著?」她索性背過身去,可泛紅的兩隻耳朵卻不留情的完全洩漏她的心事。「我可沒你想的那樣菩薩心腸。」

  「過來。」好氣又好笑的暗歎一口,他突然拉著她離開貓狗住宿區,轉而下樓走向診療室。

  「你幹麼啦?!」喂喂喂!她是人不是寵物,不需要用拉的好嗎?他休想弄條狗煉給她戴,門兒都沒有!

  將她推坐在椅子上,他轉身由後方矮櫃的抽屜裡拿出一把吹風機。「我幫你吹頭髮。」

  「我、我自己可以……」她嚇傻了,才開口的聲音全被吹風機的聲音給壓了過去。

  「會燙要說喔,我長這麼大,這可是第一次為別人吹頭髮。」

  低醇性感的聲音滑過她的耳膜,雖然伴隨著吵人的吹風機聲,但她的心臟仍控制不住的跳得亂七八糟,直到他接下來又說了——

  「我除了幫自己吹頭髮之外,就只吹過貓啊狗的毛。」至於女人,她絕絕對對是破天荒的頭一個——想到這裡,他的手不由得頓了下。

  嘖!他是怎麼搞的?沒事幹麼會在颱風天發神經,而且竟然還覺得有種奇妙的心悸滑過心頭?

  哇咧~~難不成他把她當成他的客戶了?而且還是「動物級」的客戶?!

  神奇的,她的心跳瞬間恢復正常。

  吹風機的熱氣吹拂在她的發上、臉上,可弔詭的是,她竟仍感到一絲寒意,令她不由自主的雙手交握。

  「你的頭髮細又軟,不像我的又粗又硬,可是又跟動物的毛很不一樣……」他沒再往下說,其實是她的髮絲觸感超優,讓他有種停不下來的衝動。

  這讓他有種不妙的預感,先是莫名的心悸,現在又戀上她的發……怪怪!天氣怪,連帶的害他也跟著變得怪怪的。

  他深吸口氣,命令自己不准再亂想。

  花軍蘋繃直了腰桿,心跳竟又因他那句話而波動了起來。

  糟糕!他的話怎會對自己有那麼大的影響力?感覺……不妙,很不妙!

  「好了。」終於讓她的發回復正常的蓬輕軟,他稍嫌不捨的關掉吹風機。

  「……謝謝。」見他收拾好吹風機的電線,彎腰再度將它放回抽屜裡,除了謝謝二字,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嗯~~或許換點實質的東西,會比那虛幻的兩個字更讓我感到愉悅。」

  一轉頭,他的眼正好對上她的眸,兩人同時感到呼吸一窒。

  「什什什、什麼?」她的舌頭差點轉不過來。

  「這樣吧,我還沒吃早餐,而你身上的褲子也全濕了,如果你願意到我家為我煮杯咖啡,那麼我就拿條運動褲讓你換下濕褲子,你覺得怎麼樣?」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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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濕褲子穿在身上的確不舒服,花軍蘋沒有多想就答應跟鞏羿宸到他三樓的住所,算是達成交換協議。

  三樓,是她到動物醫院上班至今,從未到過的區域。走進他家,她就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充滿好奇的張大眼東張西望,暗自讚歎他家充滿巧思的設計。

  後現代主義的時尚感,大膽的以銀灰色做為基調,交錯著搶眼的紅、黑線條,乍看之下挺具震撼感,但再細看下去,卻感覺這房子太過冷清,就像是不存在感情的空殼。

  「坐一下,我去拿運動褲。」將鑰匙隨手丟在門邊的櫥櫃上,指了下沙發的位置,鞏羿宸直接走向自己的房間。

  拜託~~她的褲子幾乎全濕耶,只差沒連內褲一起濕,她怎麼好意思就坐進他的沙發裡?萬一把人家的沙發毀了怎麼辦?

  她淺歎一口,注意到身邊的櫃子上有個相框。

  那張照片裡有四個人,她見過其中兩個——一個是她現任的老闆,一個是她老闆「最最最親愛的」弟弟,其餘兩個她則完全沒有印象。

  突然某個想法閃過腦際,令她的眼微微瞠大。

  他說過,他有個世界宇宙無敵花心的老爸,那……這幾個男人不會都是他的「兄弟」吧?同父異母的兄弟?

  「你在看什麼?」鞏羿宸從房裡走了出來,見她背對自己站著不動,不禁好奇的問了句。

  「嗄?!」像做壞事被抓到似的,她趕忙旋身並將照片藏於身後,結結巴巴的瞪著他。「沒沒沒、沒什麼。」

  「怎麼了你?背後藏了什麼東西?」他趨上前去,意圖探取她以雙臂藏匿在身後的物品。

  「沒,真的沒有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麼,見他要搶她就躲,兩個人就這麼彆扭的躲來閃去。

  這讓他有點不耐煩了,瞇起眼,神情變得凌厲。「小蘋,這裡是我家,我有權利知道你在身後藏了什麼。」

  「我……」她的嘴變成O形,這種好像被當成小偷的感覺非常不好受;她委屈的拿出藏在背後的相框。「我只是在看照片而已嘛。」

  「喔。」他聳聳肩,把運動褲遞給她。「照片就照片,又沒什麼大不了的,幹麼怕我知道?」

  「因為我在想,這些男人,他們、他們……」要死了,這種話怎麼好直接問出口?好像在探他隱私似的,怪彆扭的說。

  「他們怎樣?是長了角還是缺了鼻子?」看到她那侷促的模樣,不知怎地,他就是想逗弄她。

  「哎喲,當我沒說啦!」很討厭捏!她揮揮手,決定忘記這個疑問。

  人家說好奇心殺死貓,貓還沒被殺死,她就先自慚而死了,所以想想還是算了吧,不知道又不會少塊肉,頂多心裡不太舒坦罷了。

  「這不像你喔,你不是有什麼話說什麼話的嗎?」看了眼相框裡的照片,他突然明白她心裡可能想到的問題。「你是不是想問,這些男人是不是我同父異母的兄弟?」

  花軍蘋差點沒當場跌倒!她微暈的扶住身邊的櫥櫃,心裡汗毛直豎,一張張大的嘴足以塞進一顆榴槤。

  「你你你……你怎麼知道?!」她不覺脫口而出,渾然不覺自己已經給了他答案。

  這個人果然是妖怪!他竟然可以知道她心裡的想法?!這未免也太恐怖了吧?難不成他會通靈?!

  歐賣尬!太太太可怕了啦~~

  「猜的。」他點了下自己的腦袋,看起來有點俏皮。「放心,我沒讀心術。」

  事實上,是她的表情都寫在臉上,要看透她真的不是件太難的事,加上她略顯尷尬的態度,還有之前問過他花心老頭的事,串起來真的不難猜測。

  「呃……喔。」她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總算能全數放鬆,雙肩無力的垂了下來。「害我以為你真有那麼神呢!」

  「什麼神?『胡神』喔?」他沒好氣的覷她一眼。

  「什麼是『胡神』?」果然,她腦筋一下子轉不過來,被他唬住了。

  「用台語發音,就是蒼蠅啦!笨,連這都聽不懂。」他的嘴角抽搐了下,徹底被她打敗了。

  「……」她的眼瞇了瞇,不滿他嫌自己笨。

  「我是再正常不過的普通人,真的沒有特異功能,你還是先去把褲子換一換吧,濕答答的黏在身上肯定不舒服!洗手間就在那邊。」他注意到她彆扭的拉了拉身上的長褲,看了他都難受。「還是你要我幫你換?」

  「嘶~~」不敢相信他會說出如此輕佻的話,花軍蘋狠抽了口冷氣,逃命似的往他說的方向竄逃。「我去換褲子了,你別過來喔!」

  鞏羿宸淺笑的搖了搖頭。

  他可是正人君子耶,不來偷窺那一套。

  轉頭看了眼她放回櫥櫃的照片,笑紋在他唇邊斂去,他伸手拿起相框,失神的以指撫上相片中的人影……

  「嗯,請問你的咖啡機在哪?」換好運動褲走出來,花軍蘋見他有些恍神,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趕緊問清咖啡機的位置,好趕快完成「任務」閃人。

  「在吧檯那裡。」沒有抬頭看她,他順口應道,就在她轉身準備去完成任務之際,陡地再次開口。「你猜的沒錯,他們都是我的弟弟,同父異母的弟弟。」

  花軍蘋像被下了定身咒似的,站在原地沒敢亂動,不意他會突然為自己解答。

  「你喜歡我家的裝潢嗎?」他又沒頭沒尾的丟了個問題給她。

  「呃,喜、喜歡。」喜歡是喜歡,但不太喜歡那股冷清感,不過她可沒敢亂講,只因感覺他有點感傷。

  「是我最小的弟弟至綸幫我裝潢的。」似乎也沒太在乎她對這房子的感覺,他盯著照片兀自說道:「我們四個人各差不到一歲,說起來我這大哥也只是個虛名。」

  花軍蘋艱困的吞了下口水。「不能這麼說啊,就算大個一小時、一分鐘都算大,更何況你還大他們幾個月。」

  媽媽咪啊!她對他的家務事可沒什麼太大的興趣,純粹是好奇,可是他一副要跟她剖心的樣子,教她的心好慌哩!

  「所以我受之無愧?」他終於轉過臉來看她,卻在看到她的褲管時忍不住發噱。「你那褲子是怎麼回事?」

  「啊?」順著他的視線看到自己捲起的褲管,她懊惱的搔搔後腦。「沒辦法,你的褲子太長了,我只好把它捲起來。」

  「看起來像種田的農婦。」他輕咳兩聲,覺得這樣取笑她有點不太好意思。

  「嘿啊,我跟我爸媽到田里工作時,都嘛是這個樣子。」她倒不以為意,想起自己的父母,反而多了份親切感。

  「你也會到田里工作?」他微感詫異,畢竟現在願意做那種工作的女孩子少之又少。

  「當然,我家務農的咩!」她揚唇一笑,提起家人時,眼眸裡閃動著不自覺的迷人光采。「不過我哥做得比我多啦,我只能算『插花』性質。」

  雖然大哥管她管得緊,二哥又老是愛鬧她,不過她知道這兩個哥哥其實都很保護她,捨不得她多吃點苦,能擋在她前面就擋在她前面,所以她的勞動最少。

  「你們兄妹之間的感情真好。」他若有所感的凝著她的眸。

  「欸……算是不錯的了啦!」哇咧,他可不可以不要這樣看著她啊?每次他這樣看她的時候,她都懷疑自己的心臟是不是生病了,不然怎麼亂亂跳個不停?

  不行!她得想個辦法假裝不知道他在看她才行。

  轉移話題,對,轉移話題。

  不過顯然她挑了個挺白目的問題當發語詞。「怎麼你們兄弟感情不好嗎?」

  鞏羿宸沉默半晌,久到她差點內疚至死,他才慢吞吞的開口:「並不是所有的兄弟姊妹都有相同的思想。」

  這又是什麼意思?

  他可不可以別講得這麼深奧啊?

  這樣她要怎麼接話才好?

  「我們也不算不睦,只是有些事難免意見相左……你懂我的意思嗎?」見她的臉色有點青、有點白,他有點想笑,心情似乎不再感到那般沈鬱。

  「喔,你是說那個喔!」她像個豪爽的大姊頭,上前用力拍打他的肩。「安啦,我跟我哥還不是常常吵架?兄弟沒有隔夜仇,過兩天就好了!」

  冷不防被她「攻擊」,鞏羿宸毫無防備的岔了氣,猛地咳了兩聲。

  「嘿!我沒說謊喔,真的過兩天就好了。」轉身在吧檯找到咖啡壺和咖啡粉,她插上電後裝妥濾紙,小心的在濾紙上倒入咖啡粉。

  「我們跟你家的情況不一樣。」他的眼黯了黯,卻不曾從她身上移開。

  「那是因為你們沒有住在一起,溝通的時間比我們少很多的關係。」在水槽注入開水,按下按鈕,就等咖啡自動出爐。「爭執在所難免,越親近斗越凶,像我二哥就最會欺負我,每次都害我氣得跳腳。」

  「可是氣歸氣,我跟我二哥反而比大哥更親近,這就是所謂的越鬥感情越好吧,哈哈!」她自嘲的大笑了起來,然後眨了眨眼再說:「欸,你這話可不能讓我大哥知道喔,不然他會傷心。」

  別看大哥老是板著臉訓她,其實大哥心軟得要命,那種男人一傷感起來可沒完沒了,千萬不能讓他知道。

  「嗯。」他明白她的顧忌,也不想造成軍麟的心結,便毫無異議的答應。「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

  「那你又為什麼要跟我說你和你兄弟的事?」人都是互相的啦,彼此彼此嘍!「每個人的想法天天都在變,有時候換個角度想會讓心情好很多,何樂而不為?」

  鞏羿宸又沉默了,看著她的眼更顯專注。

  坦白說,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把從不對外人說的私事,講給她這個才認識沒多久、甚至感覺有點粗線條的女人聽?

  但她似乎有種讓人不由自主想跟她談心的魔力,那種感覺叫——情不自禁,對,情不自禁。

  而這傻大妞似的女人,心思卻很細膩,細膩到令他心動,也因而更移不開已膠著在她身上的眼。

  「我不知道你們兄弟之間有什麼問題,不過你是老大不是嗎?」佯裝忙碌的注視著徐徐滴落的香濃咖啡,她藉此逃避他過於灼熱的視線。「我媽常說,老大要最懂事,最疼弟妹,所以你也該朝那個方向去努力才對喔!」

  努力?對,他是該努力解決「那個問題」,不過……

  「或許,你願意幫我?」隔著咖啡壺散發出來的煙霧,他努力想看清她清麗的臉。

  「啊?我嗎?」她愣了下,不明白自己怎會捲入他的家務事?但他都開口了,她怎麼好意思拒絕?

  看在他借自己一條運動褲的分上,這個忙,幫了!

  「OK啊!我們也算朋友啦,為朋友兩肋插刀沒問題的啦!」




  真的沒問題嗎?

  問題可大了!

  「我的女朋友花軍蘋。」將略顯呆滯的花軍蘋推到一個不修邊幅的男人面前,鞏羿宸頗為慎重的向對方介紹。「我做到我們之間的約定,接下來就看你了。」

  花軍蘋想尖叫,但她不能。雖然她不明白自己怎會為了一條運動褲就出賣靈肉……呃,也沒這麼嚴重啦,充其量只能算出賣頭銜、名聲。

  啊~~反正就是莫名其妙變身成這個怪怪獸醫師的女朋友啦!這教她以後出去怎麼見人?

  什麼?

  他有什麼不好?

  也不是他不好啦,只是他是獸醫師,更是她的老闆,而她只是個毛毛躁躁又沒戀愛經驗的笨女人……NO!NO!重點是她根本沒跟老闆談戀愛,她只是幫他的忙而已。

  鞏羿宸和這個弟弟之間有什麼樣的約定,其實鞏羿宸也沒有說得很清楚,反正就是只要確定他有了伴侶,那個男人就願意找個女人定下來之類,而她扮演的就是魚目混珠裡的那顆珠……不對,是「魚目」。

  對,不過是演戲而已嘛,牙一咬,眼一閉就撐過去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陽光燦爛的公固裡,男人睞了眼花軍蘋後,嗤笑一聲,嘴角揚起輕蔑的冷笑,彷彿連多看她一眼都懶。

  「喂,你這個人怎麼這樣沒禮貌?」花軍蘋有種被看扁了的氣惱,她火大的伸指戳刺他的手臂,可才剛戳一下就哀叫了聲。「啊~~」

  男人伸手輕易攫住她的手,並壞心眼的將她的手指向後扳,令她難受得雙眼泛紅。

  「樺!」鞏羿宸見狀迅速拉開他的手,不讓他殘害花軍蘋無辜的手指,並保護似的讓自己擋在她面前,在他和她之間。

  「你姓鞏我姓韓,少叫得那麼肉麻兮兮。」再次輕哼,警告的眼掃向躲在鞏羿宸身後的花軍蘋。「還有你,不是每個男人都可以讓你毛手毛腳。」

  哇哩咧~~她這叫毛手毛腳?

  她氣到恨不得上前揍他兩拳,卻硬是讓杵在她面前的鞏羿宸給擋了下來。

  「韓樺,不管你怎麼看待我跟小蘋,總之我跟她交往是事實,至於那個約定隨便你認不認帳!」鞏羿宸顯然也上火了,一改溫醇的嗓音,聲音裡透出些許戾氣。

  「是嗎?」韓樺終於露出感興趣的眼神,眸光在兩人之間流轉。「我怎麼知道你不是隨便找個女人來搪塞我?」

  花軍蘋差點沒當場休克!

  我的老天爺!這家子都擁有能透視人心的本能嗎?這真是太可怕了,連這個也猜得到?

  倒是鞏羿宸,好似一點也沒被韓樺的恫嚇嚇到,反而淺淺的泛起輕笑。

  「你笑什麼笑?」韓樺的性格不似鞏羿宸內斂,語氣不善的問句完全展現他極易被惹毛的脾性,他挑起眉釋出警告。

  「我是不是隨便找個女人搪塞,精明如你,會看不出來嗎?」風拂過鞏羿宸的身影,將他的發吹得散亂,顯現出與平日全然不同的不羈模樣。

  韓樺瞪他,他也不動如山的回視韓樺的瞳,讓站在一旁的花軍蘋連呼吸都沒敢用力……

  現在是怎樣?

  在玩誰會先笑出來的遊戲嗎?

  可是看起來又很像是江湖高手偶遇仇家,隨時都會「尬」起來的樣子,感覺好詭異喔!

  「其實要我相信也不難。」韓樺陡地扯開嘴角,像極了電視裡演的大壞蛋,正準備害人的那一種。「這樣吧,就在這裡來個熱吻,不過分吧?」

  熱吻?!

  花軍蘋的眼瞠大到不能再瞠大了,休克已經不能形容她心裡此刻的震驚,更教她驚駭的是,鞏羿宸緩緩旋身面對她,教她瞬間忘了呼吸……

  不是吧老大?幫忙不用幫到這種地步吧?她可是半點接吻經驗都沒有的生手耶……所有亂七八糟的驚恐、思緒,在他的唇貼上她的之際,全數灰飛煙滅。

  噢SHIT!

  她的初吻飛了~~

  「這算什麼?我要的是熱吻,『熱吻』你懂嗎?」韓樺再次冷哼。

  花軍蘋發誓,若是她能再多長几顆拳頭,一定飛撲上去海扁他!

  「你不要太過分了,這裡是公共場所。」鞏羿宸的顴骨微微泛紅,不敢相信韓樺會做此要求。

  他已輕薄了軍蘋,雖只是蜻蜓點水的一吻,但對他來說已是最大的妥協,畢竟這並不在軍蘋應該配合的部分,誰知道韓樺還是不相信,這教他該如何是好?

  「怎麼?年紀大了,膽子也變小了?不過是個吻嘛,滿街還不都有青少年這麼做?」韓樺只差沒捧腹大笑了,笑他膽小如鼠。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從沒看過這麼囂張的傢伙!這樣欺負自己的哥哥,能令他這麼爽快嗎?

  花軍蘋的戰鬥指數,在見到韓樺得意到近乎可惡的嘴臉後急速狂飆,雙瞳霎時燃出熊熊烈火。

  他要熱吻是吧?

  好,就給他來個熱吻!

  反正初吻都沒了,管他要什麼熊吻、火吻、亂七八糟的吻,總之就吻吧!

  被激得失去理智的花軍蘋,想也沒想的將鞏羿宸的臉扳了過來,雙手捧住他的俊顏,踮起腳尖主動將唇貼上他的,然後沒頭沒腦的亂吸亂咬一通。

  鞏羿宸愣住了,他完全沒想到花軍蘋會主動吻他,即使多少能猜到她是被韓樺給刺激過了頭,才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但……她的唇好軟、好舒服……

  所有的時間、空間在此刻全被抽離,宛如置身在廣大浩瀚的宇宙,沒有公園裡來來往往的人們,也沒有了韓樺的存在,他閉上眼,滿足的享受這個從天而降的恩典——

  韓樺冷眼的看著在自己面前吻得火熱的男女,其實他也被嚇傻了。

  沒想到這女人比羿宸還主動,不過羿宸那塊木頭,還真需要行動力這麼強的女人才能治得了吧?

  在驚愕過後,他忍不住輕笑出聲,而且越笑越大聲,直到把那對沉醉中的男女給拉回現實。

  喔耶!棒打鴛鴦的感覺真是他媽的好啊!

  「精彩,真是太精彩了!」他鼓掌叫好,恨不得公園裡所有的人,都看見適才那精彩的一幕。

  「這你總該滿意了吧?」花軍蘋緊抓著鞏羿宸的手臂,氣息紊亂且猙獰的瞪著他——她自以為猙獰啦,因為她根本看不見自己面帶桃花、雙唇紅潤,一副才被狠狠肆虐過的羞澀模樣。

  「看來你已經找到足以和你匹配的女人了,恭喜。」韓樺舉起手阻斷她的發言,上前拍了拍鞏羿宸的肩。「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咱們約定的事照算,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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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花軍蘋曾經為自己的衝動而懊惱不已,但日子還是得一天天的過下去。她佯裝忘了當天自己和鞏羿宸曾有過的親密,可兩人的工作緊密相連,每回不巧和他雙目接觸時,她總會難掩心慌的撇開臉。

  她討厭這種彆扭的感覺,但又找不到機會和方式打破僵局,只能放任這個弔詭的情況無限制的蔓延下去……

  「軍蘋,你跟鞏醫生這幾天是怎麼回事?感覺怪怪的。」寵物美容師張曉玥是個美麗的女人,只要是女人,第六感通常都很準,像她就發現這幾天下來,那兩個人的感覺就是說不出口的怪,所以趁著醫院裡沒有客人,她狀似不經意地問起。

  「哪、哪有?」正在整理寵物頸煉的花軍蘋小手一僵,差點沒將一條條頸煉掉到地上。「還不是跟以前一樣?你想太多了吧你!」她試著用最平常口吻說道。

  「是嗎?」張曉玥一哂,壓根兒不相信她的話。「我注意到鞏醫生常失神的看著你的背影發呆,你自己都沒發現嗎?」

  看著她的背影發呆?

  有嗎?

  沒來由的,她的小臉一紅,半句話都講不出來。

  「說說嘛!我想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什麼樣的『化學變化』。」顯然張曉玥說話比她還直,想什麼就說什麼,連拐個彎都懶。

  「哪來什麼化學變化,你以為在上化學課喔?呿——」有點心慌又有點好笑的睞了張曉玥一眼,她整理完頸煉轉而整理寵物飼料。

  說沒注意到身後經常傳來灼熱的視線是騙人的,她當然有感覺,但,那又如何呢?忙是她自己答應要幫的,吻也是自個兒一時衝動湊上去吻的,就算常會莫名其妙在夢中出現他的身影,嚴重影響到她的睡眠品質,她還是連屁都沒敢放一聲。

  全都是她咎由自取呵!

  「我脫離學生生涯已經很久了,而且我最討厭上化學。」張曉玥見由她口中套不出什麼「秘辛」來,略顯失望的嘀咕了聲。

  這時,醫院的門被推了開來,門上的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響,那是花軍蘋在街上看到可愛的風鈴,忍不住買來掛的,包括現下擺在櫃檯上的娃娃、公仔,也全是她在便利店消費所換來的戰利品。

  「小姐,麻煩給我一打狗罐頭。」一名俊朗的年輕男子走到花軍蘋面前,對她露出陽光般燦爛的微笑。

  「好,請問你要哪個牌子?」看見人家報以好看的笑臉,她情不自禁的以更熱情的笑容迎接。

  男子不禁多看她一眼,然後指了指擺在架上,某品牌的狗罐頭。「這個。」

  「一打是嗎?請等我一下。」她轉身走進儲藏室,很快的搬出一打狗罐頭並裝進袋子裡,推至男子面前。「總共三百六十元。」

  「喔。」男子掏出褲袋後的皮夾,由裡面抽出一張千元大鈔,就在她找零給他之際,男子忍不住開口問:「小姐,我可以約你吃飯嗎?」

  「啊?!」花軍蘋眨了眨眼,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怎麼在動物醫院也會遇到追求者嗎?低頭看看自己的穿著打扮,跟一般女孩沒有兩樣,簡單的T恤加牛仔褲,這樣也會有人對她心動?

  「我叫劉孟儒,今年二十八歲,就住在下一條街,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可以邀請你一起吃頓飯?」

  鞏羿宸恰巧由診療室走了出來,手邊正好沒工作的他,原想到櫃檯看看有沒有新來的信件,不意竟湊巧的將這些對話一字不漏的聽了進去。

  張曉玥眼尖的發現他的出現,漂亮的眼彎成半月形——喔喔,男主角現身,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沒想到張曉玥還在沾沾自喜時,鞏羿宸已悄然的退回診療室,直教她扼腕不已。

  討厭!好戲看不到了啦~~

  不過,就因為鞏醫生「不戰而敗」的退回他的堡壘,更讓張曉玥相信自己的推論錯不了——他和軍蘋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麼!

  可惜看樣子那兩人的嘴都會跟蚌殼一樣緊,她只能靜靜等待答案浮上檯面。

  相信事實應該跟她的第六感相去不遠,好戲,就要上場嘍!

  結果,花軍蘋自然是沒有答應劉孟儒的邀約,但這些鞏羿宸並沒有看到。

  他被自己當時的情緒嚇壞了,逃難似的躲回診療室,卻又忍不住透過診療室和櫃檯間的玻璃,偷覷著花軍蘋和劉孟儒的互動,直到劉孟儒離開醫院後,他才像洩了氣的皮球般癱進椅子裡。

  該怎麼形容當時的情緒?

  憤怒、鬱悶,一團說不出是什麼的熱氣在胸口急速亂竄,他竟有種想海扁那男人一頓的衝動,教他怎能不趕緊躲回自己的安全區域?

  萬一真的在這裡動手了,他的動物醫院八成不能再在這裡立足。

  無心的翻動著桌上的醫學雜誌,他卻無法命令自己的眼,不去跟著花軍蘋的身影移動。

  指尖不覺撫上自己的唇瓣,唇上似乎還留有她紅唇的溫度……該死!他無法欺騙自己對她已經心動,但,他該追求她、能追求她嗎?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對婚姻這種制度有嚴重的不信任感,或許是他那花心的老頭帶給他的陰影所致;但女人,到最後都想安定下來,這也是他之前交往過的女朋友和他分手的理由。

  他不想也不敢定下來,他怕自己遺傳到老頭花心的骨血,將來會像老頭一樣傷害許多女人,所以他寧可不再跟任何女人交往,決心讓自己孤獨一生。

  他相信韓樺和他抱持著同樣的想法,所以兩人才會有那個弔詭的約定——等到他能找個女朋友定下來,韓樺才願意去尋找他的春天。

  很愚蠢,但卻是極現實且無奈的嘲諷。

  但她,卻在這時候出現,更糟的是,她似乎已擁有了影響他的能力,他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辭退她,從此不再見她嗎?

  無力的抹抹臉,一閉上眼,眼前晃動的全是她的身影,她笑時的甜美,生氣時熱力四射的氣焰,以及困窘時的可愛模樣——毀了,他知道自己這次真的毀了!

  就算不再見她又如何?見不到人、聽不到她的聲音,就不會思念她了嗎?他不由自主的深歎口氣。

  就在他還沒決定未來的情路該怎麼走時,一個十六、七歲的大男孩抱著一團毛茸茸的東西衝進動物醫院,衣服上沾染了令人沭目驚心的血跡。

  「救它!拜託你們救救它!」男孩的臉上掛著淚痕,衣服有磨破的痕跡,衝進醫院見到人便猶如見到救星般不斷哀求。「快點,快救救它!」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花軍蘋和張曉玥傻了眼,但那男孩的求救聲不絕於耳,可容不得她們發呆;花軍蘋連忙領著男孩跑進診療室,要男孩將那團毛茸茸的東西放到診療台上。

  那是一條狗,一條原本有著漂亮雪白毛髮的雪納瑞,但此刻那雪白的身軀沾滿了和男孩身上同樣的血跡,看起來挺駭人的。

  鞏羿宸的思緒被打斷,可獸醫的本能讓他沒有遲疑的時間,他快速離開座位,到診療台前診視狗狗的傷勢。

  花軍蘋拿來乾淨的水,讓鞏羿宸為狗狗清除血漬,好看清楚傷處的位置和大小。

  「怎麼會這樣?」幫不上太多忙的她擔憂問道。

  「有輛車撞到它了……那個人闖紅燈!他為什麼要闖紅燈?為什麼要撞到我的『小乖』?」

  看著診療台上喘息不休的愛狗,男孩的眼淚掉個不停,激動的情緒難以平復。

  「更可惡的是他還肇事逃逸!小乖要是有什麼意外,我一定要他付出代價!」

  小乖是那條狗的名字吧?看著男孩憤恨難平的模樣,她不由自主的想起土蛋,那條跟她無緣的狗,突然感到一陣鼻酸。

  她能理解男孩的心情,小乖對他而言一定就像親人一樣,有著深刻濃厚的感情,所以他才會失控的憤怒嘶吼,她完全能夠理解男孩的感受。

  「醫生,拜託你一定要治好它,求求你!」男孩難掩心慌,急切的向鞏羿宸求助。

  鞏羿宸沒有理他,專注且嚴肅的清理傷口,並不時以安撫的眼神直視狗狗的眼睛,彷彿可以藉此減輕它的痛楚。

  「你先別緊張。」為了不讓男孩過於激動的情緒影響到鞏羿宸的診療,花軍蘋拍拍男孩的肩。「坐一下好不好?鞏醫生會治好它的。」

  她並沒有忽略男孩從放下小乖至今,一直緊握著拳頭不肯放鬆,所以她有點擔心男孩會做出什麼不理智的行為。

  「真的可以吧醫生?你真的會治好它對嗎?」男孩還不放心,忍不住一再追問。

  「醫生需要專心,你這樣會打擾到他。」急忙擋住男孩急欲上前的身軀,雖然她幫不上什麼忙,但至少,她可以為鞏羿宸清除障礙,讓他好好進行治療。「你希望它會好起來吧?那就請你稍安勿躁,坐下來等好嗎?」

  可能是她帶著強制意味的口吻,讓男孩稍稍冷靜了下來,他紅著眼在診療室門邊的椅子坐下,像個不知所措的孩子,呆呆的盯著鞏羿宸的一舉一動。

  「過來幫我扶著它。」鞏羿宸終於開口了,要花軍蘋幫點忙。

  花軍蘋趕忙過去幫忙固定小乖,然後看著鞏羿宸從藥品櫃中拿出麻醉劑及針筒,還有一些治療時要使用的用品。

  「傷口很大嗎?」看樣子是要縫針了,她好生不捨。

  「前肢骨折,耳後約十公分長的撕裂傷。」他沒有講得很清楚,但已經點明狗兒的傷勢。「擦傷的部分等會兒會幫它搽藥,我先處理撕裂傷的部分。」

  男孩緊盯著鞏羿宸的一舉一動,一個小時後,終於處理好狗兒的傷口,包括固定它的骨折部分。

  「回去後傷口不能碰到水,盡量讓它休息。」鞏羿宸拿下醫生手套,仔細的交代男孩注意事項。「明天帶它來換藥,止痛藥要用針筒餵食,等等小姐會連針筒一起給你。」

  男孩又問了他幾個問題,待他和男孩結束交談,正欲喚花軍蘋拿止痛藥及針筒給男孩,卻發現她背對自己面向牆壁,對他和男孩的對話完全沒有反應。

  「小蘋?」他輕喚,霍地發現她的肩部微微抖動:他沉吟了聲,對男孩交代道:「你先到外面等一下,小姐等等就拿藥給你。」

  「好。」男孩小心翼翼的把剛處理好傷勢的愛狗抱出診療室,並禮貌的關上門。

  鞏羿宸蹙著眉,遲疑兩秒才上前輕拍她的肩。「小蘋,怎麼了?」

  「我……我不懂,為什麼有人可以、可以這麼殘忍……」她搖著頭,依然背對著他,卻不難察覺她已哭得慘兮兮,所以肩膀才會控制不住的顫抖。「至少那個人、應該幫他帶小乖、送醫……」

  他沒辦法回答她的問題,因為他不屬於那種做錯事又不知道彌補的人。「事情已經發生了,就算再怎麼不認同那個人的做法,我們還是不能改變什麼。」

  「可是……可是……小乖、真的好可憐……」她還是不肯回頭,連聲音都變得破碎。

  「小蘋,這裡是動物醫院,任何時間都可能有受傷的寵物被送進來。」他閉了閉眼,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易感的心。「難不成每次有受傷的寵物進來治療,你就要像現在這樣再哭一次?」

  「誰告訴你我在哭?!」她握緊拳頭低吼。

  「好好好,你沒哭,這總可以了吧?」閉了閉眼,體貼的順著她的話回答,但他的心情無可避免的跟著沈鬱了起來。

  「嗚……」花軍蘋終於忍不住轉身了,一轉身便緊緊抓著他的衣領,低聲啜泣。「我也不想哭……不想哭啊……」

  鞏羿宸緩緩舉起手,想拍撫她的背卻又停頓在離她背脊一公分處——

  這樣會不會又輕薄了她?唉~~

  「我明明、很討厭動物的,最最最討厭了!」她邊哭邊把眼淚鼻涕全往他衣服上擦,也管不了這樣到底有多不衛生。

  「好,我知道你最討厭動物了,嗯?」見她哭得這般傷心,他歎氣復歎息,掌心終究難掩心疼的撫上她的背,輕輕拍撫。

  再沒見過比她還倔強卻又心軟的女人了,明明難過得要死,還要假裝自己一點都不喜歡寵物,還真是委屈她了。

  「真的,討厭……」

  「嗯。」

  張曉玥晃過診療室外的玻璃牆,倒了杯水後走回櫃檯區,將水杯遞給還在等待的男孩,嘴角忍不住噙著滿意的淺笑。

  花軍蘋這女人很ㄍ一ㄥ喔,都跟鞏醫生抱在一起了,還說他們之間什麼都沒有?好在她張曉玥也不是被唬大的,早就看破軍蘋的手腳。

  如果鞏醫生可以追到軍蘋,那可真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她在這家動物醫院裡工作已經兩年多了,從沒見過鞏醫生跟任何女人有過牽扯,雖然有不少「肖想」他男色的女飼主上門,但鞏醫生完全不為所動。

  她覺得這樣的男人著實太過寂寞,所以當前一位櫃檯小姐因待產而離職,接著開朗的軍蘋加入,成為醫院的成員之一,她就極看好這兩人的發展。

  而照目前的發展情勢看來,他們讓她失望的可能性不高。

  等久了,總有一天會等到開花結果,她要擦亮眼,期待那天快快來臨!




  臨下班之際,花軍蘋即便在哭泣後已過了好幾個小時的現在,她的眼依舊紅腫,拿起包包後,發現鞏羿宸已然站在大門邊等她。

  忘了從哪天開始——好像是颱風來臨的前一天,又好像是她冒著颱風到醫院餵食小狗的那天,送她回家似乎成了不成文的規定。

  每到下班時間,他一定會站在門邊等她,等她收拾好後,安穩的將她送到家,今天也是一樣。

  「你大可不必天天送我。」拿起包包,她重複著每天必定上演的戲碼,抗拒他送自己回家。

  「別跟我爭這個,你一個女孩子這麼晚回去,我不放心。」或許一開始只是保護妹妹的心態,但他心裡明白口,這個心態已然變質。

  「我不是小女生了,我懂得怎樣保護我自己。」她噘起唇,像個倔強的孩子。

  鞏羿宸對她的抗議充耳不聞,凝著她紅腫的眼,他懊惱的咕噥了句:「你這樣回去,軍麟一定以為我欺負你了。」

  「你?」她忍不住發噱。「拜託,我哥不說我不欺負你就不錯了,哪可能相信你會欺負我?」

  「你的意思是,你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他試著用輕鬆的口吻打趣道,藉以化解她低潮的情緒。

  光看她的眼,他就知道下午那件事帶給她很大的衝擊,但現實就是如此,動物醫院從事的不只是為貓狗美容、打預防針等工作,重點還是在於診療,他得盡快讓她適應這個事實才行。

  「說得好像我很鴨霸似的……」換她大小姐不高興了,但還是不由自主的跟著他的腳步,關好門後隨他走進電梯,來到地下室的停車場。

  「你說的喔,我可是什麼都沒講。」幫她開了車門,讓她坐上車,他才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座。

  「哼!」她輕哼,揉揉疲累的眼;哭泣真是件傷神的蠢事,害她一整個晚上眼睛都很乾澀。

  她知道自己過於感情用事,但看到那幕場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淚液。

  唉~~她怎麼就是學不乖?以為自己武裝得夠堅強,誰知道才頭一回遇上被車撞傷的寵物,她就哭得這麼慘!她實在沒自信能不能好好掌控未來的工作。

  「累了?閉上眼睛休息一下。」將車駛離停車場,他盯著前方車道說著。

  不用他提醒,花軍蘋已經很主動的閉上眼假寐。「司機先生,麻煩看到洞要閃,別打擾我睡覺。」她甚至頑皮的叮囑道。

  鞏羿宸翻了下白眼,嘴角卻泛起淺淺的笑意。

  或許是太放心他的駕車技術,也或許是行進間的車像極了安穩的搖籃,她很快就沉入夢鄉,直到抵達家門口了都不自覺。

  「小蘋……」將車停好,轉頭發現她已然酣睡的容顏,他不禁看得癡了。

  她累壞了吧?瞧她睡得這麼沈、這麼毫無防備,他竟不知該責怪她太放心他的存在,還是該欣喜這算是她信任自己的表現?

  淺歎一口,他下了車後打開她身邊的車門,小心翼翼的抱她下車。

  雖然對她的感情來得太快且太莫名其妙,但經過幾個小時的思索,他竟全然找不到說服自己放棄的理由。

  如果這是上天的安排,該發生的再怎麼逃都會發生,他不想逃躲,只因……對象是她。

  抱著她上了樓,才正準備按門鈴之際,大門便神奇的自動敞開,讓他微微一愣。

  「羿宸?」探出頭的是大哥花軍麟,臉上的訝異顯得有點造作。「小妹怎麼了?怎麼是你送她回來?」

  「噓~~她只是睡著了。」敏感的察覺花軍麟分明是在等他,他不由得微蹙眉心。「你是刻意等我的吧?」

  「我、什麼話?我又不知道你會送小妹回來。」側過身讓鞏羿宸進屋,花軍麟變成跟在他身後的跟屁蟲,引導他將花軍蘋抱回她的房間。

  「喂,你那裡的工作這麼累人喔?小妹怎麼會累到睡著?」走出小妹的房間,花軍麟再開口還是疑問句。

  「她哭累了。」簡單的將下午發生的事交代一遍,鞏羿宸狐疑的瞇起眼。「你真的不是在門口堵我的?」

  「嗯?」花軍麟頓了下,舉起手掌做出發誓狀。「沒有,我真的不知道你會送我妹回來。」

  不知道才怪!軍銘不曉得在他耳邊嘮叨了幾回,說小妹都是由鞏羿宸送回家的,要他找個時間關心一下,所以他今天才會刻意在家裡等他,沒想到心急露了餡,他還沒按門鈴自己就迫不及待的開了門,失策!失策啊!

  「無所謂,反正我正好有事找你談。」鞏羿宸聳聳肩,兀自走向客廳的沙發入座。

  花軍麟額上冒出三條黑線,霎時竟覺得自己才是被堵的那個人——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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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什麼?」聽完鞏羿宸要跟他談的事,花軍麟的下巴差點沒掉到茶几上。「你想追我家小妹?!」

  「不是想,是要。」鞏羿宸也不囉嗦,兩個大男人沒什麼好彆扭的,更何況是交情不差的好友。「我要她。」

  「你……」他的坦白讓花軍麟差點沒斷了氣。

  瞪著他光燦的眸,花軍麟發誓,這是他頭一回見識到好友的認真。

  「你不怕我扁你?」

  「來啊!」微揚下顎,鞏羿宸全然沒把他的威脅放在眼裡。「有本事一拳把我打死,不然我還是會想盡辦法得到她。」

  哇塞~~氣勢驚人喔!

  擺明了不成功便成仁嘛!

  今天換成任何男人到家裡嗆聲,花軍麟絕對會狠狠的海K對方一頓,畢竟軍蘋是他最疼寵的小妹:但鞏羿宸就不同了,他信任羿宸的人品,不然他也不會把小妹丟給羿宸照顧。

  現在羿宸會對軍蘋心動,雖然出乎他預料之外,但他卻一點都不感到憤怒或擔心,反倒暗自誇讚小妹的好運氣及魅力——她釣上了羿宸這種「極品」?這是他之前連期待都不敢的奢想。

  「咳!」他清清喉嚨,雖然自己從不懷疑好友的品德,他還是得先弄清好友對小妹的心態才好,不然將來要是小妹不幸福,他很難對爸媽交代。「羿宸,你怎麼會突然對我小妹來電?」

  「我要是找得到理由就好了。」鞏羿宸扯開苦笑,他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

  「呃……」這個問題不好,換一個。「就我所知,和那麼多倒追你的女人比起來,軍蘋並不算漂亮,那她到底是哪一點吸引你?」

  他認為軍蘋只稱得上清秀,還夠不上漂亮的邊,到底是憑哪一點勝出?

  「人長得美醜胖瘦倒是其次,重要的是她心地好。」鞏羿宸瞇了瞇眼,臉上原先緊繃的線條不覺變得柔和。「她有時是很倔,嘴巴也得理不饒人,不過她的心很柔軟,而且個性開朗,我覺得跟她在一起很舒服。」

  原來「舒服」也可以是追求女孩子的理由喔?

  花軍麟呆愣的張嘴又閉嘴,有種被上了一課的錯覺。

  或許剛才他對羿宸喜歡自己妹子的心態還存有疑慮,但看到羿宸臉上不自覺放柔的神情,他覺得自己實在無聊透了。

  這個男人對軍蘋的心意全寫在臉上,他這個做大哥的,又有什麼理由好反對咧?

  當然是樂見其成嘍!

  「你發誓你會對她好?」他只剩最後一點要確認。

  鞏羿宸聞言,咧開嘴笑了。「我保證。」

  再不需要更多的言辭來證明,花軍麟伸出右手,鞏羿宸亦意會的伸手與他擊掌——男人與男人誓約,不需贅言。




  花軍蘋睡到半夜因尿意而起床上廁所,上完廁所後迷迷糊糊的經過客廳,陡地被躺臥沙發上的身影嚇醒!

  鞏羿宸?!

  歐賣尬!他怎會睡在她家的客廳?

  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夢遊,她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臉頰——夭壽!會痛耶!那……他真的睡在她家裡?!

  深吸口氣,她屏住呼吸悄然轉身,正想「走過不留痕跡」的悄悄溜回自己房間,不料鞏羿宸一個翻身醒來,立即發現她的存在。

  「小蘋?你怎麼起來了?」差點以為自己眼花,他眨了眨眼後確認她的存在。

  「我起床上廁所啦。」還是被發現了,她無奈的暗歎一口,順道問出心中的疑惑。「你怎麼會睡在這裡?」

  「我跟軍麟聊天聊到剛剛,他要我留下等天亮再走。」

  「喔。」看看鐘,凌晨三點整,顯然他跟大哥聊了很久。「那……你繼續睡吧,我不打擾你了。」

  「你要回房睡了嗎?」他坐起身,拍了拍身邊讓出的沙發。「要不要過來聊聊。」

  她感覺呼吸一窒,突然覺得不知所措。「……聊什麼?」

  這大半夜,孤男寡女的能聊些什麼?

  她的腦袋似乎還不太清醒,腦子裡竟跟她作對似的,莫名的竄過許多亂七八糟的曖昧畫面,更教她心慌意亂。

  「聊以前,聊現在,聊未來。」似乎意識到她的心慌,他唇邊的笑意更深。「或者你想聊聊你的童年玩伴『土蛋』都可以。」

  「你知道土蛋?!」她驚訝的張大小嘴。「是誰告訴你的?」

  不是大哥就是二哥,那兩個叛徒!

  「別管我怎麼知道的,反正我就是知道,過來。」

  凝著她的眼,滿意的看她逐步靠近,直至在他身邊的位置坐下。就算她滿臉不情願,他也甘之如飴。

  「我還知道它是讓你昨天哭得這麼慘的主要原因。」

  「才不是!」她脹紅了臉,打死不肯承認。

  「如果不是,討厭寵物的你不可能會為了一條不認識的狗哭得那麼傷心。」他用的是不容置疑的肯定句。

  「你——」她生氣了,為了心思被看透而惱怒。「你又不是我,憑什麼說得這麼肯定!」

  「因為你不是那麼冷血的人。」如果她夠冷血,她可以不幫他的忙,也可以不理會韓樺無理的要求,甚至看到狗狗受傷時,也可以冷眼旁觀,但她卻沒有一樣做得到。「不面對不表示那個傷痕不在了,你只是在武裝你自己罷了。」

  這話,除了說給她聽,同時也在說服他自己!

  他一直擔心自己遺傳到父親花心的血液,但沒發生的事又有誰能預言?至少他不曾同時腳踏兩條船,更不曾因情感的叛變而傷害任何一個女人。

  所以,不再交女朋友只是他武裝自己的方式,並不代表他失去愛人的能力。

  既然在這個時間點遇上她、戀上她,他就願意付出自己最大的努力來證明,自己還是有專情的堅持,他願意為她而堅持。

  「我、我不需要你來分析我的感覺……」她應該大聲反駁,但她卻只是低著頭起身,急欲逃開,間接的證實了他的推論。

  他伸手鉗住她的手腕,不讓她無止盡的逃躲。

  「別躲。」逃避不是永遠的辦法,唯有直接面對,才知道自己有沒有挑戰成功的能耐。「想哭就哭,你不需要在我面前偽裝,一點都不需要。」

  「放開我!」她羞惱的想甩開他的鉗制,可惜毫無作用,倒是不爭氣的紅了眼眶。「你再不放開,我要大叫了喔!」她可以把大哥跟二哥全喚醒,好好治治他這個戳破人家心裡秘密的討厭鬼!

  「我說他們不會理會你,敢不敢跟我賭?」他微瞇起眼,凝視她蓄著水光的眸,他的心臟糾結了起來。

  「你……爛賭鬼,誰要跟你賭這個?」事實上,反倒是她害怕被哥哥們看到自己和他拉扯。天知道他們會想像成什麼不堪的情節?「你放開我啦!」

  「跟我交往。」一個施力將她摟進懷裡;既然心動了,沒道理不馬上行動。「當我的女朋友。」

  「你是睡糊塗了,還是魂魄被黑白無常牽走?就算夢遊也別說這種傻話!」一定是她的耳朵生病了,不然怎麼可能聽到這麼可怕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來?她胡亂的低吼著,拒絕接收他的聲音地搗住自己的耳。

  她是對他有好感沒錯,但交往跟有好感是不一……咦?她什麼時候開始對他有好感?!與其說她被鞏羿宸嚇到,不如說她被自己嚇到才是真的。

  不!她才沒對他有好感,才沒!

  「我是認真的。」硬是扳下她搗住耳朵的手,他一字一句要她聽得清楚明白。「你說我習慣你的存在也好,說我喜歡你也罷,我就是想……」他猛然頓住,極不自然的停頓,深邃的眼緊鎖著她不放。

  「你你你、你想幹麼?」她緊張的語不成句。

  「我想……」將她的背往前推,讓她更貼近自己一點,俊俏的臉緩緩靠近。「吻你。」

  說到做到,他完全沒浪費時間,品嚐美食般的吮上她的嘴角,細細啄吻,感覺不到她的抗拒後,他情難自抑的加重這個吻的深度——一如他所思念般美好,他不禁滿足的輕歎。

  花軍蘋不是不懂得抗拒,她根本是嚇傻了,直到他用舌尖探入她因訝然而忘了關上的檀口,她才驟然回到現實。

  但此刻唇間充滿著他的氣味,他的唇舌強悍的吮吻著她嘴裡的每一寸,她的身體竟像被抽走了骨頭似的軟綿無力,連推開他的力量都沒有。

  這個吻,跟之前她在公園對他的「衝動之吻」不一樣,很不一樣!

  那時候她只想讓韓樺俯首,懲罰他對自己兄長的不敬,根本沒有認真的體驗親吻的滋味。

  但現在她深刻的感受到他的氣息、糾纏,逗惹得她連呼吸都變得紊亂不堪。

  「答應我。」就在她被吻得七葷八素之際,鞏羿宸那彷彿帶著迷魅光采的雙瞳,與她的眸膠著在一起,開啟的唇僅距離她微腫的紅唇零點一公分的距離。

  「嗯?」好似有聲音響起,她卻迷惘得聽不清那聲音的意思,傻呼呼的應聲。

  「跟我在一起,做我的女人。」他的要求更明白清楚了,全然沒有掩蓋自己對她更深層的想望。

  她深吸口氣,緊緊抓住飄離理智的尾巴。「我不……」

  「你要是敢說個『不』字,我就吻到你說不出話來為止。」他使壞的輕嚙她微腫的紅唇。

  「嘶~~」她狠抽口氣,心臟狂跳不已。

  她從沒見過他如此霸道的一面。

  她一向討厭過於霸道且自以為是的男人,但弔詭的是,她竟覺得這樣的他好性格,性格得令她怦然心動、小鹿亂撞?!

  「說『好』。」不管她現在心裡在想什麼,他緊盯著她的眼,彷彿催眠般對她說著。

  「你你你……你不要盯著我看啦~~」她心慌意亂,潛意識迴避他深情的眸。

  他勾起嘴角淺笑。「誰教你要讓我百看不厭,我就是愛看你。」

  天旋地轉,是花軍蘋此刻唯一的感受。

  愛看她?

  他愛看她?

  不知怎地,一股猶如蜂蜜般的甜潤在心口化開,她不覺跟著泛起傻笑。

  「快說!」他再度輕聲命令。「只准說『好』。」

  「給我一個說『好』的理由。」坦白說,她想點頭答允,卻又想多感受一下他溫柔的霸氣。

  那表示他在乎的,是嗎?

  他在乎她呢,嘻!

  鞏羿宸挑起眉尾,嘴角漾起微揚的弧度。「給我一個說『不』的理由。」

  「說不的理由喔……」她攏起眉心,眼神心虛的游移。「我媽說女孩子找對象很重要,不能太、窮。」

  「這你放心,養你絕對沒問題。」窮的定義在哪裡?他不知道,他只曉得自己閒來無事時的投資略有獲利,股票、基金也不少,還有動物協會的顧問收入、學術研究的獎金……加一加少說也能買好幾棟台北市的房子,應該不至於算窮。

  「啊?」為寵物看診、美容,再加上賣飼料、罐頭的錢,能連她一起養嗎?她以為他連養活自己都有問題了。

  她絞盡腦汁再想另一個理由。

  「那,我媽還說,不能嫁太帥的老公,『水尪啪照顧」。」末了不忘引用一句老媽的常用台語。

  「你準備好嫁給我了嗎?」他唇邊的笑意更深了。

  乖乖,他能不能笑得難看一點?「一笑傾城」大概就是他現在這種「淫蕩」的笑法……欸?他剛才說了什麼嗎?

  「你說什麼?」她眨眨眼,命令自己別被他絕美的男色迷惑。

  「我說:『你準備好嫁給我了嗎』?」要不是還沒得到她的首肯,他絕對會把她壓在沙發上,竭盡所能的對她亂來。

  她實在太可愛了,可愛到他想直接吞了她。

  「哪哪哪……哪有?!」她的聲音不自覺揚高,霍地又想到現在時間已晚,萬一真把大哥二哥吵醒可就不妙了,連忙壓低音量。「你不要亂講啦!」

  「我要求交往,你卻說『水尪啪照顧』,這不是表示你早就準備好要嫁給我了?」為什麼逗她會這麼好玩呢?害他總忍不住想一而再的欺負她。

  「哎,我不是那個意思……」突然覺得好熱,她不安的舉起小手,以手掌在小臉旁邊扇啊扇的。

  這樣抱得緊緊的成何體統?人家可還沒答應跟他交往,做……他的女人。

  想到那些字眼代表的深刻涵義,身體更熱了,她難掩心慌的推他。「好熱,你離我遠一點啦!」

  沒想到鞏羿宸完全沒有放手的意思,反倒將她整個抱坐在自己腿上,低聲在她耳邊輕喃。「我還可以讓你更熱……」

  媽媽咪啊!他不但有勾魂眼,連聲音都會讓人有種就要焚燒起來的feel!

  她感覺自己就像一塊被放在鍋底的奶油,鍋下有熊熊火焰在燃燒,而她,一點一滴的被融化。

  「放開我。」她簡直是哀求了,不安分的在他腿上亂扭。

  鞏羿宸霍地狠抽口氣,將她整個身體壓向自己,俊顏緊靠在她肩上,好似正受著某種不知名的酷刑。

  「別動……千萬別亂動!」他低啞的嘶吼,聲線不穩定的飄浮。

  全身竄過一陣酥麻,她敏感的發現臀下似乎頂著某種「異物」,她後知後覺的察覺自己才是對他「施暴」的元兇,小臉瞬間爆紅。

  被他波動的情緒所影響,連帶的她也覺得自己的身體變得好奇怪,連自己都無法掌控。

  「你放我下來,我想回房睡覺了。」她又羞又窘的輕語。

  「答應我,我就讓你回房睡覺。」他明白他給自己找了個大麻煩,但他偏愛這個大麻煩。「還是要我陪你一起睡?」

  「不!」她驚呼,下一刻連忙搗住自己的唇,警覺的再壓低音量。「我真的想睡了。」

  「我說的也是真的,答應我,我就讓你回房睡。」他再次重申。

  剛才那句不是玩笑話,如果她願意,他真的會搖著尾巴跟她到她房裡「做牛做馬」、「翻天覆地」,只要她說得出口,他就做得到!

  不過為了不嚇壞單純的她,他甘願壓抑自己已被挑起的慾望。

  花軍蘋無力的瞪他。「我只能答應,是嗎?」

  鞏羿宸頓了下,回以更溫柔的眼神企圖將她軟化。「除非你當面說討厭我,不然我只能回答你:『是』。」

  討厭他?噢NO,她清楚自己一點都不討厭他。

  「好。」她投降了,投降在他溫柔深邃的眼眸裡,也投降在自己無法忽略的心意。

  喜歡,沒有理由,就是喜歡而已。

  當她清嫩的單音落下,客廳裡彷彿飄散著芳香的玫瑰花瓣,就著窗前吹進來的微風輕盈飛舞,顯得無邊浪漫。

  雙眼微燙,他的世界似乎因她那個單音而變成彩色,他說不出任何足以形容此刻激動心情的字眼。

  「鞏醫生?」討厭,人家說好耶,他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不介意你叫我的名宇。」藏好自己突然且莫名的感動,他試著用最輕鬆的口吻說:「或者你想叫我『親愛的』、『哈尼』或『老公』都可以。」

  「人家才沒那麼肉麻呢!」她羞紅了臉,不依的拍了下他的大腿。

  他笑,真心的笑。「真的不要我陪你一起睡?」

  「不要啦!」她又忘形的驚呼起來,然後懊惱的攢起雙眉。「別再鬧我了,把我哥吵起來你就知道。」

  「喔?把他們吵起來會怎樣?」他佯裝驚恐。

  「沒把你砍了算你幸運。」從小到大,每個欺負過她的人,沒一個有好下場。

  況且到目前看來,他是欺負她欺負得最徹底的一個,想必下場也會是最「慘烈」的一個。

  「真有這麼恐怖?」

  「就有這麼恐怖。」她憐憫的輕歎。

  「寶貝,你會救我,對吧?」他斂下眼瞼,不讓她看清自己的笑意。

  「別叫得那麼肉麻啦!」吼~~她又想尖叫了。

  「我叫你寶貝,你叫我哈尼,就不會肉麻了啊!」因為兩個都很肉麻,哈!

  「……」

  花家的某個房間門悄悄的被關上了,花軍麟背靠著房門,紅著臉閉上眼——天殺的好傢伙,這樣挑逗我家小妹,嗄?

  這樣也好,越肉麻越讓他感到安心……

  有點變態對吧?他也覺得自己挺變態的。

  想起小妹唇邊的笑,花軍麟眼角泛起淚光——阿爸、阿母,我終於幫我們花家小妹找到極品的好男倫,你們可以放心了!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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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動物醫院一如往常,上午九點就開門營運,而不同以往的是,獸醫師和櫃檯小姐談起戀愛了。

  花軍蘋天真的以為自己的戀情是「悄悄進行式」,畢竟她和鞏羿宸都沒大肆張揚,孰料眼尖的人已然識破她們的「姦情」……

  「花小姐,我要買『蚤不到』。」劉孟儒自從看上花軍蘋之後,雖得不到佳人的青睞,但他秉持著不屈不撓的精神,三天兩頭就跑到動物醫院來買愛狗的用品,不是飼料就是健骨的營養品,今天買的則是為愛狗除蚤的滴劑。

  「要噴劑還是滴劑?」一見又是劉孟儒,花軍蘋暗歎一口。

  她知道劉孟儒還不肯放棄,但她已經接受鞏羿宸了啊,一個人只有一顆心,她無法將自己的心像分割電腦硬碟那樣,分成C、D兩槽甚至更多。

  「滴劑。」劉孟儒在她身後像條哈巴狗似的跟來跟去,她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喏,滴劑。」找到他要的東西,花軍蘋用塑膠袋裝好後遞給他。「五百五,謝謝。」

  「花小姐,給個機會吧。」由後口袋裡掏出皮夾,他由裡頭拿出千元大鈔交給她。「沒試過怎麼知道我不是你想要的男人?給個機會約會OK?」

  「沒機會了啦~~」正在翻看寵物雜誌的張曉玥,霍地毫無預警的開口。「人家有男朋友嘍!」

  花軍蘋和劉孟儒同時瞪向她。

  劉孟儒自是大受打擊,而花軍蘋則顯得有絲呆滯。

  哇咧!曉玥怎麼知道她有男朋友了?她和鞏羿宸的相處模式和平常一模沒有兩樣,曉玥是怎麼發現的?!

  劉孟儒瞪完張曉玥,轉而把大大的眼瞪向她。「你有男朋友了?」

  「呃……對,我有男朋友了。」她低下頭,緊閉著眼承認,好似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一般。

  可不承認不行啊!她完全沒打算給他任何一丁點機會,雖然現在承認似乎很殘忍,但這畢竟是事實。

  「你……」劉孟儒頹喪的垂下肩,但過不了三秒鐘,他的精神竟迅速回來了,突然抓住她的小手。「沒關係,男朋友又不是老公,在你走進禮堂、成為別人的新娘之前,我還是有機會的!」

  「啊?」花軍蘋沒想到他會這麼想,趕忙把被他握住的手抽了回來。「劉先生,你真的想太多了。」

  「叫劉先生就太生疏了,以後你叫我孟儒就好。」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過了頭,劉孟儒此時兩眼發亮,閃動熠熠晶光。「相信我,我不會那麼容易就被打敗,我一定要追到你!」

  然後拿著他買好的東西就離開了。

  「欸~~」歐賣尬,她還沒找他錢呢!

  「免欸啊,人都走遠了。」涼涼的合上寵物雜誌,張曉玥走到軍蘋身邊。「人家對你還不是普通的有心呢!」

  「厚!你別笑我了。」花軍蘋並沒有因為劉孟儒的宣告而感到欣喜,相反的,她覺得烏雲罩頂,頭痛。「我才不會給他機會呢。」

  「當然,當然。」張曉玥咧開嘴笑,以眼尾曖昧的睞她一眼,「長得沒我們家鞏醫生帥,個性也沒我們家鞏醫生好,他當然沒機會嘍!」

  花軍蘋聞言脹紅小臉。「曉玥,你……」

  「我怎麼知道是鞏醫生對吧?」得意的抿唇一笑。「從你來這兒工作,我就覺得你跟鞏醫生很『速配』,他當然是你男朋友的不二人選。」她就說嘛,女人的第六感超強的啦。

  「不是啦,我是說你怎麼知道我跟他……」唉,越說越不好意思了,這曉玥真是糟糕,害人家都快說不出話來了。

  「我怎麼知道?」張曉玥促狹的重複她的語句,接著用手搗嘴,笑得三八兮兮。「我的確不知道啊,那是我亂猜的啊,不過現在由你口中確定了,呵呵~~」

  花軍蘋感覺腦袋一陣暈眩。

  天啊!她竟然這麼笨,三兩下就被曉玥套出話來?!她去死了算了!

  「別害羞嘛,鞏醫生很好啊,現在這種好男人不多了耶!」張曉玥體貼的拍拍她,安撫她大受刺激的小小心靈。「你沒聽說嗎?好男人只剩兩個,一個別人的,一個還沒出生,你很幸運撿到碩果僅存、還沒變成別人男人的唯一好男人。」

  「……他真有這麼好?」聽到這話應該慶幸自己的幸運,但弔詭的,花軍蘋心裡卻感到些許鬱悶。

  「安的啦!」張曉玥走回原先的座位,坐下後重新翻開才合上不久的寵物雜誌。「男人我看得可多了,鞏醫生絕對是沒得嫌的好男人。」

  花軍蘋的眉心結成球,艱澀地問:「那……你難道不心動?」

  論姿色,曉玥較她漂亮美艷;論認識先後,曉玥也比她早到這動物醫院工作;就目前所能提出的條件來看,曉玥各方面都比自己強,而她又如此讚譽鞏羿宸,難道她對他從沒有「非分之心」?

  張曉玥眨了眨眼,驚異的抬頭瞪她。

  「我?你問我怎麼不會對鞏醫生心動?!」

  「嗯啊。」這個問題很尷尬,但她還是認真的點頭。

  「噗~~」張曉玥陡地噴笑出聲,而且笑到肚子痛,只差沒趴在桌上狂笑。

  「你……」吼!現在是怎樣啦?這樣笑是什麼意思?她都糊塗了!

  「小姐,你多慮了。」曉玥笑到眼淚狂飆,彷彿她說了件多麼好笑的事情。「抱歉我沒告訴你,我喜歡的是女人不是男人。」

  「嗄?!」打雷了嗎?地震了嗎?怎麼她突然聽不懂曉玥在說些什麼?花軍蘋整個人都呆掉了。「喜歡女人?」

  「我是女同志啊小姐。」再度離開位置走到她身邊,張曉玥故作輕佻的伸手撓撓她的下巴。「要不是你被鞏醫生訂走了,我一定把你。」

  「……」感覺頭上飛過一群烏鴉,花軍蘋的嘴角微微抽搐。「這一點都不好笑,曉玥。」

  「呵呵呵~~」張曉玥自討沒趣的再回到座位。「所以你放心啦,我跟鞏醫生一點曖昧都沒有,我們絕對是絕緣體。」




  醫院休診後,鞏羿宸吵著肚子餓,叫他去吃宵夜他又懶,於是花軍蘋便跟他回家,找到他家冰箱裡少量的食材,準備為他弄個簡單的宵夜。

  鞏羿宸在書房裡整理醫院的病歷,不一會兒,廚房傳來清脆的切菜聲,夾雜著她輕哼的旋律。

  鞏羿宸被吸引了過去,站在廚房門邊,看著她的背影在廚房內切切洗洗,比他還像這屋子裡的主人。

  他走到她身後,兩手撐在流理台邊,將她囚困其中。「想做什麼給我吃?」

  她身上的味道是甜的,像楓糖漿的香味,讓人很想湊過去,沉溺在她散發出來的香甜之中。

  「你冰箱裡沒什麼東西了,我把它們混在一起炒飯,等等就可以吃了。」感覺他體溫的貼近,她的身體不禁也發起熱來。

  「搬來跟我一起住吧。」聞嗅著她的發,他心猿意馬。

  「啊?」她回頭,正好撞進他的胸口;她仰起頭與他四目相交,眼底滿是驚異。「你在說什麼啊?」

  「我說搬來跟我一起住。」他理所當然的再說一次。「你不覺得我這房子冷清了點嗎?你搬過來,這大房子就會溫暖些,會更像個家吧?」

  他說的沒錯,這房子的確太沒感情了,但為了這種理由要她搬來跟他同居喔?他未免想得太美了。

  「你不怕被我哥砍,我還怕被我哥扁呢!」

  她胡亂在身上抹乾雙手,轉身想逃離他過於灼熱的注視,孰料他伸手握住她的肩,穩穩的鉗住她急欲移動的身體。

  「我不怕,只要你肯搬過來,我什麼都不怕。」他低頭抵住她的額,嗓音裡帶著一點笑、一點誘惑和一點央求的意味,熱熱的氣息噴拂過她微燙的臉頰。「我會保護你,不會讓你哥有機會扁你。」

  「你幹麼突然跟我說這個?」她噘起唇瞪他。

  「那個劉孟儒又來找你?」他霍地言不對題的天外飛來一筆。「他還沒死心?」

  她翻翻白眼。「你看到了?」

  「他那麼高大,要不注意到他很難。」雖然他體格也不差,但相較之下,他比劉孟儒清瘦了些。

  「我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她蹙眉,懶得再提和自己無關的人。

  「不過他追你追得緊,幾乎天天到醫院來。」暗歎一口,長到這年紀才體會到吃醋的滋味。

  這醋,是苦的,難喝死了!

  「你監視我還是監視他?」她懊惱的瞪他。

  他咧開嘴淺笑。「怪就怪在我們之間那塊玻璃,想假裝看不見都不可能。」

  「少無聊了!我跟他說我有男朋友了。」是曉玥拆穿的,不過她也承認了,意思是一樣的。

  「搬來跟我住。」凝著她的眼,不管她說什麼,他對這一點很堅持。

  「你是覺得送我回家太麻煩是吧?行,以後我自己搭車回去就可以了,不要你送。」她動火了,想推開他卻推不動,讓她更為懊惱。

  「為了你,要我做什麼,我都不會有怨言。」真要命,這把年紀還要說這些肉麻話,真教人臉紅啊!

  「那你幹麼非要我搬過來?」見他顴骨泛起弔詭的粉色,她的心跳加速,小臉也跟著紅了起來。

  「這樣我才可以把你佔為已有,不讓別人有覬覦你的機會。」唉,認了吧,他就是小心眼。

  「你……」花軍蘋咬咬下唇,既害羞又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他才好。

  「好不好?搬來跟我住?」攬著她的腰將她拉近,他不放棄的繼續遊說。

  「不要啦!我哥一定會罵死。」想起家裡那兩個「護妹協會」的高階成員,她想到就頭痛。「而且要是讓我爸媽知道就慘了!我爸搞不好會打斷我的腿。」

  住在鄉下的老人家思想都很保守,哪個小孩子不是吃棍子長大的?雖然爸媽都很寵她,但這並不表示她就有不被修理的特權。

  「那我們就結婚吧!」幾乎不需要思考,鞏羿宸再次丟了個大炸彈給她。

  「結婚?!」她的聲音拔高了起來,想不到他竟會為了跟她住在一起,連結婚都可以搬出來當籌碼。「你瘋了!」

  鞏羿宸宵夜也不吃了,一直得不到她的首肯,再餓的肚子都讓郁卒給填飽了;他拉著她走回客廳,連同她一起坐進沙發裡。

  「我不會卑劣到拿結婚來誘拐你搬來跟我一起住,不過我也不是隨口胡謅。」將她摟進懷裡,他愛極了這樣貼近的感覺。「你知道我爸很花心,坦白說,我十分不信任婚姻。」

  那你還……她坐直身想抗議,卻被他又壓回原來的位置,他的頸窩。

  「不瞞你說,在遇到你之前我曾經交往過幾個女朋友。」人家說在情人面前提起以前的感情,是件極為愚蠢且冒險的事,但他寧可現在都攤開來談,好讓她瞭解自己對她的在乎。

  「那些女朋友,交往到最後都要求結婚。但或許是我不夠愛她們,也應該怪罪於我對婚姻的不信任,最後「婚姻」兩個字成了和對方分手的不變理由。」

  吼~~這樣很不負責任捏!

  她想吼叫、想狂吠,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感情的事不能勉強,只能說他跟她們在不對的時間相遇。

  「可是你不一樣。」撩起她一綹髮絲把玩,細細的發像張網滑過他略粗的指,莫名的讓他有絲感動。「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誇張的是我完全找不到自己這麼失常的理由,連軍麟問起時,我一樣沒有答案。」

  「我哥知道了?!」她幾乎是彈跳起來,還好他抓緊她,沒讓她飆得太高。

  「當然。」他辦事一向採取萬無一失的做法,尤其是牽涉到兩個家庭的事,他先和軍麟商量是絕對必要的步驟。

  「他……答應了?」她的下巴差點合不起來。

  「嗯。」愉悅的握住她的手,他開心的把玩她的指。

  「那個叛徒!」

  她錯了,大哥才是叛徒頭子,二哥只是個小嘍囉!

  「因為他信任我。」俯身在她耳邊吹氣,他感覺她的身體變得僵硬。「我這個人不隨便承諾,一旦說出口就絕對會做到。」

  「誰知道你給他什麼承諾?」媽啊!他吹的是什麼怪風?吹得她全身都軟了。

  「給你幸福。」將她的發撩到耳後,露出她可愛的耳朵,他使壞的張口輕嚙。「沒有人知道以後的我們會怎樣,但,跟我一起努力好嗎?」

  「努努努……努力什麼?」嗚~~她又開始融化了啦!她無法阻止牙關「互毆」,差點沒咬到舌頭。

  「努力證明我還有專情的能力。」這是他的隱憂,但他不能因為想得到她而對她有所隱瞞,這不是他的做事方式。

  她抬頭古怪的睞他一眼。「你是說……從一而終?」

  「對,從一而終。」她的用辭很有趣,但他喜歡,他再次發自內心的開心笑了。「或者說『從你而終』更貼切些。」

  任何女人聽到這樣的情話都會感動吧?花軍蘋也不例外,她感動得眼泛淚光,差點衝動的答應他,但……還沒有,只差一點點。

  「為什麼是我?」他說了很多,但還沒說到她想聽的「重點」。

  她承認那個重點很聳,聳到爆,但她就是聽聽咩!

  「不是說了嗎?沒有理由。」從發現自己心動到現在,答案都一樣不變。

  「那我也沒有理由答應。」她感到氣悶,用點手勁將他推開站了起來。

  「小蘋?」他被她的舉動弄得滿頭霧水。

  「啊,我宵夜煮了一半。」她突然想到還躺在廚房砧板上的菜,才剛切好而已,連油都還沒下鍋。「不過我不想煮了,你自己煮或到外面吃吧!」

  「你在生什麼氣?」他伸手拉她,卻被她甩開,急得他跟著起身。「我說錯什麼了嗎?」

  「沒有啊。」她連頭也不回,看來氣得不輕。

  當她拿起背包後,忍不住霍地轉身凝著他。

  「忘了告訴你,雖然我年輕,但我對感情其實是個很老式思想的女人!再、見——」

  鞏羿宸愣了兩秒,忽然間明白她的想法。

  他跳了起來,飛快的在她碰到大門把手時攔住她。「小蘋!」

  花軍蘋沒有答腔,靜靜的凝著他。

  「我想……你可能需要再確認什麼,在我們之間。」他突然變得緊張,伸舌舔舐乾燥的唇。「我、我真的很喜歡你……」

  「嗯?」挑起眉尾,她開始有些興趣了。

  「噢~~」他沮喪的垂下肩,沒想到自己還會像第一次追求女孩子那樣緊張。「好吧,我投降,我很愛你。」他每說出一個字,臉就紅一分,等到他講完,整張臉幾乎都紅了。

  「噗~~」花軍蘋很難再ㄍ一ㄥ著臭臉,忍不住輕笑出聲。

  「……你這個笑很傷人。」吼!他已經很努力在表達自己的感情,竟然得到她這種笑法?!難道她要的不是這個?他快花轟了。

  「對不起。」她還在笑,連眼睛都笑瞇了。她伸手輕撫他的臉頰,心疼的嘖嘖出聲。「要你說這些困難度很高的話,很辛苦吼?」

  瞧他的臉紅成這個樣子,她還真有點擔心他會不會因此而中風呢!

  她的安慰輕易的撫慰了他的緊張,他閉上眼感受她貼著自己頰畔的溫柔。

  「還好啦。」他回答得含蓄。「你覺得……怎樣?」

  「什麼怎樣?」她裝傻,重新將問題丟還給他。

  「不,我是說……要不要啦你!」他真的快崩潰了,為她難以捉摸的態度。

  這丫頭真難搞,反應和以往他認識、交往過女人都不一樣,或許就是這樣,他才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永世不得超生。

  「你說什麼東西要不要?」她還在演,演得有點害羞又有點困窘。誰教她之前為了得到他一句真心的愛語而將話題岔開,現下總要裝一下傻,才不會顯得她太在乎之前那個話題。

  如果可以一把掐死她,或許他就不用這麼提心吊膽了。

  他深吸口氣,表情認真地問:「搬來跟我一起住。」

  「喔。」她低下頭,肩膀微微抖動。

  「什麼喔?好不好啦!」心想她可能是因為擔心罩麟會生氣才會不肯答應,他連忙安撫道:「軍麟那邊我來說,我保證不會讓他傷你一根汗毛。」

  她的抖動越來越清楚,卻連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小蘋!」他快抓狂了。真有這麼怕,怕到全身發抖嗎?軍麟到底是怎麼待她的?他非得找時間好好的抓軍麟出來拷問一番。「你別怕,我會保護你。」

  「我不是……噗~~」她終於開口了,一開口就忍不住一直笑。「我哥才不會揍找,你放心啦哈哈哈~~」

  「你、你耍我?」這會兒換他傻眼了,俊顏黑了一大半。

  「哪有?我只是聽你一直說要保護我,想到我哥那張臉我就……」見他的臉色越來越鐵青,苗頭不對,她趕忙拔起腿繞著沙發跑。「嘜啦!我完全沒有耍你的意思。」

  「你這丫頭,看我怎麼治你!」他徹底被惹毛了,長腿一跨,開始追她。

  「不要啦!我下次不敢了!」啊,快被追到了!

  蹲下,閃過,往反方向落跑。

  「你還敢說下次?!」旋身,又被耍了一次,該死的好極了!

  「沒有沒有,沒有下次了!」

  「來不及了,我要讓你瞧瞧我的厲害!」

  不怎麼浪漫的戀人,有點驢的互許情衷,連窗外的月兒看了都搖頭——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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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是全世界最猴急的動物。

  在花軍蘋點頭答應搬去和鞏羿宸同住的當晚,鞏羿宸便迫不及待的打電話到花家找花軍麟,通知他花軍蘋被他「綁架」後,那天晚上就很理所當然的將她給「吞了」。

  鞏羿宸一直有早起的習慣,這習慣是從學生時代就養成的,即使經過昨夜的歡愛,他仍較身邊的人兒早醒。

  側身看著她疲累的睡顏,噢,他真的累壞她了是嗎?瞧她睡得多沈啊!呵~~

  撩起她細細的發把玩,他發現自己對毛髮這種東西還挺有興趣的。

  挑了個獸醫的工作,雖然偶爾會接觸到其他種類的動物,但是大部分碰觸的還是貓跟狗,對於貓毛跟狗毛可是熟到不能再熟了。

  現在,他戀上她的發,細細的、長長的,觸感比他摸過的任何一種毛髮都贊!當它們在自己的指尖滑過,當歡愛時它們輕撫過自己的胸膛……昨夜的畫面像走馬燈般晃過腦海,他感覺自己已經又亢奮了起來。

  「嗯……」花軍蘋陡地翻了個身,一張開眼便看到他貼離自己好近,讓她的心跳毫無預警的快了一大拍。「你醒啦?」

  「嗯,早你一點點。」原來一早醒來,身邊躺著心愛的人是件這麼幸福的事,這是以往他不曾有過的體驗。「好睡嗎?」

  「不好。」她皺著眉打了個小小的呵欠,「腰酸背痛的,全身骨頭都在抗議。」

  「都是我不好,累壞你了。」他嘴裡說著自責的話,但表情全然看不出一丁點的自責。

  「呿~~沒事講這幹麼?」她臊紅了臉,調整一個舒服的姿勢。「餓了嗎?昨晚的宵夜沒煮成。」

  「吃你就飽了啊。」他輕笑,忍不住在她頰邊偷了個吻,並一路吻向她的頸項。

  「別鬧,很癢耶!」從小到大她最怕癢了,她一邊閃躲一邊格格發笑。

  「哪裡癢?」他抬起頭,眼露晶光。

  「就……脖子癢啊。」那有點熟悉又不會太熟悉的眼神,令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對了,他昨天在對她「胡作非為」前,就是這個眼神!

  「就只有脖子癢?」他顯得有點失望,大掌隔著薄被在她的曲線上緩緩游移。「看樣子我得多努力點才行了。」

  「別亂來!」一手拍在他不安分的手背上,她害羞的拉起被子將自己多裹一層。

  「吼,不讓我蓋被子喔?」屁股都跑出來了,涼颼颼的呢!

  他索性伸出雙掌,卯起來對她呵癢。

  「哈哈~~不要啦……唼啦,哇哈哈~~」她躲到沒地方去,差點沒跌到床底下。

  「小心點。」一把將她撈住,他才捨不得她掉到床底下呢!「萬一真的跌倒了怎麼辦?跌在你身,可是痛在我心。」

  「你吃錯藥了喔?」她微感訝異,畢竟在昨天以前,他講起甜言蜜語還挺羞澀的,怎麼現在說得這麼溜了?

  「沒有啊,我又沒生病,幹麼吃藥?」他被問得莫名其妙。

  「……」對他的呆傻無言以對,她只好自己找台階下。「沒事,我去弄早餐給你吃。」

  「等等,再讓我抱一下。」他還捨不得離開柔軟的床,也捨不得離開她。

  「你總不會想在床上躺一整天吧?」雖然這天剛好醫院休診,但在床上躺一天也太誇張了吧?她從來不曾如此頹廢過。

  「今天休假,有何不可?」他擺明了耍賴。

  花軍蘋無力的翻翻白眼,隨即在他抓到她之前迅速翻身下床。「我要去洗澡了,全身臭死了。」

  鞏羿宸知道她害羞了,得逞似的仰頭大笑。

  不理會他的瘋癲,花軍蘋兀自抱著自己的衣服走進浴室——這倒好,全身光溜溜的,完全省去再脫衣的麻煩。

  她打開水龍頭,讓溫暖的水兜頭淋下。

  正感歎著溫熱的水逐漸衝去渾身的疲勞,突然有雙結實的大掌撫上她的纖腰,試探性的輕輕摩挲著。

  她被他的突然出現嚇一大跳,雙肩自然的縮起以掩飾裸身。

  「你怎麼進來了?」

  「我們兩個都是髒鬼,昨天都沒洗澡。」他笑嘻嘻的把自己也弄濕,彷彿這一切都再平常不過。「剛好一起洗,洗得香香的再回床上去。」

  「你滿腦子不正經!啊……」他的撫觸帶來一陣酥麻,她忍不住逸出呻吟。

  「我只對你不正經。」他低笑的在她耳邊低喃。

  她的心跳狂亂的失去了平常的節奏,緊貼著他濕漉漉又灼燙的身體,她像是得了熱病似的,渾身變得酥軟無力。

  「鞏羿宸……」她迷亂的輕喊,腦中一片混沌,想喊停卻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我不喜歡你連名帶姓的叫我,叫我羿宸。」他輕咬她小巧的耳垂。

  「羿宸……」她聽話的喚道。

  「乖。」將她翻轉過來面對自己,他低頭送上火辣辣的熱吻。

  花軍蘋嬌喘的伸出雙手攀附在他身上,她必須這麼做,不然她可能會因全身無力而跌倒在地。

  鞏羿宸緊擁著她軟若無骨的嬌軀,雙唇自她的鼻尖緩緩游移到她細緻的臉頰,激情瞬間像火山爆發開來,他重重的吻住她。

  他夾著狂猛的氣勢佔有了她的櫻唇,纏綿反覆的親吻、吸吮她口中甜蜜的汁液,他的舌一路滑溜且強勢的攻城掠地,放肆的逗弄她的唇舌,誘惑著她隨之飛舞……

  花軍蘋沉醉在他製造出來的激情慾海中,再次被他斯文外表下蘊藏如此強大的爆發力所震懾。

  這傢伙真是惦惦呷三碗公飯呢!

  她像一朵盛開的花兒般迎接他的吻,纖細的指緊緊抓住他的衣服,隨著他胸腔的劇烈起伏,她的腹腔竄起一種陌生的空虛……

  「不……別在這裡……」她抓住最後的理智,意圖阻止他繼續。

  「為什麼?」他不覺得不好,反而認為是另一種生活情趣。

  「不要嘛~~」她軟聲哀求。

  「好,都聽你的。」他投降了,竟無法拒絕她的要求。

  七手八腳的將她沖乾淨,他連拿浴巾擦身體的程序都省了,直接彎身以臂繞過她的後膝蓋,將她整個人舉抱而起,就這麼大刺剌的抱她回房。

  將她丟上床,軟床因而晃起一陣小波浪,他跟著爬上床,用強而有力的臂膀鎖住她!

  凝著地無比嬌羞的神態,他只覺得全身燥熱難耐。

  「羿宸……」她低喘一聲,雙唇隨即被他攫了去。

  他霸道的用舌尖撬開她的牙關,精準的擄獲她羞澀的丁香小舌;她被吻得意亂情迷,全身沉浸在莫名的陣陣快感之中,暈陶陶的回應著他的攻勢,雙手不由自主的勾上他的頸背,撫摸他精壯的背脊。

  她的撫觸無疑是火上加油,讓他體內的亢奮血液直衝沸點。

  他低吼一聲,整個人壓到她身上,她柔軟飽滿的乳房擠壓在他的胸口下,而他的堅挺則如利箭般抵住她光潔的小腹,雙手游移在她腰際柔美的曲線,或輕或淺的愛撫她。

  「唔……」她感覺自己的胸口氣悶得幾乎要爆炸,一則因為他以全身的重量緊壓著自己,一則是因為身體因他的撫摸而漾起的莫名空虛,急需他來平撫……

  他近乎崇拜的捧起她的雙峰,指尖輕柔的逗弄著頂峰上嬌嫩的紅莓,惹得她控制不住的輕顫。

  「啊~~」當他出其不意的低頭含住其中一隻紅莓時,一陣尖銳的快感撞擊著她的感官,她本能的拱起身,指甲陷入他的背肌。

  「寶貝,你比昨晚還敏感。」得到她近似鼓勵的回應,他更加速挑逗的吸吮、吻舔著她綻放的乳尖,令她發出一聲聲銷魂蝕骨的吟哦。

  他的手也沒閒著,一手探上她的大腿,觸摸她柔潤光滑的腿部肌肉,而後緩緩的往上遊走,直至尋到她腿間濕潤的桃花源……

  「噢!你好濕喔寶貝。」他的堅挺硬如堅石,令他疼痛的蹙起眉心,感覺流竄在體內的血液就像洶湧的火山熔漿般急欲爆發。

  他以靈巧的指撥弄著桃花源上的粉色珠蕊,然後探入蜜源的入口,隨即抽出再探入,強烈的快感令她除了喘息、嬌吟之外,再難發出任何聲音。

  就在她以為自己就要被快感淹沒而死去之際,他突然拿了顆枕頭墊在她的臀下,頓時讓她丈二金剮摸不著頭緒。

  「羿宸?」

  「噓~~」他伸出指輕壓她的唇,漂亮的眼眸裡滿佈慾望。「我要給你跟昨晚不同的體驗。」

  「什麼?」她吃驚的撐起上半身,卻被他壓了回去。

  「別問,你只要把自己交給我就行了。」他神秘兮兮的朝她眨眨眼。

  就在她驚疑不定的凝視下,他分開她的雙腿,指尖輕緩的揉撫著隱匿在林間的花蕊,並在她難耐的扭動著雪白胴體之際,快速低頭以舌尖取代他的指。

  「啊~~」她驚喘,不敢相信他會瘋狂至此。

  羞死人了!他怎麼敢……

  她沒辦法再想下去,因為激亢的快感迅速淹沒她的理智!她的私處為他而敞開,濕潤的春潮沾濕了他的唇。

  「不……」她羞赧得想就此死去。

  「別害羞,我們之間沒什麼不能做的。」他抬起頭,改用手指探入她腿間的溝渠,來回挑弄、摩擦。

  她的腦中一片空白,唯一的感覺是熱,好熱……

  凝著她迷醉的媚態,他低啞地問:「要我停止嗎?」

  「不……求你……」狂亂的搖著頭,她不知所求的吶喊。

  他瞇起眼,雙手托起她的臀,將自己的壯碩抵住她秘密花園的入口,一個用力挺身,毫無阻礙的挺進她潤滑狹窄的幽徑。

  「啊~~」或許是昨晚激情遺留的後遺症,她感到腿間一陣酸麻。

  「還好嗎?還會痛嗎?」他沒忘記自己昨晚帶給她的初夜,唯恐她還沒適應,所以他只是溫柔的停滯在她體內,感受著她內部的肌理吸附著自己的陽剛,藉以減緩自身因慾望衝擊的疼痛。

  「還好……」感覺到他對自己的心疼,她漾起幸福的淺笑,用雙手環住他的頸項,主動抬頭吻住他的唇,「你現在可以動了。」

  他聽話的開始緩緩律動起來,由淺而深、由慢而快,每一次的撞擊都讓灼熱的堅挺深入她的敏感點。

  她本能的配合著他的律動,任由他帶領自己攀上一個個洶湧的浪潮頂端,領略她不甚熟悉的歡愉。

  兩具交纏的身軀皆因為取悅對方而熱汗狂飆,最後,在一個高亢的浪潮中,他在她體內釋放出所有的熱潮,而她則在眩目的火花綻放後,攀上極樂的頂峰——




  就像初嘗情慾的小情人,花軍蘋簡直不敢相信,他們真的在床上「廝混」了一整天,約莫晚餐時刻,兩人才被叫囂著飢餓的胃給叫醒。

  做過一番簡單的梳洗,兩個人像小孩子似的,打打鬧鬧的跑到附近的夜市亂晃,順便填飽差點沒內陷的肚皮,還玩了射飛鏢、撈魚等遊戲,開心得莫名其妙。

  這就是戀愛啊!只要兩個人能在一起,就算上刀山、下油鍋都是件愉快的事吧?花軍蘋舔咬著才買到的霜淇淋,傻傻的思忖著。

  「別把舌頭伸出來。」鞏羿宸突兀的在她耳邊說了句。

  「為什麼?」霜淇淋不都這麼吃的嗎?從她第一次吃霜淇淋到現在,這個動作一直沒改變啊!她故意挑釁般的再伸出舌,硬是在他面前再舔一口。

  「……你該死了你!」他咬牙瞪她。

  她也回瞪他。「幹麼啦?為什麼不能這樣吃?」要比大小眼是吧?她又不見得會比輸他,哼!

  不安的看看左右擁擠的人潮,鞏羿宸將她拉到一條小巷裡,以雙臂將她困住。

  「羿宸?」夜市逛得好好的,幹麼將她拉到暗巷裡?她感到心裡有點毛。

  「你這個笨蛋!以後不准你再吃霜淇淋了。」他的臉很臭,額上覆著一層薄汗。「除非你改變吃法,不然以後不准再吃。」

  「你這個人很奇怪捏!」她的眉心打成小結,為他莫名其妙的堅持。「就因為我跟你不一樣的吃法嗎?我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吃的啊。」

  「因為我會想要啦!」他懊惱的在她耳邊低吼。

  她舔舐著霜淇淋的模樣,會讓他有某種曖昧的幻想,讓人全身火熱的幻想……偏偏這女人就是不懂,真是氣死人了!

  「你也想要吃喔?」她傻呼呼的看了眼自己手上快吃完了的霜淇淋,天真的遞了出去。「剛才叫你多買一支就不要,現在想吃了吧?拿去啦!」

  「吼~~我會被你氣死!」他將她手上的霜淇淋搶過來丟掉,不顧她的驚呼將她摟進懷裡,大掌壓住她的臀讓她貼靠自己的敏感,感覺她的身體變得僵硬。「現在你知道我想要什麼了吧?」他沙啞的低語。

  「你……變態喔!人家吃霜淇淋,你也會想到那裡去?!」她沒敢亂動,就怕萬一真的惹得他衝動到想在外面「表演」,那她就毀了。

  「誰叫你要用舔的?!」

  這女人……這女人殺人還敢叫救命?真會被她給氣死!

  「不用舔的要怎麼吃?」吼!很番喔!就說習慣了是不懂秀?

  「用咬的、吞的都行啊!」他有種自作孽的錯覺,誰教他偏偏就愛這樣的她?「就是別用舔的。」

  就在他吼叫的當口,放在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他連忙放開她,掏出手機接聽。「鞏羿宸……淇笙?」

  旗升?應該是升旗吧?花軍蘋不由自主的低下頭,睞了眼他微鼓的牛仔褲,然後像被火燙著了似的別開臉。

  「你那邊好吵,你在哪?」鞏羿宸完全沒注意到她飄移的眼神,很用力的聽著電話另一頭的聲音。「我在XX夜市……你說什麼?喂?淇笙,你說什麼?」

  花軍蘋呆呆的站在一旁等他講電話,才聽他喊著「你說什麼」之後,就看見他皺著眉把手機拿到面前。

  「嘖!斷線了!」他懊惱的回撥,但撥了幾次都沒成功。「算了,要找我他會再打來。」

  「誰啊?」她有點好奇,是誰會叫「升旗」這麼好笑的名字。

  她才開口發問,突然身邊閃起一團刺目的火光,引得花軍蘋尖叫的跳了起來。

  「不就是我嘍!」在眩目的火光散去之後,煙霧之間逐漸顯現一張男人的臉。

  「鬼啊~~」花軍蘋嚇壞了,整個人跳起來緊緊抱住鞏羿宸。「有鬼!有鬼!」

  鞏羿宸瞪了那男人一眼,拍了拍花軍蘋的背安撫道:「不是鬼,他是我弟弟。」

  「你弟弟?」她不敢相信,仍舊緊緊抱著他不放。「你弟弟會噴火嗎?」

  「他不會噴火,他是魔術師。」輕歎一口,要是身上沒花軍蘋這個負擔,他真會伸腿踢羅淇笙一腳。「乖,別怕。」

  搞什麼神秘嘛!害得他的寶貝嚇得小臉「青筍筍」,有夠欠扁!

  「魔術師?」花罩蘋總算願意放開他了,她怯怯的回頭看向那個男人。「你是魔術師?」

  「如假包換。」羅淇笙伸手往空中一抓,手中突然多出一枝漂亮的玫瑰。「鮮花贈美人,送給你。」

  「哇~~」花軍蘋驚歎的接下那朵玫瑰,完全忘了羅淇笙剛才帶給她的驚嚇。「你怎麼辦到的?」

  「商業機密。」羅淇笙揚起淺笑,卻突然被鞏羿宸「偷襲」一記。「啊!你幹麼巴我?」

  「別把腦筋動到你未來大嫂身上!」這麼多兄弟裡,就他的性子跟那花心老頭最像,鞏羿宸看了心裡難免不是滋味,自然得先提出警告。

  「未來大嫂?」羅淇笙愣了下,好像懂了什麼似的彎起眉眼。「吼~~難怪你們會躲到這暗巷來,想做壞事吼?」

  「壞你個大頭啦!」鞏羿宸伸手又是一記「鐵沙掌」。「你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一個花軍蘋就夠他頭痛的了,現在又多一個羅淇笙來湊熱鬧,害他的頭痛死了。

  「我們久久才見一次面,你別老是巴我行不行?」羅淇笙委屈極了,無辜的揉揉被巴疼的後腦。「你忘了找東西也是我們的表演之一,要找到你們太容易了。」

  「少來,要不是你正好在這附近,你有這麼容易找到我們?」鞏羿宸才沒這麼好騙,如果他現在不在台灣,看他有沒有辦法這麼快就到他們身邊。

  「嘿嘿……」有種被拆穿西洋鏡的尷尬,羅淇笙乾笑兩聲。

  「剛回國?」拉起花軍蘋的手走出暗巷,他也不管羅淇笙有沒有跟上,兀自說道。

  「嗯啊,正好有幾天假期,回來看看你們。」

  「你們」指的自然就是他那些個無緣的兄弟,雖然他經常遊走世界各地演出,但他還是很有兄弟情的。

  「都見過了?」走到賣沙威瑪的攤子前,鞏羿宸買了個沙威瑪塞給他。

  「還沒,你是第一個。」嗚~~還是老大最瞭解他,知道他還沒吃飯,羅淇笙感動的吃了起來。

  「算你知道分寸。」又買了一杯紅茶,還是遞給他。

  花軍蘋一直沒答腔,卻將他們倆的互動全看進眼裡。

  雖然他們四個兄弟都沒住在一起,但感情應該都不錯。像夏至綸,會到醫院裡看看他;像這個「升旗」的,回國第一個就直接跑來找他;還有那個不太禮貌的韓樺,說話是不好聽,但不難感覺到他和羿宸之間那份矛盾的關心……

  他這個大哥做得真不錯,而這個不錯的男人,屬於她。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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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花軍麟一點都不反對花軍蘋搬去和鞏羿宸同住,不僅如此,還幫忙將小妹的「家當」全往鞏羿宸家搬,不過這並不表示花家的人都舉雙手贊成。

  和鞏羿宸見過幾次面的花軍銘,對他的印象還不賴,但本著日子是他們自己在過,只要他們高興就好,他的立場是絕對保持中立。

  花媽媽最信任大兒子,既然軍麟都說了這個鞏羿宸的人品好、學識佳,而且還是「師字輩」的獸醫師,料想女兒跟了他八成不會受苦,所以也沒太強烈的反對,抱持觀望心態。

  唯一無法忍受的人,就是花家戶長花老爹。

  他可受不了女兒還沒嫁人就和人同居,而且還是他最疼愛的獨生女,一得知消息便即刻殺上台北,不顧兩個兒子的攔阻,帶著凶狠的殺氣直衝鞏羿宸開設的動物醫院。

  「叫你們老闆出來!」花老爹像個莽漢似的衝進動物醫院,一進門就衝著坐在櫃檯裡的女人叫囂。

  「呃……請問先生你找哪位?」因為花軍蘋正好上洗手間去了,暫代櫃檯的張曉玥成了無辜的代罪羔羊。

  這個老先生會不會是搶匪啊?

  張曉玥心裡害怕,卻不知道該不該按下連接警局的警鈴……

  萬一搞錯了怎麼辦?他也沒說「錢給我拿出來」,只說「叫你們老闆出來」,她到底該不該按鈴?

  「叫你們老闆出來沒聽到喔?」花老爹臉紅脖子粗的再吼。

  「有事嗎?」鞏羿宸聞聲由診療室裡走了出來,剛為一隻貓做好結紮手術的他,臉上掛著口罩,手套上也還沾染些許血跡。

  「是你嗎?」花老爹上前一步,才想質問他的身份,不意被跟在身後衝進來的兒子們給架住,一人一邊剛剛好。

  「軍麟?這是怎麼回事?」抽掉手套、拿下口罩,鞏羿宸一臉的莫名其妙。

  「家務事,家務事。」花軍麟笑得好尷尬,趕忙低聲對花老爹說:「別鬧了爸,有事我們再約時間說,現在人家還要做生意呢!」

  「我女兒都要被拐跑了,就算天皇老子要做生意我都管不了!」花老爹可不管有多少人會看笑話,一心只想搶回寶貝女兒。

  「爸?你什麼時候上來的?」花軍蘋走出洗手間,聽到醫院大廳的吵雜聲,加快腳步跑出來一探究竟,沒想到竟看見自己的爸爸被兩個哥哥架住,場面有點好笑。「哥,你們幹麼架著爸?」

  「我想,花伯伯可能是衝著我來的吧?」冷靜的看著這一團混亂,加上好友與老先生的對話,鞏羿宸心裡約莫有了底。

  「你這個兔崽子,少叫得這麼親熱,誰是你花伯伯?」感覺女兒就要被眼前這個氣宇不凡的男人給搶走,花老爹雖不至於第一眼看了他就討厭,但心裡那種矛盾複雜的心態,怎麼都無法平心靜氣的面對。

  哇~~這可真精彩。

  張曉玥認清了老先生不是什麼「匪類」,總算鬆了口氣,打開抽屜拿出放在裡面的科學面,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雙眼則緊盯著眼前上演的現實版「舞台劇」——可惜少了杯飲料,不然看起來會更過癮!

  「爸!羿宸又沒有對你怎麼樣,你幹麼凶他啦?」花軍蘋終於發現苗頭不對,上前擋在花老爹跟鞏羿宸之間,以眼神詢問大哥。

  花軍麟露出苦笑,有苦說不出。

  「你還好意思說?我是怎麼教你的啊?沒出嫁的女孩跑去跟人住在一起是什麼意思?存心讓你老爹在村子裡混不下去是吧?」花老爹見她這麼護著鞏羿宸,心中生起一把無名火,開始口不擇言了起來。

  欸?同居啦?我都沒發現說。

  張曉玥邊吃邊看戲,比當事人還進入情況。

  「爸!」花軍蘋的臉瞬間脹紅,羞惱的跺著腳。

  「什麼事這麼熱鬧?」好死不死,此時有人推門而入,竟是鞏羿宸的情敵,劉孟儒。「今天生意真好,好多人耶!」他狀況外的說了句。

  嘖嘖嘖,主角配角全上台了,越來越好看了說!

  張曉玥笑瞇了眼。

  「你別插嘴!」花軍蘋一見他出現差點沒昏倒,一開口就要他閉嘴。

  「你,你來評評理。」花老爹雙手被兩個兒子架住,一張嘴可自由得很,連忙找個「路人甲」來相挺。「我這閨女兒長大了,還沒嫁人就跟男人住一起,要是被別人知道了,你說我這老臉要往哪兒擺?」

  花家三兄妹同時翻了翻白眼。

  天啊!老爸,你這不是自曝其短嗎?這會兒怕是全世界都要知道了!

  「你閨女兒?誰啊?」劉孟儒一臉茫然,伸手指了指張曉玥。「是她嗎?」

  「不是!」花老爹中氣十足的否認。

  「不是張小姐?那……」劉孟儒迷惘的眼終於轉到花軍蘋身上,他倏地瞠大雙眸。「你的閨女兒不會是花小姐吧?!」

  不會吧~~老天爺不會對我那麼殘忍的!

  「對,是我。」在花老爹開口之前,花軍蘋自己先承認了,反正臉已經丟到太平洋了,自己承認還勇敢一點。「他是我爸爸。」

  劉孟儒踉蹌了下,神情有點恍惚。「那你……跟誰同居?」這裡人這麼多,他實在搞不清楚哪一個才是她的「客兄」。

  「我。」鞏羿宸自然不能讓女友獨自一人戰鬥,他說過要保護她的;他上前摟住花軍蘋的纖腰,擺明了和她同一陣線。「我們現在住在一起。」

  除了保護她的承諾之外,他還有點私心,就是讓一直不肯放棄小蘋的劉孟儒知道他的對手是誰,好讓他看清自己的勝算還有多少。

  「鞏醫生?!」劉孟儒暈眩了下,似乎沒想到自己的對手是如此棘手的對象。「你們……」他伸出顫抖的手,來回指著花軍蘋和鞏羿宸。

  這傢伙是誰?花軍麟以眼神詢問鞏羿宸。

  小蘋的愛慕者。鞏羿宸以悲痛的眼神告知。

  瞭解。花軍麟吐吐舌,對於情勢演變至此感到十足無奈。

  「少年A,你說說,這像話嗎?」花老爹有點不滿自己的戲分被這幾個年輕人搶光了,此時迫不及待的跳出來「喊冤」。「這以後要是有個什麼一萬、萬一的,誰還敢要我這閨女兒?」

  劉孟儒聞言精神一振,馬上舉起手。「我要!」

  花家三兄妹同時感到一陣無力——這傢伙搞屁啊?第一次看人搶戲搶得這麼凶!

  「不會有一萬,更不會有萬一。」如果再不說點什麼,鞏羿宸會切腹自殺,只因他覺得自己沒有盡到保護花軍蘋的責任和義務,他瞬也不瞬的凝著花老爹。「坦白說,我正在跟小蘋商量找個時間去家裡提親,只不過我沒想到您會比我早到一步。」

  「提親?我不答應!」花老爹才不管他說什麼,總之他氣昏了,只要是鞏羿宸說的一律不准!

  他擠出吃奶的力氣,硬是甩開兒子們的鉗制,飛快的衝到此時已略顯呆滯的劉孟儒面前。

  「你!你說你要娶我閨女兒是吧?」

  「啊?」劉孟儒沒想到自己會被點名,呆愣的點了下頭。「對啊,我很願意娶花小姐……」

  「好!老子就把閨女兒嫁給你!」




  「見鬼了!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頭痛的撫著額,花軍麟責怪自己沒能好好攔住花老爹,讓他衝動的將小妹許給另一個男人。「真該死!」

  「我真是被爸給打敗了。」花軍銘的感觸沒有花軍麟多,可是見小妹眼紅、鼻子紅,他看了好生不捨,無奈的拍了拍她的肩安撫道:「別怕,我跟媽聯絡過了,她答應在最短的時間內趕上來。」

  花家的客廳裡,花氏三兄妹和鞏羿宸全聚在一起,個個懊惱不已。

  「趕上來有什麼用?我們家哪一次不是爸說了算?」花軍蘋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般不斷墜落,掉在她交握在大腿上的拳頭。

  「不管花伯伯說什麼,我都不會把你讓給別人。」這是鞏羿宸進到花家開口的第一句話,明白的表現出他的決心。

  「好兄弟,我果然沒有看錯你!」花軍麟感慨的用力拍了下他的肩。

  「咻~~酷喔!」花軍銘吹了聲口哨,對他的好印象快速加分。

  「羿宸……」花軍蘋紅著眼看他。

  「別哭,總會有辦法的。」她那憔悴的模樣像瞬間老了十幾歲,教他看了心好疼:他握緊她的手,給她力量也給自己信心。

  花軍鱗追著他問:「你想怎麼做?」

  鞏羿宸搖搖頭,坦言道:「我現在什麼想法都沒有,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無助的回握鞏羿宸的大掌,花軍蘋全然沒了主意,一顆心像無根的浮萍,漂蕩——




  鄉下地區,「做醮」是件大事,尤其是花老爹所住的村子,每二十年才輪到一次做大醮,這回又是花老爹抽到「爐王」,理應是生活平淡的花老爹這輩子最得意的光景,但他卻高興不起來。

  「我說老花啊,你這回抽到這爐主可不容易,你要走老運了你!」

  「可不是,連續九個聖筊,可不是普通人求得來的耶!」

  鄰居們湊在大埕廣場乘涼,一邊話家常,一邊想著該怎麼讓今年的做醮辦得風光。

  「去年隔壁村請了歌仔戲團來演戲,不過想想每個村子不是歌仔戲就是脫衣秀,今年你可得好好想想要怎麼做,才能贏得滿堂彩。」

  「沒錯,前年我姑丈做爐主,請那脫衣秀來跳,結果被他們村子裡的婦女罵得要死,你可別笨到去學他喔。」

  「脫衣秀被罵喔?歌仔戲又太老套了,大夥兒想想有什麼……什麼少年A說的『獅輩秀』的吧!」

  「後,『辣』英文喔!越來越有水準了你!」

  村人們七嘴八舌的說了一堆,花老爹卻是一聲不吭。

  「欸!老花,你是怎麼了?平常話不是很多嗎?怎麼今天連屁都沒放一個?」住在隔壁的老王最先發現他的不對勁,關心問道。

  「哪有?」花老爹總算回神了,拿起扇子在胸前搖了起來。「我是在想老李說的那個『獅輩秀』,輸郎嗯輸陣,轎陣啪看面。」

  事實上,花老爹是在出來乘涼前剛被老婆狠刮了一頓,說他年紀一大把了,說話還都不經過大腦,要是壞了女兒一生的幸福,她做鬼都饒不了他。

  唉~~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他也是氣不過自己最疼寵的女兒就這麼被糟蹋了,不然他也不會那麼衝動……

  「說到特別點的,前兩天我在電視上看人表演魔術,很精彩的溜!」

  「你說那個什麼大魔鏡的秀?『哇嘛烏看丟捏』!不錯看。」

  「我們要是可以請魔術師來表演,那一定空前絕後!『慶甲抓不住』!」

  「欸,如果要找,可不能找到兩光的魔術師喔!不然會被笑死!」

  「開玩笑!我老花就找最頂尖的魔術師來表演給你們看!」男人大多有個要不得的毛病,就是愛說大話,花老爹也不例外,當場就拍胸脯保證。

  「行不行啊老花?我們只有在電視上看過魔術師,你到哪兒去找個不兩光的魔術師來表演?」隔壁老王熟悉他的性子,這會兒開始擔心了起來。

  花老爹的笑臉僵了僵,不到兩秒就又咧開嘴大笑。「安啦安啦!我老花說到做到!」

  甘安捏?

  老王越想越不對,決定回家後先跟花家大嫂報告這回事。

  對村民失信事小,萬一到了做醮那天才開天窗,恐怕連神明都不高興了,那代志可就大條了!




  花老爹誇下海口的事很快的傳到台北,花媽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說這會兒要是失信於村民,他們都沒臉繼續在村子裡立足,哭得花家兄妹心都碎了。

  擺弄著娃娃的姿勢,花軍蘋不管怎麼擺,都覺得不滿意,她索性抱著娃娃,坐在沙發上發起呆來,邊發呆還邊歎氣。

  鞏羿宸走出書房,正巧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怎麼了?這些不都是你最喜歡的娃娃嗎?現在不喜歡了喔?」他走到她身邊落坐,眼角餘光迅速掃過家裡的擺飾。

  自從她搬進來之後,這個家開始「像」個家。廚房和房間都裝上可愛的門簾,每個房間外頭都擺有腳踏墊;沙發也擺上溫暖的抱枕,電視櫃和展示櫃裡都放了不少可愛的小擺飾和娃娃,感覺就是個溫馨的小窩,讓他越來越喜歡待在家裡。

  而更換擺設的工作一向是她消磨時間的興趣,怎麼今天她做起來就是不來勁?八成有什麼事困住她了。

  「喜歡啊!」沒什麼氣力的拿起娃娃晃動,她的話跟動作完全不是同一回事。「只是想到我哥打來的電話,有點替我爸擔心。」

  「花伯伯怎麼了?」提及那個對他很有意見的長輩,鞏羿宸的神經緊繃了起來。

  「其實也沒什麼啦。」她嘴上說沒什麼,緊接著卻深歎口氣,分明是心口不一的表現。

  「說來聽聽看啊。」他不喜歡她這麼沒精神的樣子,他愛的小蘋一直都活力充沛,不該是這死氣沉沉的模樣。「你別把事情都憋在心裡,這樣我永遠都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

  她抬起眼看他,看到他眼底滿滿的擔憂。「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不要跟我道歉,我只想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他很清楚的表達自己的想法,也希望她能做到坦白。

  「就我爸嘛,你知道他今年抽到爐主,本來是件很值得高興的事,可是……」在他的誘導下,她開始坦承自己的心事,內容是由大哥那裡一字不漏的轉述。

  「都怪我爸啦,老是愛說大話,不然我媽也不會打電話上來跟我哥哭訴。」

  「你說……魔術師?」他不敢相信老天爺會如此厚愛他,連這點都幫他鋪好路!

  「嗯啊,魔術師——」她頹喪的應道,隨即想到什麼似的瞠大雙眼。「魔術師?!」

  鞏羿宸開心的笑了。「你果然注定是我的。」

  「什麼跟什麼?我們現在講的是你弟耶!」她也是剛剛才想到上回在夜市裡嚇著她的羅淇笙,那個人據說在魔術界還挺有名氣,而且正好是他的弟弟。

  世上的事真是無巧不成書啊!

  「就因為我弟是魔術師,所以我說你注定是我的。」執起她的手,在她手心裡印下一吻。「為什麼你們村子裡的人什麼表演不提,偏偏提到魔術?而為什麼我的弟弟之中,恰巧有個魔術師?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是什麼?」

  他不迷信,但他相信命運的安排,如果世上真有神明,他感謝天上的各路神明,給他這麼好的機會,也更珍惜這段奇妙的緣分。

  「好啦好啦,你怎麼說都對可以了吧?」他的歡愉感染了她,她也開始相信他說的冥冥之中自有定數這句話。「不過你弟不是經常遊走世界各地嗎?他會不會已經離開台灣了?」

  人家說樂極生悲,她很怕做醮的時間萬一和羅淇笙表演的檔期衝突,那老爸不就慘了?到時別說什麼定數了,依她看,老爸八成會把所有倒楣事全怪到他頭上。

  「你覺得手機是用來幹麼的?」他由口袋裡摸出手機,當著她的面撥打出去。「對了,做醮當天不是要請客嗎?你記得問問要不要做點會場設計或盆栽景觀什麼的。」

  會場設計、盆栽景觀?

  難不成他又想設計他其餘的弟弟?

  好笑的看著他講電話的專注神情,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幸運也好幸福。

  這個男人為了她真的很拚命呢!連不常聯絡的弟弟們都用上了,這樣為她而努力的男人,不愛他要愛誰?

  她甜蜜的貼近他,倚著他的手臂,她知道自己尋到這輩子最安全的港灣。

  「OK了!」掛上電話,他綻開如釋重負的笑容。「淇笙說他會留到你們村子做醮完才離開台灣,至於收費不用操心,他做面子給我這做大哥的,友情大相送。」

  「嗯。」那真是太好了!

  瞧她像只無尾熊般巴著自己的臂,他笑問:「怎麼了?」

  「羿宸,我覺得能遇上你,是我這生最大的幸運。」她感性的有感而發。

  「喲~~難得你今天會說好聽話。」他很高興自己能幫上忙,雖然是藉著老弟的手,但只要她開心,他就覺得一切的努力都值得。

  「什麼話嘛!好像我只會凶你一樣。」她不依的拍打他的臂。

  「你是只會凶我啊!」

  「哪有?什麼時候你說啊!」

  他挑眉睞她一眼。「現在不就是?」

  「不公平,是你先挑釁我的!」她嘟起嘴,像吹鼓了的氣球。

  「無所謂,不管你凶我還是對我溫柔,我都愛。」

  鬥嘴跟愛語都是讓感情加溫的方式,端看戀人的選擇,不論選擇哪一種,能讓感情更甜蜜就是好方式!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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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吹氣球的人最怕把氣球吹爆,相同的,吹牛皮的人一樣怕吹破牛皮,不僅沒面子,連裡子都沒了。

  自從誇下海口能聘請到知名魔術師到村子來表演魔術之後,村民們一傳十、十傳百,連三歲小娃兒都知道做醮當天有精彩的魔術表演可以看,村民們個個都很期待,可花老爹卻一天比一天心焦。

  眼看著距離做醮的時間越來越近,他卻連個兩光的魔術師都找不到,每當面對村人們的興奮,他只好把苦往自己肚裡吞。

  或許是天公疼好人,看在他這輩子沒幹過壞事的分上,雖然有時不修口,干譙什麼的偶爾會不自覺的掛在嘴邊,但奇跡還是出現在他身上了。

  就在做醮的前一個禮拜,一個自稱魔術師的年輕人找上他,說明願意在出國表演前為他們村子表演一場,不僅如此,還伯他不相信似的秀了幾手給他看,看得他是老眼昏花,不知道那些東西都是打哪兒變出來的。

  更讓他開心的是,某個頗富盛名的園藝師來將廟前廟後的花花草草全整修過一遍,呈現出不同以往的氣勢,另外還有個設計師主動來幫他規劃好當天宴客的場地安排,包括村人們的親友到來該怎麼停車都為他設想好,樂得他一掃前陣子的鬱悶。

  一如預期的,他辦了個讓全村人都豎起大拇指的做醮大會,在村人們的恭喜聲下,他熱情的邀的這次的貴人到家裡喝茶。

  而此刻,三個年輕人齊聚在花家客廳,讓花家顯得蓬摹生輝。

  「實在太感謝你們的鼎力相助了,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我的謝意。」花老爹這輩子就屬今天最風光,樂得他差點沒老淚縱橫。

  「不必感謝我,要感謝的話就去感謝我大哥。」算來是今天最大加分功臣的羅淇笙喝了口濃茶,平時喝慣咖啡的他有點適應不良,面有菜色。

  「你大哥?」花老爹愣住了,不曉得這位厲害魔術師的大哥為何要幫他。

  「我也是,我哥叫我來我就來了。」負責規劃場地的夏至綸聳聳肩,反正他天天都在畫設計圖,這點小事對他而言一點都不難。「我哥跟他哥是同一個。」指了指羅淇笙,他對濃茶還算適應。

  「別問我,我跟那兩個傢伙一樣,只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三個年輕人就數修剪花草的韓樺最酷,不待花老爹開口,他就主動發話,而且是三人之中最喜歡濃茶的一個。

  「你也是受人所托?」到底是誰這麼全力相挺?花老爹轉動飛快的腦子裡勾勒不出任何一個人影。

  「嗯。」韓樺可有可無的應了聲。

  「該不會……也是你哥哥吧?」花老爹問得遲疑。

  「……算是。」韓樺頓了下,不怎麼甘願的回答道。

  花老爹大吃一驚。

  這個「哥哥」恐怕大有來頭喔!竟然有三個不同姓氏的弟弟?!

  「爸。」花軍麟走進屋裡喊道。

  「你不是說有事要忙不回來?」接著花老爹又看到跟在花軍麟身後進屋的花軍銘,眉心頓時蹙了起來。「老二,你不是也不回來?怎麼……」

  他的聲音忽然停住了,只因他發現二兒子身後還跟了兩個「背後靈」。

  「你——」一見到最不該出現的鞏羿宸也來了,花老爹一掃之前的歡悅,捲起袖子正想開罵,不料坐在眼前的三個年輕人站了兩個起來,唯一沒站起的只有韓樺。

  「哥!」兩人開心的跑上前去,大刺刺的各自抱了鞏羿宸一下。「你終於來了!」

  花老爹徹底傻眼了。

  怎麼這傢伙會是那兩個年輕人的哥哥?

  他睞了眼韓樺,心裡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還有一個不是……

  「搞什麼神秘啊?這麼久才來?」就在花老爹還兀自慶幸之際,韓樺突然開口打破他的希冀。「看在你追老婆追得這麼辛苦的分上,我才答應幫你,不過面子是做給你老婆的,夠意思了吧!」

  花老爹差點沒當場暈死過去。

  這下可好了,收了他這麼大的恩情,上回還狠刮了人家一頓鬍子,這下子臉可真的丟大了!

  鞏羿宸上前拍了拍韓樺,約莫是感謝他夠意思,然後筆直的站在花老爹面前。「花伯伯,好久不見。」

  「呃……」花老爹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花家兄弟互覷一眼,暗笑得差點內傷。「坐,都坐。」

  「謝謝花伯伯。」他聽話的坐下,連帶的,三個出手幫忙的年輕人也跟著坐下。「恭喜花伯伯爐主做得成功,未來的一年,相信村子裡都會因花伯伯的努力而平安無事。」一坐下就是場面話。

  「欸……欸。」慘!老臉都快抬不起來了說。

  「我今天來除了恭喜花伯伯之外,」他看了眼花軍蘋,眸底明白寫著眷戀。「最主要的目的,是要請求花伯伯將軍藉嫁給我,不知道花伯伯的意思是?」

  哇哩咧!將軍!

  花老爹閉了閉眼,頗有「大江東去」的感慨。

  「要不是你要你這些兄弟來幫他,他今天哪能這麼風光?」花媽媽由廚房裡走了出來,手上端著一盤剛切好的西瓜。「當然是沒問題啊!我替他答應了。」

  「你這是……」花老爹瞠大老眼,不敢相信連枕邊人都為這傢伙「讚聲」。

  「你喔!去羿宸的醫院裡鬧成那樣,還當著他的面亂放話,把軍蘋許給別人,羿宸卻願意這樣幫你,這樣的女婿你還有什麼好嫌的?」花媽媽不給面子的吐槽。

  去醫院鬧?

  把嫂子許給別人?

  韓樺、羅淇笙和夏至綸同時挑起眉尾,個個流露出很感興趣的眼神。

  鞏羿宸翻翻白眼,實在不知道該感謝花媽媽還是埋怨她的好?

  「花伯伯,先說嘍,我今天這場表演算是包給我哥的禮金。」羅淇笙涼涼的送出一句威脅。

  花老爹的臉一白,隱隱覺得那不會是筆小數目。

  「還有我的。」夏至綸跟著補了句。

  花老爹眼前一黑,失神的把目光轉向韓樺;韓樺回給他一個咧嘴笑,涵義不言而喻——兄弟咩,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啊!

  識時務者為俊傑,人情壓頂的花老爹還能說什麼呢?

  「老太婆,去翻翻黃歷,看哪天是適宜婚嫁的好日子。」

  花家三兄妹互看一眼——YA!成功!




  「老公,聽說你幫劉孟儒介紹女朋友喔?」趴在床上看電視,花軍蘋蹺高騰空的兩條小腿不安分的晃動。

  「嗯。」拉著加強臂力的拉筋健身器,鞏羿宸的身上滿佈運動時的薄汗。

  「我還聽說那個吳小姐,多年前曾經是你的女朋友呢!」她按壓著電視遙控器,注意力根本不在電視螢幕上。

  鞏羿宸拉扯的動作頓了下,收手,將拉筋健身器放到牆邊擺好。「又是哪個八卦婆跟你說的?」

  「哈哈!」花軍蘋翻了個身,笑倒在床上。「你覺得會是哪個八卦婆?」

  「除了張曉玥,我找不到第二個人選。」輕歎一口,他到浴室裡洗把臉,順道把身上的汗拭去,再走回房間。「不知道這稱不稱得上是「養虎為患』?」

  「不會啊!我覺得曉玥很好,她做的造型客人也都很喜歡,應該是「稱職小幫手』才對。」她笑著看他爬上床。

  「問題是,這個稱職小幫手時常揭我瘡疤。」撫著她裸露在背心外的粉臂,他低頭印下一吻。

  結婚已兩年多,他對她的愛戀並沒有隨著天天相處而變淡,相反的,他對她越來越迷戀,迷戀到近乎變態的地步,只想無時無刻黏著她。

  看樣子,他似乎能成功的解開老爸帶給他的迷思和魔咒,一心一意只對待她一個女人,這讓他感到滿足,有她一個就夠了。

  「這沒什麼不好啊!哪個人沒有過去?以前的事我不會跟你計較的啦!」她在床上躺好,伸手輕撫他的俊顏,大方的教導他「船過水無痕」。「只是我不懂,你為什麼要幫劉孟儒介紹女朋友?」

  「你還敢說!」講到這個他就有火,而且是熊熊烈火。「那傢伙從沒對你死心,即使我們都結婚了,他還是天天來找你!」

  「喔喔!」她眨了眨眼,現在才知道自己嫁了個大醋桶。「老公,你不會是吃醋了吧?」

  「怎麼?男人不能吃醋的嗎?」他每天在診療室裡看著她和劉孟儒說說笑笑,偏偏為了顧及男人的面子和尊嚴,只能在診療室裡生悶氣,他當然得想個辦法斷了那傢伙的癡念!

  「可以啊!不過……你不覺得吃這種醋很無聊嗎?」身份證上的配偶欄都已經寫上他的名字了,他還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呢?她這種舊式觀念的女人,是絕絕對對不會讓他戴綠帽的!

  「哪會!你爸還曾經把你許給他咧!」他不承認自己是愛記仇的男人,但那個刺激太深刻,教他到現在都遺忘不了,每次提起必咬牙切齒。

  「噢~~拜託!」她啞聲失笑,笑他小心眼。「我爸那個性你到現在還不瞭解嗎?你們都鬥了兩年多還不清楚?」

  說來好笑,花老爹跟鞏羿宸彷彿天生不對盤似的,見了面還好,兩人尚能維持表面上的相敬如「冰」,可不見面的時候就有趣了。

  花老爹常在背地裡「陰」他。

  例如有回他去參加巡迴演講,因此沒陪花軍蘋回娘家過節,就被花老爹說成不夠體貼;大哥添子,他為孩子買了嬰兒床,還包了個六千塊的紅包,沒想到還是被花老爹說小氣,教他知道後是好氣又好笑。

  「所以他是看我不順眼就對了。」努力證明自己能給小蘋幸福的下場,竟還是得不到老丈人的青睞,想想還真是可悲啊!他暗暗歎了口氣。

  「不會啦,其實老爸挺欣賞你的喔!」花軍蘋拍了拍他,給他繼續跟老爸對抗的勇氣。

  「老婆,白癡都聽得出來這是安慰OK?」他沮喪的趴下,將臉埋進她的頸窩。

  「沒有啊,是媽偷偷告訴我的喲!」她拍撫著他的背,以動作傳遞著自己的情愛。「上次隔壁王伯伯家的狗病死了,老爸就跟王伯伯說:『誰叫你不上台北找我女婿,他治寵物可是一流的!』」她學著花老爹的口吻說道。

  「是嗎?」他有點懷疑,抬起頭看她。「這是善意的謊言嗎?」

  「喂!連媽的話你都不信喔?」跟老爸不一樣,老媽對他這個女婿可是滿意極了,唯一的一點不滿意,就是……「只不過媽老催著我們早點生。」

  「說到這個。」他的掌撫上她的胸口,一臉百思不解。「我很賣力了耶,怎麼你的肚子一點消息都沒有。」

  「……先生,你摸錯地方了吧?這時候應該摸肚皮才對!」拍掉他的毛手,她覺得好氣又好笑。

  「有差嗎?遲早會每個地方都摸過。」他邪惡的笑了。

  「少來!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要把以前的女朋友介紹給劉孟儒?」她對這點可是還沒釋懷喔。

  人家說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可是劉孟儒才住在下一條街,距離他們家這麼近,難保他不是想常常見到以前的女朋友,甚至「暗通款曲」才這麼做。

  「小姐,你不覺得吃這種醋很無聊嗎?」他拿她才說過的話堵她。

  「不會啊!小心眼是女人的專利。」她可是很理所當然喔。

  「我之所以介紹吳小姐給劉孟儒,是因為吳小姐的個性跟劉孟儒很搭,兩個人應該會很合得來,而且他們都很想結婚啊,把他們湊在一起剛剛好。」重點是兩個人剛好都沒有對象,一讓他們見面就看對眼了。

  「是嗎?那你的心機還真重。」乖乖!她的老公很精明呢!會不會有天把她給賣了,她還替他數錢?

  「心機不重怎能娶到你?」他嘿嘿地笑,想起婚前設計丈人的橋段。

  「那你咧?你以前跟吳小姐交往的時候不想結婚,後來卻又娶了我,這不是矛盾嗎?」有時她也搞不懂他,怎會遇上自己就改變他對婚姻的不信任?還是說,感情的事真的無解?!

  「我只能說她在不對的時間遇到不對的人,而我比她幸運的是,在對的時間裡遇到對的人。」低頭給她一個響吻,他伸手將床頭燈關小。「該睡了老婆。」

  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

  她喜歡這個說法。

  「好的老公,晚安嘍!」她淺笑的躺好,乖乖的閉上眼,可不到五秒鐘又將眼睛張開。「親愛的老公,你不是說我們該睡了?

  「嗯哼。」他輕哼,空氣間傳來弔詭的窸窣聲。

  「那麼請問你現在在做什麼?」她身上一涼,身上的衣服被褪了去。

  「睡覺啊!」

  「睡覺是躺好睡耶,你脫衣服做什麼?」

  「做人啊!」他俯身熟稔的以唇輕舔她胸前那雙成熟的莓果,她敏感的輕顫,引來他的輕笑。「老婆,我們都做過這麼多次了,你還是跟第一次一樣害羞。」

  「……你要是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人家就是害羞不行喔?她無力的瞪了昏暗的天花板一眼。

  「好,不說,我用做的。」老婆是娶來疼的,老婆說了算。

  在他彷彿帶電的薄唇和長指的逗弄下,她胸前的紅花熱情的綻放開來,變得更為敏感。

  「老婆,我可以再說一下話嗎?」

  「又有什麼事?」她的聲音因他的撫摸與親吻而變得稍喘。

  怕說錯話惹她生氣似的,他誠惶誠恐地問:「你的胸部變大了,對嗎?」

  「……大概吧!」她似是而非的應道。

  「原來你的肚皮沒大,全大到胸部來了。」他似乎有所領略,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努力的「方向」不對?「難道我的手比我的『弟弟』努力多一點?應該沒有啊!我明明很賣力耶!」

  花軍蘋再次睜開眼,這次她沒再給他開口的機會,直接用紅唇封住他的聒噪。

  結婚以來,—直都是他主動索愛,今晚她突然變得主動,令他感到驚喜萬分,激情一發不可收拾!

  學著他以往撫摸自己的方式觸碰他,她發現原來性愛也可以如此不同,不覺玩心大起,將他以往用在自己身上的技巧,全數回敬給他。

  「唔……」她舔吮著他胸前硬如小石的乳尖,大膽的伸手撫觸他的陽剛,光是這樣就教他渾身發燙,不自覺的呻吟出聲。

  享受著她施予的熱情,他的手也沒閒著,忙著在她身上到處扇風點火,不消多時,已惹得她嬌喘不斷、香汗淋漓。

  她不斷在他身上磨蹭,彷彿想由他身上取得更多慰藉。「老公……」

  「我來吧。」翻身將她壓到床上,他迫不及待的分開她的腿,用力挺進她已然濕潤的柔軟。

  「啊~~」無法抗拒的歡愉一波波的在他的撞擊下漾開,她搖擺著身軀隨他一起擺動,與他更緊密的結合在一起。

  「你越來越熱情了寶貝。」他的氣息紊亂,難以自持的加重力道,不斷累積的快感催促著他要得更多、更深。

  「你不喜歡?」

  她勾起嘴角,使壞的用力收縮內部肌肉,緊緊吸附著他的陽剛。

  「該死!」他咬緊牙關低咒了聲,更用力的頂撞她,使她的身體隨著自己的衝撞而上下震盪,胸口的渾圓漾起眩目的乳波。「你到哪學這逗勾男人的本事?」

  「你這麼受女人歡迎,我怎能不多學一點?」拉下他的頸項,她學著他對付自己的方式,在他耳邊輕輕吹氣。

  「我都快被你搾乾了,哪還有力氣去應付別的女人?」他臉上的汗狂冒四溢,使出渾身的力量取悅她。

  火熱的對話,熱力十足的衝撞,像為雙方的熱情注入強勁的春藥,讓整個房間蔓延著足以將人焚燬的慾望,燃燒,再燃燒……

  「老天!實在太瘋狂了。」激情過後,他疲累的在床上躺平,精神卻反常的好,伸手將她摟進肩窩。「到底是我調教得好,還是你的潛能被開發了?我害怕總有一天我會餵不飽你。」

  她靠在他的肩窩輕喘,算是認同他的說法,實在太瘋狂了。

  他輕啄她的額,閉上眼假寐,腦筋卻沒得空閒。「沒道理啊!」

  「怎了?」她微揚臉頰,看到他露出短髭的下巴。

  「我們這麼努力,怎麼可能半點消息都沒有?」

  「什麼消息?」她好累,連動腦都懶。

  「孩子啊!理論上就算沒生好幾個,至少也該有一個了吧?」他百思不解呀!

  「有了。」睡意襲來,她閉上變得沉重的眼皮。

  「沒有啊!不然你老媽也不會對我的表現不滿意。」討厭捏!一個老丈人就夠他受了,千萬別再加個丈母娘。

  「在我的肚子裡啊……」呵~~她打了個呵欠,感覺他的聲音越來越遠。

  蝦咪?!

  在她的肚子裡?

  這意思是……他要做爹了?!

  剎那間,所有的疲累一哄而散,他跳了起來!

  「該死!你竟然現在才說?!」那他們剛才那麼「激烈」,會不會傷到肚子裡的小鬼?「那你剛才還那樣挑逗我?歐賣尬!」他懊惱的語無倫次。

  聽不見親親老公激動的咆哮,帶著微笑,花軍蘋滿足的沉入夢鄉——


  【全書完】


  ☆關於園藝師韓樺的愛情故事,敬請期待橘子說系列——【浪子之二】,《慵懶園藝師》。

  ☆關於魔術師羅淇笙的愛情故事,敬請期待橘子說系列——【浪子之三】,《百變魔術師》。

  ☆關於設計師夏至綸的愛情故事,敬請期待橘子說系列——【浪子之四】,《烏龍設計師》。